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吧, 爸爸你也有痔疮。”桃桃笑眯眯地看着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的爸爸,更加童言无忌地大声询问:“爸爸,你们快比一下谁的痔疮更大?”

  “……我没有痔疮, 你别瞎说啊。”桃桃爸爸看了下憋笑的白苏, 尴尬得恨不得时间倒流, 恨不得自己没来过这儿。

  “我没有瞎说, 我都听见你说和妈妈说了, 说长了好大一个。”桃桃语气夸张得很, 还比划了一个西瓜大小的距离, 随后跑过去将自家爸爸推到周老三跟前,“爸爸你不要那么小气嘛,快和叔叔比一比。”

  亲闺女诶!

  有你这么损你爸名声吗?

  桃桃爸爸尴尬得抹了把脸, 生硬的转移话题:“你去看叔叔抓好酸梅汤的药材没有, 抓好了咱们就回家,妈妈还等着呢, 回晚了打你屁股。”

  “哦。”桃桃也怕被打屁股,立即跑去催笑得肩膀颤动的何信赶快抓药, “叔叔你快点, 我们一会儿就要熬酸梅汤喝。”

  白苏喝了口水, 掩住自己嘴角的笑意,桃桃真是个小开心果儿。

  旁边周老三和桃桃爸爸尴尬对视两秒, 随即露出无奈的笑容, “你也有这方面困扰啊?”

  桃桃爸爸无奈叹气, “我整天都坐着工作,很难没有。”

  “是啊。”周老三看了眼手里的药方, 小声和桃桃爸爸说道:“你可以在这儿开这个药方试试,还挺有效的, 我前两天疼得不行,吃了两天药就没感觉了。”

  “真的?”桃桃爸爸住在这条街上,也知道白氏医馆的止疼贴、三伏贴的厉害,他没考虑多久就决定也试试,“小白医生,麻烦也给我抓点药?”

  “我先给你把脉,看看你什么类型的痔疮。”白苏指着椅子,示意他坐下。

  桃桃爸爸也配合。

  白苏把脉后确认是风热肠燥的原因,上火导致的,他身体强壮,可以多用凉血地黄汤,将血里的燥泄一泄,泄干净了才不容易复发,否则吃点辣喝点酒又给拱起来了。

  “我的是药粉,你的是熬水的?”周老三瞄了一眼,“白苏,是不是药粉的效果更好。”

  白苏颔首:“会好一点。”

  桃桃爸爸听完立即说:“那我也要药粉。”

  白苏提醒:“可是你这个药做成粉末会非常苦。”

  桃桃爸爸坚持要药粉:“没事儿,药效好就行,太苦我就吃颗糖。”

  好言难劝,那就随你吧。

  白苏没再多说,直接让何信抓药给他磨成粉。

  等何信将药打磨好,周老三和桃桃爸爸各拿了自己的药准备离开,等走出医馆就看到桃桃跑到旁边文大妈家的小卖铺去了,里面有几桌麻将,还有一些小孩,热闹得很。

  桃桃爸爸去喊桃桃回家,就看到文大妈等人一脸八卦地盯着他和周老三,“听说你们都长痔疮啦?”

  桃桃自豪地说对:“特别大,你们有没有哇?”

  小卖部里顿时哄笑起来。

  桃桃爸爸满头黑线:“……”

  这个漏风小棉袄一点都不想要了。

  周老三幽怨得很,这小姑娘有毒!

  何信站在窗边听了一耳朵,咧着嘴走到白苏身边说桃桃干的好事儿,“这下整条街都知道周三叔他们得痔疮了。”

  白苏靠在椅子上,笑眯眯地嗯了一声,“桃桃的嘴太快了。”

  何信也这么觉得,“她可能都不知道痔疮是什么,还以为是好东西。”

  两人笑了一会儿,白苏看时间已经傍晚六点了,“应该没人再过来,收拾收拾就做晚饭吧。”

  白苏以为和平时一样,可以早早关门休息,结果刚收拾干净就有人偷偷摸摸跑过来找白苏,并压低声音说:“白苏,你这里也有治痔疮的好药是不是?我也想买一些。”

  白苏:“……”

