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破碎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汹涌而来,一切慢慢清晰起来……

  雨,那夜的瓢泼大雨是她这辈子的伤。

  父母就这么走了,一切都来的毫无预兆,她甚至没来得及看父母最后一眼,回国后见到的就是冰冷的骨灰,哀肃的葬礼。

  15岁,她这个被父母娇纵长大的小公主跌落泥潭,爸爸的位置被大伯取代,一夜之间,从父母疼爱的天之骄女变成了被排挤的家族弃女。

  她那个时候太过信任宋家人,居然一无所知地签下了所有的委托文件,将父亲留下的一切都交给了叔伯管理。

  而接下来一切都变了。

  一直被边缘化的叔伯彻底翻身,就连大伯的女儿,她的堂姐宋清也骑到了她的头上,对她极尽羞辱,仿佛要把这么多年被压着的愤怒发泄出来。

  宋砚终于看清他们的嘴脸,一年的忍让和逆来顺受终于在宋清十八岁成年礼这天,彻底爆发!

  宋砚站在一楼,看着外面宾客满晏,身后是她的房间。

  一间下人房。

  从大伯拿到公司变脸以后,她就被从自己房间赶出来,安置在了这里,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被宋清抢走。

  包括那件她父母给她准备、原本会在十六岁生辰问世的礼服。

  宋清穿着那件鱼尾裙,带着宋砚的钻石项链,昂着脑袋,高傲地如同开屏的孔雀。

  她像是看垃圾一样看了眼宋砚,鄙夷道:“啧,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怎么还穿着你这件破烂衣服?真是丢人现眼。”

  宋砚所有的衣服都在二楼的衣帽间,她现在房间里只有三四件换洗的衣物,但是他的房间早就被宋清霸占。

  对于普通人来说还好,但是现在的宋清来说,却是宋砚落魄的证明。

  宋砚眼神越来越暗,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突然扑上去撕扯她的头发。

  她发了狠,狠狠揪住宋清的头发,将头上的装饰全部拽下来,同时拽着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猛地一扯,项链断掉,钻石掉了满地。

  “啊——”

  宋砚尖叫出声。

  客厅里的宾客听见声音,齐刷刷地看过去,大伯看清情况脸色一变,大伯母立即上前,脸色难看地指挥:“分开!把她们都给我分开!”

  几个佣人上前,将宋砚从宋清身上拉起来,控制住她的手,防止她再次上前。

  大伯母忙将宋清扶起来,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火气腾的一下冲了上来。

  她转身走到宋砚面前,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细长的指甲划破她的脸,血瞬间流下来。

  “宋砚!小小年纪,心怎么这么狠?看你姐姐的脸被你抓成什么样子了!”

  “怎么回事?”大伯走过来,厉色问道。

  宋清哭得梨花带雨,一脸委屈地说:“我、我就是想看看砚砚收拾好了没,可是砚砚看见来了这么多的客人突然生气,说前几天,她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没有操办,为什么我十八岁成年礼会这么隆重。”

  “都是我不好,我、我不过生日了,砚砚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罢,宋清眼泪汹涌而出,转头扑进大伯母的怀里,只是余光瞥向宋砚,挑衅地冲她勾了勾嘴角。

  宋砚死死地盯着宋清,眼睛通红,咬牙道:“宋清!那是我爸妈给我准备的礼服!谁让你穿的?!把衣服还给我!”

  衣服?

  众人看去,宋清穿着一件白色的鱼尾裙,完美地凸显了她的好身材,因为使用的是特殊布料,在灯光的照耀下裙摆流光溢彩,很是好看。

  原来这是宋砚父母给她准备的吗?

  那怎么会穿在宋清身上?

  现场的人看向宋清的眼神有些莫名。

  宋清身体一僵,手下拽了拽母亲的衣服。

  大伯母微微皱眉,继续瞪着宋砚,似乎是在解释,刻意拔高了声音,“砚砚,你这就不对了。这不是你给清清挑选的礼服吗?你怎么没有提前说?”

