正午的阳光斜斜照进医馆, 恰恰落在这群人的光溜溜的头顶处,折射出淡淡油光,像是专门仔细抛了光。

  白苏看着他们锃亮的头顶, 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他们怎么凑一起的?

  “小医生, 你快说呀, 我们听着呢。”秃顶大哥们心急如焚, 这可关乎着他们脑袋上的头发。

  白苏嘴角抽了抽, “……这个要对症下药, 适合她的不一定适合你们。”

  “那什么是适合我们的?”其中一个脑袋前半截几乎没几根毛发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指着自己光秃秃的脑门,“能帮忙看看吗?”

  “我先给她开方子, 等下帮你们把脉看看情况。”白苏重新看向文婷, 文婷此刻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肩膀一耸一耸的, 忍得尤其辛苦。

  白苏怕她笑岔气,“实在忍不住就别忍了。”

  文婷摇摇头:“他们听见会难受的。”

  秃顶中年男:你还怪礼貌的诶。

  白苏低着头抿唇也笑了笑, 提笔帮文婷开方子, 一般来说在中医角度脱发有肾精不足、脾气亏虚、血虚、气虚等几种情况。

  文婷因为生养孩子的关系, 气血两虚,加上照顾家庭各方面的因素才导致的脱发, 其实防脱发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操心、吃好喝好睡好就能解决大部分脱发问题。

  但文婷亏损严重, 导致脾肾气化不利、运行不畅, 身体已经无法自己调理恢复,所以得用药帮她温补气血。

  白苏开了八珍汤, 再配上淫羊藿和锁阳固肾养血,“这个吃三副吧, 吃完后和你婆婆一起再来换药方。”

  文婷点头,“那要吃多久才能这明显减少脱发?”

  “得吃一段时间吧,如果你好好休息、少操心应该能快一些。”白苏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实证易泻,虚症难补,需要一点点耐心。”

  文婷也明白,补气血应该就和修建大坝蓄水差不多,要一点点的往里面装,泄就是直接打开大坝闸口,所以补比泄难,效果也慢,“听你的。”

  白苏将方子交给何信,然后擦擦手开始帮秃顶大哥看病,“你们是一起来玩的吗?”

  “对,我们今天团建,想去山里溪流里玩水避暑,经过小镇就进来吃午饭,刚好走到这儿就听到你说脱发的问题。”秃顶大哥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会忽然挤到门口的原因。

  “咱们几个都是搞程序的,熬夜加班多,所以都秃得厉害,你说能治,简直就是我们这些秃头患者的福音。”秃顶大哥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他私下也尝试过不少办法,也看过中医,可那老头学艺不精,他喝了几副药却没有效果。

  刚才路过时听白苏说得很仔细,感觉很靠谱的样子,于是才进来的:“医生,你看我这样的还有救吗?”

  白苏闻言好笑,“只是脱发,并不是可怕的不治之症。”

  “秃成我这样比不治之症还可怕。”秃顶的刘聪摸了下自己的脑袋,自嘲调侃了几句:“曾经也是风流倜傥的帅哥,现在怎么就成这样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白苏笑笑,“检查过吗?”

  “去医院检查了,各项指标正常,说可能就是熬夜用脑过度的问题。”刘聪指了指脑袋,“我之前还花了几万去植发,可是没过两年又日渐稀疏了。”

  刘聪极为羡慕地看向白苏和何信浓密乌黑的头发,“你们平时是不是用何首乌洗头?”

  “不用。”外用还不如直接吃了效果好,白苏手指轻轻压着刘聪的脉搏,有些摸不到,于是又按重了一些,脉沉无力,舌红少苔,肾虚得厉害:“平时腰膝酸软、盗汗、口干口臭?”

  刘聪点头,“确实有这些问题。”

  “我这什么情况?”

  “肾阴虚。”白苏又看了看刘聪的头发,有些干燥泛黄,“平时房事是不是不太顺?”