  晚些时候,又陆陆续续有人偷偷来买痔疮药,男女老少都有,一会儿工夫药斗里的赤小豆就补了两次。

  等送走最后一个人,白苏看着厚厚一沓脉案,轻啧了一声,看来这条街上长痔疮的人比她以为的要多得多。

  她笑着将脉案和方子收起来,“何信你拿去放起来,别被人瞧见了。”

  何信笑着应好:“嘿嘿,保证不再让桃桃看见。”

  白苏笑了笑,转身去关门,关门时隐约好像听到街道入口方向传来小孩惨痛的哭声。

  她看了一眼入口方向,笑了下后关门回后院休息去了。

  一夜无梦。

  早起醒来时先打一段八段锦,然后精气十足的去外面主街上叫一碗鲜肉馄饨,老板实在,馄饨个头饱满,味道鲜美,白苏很是喜欢,吃饱后趁着凉爽四处溜达一圈,再慢悠悠的回医馆。

  走进医馆时发现里面已经有人,是之前见过的李大伯,李大伯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皮肤黝黑,瞧着也是一个赚辛苦钱的人。

  白苏出声:“李大伯?”

  “小白医生你回来了?”李大伯连忙站起来,有些拘谨的拍了拍身上沾着灰的旧衣服。

  “怎么这么早过来?”白苏看向李大伯身边的口袋,“收集了新药材?”

  “怕再中暑就早点出发了。之前你说会收蝉蜕,两个孩子就去捡了五斤。”李大伯又推了推旁边两袋,忐忑不安地询问道:“另外还有一些草药,不知道你这里要不要?”

  白苏打开口袋看了看,里面还有刺丘、仙鹤草、皂角刺等,都是活血通络的药材,做止疼贴消耗了许多这类药材,是时候补一些:“这些草药都要,以后还可以多送点过来。”

  李大伯见她收了,脸上出感谢笑意,“有一袋是张明的,也能一起收吧?他以前也曾经帮老白医生送过草药。”

  旁边中年男人紧绷着后背,粗糙双手在裤缝边上摩挲,生怕白苏不答应。

  白苏注意到他的动作,轻点了下头,“可以,品相好的都收,差的就抱歉了。”

  李大伯连忙点头:“我们都懂。”

  白氏医馆价钱给得高一点,但质量要求严格,他们都是知道的。

  白苏粗略看了看,品质都还不错,“何信去清点称重。”

  “诶。”何信忙去称重算价,蝉蜕价贵,草药就便宜许多,“李大伯,这些蝉蜕我们得用小两年,后面就多送草药吧。”

  “好。”李大伯接过厚厚的一沓钱,满是褶皱的脸乐开了花,这些钱够用到过年了,

  何信又给张明数了四百块钱,“张叔,这是你的。”

  “诶,谢谢。”张明拘谨道谢,双手接过钱,仔细数了一遍后才仔细叠好放裤腰带上别着的一个小包里。

  放好后他又看向白苏,有些犹豫要不要说话。

  白苏问他:“怎么了?”

  张明想了想,还是说道:“医生,我想看看病。”

  白苏正色问他:“哪里不舒服?”

  “身上老是痒,一直反复不好,难受得很。”张明说着撩起衣服,露出了腰上红色的小风团,上面还有挠过得痕迹,“身上、胳膊、腿上都有,一块一块的。”

  “我女儿说可能是慢性荨麻疹,让我找医生拿点药。”张明说着又忍不住挠了挠红色小疙瘩,“医生,慢性荨麻疹好治吗?贵吗?”