  宋清也顺着她的话,失望地看着宋砚,“砚砚,我知道你怨我,可是你怎么能这么做呢?我要是知道这是婶婶留给你的,我一定不会穿的。”

  宋砚脸色一白,“我什么时候给你挑这件衣服了?我……”

  “砚砚!你……唉~”大伯恰到好处的叹息,打断她的话,也彻底将事情盖棺定论。

  大伯摆摆手,转身去跟宾客道歉。

  大伯母在没人注意的角落,低声骂道:“小贱人!被你爸妈宠得连教养都没了!丢人现眼地玩意儿。”

  “你就应该跟你爸妈一起去死,看见你我就恶心。”宋清也一改刚才的委屈可怜,恶狠狠地说。

  宋砚愤怒地瞪着他们,再次要冲上去,却被两个佣人抓住。

  “看着她,别再让她闹事。”

  大伯母说完,陪着宋清上楼换衣服。

  宋砚被两个佣人拽着胳膊,带出宴会厅。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宴会厅不少人看过来,那眼神让宋砚一怔。

  这一瞬间她明白,她解释不会有人听。

  她被两个人拖到花园,扔在地上,刚要起身又被人一脚踹在肩膀上,整个人趴在地上,下一秒,宋砚只觉得头皮一疼,被人抓住头发,被迫扬起脑袋。

  入目的是三个穿着礼服的女孩子,妆容精致,打扮得仿佛洋娃娃,可是脸上的表情却生生破坏了她们的美感。

  “就是你一直在和清清作对,是吧?”其中一个女孩子冷笑着说,“那就让你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另外两个人立即对动手,一人按住她,一人揪扯着她的头发,剩下一人拽着她身上的衣服,撕拉一声,衣服被扯成两半。

  “啊!放开我!”宋砚大叫着挣扎,可是一个人怎么能敌过三个人?

  很快,宋砚被三人折腾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她们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一盆水,顺着她的头顶往下一泼,让她整个人变成了落汤鸡。

  眼见差不多,其中一个女孩子叫停:“好了,清清说别把人弄死了,以后有的要玩呢。”

  剩下两人这才住手,转身离开。

  宋砚抱着身子缩在角落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身上的衣服几乎成了碎布条,根本不能裹身,而回到房间就代表她必须要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只能等宾客离开之后再回去。

  可现在晚宴才刚开始,距离结束还要好几个小时。

  夜晚的凉风轻拂过皮肤,她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将身子抱得更紧,以此汲取一点暖意。

  宋砚低垂下头,小声抽泣起来。

  突然,她肩膀一暖,是一条米白色的披肩披在身上。

  宋砚抬起头,眼前是一双黑色镶着碎钻的高跟鞋,往上是一条黑色的裙子,再往上是女人含笑嫣然的脸。

  “我还以为是谁,没想到是一只小花猫。”女人伸手将她扶起来,用宽大、垂落在宋砚膝盖上方的披肩将她牢牢裹住,调笑道,“还是一只落水的小花猫。”

  宋砚怔怔地看着她,小脸苍白,红肿的双眼含着眼泪,好不委屈。

  “我叫关悦华,大你几岁,你可以叫我关姐姐。”关悦华笑着揽住她的肩膀,“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带着宋砚往别墅走,可是到了门口,宋砚却停下,她不愿意进去。

  “我、我……”宋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关悦华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膀,温声道:“没关系,不要怕。”

  说完,她牵着宋砚的手进入别墅。

  两人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宾客的注意,亦或者说根本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宋砚身上。

  如果是以前,宋砚作为宋家千金是他们巴结的对象,可现在宋家已经换人了,宋家千金自然也已经换人了。

  关悦华将人送到门口,打开门看见狭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床的房间,脸上的笑容一敛,紧拧着眉。

  宋砚也没吭声,拽进身上的披肩进去将门关上。

  十分钟后,宋砚才打开门,她已经换了身衣服,手里拿着潮湿的披肩,垂着脑袋不敢看她。

  “对、对不起,披肩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关悦华眼神一暗,伸手将披肩拿回来搭在臂弯上,揉揉她潮湿的头发,什么也没说。

  她的关怀让宋砚眼眶一热,后退一步,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关悦华在门口站了两分钟,这才无奈地转身离开。

  一直到宴会结束,宋砚都没再出门。

  等所有的宾客离开后,宋清揉着肩膀疲倦地坐在沙发上,抱怨道:“好累啊!早知道就不邀请这么多人了。”