  刘聪看了眼坐在窗边的几个哥们儿,小声嗯了一声,“以前特厉害,但近两年我老婆有点嫌我了。”

  “……”根据白苏诊脉情况,刘聪这几天还有过房事,且脉里面有一丝燥,“少吃药。”

  刘聪没反应过来:“什么药?”

  “壮阳类药物。”白苏将肾阴虚和肾阳虚的区别说给刘聪听,“你是肾阴虚,吃了那种药表面看着有效,实际损耗肾气加重阴虚的情况,还会导致上火、头晕耳鸣、失眠多梦的情况。”

  刘聪没想到这都能把出来,看来真有两把刷子,他尴尬了几秒后又恍然,“难怪我每次吃了之后,会持续几晚睡不着,还有上火的症状,我以为是我太亢奋了……”

  “……”中年男人就是直白,白苏手里的笔都差点被他吓掉,她轻咳两声:“我现在给你开药。”

  刘聪回头瞄了眼正闲聊的几个朋友,低声问白苏:“治头发还是治那个。”

  “补肾阴,补好了两者都能治。”白苏朝他油亮的脑袋看了看,“不过头发要看你的毛囊还好不好,如果不好估计也很难再长出来。”

  刘聪松了口气:“我之前去检查说毛囊还没彻底萎缩。”

  白苏颔首:“那还是有希望的,另外还可以试试针灸。”

  “先吃药吧。”刘聪有点怕针。

  “只吃药效果会慢一些,而且补肾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吃两副效果不明显就不继续了。”白苏提前给刘聪打一个预防针,以免他吃两副没好怪她医术不行。

  “我知道,刚才那个人说水坝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刘聪现在也怀疑当初是自己没坚持才导致脱发严重的。

  白苏见他心底有数也没再多说,提笔帮他开了补肾的桂枝龙骨牡蛎汤,加减配方后交给何信去抓药,之后再帮另一个人把脉。

  第二个把脉的叫谢洪,刚三十出头岁,个子瘦削,瞧着比刘聪瘦了一半不止,脱发的情况也比刘聪好很多,发际线只上移了三分之一了。

  谢洪刚刚听了一耳朵,有些茫然,“医生,我又是什么情况?阴虚还是阳虚?”

  白苏问了问谢洪的情况,发现他是自从进入这个公司后才开始脱发的,还有怕冷、小便多的情况,“你属于肾阳虚,外加一点肺气不足,是不是之前生病久咳了?”

  谢洪点头:“上半年是感冒了一场,咳了一个月才好。”

  “那就是了,久咳伤肺。”白苏解释到:“肺主皮毛,若是肺气不足,头发细长毛躁,也容易脱落。”

  谢洪不敢置信:“已经过去那么久还有影响?”

  白苏觉得谢红洪想得也太简单了,“肺气不像是外伤,皮肤长好了就没事了,它虚无缥缈,伤一处动全身,全都得调才行。”

  “这么严重啊。”谢洪叹气:“就咳嗽一下就脱发了?”

  “主要还是加班熬夜太多、运动太少。”白苏拿起笔开了补肾阳和肺气的肾气方,“你情况比你朋友要好很多,吃两副调调就好了。”

  谢洪松了口气,真是太好了。

  “你运气好,目前只伤了肺气,要是再伤到脾胃,你就得吃一个月了。”给谢洪看完,白苏又给剩下三人看,几个人都是房事过度、长期熬夜、饮食不当导致的肾精不足,她叹了口气:“有时候清心寡欲对身体也是有帮助的。”

  几人尴尬笑笑,吸烟喝酒好女色才是男人嘛,不爱这些和太监有什么区别?

  白苏并不多嘴,开完方子交给了何信,让何信帮忙抓药结账,他们付账时看到旁边有止疼贴的广告介绍,于是各又买了两贴回去试用。

  等几人走后,何信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白苏,“小师姐,你真厉害。”

  正喝水的白苏看着他狗腿样儿,挑了下眉,“怎么就厉害了?”

