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异能>阴缘>第九十五章

  围墙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管家的厉呵声。宋时清下意识朝墙的方向看了眼,微微蹙眉。

  听这声音,是春薇把管家给叫过来了。

  管家是最早对谢崇明轻慢起来的,连带一帮下人都跟他学。两人一对上,管家就会像长辈那样人五人六地教训谢崇明。他现在出去,只会让谢崇明更怨恨他。

  宋时清想了下,还是收了要出去的心思。

  反正春薇跟在管家身边,谢崇明不可能再对她怎么样。

  他收回目光,转头却发现谢司珩一直都在看他。

  宋时清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垂在身侧的手却紧张地抓了抓棉衣下摆。

  有些人日日年年沉淀下来的气质,就像春日浮动在空气中的桃花香一般,明着说不出来,却让人潜意识里觉得特殊。

  对面的青年就是这样。

  明明谢司珩那一头没有规矩的短发跟还俗不久的和尚一样,但宋时清就是觉得这人似乎很矜贵。

  、从容大方。

  宋时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谢司珩才好,总之,这人和他前十六年见过的庄稼汉或者大老爷都不一样。

  ……看着就觉得想要亲近。

  “我脸上有东西?”谢司珩突然问道。

  宋时清受惊般一颤,随即快速摇头,乖乖垂下了眼。

  谢司珩对他是真的没什么耐心,朝院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二少爷也看到了,我这里枯枝败叶的,拿不了什么东西招待您。您还是自便吧。”

  宋时清分明愣了一下才品出谢司珩赶客的意思。

  自从来了谢家以后,宋时清见过讨好他的下人,见过怨恨他的人,也见过像是谢夫人、管家那样,把他当成个小玩意养着,但没放在眼里的人。

  谢司珩这样,直截了当不待见他的,还是第一个。

  ……为什么啊?

  谢司珩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先是愣了下,然后干干净净的眼底无意识流露出一丝委屈的谴责,跟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样。

  这小孩怎么回事?骄骄纵纵的。

  谢司珩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宋时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彼时他和谢司珩是第一次见面,见青年将不待见他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默了一会,终究没能厚着脸皮坐下来。

  他是和谢大老爷这一脉有什么矛盾吗?刚见到自己就明着摆脸色。

  春薇等在门口,不住踮脚往路的尽头看,当看见宋时清从竹林那头走出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泣,赶紧跑了过去。

  “少爷!老天爷,你这是在哪摔的,受伤了没有?”没说两句,春薇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宋时清朝她笑了下,“我没事。”

  “你的衣服……”春薇拿着棉花手足无措,几秒后咬牙切齿地骂,“谢崇明那个畜生。”

  宋时清轻轻捂住了她的嘴。

  大宅子里面,什么时候都得防着隔墙有耳。

  “来,进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两人走进了屋子里,春薇去给宋时清拿了件新棉衣,房间里面比较暖和,宋时清只是抱着衣服,没有穿。

  “我在东南角的院子里面,遇到了一个叫谢司珩的表哥,他是最近才搬过来的吗?”

  宋时清虽然不参与谢家的内部事务,但也知道每年都有许多谢家支系的穷亲戚来宅子里暂住,有些住着住着就成了农庄铺子的管事,有些见没有好处,只得回去打理自己的田。

  宋时清不知道谢司珩是哪种。

  “谢司珩?谢司珩……”春薇念叨,拉了个凳子过来跟着坐下,“我没听过这个人啊。等等,少爷你说的是东南边的院子?就是在小佛堂后面的那个?”