  话虽如此,可她脸上的兴奋怎么也遮掩不住。

  她还是第一次成为宴会上最瞩目的焦点,以往都是宋砚那个贱丫头出风头,这下可算是轮到她了。

  说到宋砚,宋清忽然想起什么,端了一盘子蛋糕起身走到宋砚的门口,抬手敲门。

  “砚砚,你睡了吗?开一下门。”

  然而房间里并没有声音。

  宋清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人开门,她干脆推门而入,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孩,将蛋糕送到她的脸前,“你晚上没有吃东西,这是我专门留给你的。”

  宋砚抬头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蛋糕稀碎,明显是分完蛋糕后剩下的边角料,专门这两个字说得真让人恶心。

  见她不动,宋清干脆将赶到往她床上一扔,矫揉造作地哎呀一声,“我手滑了,弄脏了你的被子和床单,那你就自己收拾一下吧。”

  宋砚红着眼眶,怒视着她,眼神凶狠地如同一只狼,想要将她咬死。

  宋清并不害怕,就算她是只狼,也是一直没断奶的小狼,根本不成气候。

  “宋砚那个小贱人呢?让她滚出来!”大伯母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我要替大哥大嫂好好教训教训她!真是什么场合都敢乱来,一点也没有规矩!”

  闻言,宋清兴奋地拽着她的胳膊,将人拖出房间。

  “妈,人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她将宋砚拉到客厅,站在三人面前,大伯母手中拿着两指宽的棍条,划破空气狠狠地抽在宋砚身上。

  “小贱人!你知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大的功夫才邀请这些人来参加今天宴会的,你居然敢搞破坏!别说是那一件破衣裳,现在整个宋家,你姐姐想要什么不能拿?”大伯母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

  宋砚听见最后一句话,眼泪汹涌而出,反驳道:“那不是破衣裳!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整个宋家都是我爸妈留给我的!你们谁都没有资格拿走宋家!”

  “你爸妈留给你的?你有什么证据?现在公司股份都在我们名下,就连你也是我们看在二弟的面子上才收留你的。你现在都靠我们养着,我就替你父母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大伯母说着,手下的动作更加凶狠,抽的宋砚浑身一条条的红肿。

  宋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刚开始东躲西藏,最后被宋清指使佣人按倒在地上任由大伯母抽打。

  “不是你们的!是我爸的!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她一边哭一边大喊。

  要不是当初大伯父骗她签的两份文件,他们现在怎么可能住进宋家?

  宋砚看着他们,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大伯宋思政皱起眉,脸上带着心疼,却稳稳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甚至连劝一声都没有。

  “砚砚,你说话要凭良心,你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能做什么?我让你签那两份问件是为你好,要不是我们公司早就倒闭了,你怎么可能还住在大别墅里?”

  他端的依然是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如果不是后来他做的这些,宋砚还真相信他是疼爱侄女的好大伯。

  然而真相是,一家子都是狼心狗肺的骗子!

  宋思政看宋砚的表情,幽幽叹气,“既然砚砚不相信经营公司这么难,那砚砚自己可以试试。”

  宋清以为他要将公司还给宋砚,惊叫道:“爸!”

  然而下一刻,父亲的话让她眉开眼笑。

  “你父母当初白手起家,一步步将公司做到今天的地步,我相信砚砚也可以。”大伯说,“砚砚这么有志气,那今天就离开这里,自己闯荡去吧。”

  “是啊是啊,有能耐你自己去闯荡吧。”宋清说着,指挥佣人将宋砚那两件破烂衣服收拾了,连人带东西一起扔出去,“砚砚,加油呀!我会在宋家支持你的!”

  加油死在外面,这辈子都别在回来了。

  宋砚咬着唇,眼泪在眼眶打转,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捡起地上的衣服,转头往外走。

  身后传来宋清的讥笑声,宋砚没有回头。

  其实她早应该离开的,只是舍不得她从小长到大、充满回忆的房子,也舍不得那些留在家中的记忆。

  她早就该接受现实。

  迟早有一天,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都拿回来。

  没走多久,一辆车停在宋砚身前,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再看那张脸赫然就是关悦华。

  “小花猫这是无家可归了吗?”关悦华眼眸一弯,微微低头对上她的眼睛,“要不要跟我回去?”