  “太贵我就不治了。”张明觉得只是痒而已,也不是不能忍受。

  白苏瞧着张明状态,既不像风热荨麻疹,也不像是气血两虚荨麻疹,“我帮你把脉看看。”

  张明连忙走到白苏跟前的椅子坐下,“麻烦小白大夫了。”

  “不客气的。”白苏帮张明把了把脉,他因为常年干活,身体还算健康,只有一些劳损以及年纪大了肾气不足的问题,这些不是常见荨麻疹的病因。

  “你什么时候开始痒的?”白苏仔细瞧着他的红疹区域,中间好像都有一个小红点,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有一段时间了。”张明具体时间也想不起来,反正最近都很痒,他也没太在意,前两天和身在外地的女儿打电话时才说起他可能是荨麻疹,“平时做这活儿晒着太阳就不痒了,只是睡觉的时候明显一点。我其实不怕痒,就是我女儿担心得厉害。”

  白苏听他这么说,大概猜到了原因,“这应该不是你和你女儿以为的那种荨麻疹,而是被虫子咬了之后的过敏反应。”

  “不是?”张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白苏拿手机搜了搜相关解释念给他听:“被螨虫、跳蚤、床虱叮咬后过敏,叫作丘疹性荨麻疹,你需要将家里的被褥、衣服拿出去暴晒一下,或是喷一些药水,再用肥皂水洗一下身上,能减少瘙痒。”

  “这样啊。”张明想起几个月前,村民家的狗跑他家里去了,肯定是狗身上的跳蚤跳他床上了,“就晒过就好了吗?”

  “能洗的都洗一下吧,保持家里干净干燥。”白苏看张明也是个舍不得花钱的人,就没给他开药了:“你先试试曝晒,如果没有效再买杀虫剂喷家里。”

  “医生,太感谢你了。”张明连忙道谢,谢过后小心摸着腰间的小包:“医生,看诊多少钱?”

  “没开药就不用给了。”白苏没要,白氏医馆并没什么名气,因此从爷爷开医馆以来都没有单独收取挂号费或看诊费的。

  “太谢谢您了。”省下了钱,张明也开心,可以全部攒着给女儿交下学年的学费。

  两人再三道谢后,提着腾出来的塑料口袋离开了医馆,白苏和何信趁着没人,回后院将草药全部洗干净晾晒。

  刚晒上,张敏就带着好好过来了,一进门就热络的喊起来,“小白医生,早上好。”

  白苏礼貌回了一句早,“很早就从县城过来了?”

  “对,六点就出发了。”张敏顿了顿,“以后还能早一点过来,我们昨天在小镇租了一个小院,离这边不是很远,以后我就能每天都带好好过来针灸。”

  白苏没想到张敏夫妇的行动力这么快,“这样也好,不用来来回回赶路。”

  “是啊,小镇空气也更好,有助好好恢复。”张敏抱着儿子坐到板凳上,“今天还是抱着扎吗?”

  白苏嗯了一声,“别让他乱动。”

  “那我把他哄睡。”张敏将儿子抱好,轻轻哼着儿子喜欢听的童谣,等儿子睡着后才让白苏扎针。

  针灸时,张敏注意到白苏扎针和抽针的动作不太一样,“小白医生,是有区别吗?”

  白苏点头,“我用的是捻转补泻的手法,向前推进时用力重,抽出时轻,这是补,反之是泻。”

  何信在旁附和,“小师姐还会好多种针灸补泻方法,可厉害了。”

  “确实厉害。”张敏赞同的附和着,“听起来好复杂,换做是我估计一辈子都学不会。”

  白苏笑了下:“不至于。”

  “真的,我怀孕后生产后记忆里特别差,注意力也不集中,有时候手机拿在手上都想不起来,还到处找。”张敏叹气,“我去医院问医生,医生说是正常现象,用脑过度、熬夜频繁、情绪焦虑、年纪增长造成脑部早衰都会这样。”

  “以前不懂一孕傻三年,还觉得有那么夸张吗?现在想想都说轻了,我怕我十年后可能已经老年痴呆,还特意买了脑黄金来补脑,吃了一瓶也没多大起色。”

  “你还很年轻。”白苏觉得张敏太杞人忧天了。

  张敏笑了笑,“我虽然才二十多岁,但觉得身体已经像五十岁的人。”

  “生产伤身,你应该是还没恢复。”白苏昨天就注意到张敏气色不太好,面色苍白,说话中气不足:“再养养应该就好了。”

  张敏想了下,“我也觉得自己确实比较虚,很容易疲倦。”

  “要不也请您帮我看看吧,来都来了,一起调理一下。”

  “可以。”白苏没有拒绝,帮张敏把脉,脉象细而弱,速度也慢,气血两亏,比好好的身体好不了多少:“之前生产遭了大罪吧?”