  “每一种病都能说出病因,说得他们都心服口服,临走时还买了几贴止疼贴,还说下次来买呢。”何信满眼星星,觉得小师姐比师爷还厉害,“师爷以前都没一下子卖过这么多膏药。”

  他都不卖膏药。

  白苏心想。

  何信嘀嘀咕咕完又拿出手机给她看账单,“小师姐你看今天收入有好多。”

  “还不错诶,有大几千。”白苏算着快要还完的债务,肩上轻松不少,“要不今晚吃火锅吧。”

  很少吃火锅的何信眼前一亮,“火锅?在家煮还是出去?”

  “出去吧。”算起来,白苏也好久没有吃过了,忽然一提起还怪馋嘴的。

  何信激动的应好,师爷在时是不出去吃火锅辛辣食物的,只有小师姐回来才会碰一碰,他也是跟着小师姐才知道火锅的味道。

  等到了傍晚六点半,夕阳西下,两人关上医馆大门,顺着古朴的青石巷道往小镇中心方向走去。

  越往中心走越热闹,和医馆的方向宁静截然相反,多了许多嘈杂的市井喧嚣。

  找了间生意不错的火锅店入座,遇到了不少见之前治过的病人。

  “小白医生,你也来吃火锅啊。”李玉和家人也坐在店里,热情的和白苏打招呼,“这里的黄牛肉很新鲜,你一定要试试。”

  又有老太太指着小料区的方向:“小白医生,那边有很多小吃,你们喜欢什么随便拿。”

  “小白医生,你们随便吃,我请客啊。”水产店老板的风湿病已经不疼了,现在干活也有劲儿了,每天多卖好几百块钱。

  “不用,我们自己来。”白苏婉拒大家的好意,带何信坐到角落的位置,免得再遇到病人。

  等待上菜时白苏看到外面有人在卖八月果,八月果外表呈淡紫色,形状有点像野香蕉。

  这果子不止可以吃,还有清热利湿、活血止痛的药效,白苏立即起身出去,打算买回去晒干了配药。

  她快步追上骑着三轮车的小商贩,询问他车上的八月果都是山里野生的后,白苏就全部买了下来。

  在她将八月果全部装进袋子时,陆问穿着拖鞋,一只手拿冰棍,一只手随意插在花短裤的裤兜里,大摇大摆的从后方的巷道里走出来。

  刚走出巷口,他就看到了站在三轮车前的白苏,清冷古典的气质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看到白苏的刹那,陆问又想起前几天在医馆道歉和喊爸爸的前因后果,下意识地不想面对她。

  真是倒霉,怎么就碰见她了?陆问立即后退回巷道,躲到墙壁后面,想等白苏离开后再走。

  白苏听到身后有混乱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发现去前面有个背影慌张跑进了巷道,她疑惑地看了一眼,然后拎着满满一大袋的八月瓜朝火锅店走。

  经过巷道时,白苏朝里面看去,恰好看到陆问靠在墙壁站着,手里拿着冰棍慢慢吃着。

  “!!!”她怎么过来了?陆问惊得手里的冰棍啪嗒掉地下了。

  她有那么吓人?

  白苏无语地看着惊慌失措想找个洞躲起来的陆问。

  陆问脑中不断闪过之前的质疑画面,每一次质疑都是一个耳光,最后都无情的扇回了他脸上,因此他下意识地想避开。

  白苏看陆问很不想碰见自己的样子,嘴角上翘,故意问一句:“你妈妈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陆问硬着头皮点头:“出来了。”

  前两天母亲的活检报告就拿到了,报告确认为原位癌,医生说他妈妈运气好,幸好体检及时,稍微晚一两个月都得动手术切直肠。

  但陆问知道都是眼前这个人的功劳,不自在地说了一声:“谢谢。”

  “之前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之前遇见一些半吊子中医,他因此先入为主觉得白苏也那样,但母亲的事情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白苏也是真的有本事在身上的。

  白苏看着浑身不自在却又老实很多的陆问,眉梢微挑了下,“你之前道过歉了。”

  陆问不自在地抠脚,除了这样他抵消之前一些行为带来的影响了。

  “小师姐?”火锅店里的何信看白苏和陆问站在外面,担心陆问又逼逼叨叨难听的话,立即冲了出来,极其防备地瞪着何信:“你又要质疑我们吗?”