  谢夫人信佛,谢家专门辟出了一块地方给她修了佛堂,每逢初一十五,谢夫人都要带供品过去祭拜。但不许其他人过去,说是怕惊扰了菩萨,给谢家降罪。

  前年冬天,山里面的猎户来给谢家送新鲜的獐子。

  山里人,不太懂规矩,只知道谢家是大户,就找了个侧门等着。结果找的正好是东南边的侧门,兽血淅淅沥沥流了好大一摊,猎户被管家好一通骂。

  说是血腥味传到了佛堂那边,扰了菩萨的清净。不要他们的东西了。

  两个猎户当即就叫嚷了起来,骂得非常难听。

  宋时清当时正好在后院里,就听见猎户骂什么——

  【大老远扛过来的,你说不要就不要,折腾人呢!】

  【非要才满月的獐崽子做供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养什么腌臜东西呢】

  【怕是你们家的菩萨就喜欢这个味吧!】

  管家当即暴怒,叫了一群家丁生生将几个猎户给打了一顿。要不是对方常年在山里讨生活,体壮年盛,说不准得被打死一两个。

  那件事情以后,佛堂就被又往里迁了点。谢夫人还下令在周围起了围墙种上了花木。

  几年过去,要不是春薇重新提起,宋时清都忘了谢家还有佛堂这回事。

  是啊,难怪那里那么荒凉。东南那一块根本没人敢过去,谢司珩怎么会被安排在那里?

  宋时清心底敏感的那根弦被轻轻拨了一下。

  不过春薇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倒不知道那位少爷叫做谢司珩,但跟他有关的事情,我之前听过一耳朵。”

  春薇放低声音,“他是六七年前来咱们家的,好像是咱家一个表亲的孩子。当时我也才进来,在三小姐的小厨房里帮忙,差点就被指过去照顾他了。”

  “我听李嫂子说,他之前在西洋留学,本想学成回来做事,结果回来的那天,船匪趁夜打劫,杀了好多人。那位少爷为了保命,跳船逃生,却不想码头下面立了好多桩子。西洋的货船有多高您是知道的,这不,摔下来断了两条腿,可怜哦。”

  宋时清瞳孔骤缩。

  他晃神了好几息,才低声问道,“那治好了吗?”

  “治好了就不会来咱们家啦。”春薇叹息。

  在这个时代,要是想为朝廷做事,你首先得是个健全的人。谢司珩这一摔,基本是摔断了自己的官途。

  宋时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将这件事情和谢崇明的断腿联系了起来。

  那股若有若无不对劲的怪异感在他心头不轻不重的缠了一下。

  他抿唇,先将这点揭过,问春薇,“他家能送他留学,应该很有钱吧。他为什么不回家?”

  早几十年,朝廷派留学生找的还是沿海地区穷人的孩子,这些小孩学成归来也没什么好下场,官宦大户自然不愿意将孩子往外送。

  但近十年来,朝廷一直在搞什么“变法”“改革”,到处都要留过洋的。那些老爷一看这些人未来才是“升得快”的,一个两个赶着把孩子往外送。

  朝廷虽然也有官派的名额,但全国就几十个,轮不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这样看来,谢司珩家里应该是养得起他的。而且,虽然吃不了官府的饭,去江南那一带应该也能找到好的位置吧。

  ……怎么留在谢家住那种院子?

  春薇拧眉,“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摔断腿以后就被老爷太太做主接了过来,然后就一直住在那边院子里。”

  真怪,但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怪。

  宋时清捏了捏眉心,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谢司珩,明明两人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那人还很不喜欢他的样子……

  凭什么不喜欢他,如果谢家怠慢他了,那他去怪谢家好了,迁怒他做什么。

  宋时清心底小声抱怨。

  正此时,李嫂子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哥儿!哥儿!”

  “诶!”

  春薇应了一声,小跑着过去开了门。

  李嫂子这几年总是替谢夫人送东西过来,因此拿了不少好处,自然对宋时清和春薇两人笑脸相加。

  “太太叫哥儿去吃饭呢,快收拾收拾,跟我来吧。”

  吃饭?

  除了过年过节,宋时清从不和谢家人一起吃饭,这是谢丽娘当年闹的,谢家两夫妻也就随了她。

  怎么今天……

  宋时清想到了谢崇明,顿了下,还是点了头。

  进正堂往旁边走,就是平时谢家众人吃饭的地方,桌上和往常一样,摆了一圈菜。

  谢夫人和谢老爷还没有来,只有谢崇明谢丽娘两兄妹坐在桌边。

  宋时清脚下微微一顿。

  ——谢崇明脸上有伤。

  而且不是一点点的刮伤蹭上,是明显被人用拳头打出来的淤青。

  宋时清下意识看向管家所在的方向,但只是身体侧转了一点点,他就顿住了动作,不动声色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今天,能打谢崇明的,只可能是管家和他带的那帮人。

  虽然说谢崇明不是谢家的下一任当家了,但管家打少爷,还是太过了。

  不过宋时清只是想想,他才不会同情谢崇明,这人最好天天被打。

  这样想着,坐他对面的谢崇明就掀起眼皮,冷冰冰地看了过来,“你很得意?”