  “是啊,差点没从手术台上下来。”当时张敏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去,被送去医院时浑身是血,生产时也不顺利,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张敏到现在都不敢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一想到满身是血的画面身体还有些发软,“小白医生,是不是很严重?”

  “是挺严重的,气血太差所以你记忆力也越来越差,补补吧。”白苏没说的是气血差,百病生,张敏如果不好好调理,寿命可能会有损伤。

  张敏点头:“嗯,听您的。”

  白苏喜欢张敏这样配合的病患,给她开了个八珍汤,因为她睡眠不好,又加了酸枣仁和五味子。

  她刚写好药方,王婆婆就提着菜篮子进来了,满脸堆着笑,“白苏,快看我买到了什么。”

  白苏往篮子里瞅了瞅,“是鸡枞菌?”

  王婆婆笑着点头:“对啊,好难得遇见一次,我都给买了,中午来家里吃饭,我们煮汤吃。”

  药王谷在山里,山间菌子也多,下雨天总能捡不少,回来后的这一个多月,白苏还一次都没见到过,所以应了好:“早上何信买了一只鸭回来,我让他送过去一起做着吃。”

  “那就这么说定了。”王婆婆转头看向一旁抱着娃娃的张敏,“你来给娃娃看病啊?白苏医术好,肯定会帮你治好的。”

  张敏笑着说是:“我也顺便看看。”

  王婆婆:“你也身体不好?”

  张敏:“气血不好,记忆里差。”

  “我和我老伴儿记忆也差,老是丢三落四的,前些天问了问白苏,才知道我们是年龄大了,身体走向衰弱导致肝肾不足了,让我们只买金匮肾气丸来吃,已经吃了快一个月,最近脑子好像利索了一点点。”说到这儿,王婆婆又忍不住对白苏一顿夸,夸得白苏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白苏边称药边说:“王婆婆,你可别夸我了,再夸下去大家还以为我真的无所不能。”

  “本来就厉害的。”比老白还厉害一些,难怪以前白苏说不从医老白气得半个月吃不下饭,王婆婆心想换作是她,这么厉害的孙女不从医她也气。

  “我孙子说脸上的痤疮好了一点,等吃完药这周末再回来拿药。”王婆婆心底也开心,这样也能经常和儿孙见面,不过就是不知道儿子那毛病好些没有。

  她心底惦记着事儿,于是和白苏说了一声就匆匆往家跑了。

  张敏望着她的背影,“这个婆婆很热情。”

  “王婆婆人很好的。”白苏将药放到一旁,走过去帮好好取银针,整个过程很快,好好一点反应都没有,睡得特别香。

  张敏仔细的帮儿子盖好衣服,遮住肚子,“昨晚他没哭太久,睡得比前几天好。”

  “会一天比一天好的。”白苏将抓好的药递给张敏,“按照纸袋上写方式熬药,平时早上起来可以打打太极或是练八段锦,还可以趁着三伏没结束前再晒晒背。”

  张敏应下,“我听房东说你这里的三伏贴也好用,我想买几贴。”

  “可以。”这会儿没人进来,于是白苏又详细和她说了下用法,“别晒太久,小朋友不能贴,但晒晒后背还是可以,注意别中暑。”

  “我记住了,谢谢您。”张敏付了钱离开,离开之前约定好明天过来的时间。

  等她走后,白苏就闲了下来,抽空将李大伯送来的蝉蜕全部清点了一遍,将夹杂的碎屑清理干净后放入铁皮柜,又放了些干燥剂在旁边,蝉蜕好几百一斤,得小心存放。

  忙完去王婆婆家吃午饭,苦瓜红烧鸭、凉拌茄子、小炒空心菜,另外还有一份肉片鸡枞菌汤,很家常却很丰盛。

  “白苏多吃点。”王婆婆给白苏舀了一些鸡枞菌汤,“这个蘑菇应该是刚长出来,非常的新鲜。”

  白苏端着碗喝了口汤,非常鲜,蘑菇肉质丝白,咬起来也很香脆,“好吃。”