  陆问立即否认:“没有。”

  “没有?”何信不信,他不就是爱质疑抬杠吗?

  “真没有,你不要看到我就觉得我在质疑。”陆问以前质疑是因为很多半吊子中医为了赚钱夸大其词、拖延救治时机,他以为白苏也是这样的,毕竟谁相信光靠止疼贴就能治好风湿、腰椎盘突出的?

  可偏偏事实就是人家贴了就不疼了,陆问还是想不明白其中逻辑,但不可否认的是白苏确实有几把刷子。

  “难道不是。”何信扭头看向白苏,“小师姐?”

  “没有。”白苏笑了笑,将手里的一大袋八月瓜递给何信,“走吧,火锅应该上桌了。”

  何信瞪了眼陆问,立即拎着八月瓜,跟了上去,“小师姐,你买这么多八月瓜做什么?咱们俩吃不完。”

  白苏同他科普:“这个瓜有疏肝理气、清热利水的作用,虽然比不上根茎,但效果还是不错,待会儿拿回晒干做药用。”

  何信哦哦哦几声,“那我回去就切出来晒上。”

  白苏颔首:“回头要是还有可以再买一些晒上,这个便宜,回头替换着用可以帮病人节省一些钱。”

  何信嗯了声:“我们家山上好像有,下次回家我多挖一些过来。”

  孤零零站在原地的陆问听着两人的对话,心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对中医偏见太大了?

  白苏和何信回到火锅店,锅里的汤料已经煮开,热气里裹挟着辛香麻辣,闻着食欲大动。

  穿去药王谷后就再也没吃过正宗火锅的白苏立即拿起筷子,夹着现切的新鲜牛肉烫了起来,真香。

  吃饱喝足后,月已上枝头。

  盈盈月光洒落在安静的巷道里,勾勒出一排排古朴陈旧的青砖瓦房。

  白苏走在宁静的街头,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望着蜿蜒的青石路,不由想起多年前少不知事的自己,扎着两个麻花辫跟着爷爷身边,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的走着。

  她偏过头看着右侧空空如也的位置,很怀念爷爷。

  要是早一个月穿回来就好了。

  唉。

  走在前面的何信看白苏一直没跟上去,停下来朝她挥手:“小师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白苏收回视线,“搬累了?”

  “不累,这个又不重。”何信重新抱起八月瓜,转身朝前面不远的医馆跑去,“小师姐你快点啊。”

  “好。”白苏笑了笑,也快步跟了上去,闷热的风迎面吹在脸上,吹散了眉间的情绪。

  回到医馆,两人将八月瓜分拣一下,没裂开的清洗干净切片放在簸箕上晾起来,熟透开裂的放着明天做菜。

  现在晚上也很热,第二天早上起来,切片的八月瓜片已经脱水大半,白苏翻了翻,又曝晒了两天。

  两天后,也就是进末伏这天,白苏喝上了八月瓜片泡的茶,茶色红浓,香气柔和细腻,喝起来还透着淡淡的果甜香。

  白苏给何信倒了一杯,“你也喝点。”

  何信凑近闻了闻,“有点香。”

  又尝了一小口,带着淡淡香甜,“还挺好喝,就是有一点点甜。”

  “不喜欢甜?”白苏觉着八月瓜还能再晒几天,再晒干一些甜味儿就能淡一些。

  何信觉得还可以:“就是适合女孩子。”