  宋时清低头,装自己听不见。

  谢崇明冷笑了一声,正当他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管家冷不防在旁边出了声,“大少爷。”

  管家接过一边厨娘送上来的清蒸仔鸡,低眉顺眼地走过来,“老奴再告诫您一遍,家和,方能万事兴。”

  宋时清本能觉得管家话里有话。

  果然,听了这句告诫以后,谢崇明脸上抽动了两下,好半晌,就当宋时清以为他会沉默的时候,谢崇明却怨恨地盯住管家。

  “你说的对,家和才能万事兴。家里人被野种压一头,怎么能兴的起来?”

  宋时清放在腿上的手指蜷了蜷。

  五年过去,谢崇明依旧会骂他野种。

  但很快,他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和往常每一次他被骂野种不同,这次,管家很生气。

  ——宋时清微微动了一点,用余光打量管家的神色。

  他嘴角向下撇,厌恶地看着谢崇明。

  他像是……想杀了谢崇明。

  谢崇明阴阳怪气,“更何况,奴大欺主,那里有家和。”

  “崇明。”

  谢夫人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谢崇明陡然收了声。

  五年过去,谢夫人反而比五年前看着更年轻了几分。她牵着五岁的小儿子,款款跨过门槛走了过来,睨了谢崇明一眼。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跟在谢夫人身边的小男孩看看母亲,又看看宋时清三人,规规矩矩地叫人。

  “大哥、二哥、三姐,徐伯伯。”

  “诶——”管家一下子笑开,很自然地走过去弯腰把小男孩抱了起来,“小少爷您坐这儿。”

  谢夫人在主位上坐下,“吃吧,今天老爷就不起来了。天儿冷,他不方便出来。”

  看着这一幕,再想想谢崇明刚才的话,宋时清心底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要知道,谢夫人如今才三十多,但谢老爷,已经快六十了。她五年前怀上小儿子的时候,谢老爷也有五十多了……

  谢崇明刚才那么说,是因为知道点什么吗?

  宋时清拿起筷子,不由自主地朝管家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谢丽娘似乎是忍了许久,突然出了声,“娘,您就别让大哥去江西了。那么远,现在还是冬天。”

  谢崇明要去江西?

  所以这顿饭,不是为了让他和谢崇明和解,而是给谢崇明送行?

  为什么?外面现在兵荒马乱的,谢夫人不知道吗?

  谢夫人夹了一筷子肉给小儿子,“放心,你舅舅走江西走了十年,不会有事的。”

  谢丽娘:“可是!”

  “丽娘,你不用再说了。”谢崇明突然说道,“娘现在,巴不得我死在路上。”

  谢夫人柳眉一拧,“你说什么呢?”

  谢崇明就像是疯了一样,用一双几天没睡带着血丝的眼睛盯住谢夫人,“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别以为我不知你为什么现在都不给他起名字!你是想等我死了以后,让他用我的——”

  “咚!”

  谢崇明瞪大了眼睛,缓缓倒了下去。

  他身后,管家拿着沾血的花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谢丽娘吓得发抖,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管家,捂着嘴站起身。

  “来人……来人啊!”谢丽娘大叫起来扑上去抱住谢崇明,“叫大夫,快叫大夫。”

  坐在谢夫人身边的小儿子哇一声哭了起来。

  外面被这一幕吓昏头了的下人惶惶看向谢夫人。

  ——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管家拖下去。

  谢夫人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快叫大夫来。”

  “娘?”谢丽娘喃喃叫她。

  “我说叫大夫来!没听见吗?”谢夫人突然提高了声,下人们这才像是被惊醒了一样开始找人。

  宋时清就像是被吓呆了一样,一直坐在凳子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众人。

  但他其实很冷静。

  他脑中不断重复刚才谢崇明在被打昏之前说的那句话——

  【别以为我不知你为什么现在都不给他起名字!你是想等我死了以后,让他用我的——】

  用他的什么?