  “我们也觉得好吃,前几天还和其他老太太想去小镇后面的山上采,一直没下雨,一朵都没瞧见,今儿倒是运气好,这里足足有两斤。”王婆婆顿了顿,“估计得往更深山的方向才有。”

  “我们家那边可能有。”何信立即望向白苏,“小师姐,我等下打电话回家,让弟弟妹妹他们看看。”

  “别麻烦了,偶尔吃一次就行。”白苏知道何家的情况,家里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母亲的脚因为小时候骨折没有养好一直瘸着,爸爸在外面工地打工,两个弟弟妹妹还要上学,平时放假要帮忙照顾家里牲畜和田地,完全没有时间去山里溜达。

  “不麻烦的,他们经常去山里砍柴,可以顺便看看。”何信感激师爷,也感激小师姐,要不然他只能跟着爸爸去工地干苦力活儿。

  “最近不下雨,估计都没有。”王婆婆给何信夹了一些鸭子肉,“快吃吧,学医用脑多,多吃肉补一补。”

  白苏喝了口汤,补了一句:“今天多吃点,明天该抽查了。”

  何信一想到明天就是月底,小师姐要询问他的进度,整个人都慌了,加快速度扒饭,吃完就匆匆跑回隔壁去看书。

  王爷爷好笑:“吓唬人家干啥?”

  “这是督促他,争取快点出师。”白苏回了一句,何信家里压力大,早点出师坐诊才能养活一大家子。

  “也是,早点出师也能帮你分担一些病人,你也不会再这么累。”王爷爷感慨着:“你、还有你爷爷,都对他好,希望他以后是个念恩的,以后好好报答你们家。”

  “不想那么远的,他能学好就行。”白苏只希望何信能学好,尽力学精一点,尽力让中医传承下去。

  午饭后,白苏帮着王婆婆收拾了碗筷再回医馆,刚走到医馆门口就看到之前来治崩漏的女生,这次陪在她身边的不是她妈妈,而是另一个和她年岁差不多的女孩子。

  何信已经接待了两个女孩子:“小师姐,她们来了一小会儿了。”

  白苏问两人:“吃过午饭没有?”

  甘绵绵点头,“吃过了。”

  声音很轻,但白苏隐约觉得此刻的她很松懈,“好些了吗?”

  甘绵绵偷偷瞄了眼何信,压低了一些声音:“本来已经止住了,但是我昨天和我朋友出去玩来着,今天又开始了,有点像来了月经。”

  白苏摸了摸脉,轻轻蹙眉,不是来月经了:“玩太开心忘记我叮嘱你的话了?”

  甘绵绵心虚低垂着头,手指轻轻抠着裤子,在家时已经被妈妈狠狠训过了,“很严重吗?”

  “还好,只是你又需要多吃一段时间的药。”白苏又看了下甘绵绵苍白的脸色,“吃药对你来说太慢了,亏损太多以后不好补,要不要针灸?针灸加吃药,效果会好很多。”

  甘绵绵想了想,“针灸要多少钱?”

  “一次二百,再加5块钱针灸材料费,你的情况想稳住得先扎一个疗程,一个疗程七天。”这个价格在这个小镇里确实小贵,但白苏用了内力,功效好,其实定价很便宜的。

  “我问问我妈妈。”甘绵绵身上钱不多,只有出门时妈妈给的几百块药钱,她纠结着摸出手机,走到门口去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谢荷依旧强势,语气有些重:“我都让你昨天别去了,非要不听话,现在又得多花钱,我一个月就几千块工资,全被你折腾进去了。”

  甘绵绵心底猛地一紧,慌张地回头看了眼白苏和朋友,确定两人没听到后又往外挪了挪,声音沉了沉:“那我不针灸了。”

  “不针灸一直流吗?再晕倒又花钱。”谢荷有些生气,女儿真是越来越不好管了,“让你少熬夜少玩手机少贪凉,你偏不听,回头让你爸好好收拾你。”

  谢荷刀子嘴豆腐心,又转了一千五过来,“你一次□□一个疗程,等针灸完再看看效果,等针灸完就赶紧回家,再乱跑又流血我就不管你了。”