  “什么适合女孩子?”王婆婆提着菜篮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白苏之前见过的袁媛。

  “这个八月瓜茶有点甜,何信说适合女孩子喝。”白苏提起玻璃茶壶,给王婆婆和袁媛各倒了一小杯,“王婆婆,你们尝尝。”

  “那我们不客气了。”王婆婆端着八月瓜茶喝了一口,味道还挺不错。

  袁媛闻着也挺喜欢,“以前也吃过八月瓜,没想到还能做成茶,回头我也买一些晒来喝。”

  “这个茶性凉,你少喝一点。”袁媛在喝温经汤调养身体,药白苏不建议她喝太多。

  “噢噢,这样啊,那我就不做了。”袁媛也默默将喝了一小半的茶放下了。

  “只一点没关系。”白苏看袁媛这次过来,眉间郁气少了一些,“我帮你看看脉?”

  “诶。”之前开的药袁媛已经喝完了,今天是特意过来让白苏再看一看的。

  “那袁媛你先看病,我去买菜,等会儿在家里午饭。”王婆婆交代袁媛一声就先离开了。

  等王婆婆走远后,袁媛才说道:“我回去后听你的,去办了个健身房的卡,每天去活动一两个小时,也不太理会我婆婆说的一些话,心情感觉好了不少。”

  “看出来了。”白苏注意到袁媛说话的语气,语气也是轻松的,不像上次那么沉闷,她手指压在袁媛的脉搏上仔细感受着她身体的变化。

  两只手把完后,白苏轻轻点了点头,“脉象有力许多。”

  “真的?”袁媛也觉得最近走路都没那么喘了,“才三副就见效了,不像我之前看医生吃好久都没什么效果,还是小白医生你厉害。”

  “是你运动的效果。”白苏根据脉象判断,袁媛肝气郁结、瘀血阻滞的情况都好了一点,“继续运动,保持好心情,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借你吉言。”袁媛听着这话心底是开心的,“那这次还是要吃之前的药吗?”

  “药方我会给你稍微改改,但还是以温经补肾为主。”白苏提笔写药方,用量比上次重。

  袁媛也不太懂药理,反正她觉得吃了药是有效的,所以都听白苏的,“这次还是吃三副吗?”

  “对,吃完再来。”白苏写了方子交给何信去抓药。

  袁媛:“还要吃多久啊?”

  白苏:“如果肾气加满是十分,那你至少要从五补到八,而且虚症难补,至少需要几个月时间。”

  袁媛:“那还有其他法子吗?”

  白苏建议:“可以试试扎银针。”

  “我不能每天来扎针也可以吗?”袁媛听大姨说白苏针灸也特别厉害,姨父的关节炎针灸后很快就不疼了,如果可以她也想试一试。

  “可以,一次是一次的效果。”白苏取出新的银针,帮袁媛针灸了一番,因为她肝气郁滞、肾气有亏,所以白苏帮她扎了肝经上的太冲穴、行间穴,还有大敦穴、三阴交,另外还针灸涌泉、复溜、关元穴,这三个位置都有补肾滋阴的效果。

  因为白苏针灸时用内力运了气,袁媛很快就觉得针灸处有点热乎,还隐约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热流划过,速度很快,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我好像感受到了一股气划过?”袁媛也说不准,反正觉得挺热乎的,等针灸完她更是浑身上下都很舒服,心口的闷气也散尽了:“真舒服,难怪大姨说你针灸也有一手。”

  “舒服就好。”白苏将银针收起,然后拿纸巾擦擦手。

  “要是我住在小镇上,每天能来针灸一次就好了。”可惜袁媛住在市区,来回一趟七个多小时,一周上六天班,根本没时间天天过来。

  “没事,你在家也可以多活动活动。”白苏看袁媛很心急,于是又教了她一个很简单的补肾方式,“可以试一试还阳卧。”

  袁媛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叫还阳卧?”