  宋砚手下一紧,没动,也没说话。

  她直接将人拉到车上,让司机送他们回去。

  关悦华早该离开的,只是回去的路上有点放心不下这个小丫头,所以找了个借口回来看看,却没想到在门口捡到了这只似乎是离家出走的小花猫。

  关悦华将捡到的小花猫带回家,给她上药,起先宋砚有些抗拒,但是在关悦华的坚持下,她只能僵硬着身体任由她帮忙。

  关悦华的动作轻柔,像是对待一个精致的洋娃娃,眼神里的温柔让宋砚逐渐卸下防备,任由她帮忙洗澡洗头发。

  而关悦华在看见她身上一条条两指宽的红痕时,眼底闪过一抹危险,她早该想到,宋家根本不会善待宋砚的。

  等洗干净后,关悦华帮她穿上衣服,让她坐在梳妆镜的凳子上,自己则站在她身后帮她擦拭着长发。

  宋砚看着倒映在镜子里的人,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关悦华莞尔,“你大概不记得我,但是我记得你。在你十二岁生日时我见过你,当时就觉得小姑娘好漂亮,天生就该是一位众星捧月的公主,享受所有的宠爱。”

  她当时本来想找机会认识她,但是之后发生了点事情她不得不先离开,在之后宋砚出国,一直没有和宋砚见面的机会。

  花园,是她们第一次说话。

  只是没想到曾经众星捧月的公主变成了一只任人欺负的小花猫。

  想到去世的父母,宋砚眼神一黯,手下抓紧了衣服,眼眶通红。

  眼看着小公主又要哭,关悦华连忙哄道:“好了,不要哭了,虽然小花猫很可爱,但是我依然希望砚砚是那位小公主。”

  “我不是公主,也不是小花猫,我只是宋砚。”宋砚抬手擦掉眼泪,强忍着泪意,哽咽道,“谢谢你关姐姐,我不会打扰你的,我明天就离开。”

  “留下来。”关悦华按住她的肩膀,盯着镜子里的小姑娘,轻柔的语气诱哄道,“做我的小公主。我会帮你拿回一切,让你重新成为那个众星捧月的公主。”

  宋砚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人,眼睫微微一颤,一颗眼泪掉落下来。

  那里面的眼神太过火惹,她不是不明白关悦华话里的意思,可是从城堡里长大的公主,怎么有勇气面对外面的风刀霜剑呢?

  最终,宋砚留下来,而关悦华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从宋砚16岁出道,饰演青春偶像剧《夏日恋歌》的女主爆红,被奉为国民初恋;到她20成为娱乐圈顶流,关悦华一直在为她保驾护航。

  两人是在宋砚十八岁生日那年正式交往的,那年关悦华二十六岁。

  甚至宋砚自己都未察觉,逐渐成为关悦华的金丝雀,对她越来越依赖,开始因为她的早出晚归而患得患失。

  这样的地下恋情一直维持到宋砚二十岁那年,她发现关悦华似乎在躲她。

  深夜十二点,文兰公馆。

  宋砚站在别墅二楼的楼梯,看着楼下归来的人,眉尖轻蹙,走到她身边疑虑地问道:“你最近工作很忙吗?回来得越来越晚了。”

  关悦华一脸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抱歉地笑笑:“抱歉,最近公司有些项目要讨论,所以回来得晚了点,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宋砚对她的说辞有些怀疑,但也没再问。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你明天不还要拍杂志吗?”关悦华说着起身,牵着她的手上楼。

  刚走了两步,手机铃声响起。

  关悦华拿起看见来电显示,脸上闪过一抹阴翳,将电话挂断转身愧疚地笑笑。

  “砚砚,公司那边有点事,你先休息,我去看看。”

  宋砚没看见来电显示,但明显感觉不对,“现在?”