  甘绵绵轻轻嗯了一声。

  挂掉电话,她抬手揉了揉眼窝,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回到屋内,“妈妈让我针灸。”

  “行,我先帮你针灸吧。”因为要脱掉外衣,所以白苏带着甘绵绵走到针灸的小隔间里。

  “别紧张,不疼。”白苏取出一次性的银针,快速扎入足大趾内侧的隐白穴,这个穴位是治疗崩漏的重要穴位,扎入的同时用运气,快速行气止痛和调经统血,比艾灸效果更好。

  除这个穴位外,白苏还配穴大敦、百会以及脾俞、气海、足三里等穴位,配合起来有益气升阳、固摄经血的作用。

  等白苏运气将这些穴位经络连接起来后,甘绵绵觉得针灸的地方开始发热,“有点热。”

  “热是对的。”白苏收手,坐在旁边椅子上等留针结束,“接下来七天除了来针灸,别再去其他地方,也别过度用力。”

  甘绵绵也很后悔,昨天不该去游乐场玩水的,“谢谢。”

  “没事。”白苏和善地朝她笑笑,“心底压力别太大,也别太忧虑,配好吃药针灸就会好的。”

  甘绵绵抿着嘴,想了想忍不住问白苏:“要是实在忍不住忧虑呢?”

  白苏:“就想想开心的事情?身体最重要。”

  甘绵绵努力的想了想,“我想开学。”

  “开学就很开心。”

  “快了。”白苏其实能猜到原因,大抵是因为她妈妈,那天短暂相处就能察觉到她妈妈的强势,连关心的话都显得极不温柔,在这样生活的孩子总会更向往自由。

  谁都没错,错的是角度,是思想和身份的不对等。

  就像当初自己不想从医一样。

  等过些年,经历过一些事,可能就在某一瞬间想通了。

  白苏只简单说了两个字,甘绵绵眉间就轻松了起来,嗯,快了,回学校就好了。

  针灸完,白苏帮甘绵绵换了药方,用的是药王谷的秘方,用药明显比之前的育阴止崩汤更大胆。

  何信看不太懂,只觉得用量有点多,“小师姐,数量这么多吗?”

  白苏点头,“不能拖太久,越拖越虚。”

  说完又对甘绵绵叮嘱一番:“回去好好歇息,咱们争取七天内完全止住。”

  甘绵绵重重的点下头,然后转头拉着朋友的手,“这几天不能再陪你去玩了,我们就在家里玩吧?我们把把没画完的稿子给赶出来。”

  朋友小舟点点头,两人都是学画画的,画得还不错,平时有时间都会接稿子赚些零花钱。

  “别太劳累。”白苏听到后提醒甘绵绵,“别崩漏止住了转头又月经不调了。”

  甘绵绵不好意思的笑笑,笑完后想到朋友小舟就经常月经不调,“你不是说你每次都很久才来,要不要看一看?”

  小舟有些迟疑,“啊?”

  “这个姐姐很厉害。”甘绵绵小声和小舟咬耳朵,“我们小镇上很多人都找她治腰椎盘、风湿病这些,都治好了,还有止疼贴也好用,你不是说你爸爸上班腰疼吗?也可以买回去试试。”

  这么厉害?

  小舟想了想,那还是问问吧,“那我也看看。”

  白苏耳尖,早将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扬起嘴角朝两人笑笑,“我帮你看看。”

  “有去医院检查过吗?”白苏把着脉问。

  “没有。”小舟除了考试体检,基本上没去过大医院。

  白苏柔声询问:“一般几个月来一次?什么时候这样的?”

  “最开始就这样。”小舟她很早之前就这样,几个月来一次,都习惯了,而且这样也轻松,一年可以省下十几包卫生巾,所以她都懒得去医院做检查。

  白苏点了点头,又换另一只手看了看,两只手的关、寸、尺脉显示没啥明显大问题。

  小舟看她一直不说话,心底直打鼓:“我怎么了?”

  白苏喝了口水,“昨晚睡太晚了,还吃了芒果?”

  小舟傻眼了,两人昨晚的确聊天聊很晚,但绵绵妈妈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

  “啊?你怎么知道?”