  白苏解释动作:“其实就是平躺在床上,然后双腿弯曲,脚掌对脚掌,尽量靠近大腿根,双手覆在腹部或是肾的位置。”

  “这个有点像瑜伽动作。”袁媛发现动作有些熟悉,发现自己之前去健身房做过。

  “是差不多的。”白苏和袁媛解释,“我们脚下这个是涌泉穴,归属足少阴肾经,这样贴合能激发肾水。”

  袁媛吃惊地看向白苏,“原来如此,早知道我以前就多做一些了。”

  “现在做也不迟,你平时也可以自己按按脚底的涌泉穴。”其实按穴位的补肾方式还有很多,但白苏就不说了,她怕袁媛按错,按错反而伤了身体,所以只提了一下涌泉穴:“但别太用力,按狠了伤身。”

  袁媛笑着应好,笑声里也多了几分爽朗。

  等她拿好药离开后,何信小声感慨,“她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也更信任我们了。”

  白苏对此并不诧异,袁媛感受到身体在好转,自然而然的开始相信并认可她们,“等她心想事成后会更认可我们的。”

  何信高兴地嗯了一声,“真希望来找小师姐你看病的人都快点病好,快点认可咱们的医术。”

  “会的。”其实医馆周围的邻居们早就认可了白苏的医术,但她不想局限在小镇上,想要的更多,“也不知道王叔什么时候回来复诊。”

  市区。

  王忠正从公司下班。

  同事提着包跟着往下走,一边走一边揉着后腰,“坐了一整天后腰真的疼死了,要不要一起去按摩?”

  王忠没答应:“不去了,我要回老家。”

  “你上周末不是才回去过吗?怎么今天又回老家?”另一个同事也凑过来询问,“还说约你打麻将呢,你不在我么又得三缺一。”

  “我回老家看中医。”王忠笑着解释了一句,“那个中医很擅长治风湿和腰间盘突出,我这才贴了几天,久坐之后都不疼了。”

  他没说的是自己前列腺问题也得到了缓解,上厕所也不痛了。

  “什么中医这么神啊?”约他按摩的同事忍不住问:“比咱们找的盲人按摩还厉害?”

  “那可比他厉害多了。”王忠觉得按摩只能舒缓,而白苏的止疼贴是根治,“我爸多年风湿关节炎,找她治疗后一直没再疼过,我们老家很多腰疼腿疼用了也有效。”

  “真的假的?不会是吹的吧?医院医生都说关节炎、腰椎盘突出没法治,得手术,而且手术还不能保证效果。”同事觉得王忠在吹牛,现在科学手段都办不到,光靠止疼贴能行?

  “我骗你做什么?我又没收回扣。”王忠指着后腰,“你看我这几天喊过疼没有。”

  同事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没有。”

  “是真的有效。”王忠指着已经等在楼下的老婆、儿子、女儿,“你看我儿子,之前见他时脸上痘痘很多吧,这次是不是好很多?”

  同事仔细看了看,脸上果真白净了许多。

  “也是那个中医看的,她虽然年轻,但比一些老医生开药还对症。”王忠拍拍同事的肩膀,“你要不要去看一看腰?”

  王忠老婆听到丈夫的话,就知道他是在说白苏,于是也说道:“她医术确实不错,就是秘方膏药有点贵,不过药效确实好。”

  同事觉得王忠两口子有打广告的嫌疑,打了个哈哈混过去:“你们今晚就走?那不耽误你们时间了,老王下周一见啊。”

  分开后,王忠坐上驾驶位,开着车载着一家子回老家过周末了,“他们不相信就算了,以后就知道后悔了。”

  王忠老婆:“我同事也觉得夸张,但也有一些问了地址的,说如果要去就给我打电话。”

  “你现在可别告诉太多人,我听妈说小镇那边早上去针灸买止疼贴的人很多,人太多咱们都看不上病了。”王忠暗藏了一点小心思,“等咱们治好了再好好帮她宣传。”