  她看向大厅墙上的时钟,已经快一点了。

  关悦华嗯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但在铃声的催促下,只能快步离开。

  宋砚看着她的背影,眼眸一深。

  直到一天,突然有人找上门。

  是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女孩子,穿着一条黑色小短裙,画着精致的妆容,趾高气扬地走进她家,举目四望打量着这个别墅。

  “关悦华还真是将你藏的好,这么多年都没让狗仔扒到你的身份。”

  宋砚正在做午餐,疑惑地看着她,眼里带着警惕,“抱歉,请问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但是你必须从这栋房子里搬出去!”女孩子坐在沙发上,端的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这里作为婚房,需要重新装修。”

  话音刚落,外面有几个男人冲进来,手里拿着工具。

  宋砚狠狠皱起眉,厉声道:“你们私闯民宅想要做什么?!滚出去!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女孩毫不畏惧,甚至还笑出了声,“报警?好啊!顺便将狗仔也叫过来吧,让他们看看当红小花是如何当一个小三的!”

  小三?

  宋砚敏锐地抓住她话里的重点,“什么小三?”

  “你啊!不对,不能这么说,你的情况应该不算小三,而是情妇。”

  女孩满意地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继续说:“我叫沈璐璐,关华悦跟我哥哥订婚已经半年了,现在两家正在商议婚礼细节,想来不久以后就要结婚。而这里是选定好的婚房,你住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宋砚脸色难看,反驳道:“不可能!悦华怎么可能会跟你哥哥订婚?”

  而且时间居然是半年前?!

  如果这样的,她这半年岂不是都做了小三?

  宋砚冷笑着摇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也不会相信你的话。这是我家!请你离开!”

  “宋砚啊宋砚,你还真会自欺欺人。”沈璐璐无奈摇头,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找出了关悦华和她哥拍的婚纱照给她看。

  上面一男一女,姿态亲密。

  宋砚的脸色白了个彻底。

  那上面穿婚纱照笑着的女人就是关悦华。

  所以,关悦华订婚的事情是真的,可笑她居然被蒙在鼓里半年!

  沈一收起手机,笑眯眯地看着她,“现在你相信了吧?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收拾东西,然后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搬走,然后重新装修。”

  抹去她过去两年所有的痕迹。

  宋砚锤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转头一言不发地上楼。

  半个小时后,宋砚拎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

  沈璐璐在客厅里四处走动,指挥其他人将房间里的东西全部都搬走。

  见她下来,趾高气扬的道:“赶紧滚吧,不要脸的小三,你要是再敢缠着我嫂子,我饶不了你。”

  宋砚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离开。

  一直走到门外,她还能听见女孩在客厅里的声音。

  “可都收拾仔细了,把东西都扔掉,我不希望有脏东西留下。”

  宋砚脚下一顿,头也没回地离开。

  宋砚住进酒店,坐在窗边,从天明到天黑,如同没有生气的木偶。

  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宋砚扔在一旁的手机响起,女孩子独特的嗓音轻柔地哼着一段不知名的音乐。

  这是她给关悦华设置的专属铃声。

  铃声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响着,宋砚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这么多年了,她怎么会把生活过成这样?

  宋砚凄厉的笑着,伸出手,拿起放在还在振铃的手机,接听电话传来关悦华怒吼声。

  “宋砚!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现在在哪里?你的经纪人说你今天没有通告!”

  宋砚眨了下眼睛,声音沙哑,“知道我在哪儿能怎么样,你要回来吗?”

  关悦华瞬间噤声,沉默半晌后,才说:“我公司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今晚不回去了。”

  她冷笑一声,讽刺道:“是公司的事情没有处理完还是家里的事情没有处理完?”

  “你这是什么意思?”关悦华以为她生气自己这段时间没陪她,刻意放柔了声音,安慰道,“砚砚,等我这段时间忙完就好好陪你,乖………”

  “关悦华,我们分手吧。”

  宋砚忽然打断她的话,不等电话那边的人反应过来,她就挂断了电话。

  宋砚拉黑了关悦华所有的联系方式,将手机关机在酒店待了三天。

  三天后,宋砚出现在拍摄片场。

  经纪人听见消息立即赶过去,苦着一张脸在她身边转悠,“我说小祖宗挨!你这三天都去哪儿了啊!为什么不接关总的电话?关总都快急死了。你快给关总回个电话,让她放心。”

  “没必要,正好我通知你,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请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宋砚面无表情地说。

  经纪人大惊失色,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分、分手了?!