  “把脉知道的。”白苏笑了笑,“晚上早点睡。”

  “尤其是你。”她着重点了下甘绵绵。

  “哦。”甘绵绵乖乖地应了一声,“那小舟的问题严重吗?”

  “我认为不严重。”白苏顿了顿,“你说你一开始就这样,隔两月来一次,还是很有规律的,这种三个月来一次的叫作居经或是季经。”

  “季经?”甘绵绵两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不是按月的吗?”

  白苏解释:“每个月都有就是月经,像你朋友情况特殊也可以一个季度一次,还有一年一次的,这叫年经,终身没有又能怀孕的叫作暗经。”

  小舟有些懵,“不是生病吗?”

  “只要时间很规律,身体又没有病痛,就属于正常。如果是一直很稳定,忽然延迟或是提前很久,并且持续几个月的混乱,那才是月经不调。”白苏让小舟别担心,“每个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而你又是更为独特的一个而已。”

  小舟心底稍稍轻松一点,“那是不是就不能结婚生宝宝?”

  “可以的,暗经完全没有都可以怀孕的。”白苏倒是没接触过暗经的案列,不过药王谷的大师兄下山帮人看诊时曾经遇见过。

  想到大师兄,她又不免想起自己回来之前的事情,她们当时前去义诊,进入村里没多久遭遇洪流,她不慎掉入了洪水里,再睁眼已经回到了这里。

  也不知道师兄怎么样了?

  甘绵绵看白苏在走神,轻轻喊了一声:“医生姐姐?”

  白苏垂眸,敛下情绪,语气如常的说道:“你这种状况不用治,要是不放心可以去医院再做做检查。”

  小舟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白苏朝她浅浅笑了下,“不客气。”

  抓了药,甘绵绵和小舟就先走了,医馆又安静下来。

  何信捧着书坐到白苏跟前,“小师姐,哪里有写季经?我在书里没瞧见。”

  白苏回了他:“《脉经》卷九,蓄烦满血,月禀一经,三月一来,阴盛则泻,名曰居经。”①

  “我看看。”何信将自己还没开始看的《脉经》拿了出来,翻到卷九的位置,很快就找到了白苏念的这一段,“小师姐,这里写着是病,但小师姐你为什么说不能治?”

  “的确,以前先人们认为居经是肾气不足、虚寒等原因造成的,但后来越来越多中医认为禀赋不齐不算是病。”白苏将自己脉案递给何信看:“她的脉象显示五脏六腑虽有些虚,但运行正常,身无寒凝,所以我认为小舟的不算病。”

  “这样啊。”何信挠了挠头,“这也太奇怪了,差别怎么这么大?”

  “人不一样。”白苏将脉案阖上,“书上的也并非完全正确,要根据实际来判定,依照我的经验,她的月经非常规律,没有不舒服也不影响生活,所以我才认为不用治。”

  “小师姐,你说得对。”何信听着也觉得有道理。

  白苏笑了笑,“你以后帮人看多了也会有这些经验之谈的。”

  “那得等多久啊。”何信的素问才勉强背完,还没有摸透呢。

  “加油吧。”白苏刚说完这话,就听到街道入口方向传来嘈杂声,她刚探头想看看,远远地就看到有人朝医馆跑来,“小白医生,快点,早餐店老板家出事了……”

  “怎么了?”白苏起身。

  来喊白苏的人啥也没看到:“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他们家的客人忽然倒地抽搐个不停。”

  “抽搐个不停?”白苏和何信对视一眼,怎么和昨天小孩惊风很像呢?担心出事,她随手拿起一包银针,立即朝街口方向跑。

  等跑到时,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正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并口吐白沫。

  因为年轻男人抽搐幅度很大,围观的人都是老太太老大爷,没人敢上前,老板娘急忙拉着白苏走进去:“小白医生,你快看看他怎么了?”

  白苏靠近看了看,辨认后说道:“是癫痫。”

  旁边围观的老太太吸了口气:“癫痫不就是羊癫疯?”

  “羊癫疯?”老板娘一惊,扭头看向女儿,“你知不知道你男朋友有羊癫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