  “你这想法要不得,格局太小了。”王忠老婆开着玩笑。

  “小就小,看病这个可不兴礼让哈。”王忠也是开玩笑的,而且他心底却清楚就算人再多,依照白、王两家的关系,他们也能看上病的。

  不过他们本身也是遵守规矩的人,就算人很多,他们也不会随便插队的。

  为了能早点复诊,因此王忠一家四口连夜赶回小镇,隔天起了个大早,赶在医馆开门第一个进去看病。

  “王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开门的何信看到王忠后,朝后院方向喊了一声,“小师姐,王叔来复诊了。”

  “王叔回来了?”白苏昨晚还惦念着王叔复诊的事情,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

  “昨晚回来的,到家时都夜里十点多了。”王忠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立即走进医馆,“白苏,我的药都吃完了,感觉好了许多,你帮我看看?”

  白苏注意到到他的小动作,看来上次社死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你先坐。”

  等他坐好后,白苏为他把脉,聚集在下焦的湿气少了些许,尺脉也强壮些许,肾气也补了一点回来,“王叔,我看看你的舌苔。”

  王忠伸出舌头,露出发红的舌头,上面的黄腻舌苔也薄了许多,白苏心底有数了。

  王忠询问:“我好些了吗?”

  “湿气降了,肾气补了一点,所以你这两天没有再尿痛,还觉得有劲儿一点是吧?”白苏手里转动着笔,语气轻柔地询问王叔。

  王忠点头,尤其是早上怪精神的:“我现在还要吃多久的药?”

  白苏根据王忠脉象估算了一下,“如果你愿意针灸,再吃三付,如果不针灸就得再多三付。”

  王忠倒是想试试,可要脱裤子就太尴尬了,但凡大侄女是个男的,他也不会这么为难,“不好脱裤子。”

  “……不用脱。”白苏想起王忠上次也是这样拒了,原来是担心脱裤子啊,她笑着解释道:“前列腺炎主要扎三阴交、血海、涌泉等穴位,都集中在脚下。”

  王忠:“这样啊?那扎吧。”

  早说啊。

  害得他白担心一场。

  确认针灸后,白苏就帮他扎上了,顺道还针灸了腰椎。

  随着银针插入两分钟后,王忠就感受到了老爸说的那股气流,左右乱窜着连通各处的经脉,酥酥麻麻的,却又很舒服。

  王忠以前也理疗过,扎着痛,还没啥效,不像白苏扎下去后会有热气滑动,一下子高下立见,他顿时也对白苏更佩服一些,“你的针法好。”

  他有一种预感,他多扎两次病就能痊愈了,当下拍板决定:“我今晚不回市区,明天再来扎一次。”

  “可以。”白苏也希望王忠能多扎两次,效果更好。

  等扎完针,王忠心立即换了儿子过来看病,到时候让他也扎几针。

  王俊吃了将近十天药,脸上已经不再冒痘,原本的痘疮也逐渐干瘪,慢慢褪红,逐渐露出一张还算清秀的脸,“我最近脸不油了,头发也不太油了,也不冒痘痘了。”

  白苏看了看他的头发,确实干爽了许多,“湿气去掉了不少。”

  王俊抬手扒拉了一下头发,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之前形象是太邋遢了。

  “我给你把把脉,看看还要吃多久的药。”白苏伸手扶住王俊的手腕开始切脉。

  王俊望着白苏漂亮的侧颜,五官精致得让人心脏莫名加快。

  白苏察觉到脉象跑得飞快,像是放了狼狗在后面追一般,“很紧张?”

  王俊脸颊一红,结结巴巴地说没有。

  一旁观摩学习的何信看到他脸颊通红,“是太热了吗?我去把空调打开?”

  “不用不用。”王俊用力吸了口气,努力压着心跳和白苏解释:“我就是紧张要扎银针。”

  白苏扬眉,“谁说要扎针的?”