  “小祖宗,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你是不是因为关总最近太忙没时间陪你生气了?我跟你说,关总是真的在忙,公司的艺人最近闹出了丑闻,公司上下都在处理,公关部门连带着通宵好几天了。”

  “砚砚啊,咱闹闹脾气就行了,别说气话啊。”经纪人语重心长地说。

  宋砚瞥了她一眼,好笑地问:“你为什么以为我是在说气话?我是认真的,她tmd一直把我当傻子耍!”

  “砚砚……”

  “拍摄开始了。”宋砚起身离开,多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经纪人看着她的背影,无力地叹气。

  她拿起手机,恭敬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关总,砚砚的话您也听见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变成这样。”

  两人前两天还蜜里调油,怎么突然就分手了?

  难不成是关总做了什么?

  经纪人心底犯嘀咕,但什么也没问。

  宋砚只是公司的员工,关总才是老板,即便宋砚现在如日中天,可要被封杀也就关总一句话的事。

  而且人家小两口之间的事情,外人还是少掺和得好。

  “看好她。”关悦华一句话说完,挂断电话。

  经纪人在现场踌躇了几秒,最终决定留在宋砚身边,以防其他事情发生。

  可惜的是,宋砚并没有因为分手的事情影响工作,反而越发投入。

  倒是关悦华,在接到电话的一个小时后赶到现场,在化妆间堵住宋砚。

  “宋砚,你在闹什么?”

  “我电话里说得很清楚,我们分手,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宋砚态度冷淡,脚下一转要离开,却被她拦住。宋砚往左她往左,宋砚往右她往右。

  如此反复几次,宋砚终于停下,冷冰冰地看着她的脸,一言不发。

  两人四目相对,看清彼此眼底的情绪。

  半晌,关悦华败下阵,放柔了嗓音,温声道:“砚砚,对不起这段时间冷落你,等过两天我带你出国去玩半个月好不好?”

  宋砚火气腾地一下升起,怒声道:“关总听不懂人话吗?我说分!手!”

  “砚砚——”

  “关悦华,别再来找我,我不想,也不会做小三!”

  关悦华一怔,心底有些慌,却佯装镇定,“砚砚,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伸手要去抓宋砚,后者连连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宋砚眼底闪过一抹冷笑,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关悦华,你还想糊弄我?”

  宋砚绝望的看着她,声音绝望,“你半年前订婚,有无数机会可以跟我说这件事,但你一直没开口,是想骗我做小三,还是笃定我不会离开你?”

  关悦华一窒,说不出话。

  宋砚看着她,微微勾起唇,“但不管是哪个结果,我都不会再继续下去,我不会当小三。”

  这是她仅存的骄傲。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化妆间陷入沉寂。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是副导演在叫人。

  宋砚什么都没说,抬步错身离开。

  关悦华盯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

  她拿出手机,找到号码拨了过去,一分钟后,电话被接起,女孩子娇俏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过来。

  “嫂子?有什么事情吗?”

  “沈璐璐!你是不是找过宋砚。”她开门见山地问,语气肯定。

  如果不是沈璐璐,宋砚不可能知道她订婚的事情。

  “没有啊,我怎么会去找宋砚呢。”沈璐璐无辜地说,“宋砚不是嫂子公司的艺人吗?嫂子为什么会这么说?”

  “没有?”关悦华冷笑,对她的话表示怀疑。

  如果不是沈璐璐,她想不到宋砚能从哪里知道她订婚的事情。

  关家和沈家订婚的消息根本没有宣传出去,即便有人知道,也不会在宋砚面前乱说。

  剩下的可能就是沈家人。

  关悦华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什么,又问:“前几天你说重新装修婚房,你去的是哪个房子?”

  “文兰公馆呀,不然还能是哪儿。”沈璐璐笑嘻嘻地说。

  文兰公馆?!

  宋砚和她住的地方!

  关悦华脸色大变,气的咬牙切齿,“你去的是文兰公馆!我明明说装修的是安华园!”

  难怪宋砚会知道。

  “嫂子不是经常住在那边嘛,我想着嫂子肯定喜欢文兰公馆,所以就带人去了。”沈璐璐说,“怎么,惊扰到了嫂子的心上人了吗?嫂子别忘了,你跟我哥快要结婚了,什么猫啊狗啊的都应该处理干净,我现在是帮嫂子,你不用谢我了。”

  谢?

  关悦华恨不得掐死她!

  她费尽心思想要瞒住宋砚,让宋砚待在她身边,想慢慢跟他解释,现在全完了。

  关悦华挂断电话,眉头紧皱,思索着应该如何将人挽留回来。

  之后一段时间,宋砚没有再见到关悦华,可对方的存在感却一点也不低。

  她几乎每天都以公司的名义给剧组送东西,有时候下午茶,有时候是餐车。

  剧组的工作人员艳羡地在宋砚面前夸了关悦华无数遍。

  她人虽然没到,但是在剧组的存在感异常强烈。

  宋砚只当没听见,将关悦华送来的东西全部丢进垃圾桶。

  一直在片场守着她的经纪人欲言又止,“砚砚啊,不然你还是关总坐下来好好聊聊吧,别闹脾气了。”

  “我跟她没什么好聊的。”宋砚冷冷地说,“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这种话。”

  经纪人无奈叹气,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劝。

  她们共事这几年,经纪人可谓是很了解她的性格,她决定的事情不可能会更改。

  即便对方是关悦华。

  可要是惹恼了关总,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当天晚上,宋砚回到酒店,进门后发现有点不对劲。

  她将房卡插进供电卡槽,一瞬间房间里的灯亮起。

  她看见穿着职业装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高脚酒杯,动作优雅地摇晃着杯中的红酒。

  听见声音,女人抬起头朝她看过来,肃穆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温柔,“砚砚,过来。”

  宋砚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黑着脸神情紧绷,咬着牙问:“你怎么进来的?”

  话一出口她忽然想起这家酒店是关家的资产,关悦华有无数种办法进来。

  “好几天没见,砚砚在剧组过得开心吗?”关华悦说,“听说你把我送去剧组的东西都扔了,怎么?是不喜欢吗?”

  宋砚的脸色越来越冷,最终忍无可忍。

  “关悦华!你有病是不是?”她怒骂道,“你他、妈钱多就去捐了,不要在我面前刷存在感!”

  “先进来,外面有监控。”关悦华说着走到她面前,伸手想要将人拉进来却被她躲开。

  宋砚后退一步,整个人站在走廊里,“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房间,那就送给你。”

  说罢,她转身要离开,却被关悦华拉住胳膊,拽进房间。

  砰的一声房间门被关上,关悦华将人压在门板上,将她的双手扣在腰后,同时抱着她的腰身,语气莫名,“砚砚,不要闹。”

  “关悦华!你放开我!”宋砚大力挣扎。

  “乖一点。”她轻哄道。

  宋砚快气疯了,奋力地脱开她的手,一把将人推开,厉声质问:“你他妈有病是不是?你已经订婚了还找我干什么?让我给你做小三吗?”

  “当然不是,砚砚可是我的心上人,怎么会是小三呢?”

  她捏紧拳头,“不是小三,你打算让我当你的地下情人吗?”

  “砚砚,我是爱你的,我和他没有感情,订婚只是商业联姻。”

  “所以呢?你是想告诉我订婚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只是我不会和他住在一起,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关悦华挑起她的下巴,凑近想吻她,“砚砚,跟我回去好不好?”

  这次宋砚没有躲,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坐享齐人之福,你想得挺美,不怕翻车吗?如果你未婚夫知道你还没结婚就想包养情妇,你觉得你们的联姻还能继续?”

  她心下冷嗤,古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关悦华倒是贪心,鱼和熊掌都想要,脑袋不怕鸡飞蛋打吗?

  关悦华一顿,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吻下去。

  “关悦华,你真让我恶心。”宋砚厌恶地说。

  关悦华脸色有点难看,维持着调戏她的动作,好半天没动。

  “叮铃铃——”

  手机铃声打破寂静。

  宋砚余光瞥了一眼,“不接电话吗?万一是你未婚夫的电话呢?”

  关悦华皱了皱眉,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她母亲的。

  因为两人靠得近,宋砚可以很清楚听见关母的声音。

  “悦华,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可是约好要今晚十点和你沈叔叔家一起吃饭的,你可别迟到啊。”

  关悦华见她脸上浮现出讽刺的神色,闷声应了声。

  宋砚两人推开,拉开门做请的手势,下逐客令,“滚!我不想再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