  “我爸让我也扎几针,看能好得快一点吗?”王俊出卖老爸毫无压力。

  “你不用针灸。”王俊的情况不算严重,吃药补一补就行,白苏还是用知柏地黄汤加减配方,“还是吃三付,吃完后来把脉,看看还是否需要继续吃。”

  “哦。”王俊有一点点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不扎针也挺好。

  “你回家后也可以多做一些还阳卧。”白苏也顺便教了王俊还阳卧的姿势,“睡前躺在床上时可以边玩手机边做,补肾气的。”

  听到补肾气三个字,王俊脸颊又红了,他最近没撸了啊。

  白苏可没管他有没有,反正多补肾气是对的。

  恰好买菜回来的王婆婆和王俊妈妈进来了,听了一耳朵,“我们也可以做吗?”

  “当然可以。”白苏又和她说了几个女性可以多拍拍的位置,“可以拍拍咯吱窝下面的极泉穴,可以宽胸理气、舒筋活血,如果经常生气、肝火旺盛还可以拍拍肝经区域。”

  “谢谢白苏啊,我回头都拍拍。”王婆婆还想说话,但医馆里陆陆续续来人了,她们也就不打扰了。

  白苏忙了一会儿,正打算休息时,王俊妈妈又过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中年女人。

  女人头顶上带着遮阳帽,脸上还带着防晒口罩,防护得非常到位。

  “白苏,这是我同事周云娟,她来这边玩,顺便想找你看看皮肤。”王俊妈妈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

  周云娟打量着白苏,之前李玲说医生很年轻,她还以为三十来岁,现在发现估摸着顶多二十出头,这么年轻就能开馆坐诊了?

  白苏已经习惯这样的打量,神色如常的指着面前的椅子,“请坐吧。”

  周云娟犹豫地看向李玲,她真的能行吗?

  李玲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过去,来之前就告诉她医生很年轻了,怎么到了又怀疑上了?

  周云娟硬着头皮坐下来,然后取掉帽子和口罩,“我是想看看我的皮肤。”

  等她摘下后,白苏仔细看了看,除了一些斑点,脸色略显苍白,其他倒还好:“挺好的。”

  “你不觉得我满脸都是黄褐斑吗?”周云娟今年四十岁,自觉自己不算年轻,但也不老吧,她平时还仔细防晒保养,却没想到最近还是长出了这么多黄褐斑。

  白苏仔细看了看,只有鼻翼和眼睑下有一些,“倒也还好,不算太多。”

  “好几十颗。”周云娟艳羡地看着白苏白皙的脸庞,上面一点瑕疵都没有,干净至极,她要是有这么好的皮肤该多好啊,“要是能像你一样白皙就好了,你平时一般用什么护肤品?”

  白苏其实很少用,只有冬天用一点宝宝霜,但她不想多说,低头将脉枕挪到中间,示意周云娟将手放上来:“我还是先帮你把脉看看吧。”

  “好。”周云娟将手放到脉枕上,“我就是最近三个月才慢慢长起来的,去看了皮肤科,也做了内分泌检查,检查结果都在正常范围内。”

  “皮肤科医生给我开了口服药,也开了涂抹的药,可是用了之后反倒导致我的脸有一点皮炎,医生又说让我做激光去除斑点。”周云娟很爱美的,因此越说越烦躁,“我在网上搜说激光没用,会复发,还会导致皮肤屏障受损,所以现在就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做激光。”

  白苏把着周云娟的脉象,脉沉而弦,肝气郁结,气行不畅,并内困于下焦,并有实症,“是不是最近经常感觉小腹不适?”

  “好像是有点。”周云娟不明所以,“怎么了?”

  白苏点心底有数了:“我觉得你现在要关心的不是黄褐斑,而是应该去检查一下子宫。”

  周云娟怔住:“什么意思?”

  白苏只能摸出有东西,不确定具体长的是什么:“好像长了几个子宫肌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