  如果宋时清没猜错的话,谢崇明想说的是【名字】。

  给小孩取死去血亲的名字,和将八字封下葬做个假墓一样,都是假死挡灾的手段。

  宋时清一直想离开谢家,这几年自然也有到处搜索民间吊诡的玄学手段。只是他对此没天赋,人又已经被谢夫人下了套,所以看了也没用。

  没想到今天遇到了看过的手段。

  ……谢家到底哪来那么多灾?

  众人乱作一团,眼见着这顿饭也没法吃下去了,宋时清装作怯懦的样子跟谢夫人说了一声。

  谢夫人确实不重视谢崇明,但不代表她对这个儿子就一点感情也没有了,此时又惊又怒,竭力忍着才没有发出来。

  她朝宋时清挤出一个笑,将小儿子推向宋时清,“好还在,我得在这里看着你哥哥,你把弟弟带回房间去吧。”

  她开口,宋时清当然不能拒绝。

  只是自从这位小少爷出生,衣食住行都是谢夫人亲自打理的,宋时清从没和他交往过,也不知道这小孩是什么性格。

  五岁大的小男孩顺着谢夫人的力道走到了宋时清面前,仰头,用一双黑得发沉的眼睛盯着宋时清看。

  谢夫人怎么不叫身边的丫头送他?

  这样想着,他牵住小男孩朝外走去。

  身后是谢丽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叫骂,下人惊慌地拦着她。

  宋时清就踩着这样的声音走进了深浓的黑夜中。

  就算是皇宫,夜里也不能哪都点着灯,更何况谢家。离正堂越远,光线就越暗,宋时清感觉被他牵着的小男孩踉跄了一下,猜想对方应该是看不见路,踩到了石头。

  于是宋时清蹲下身,“来,我抱着你。”

  小男孩无声地歪了一下头,头上的小辫也随之晃了晃。

  不过他没拒绝,主动走到了宋时清面前,张开手,抱住了宋时清的脖子。

  “娘亲不让我抱别人。”小男孩突然说道。

  他其实挺乖的,比起谢崇明谢丽娘兄妹,他乖的让宋时清想起了原来的弟弟妹妹。

  没想到谢夫人还能养出这样的小孩。

  谢家的小儿子在他脖颈处蹭了蹭,没多久,宋时清就感觉颈侧被小孩米粒大小但冰凉尖锐的牙齿啃了一下。

  “嘶!”

  宋时清吃痛,立刻将小男孩向下,捂住了脖子。

  没出血,就是疼。

  这小孩怎么咬人啊?

  宋时清蹙眉,衬着远处的灯笼,他仍能看见小男孩脸上的表情。

  他神情很平静。没有小孩捉弄完人以后的戏谑,也没有自觉有错的心虚,他只是盯着宋时清的脸,慢吞吞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宋时清背后微微泛起一股凉意。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重新牵起小男孩,快步朝谢夫人的院子走去。

  他不说话,小男孩也不说话。

  但他一直侧仰着头,专注地盯着宋时清,那眼神,像是饿极了的牲畜一样。

  宋时清恍若未觉,眼见着谢夫人的院子就在前面,他加快了脚步小跑过去,看到人的那一刻,马上把小男孩拉了过去。

  “二少爷,”丫头诧异,“您……”

  不等她说完话,宋时清就后退了一步,“娘还在正堂商量事情,你们先照看小弟。”

  丫头愣了下,点头应。

  宋时清转身就要离开,

  但有时候,人就是控制不自己。比如说现在,他明知道谢夫人这个小儿子不对劲,还是下意识地朝他看了眼。

  ——那小孩还在看他。

  灯笼的火光之下,他的影子很长。

  身形依旧是与活人无二的样子,但头……

  那头长了耳朵,朝前凸出,正微微张着嘴露出两排细密的尖齿。

  宋时清的目光在地上定了两秒,他尽量平静地转身,脚下步速不变,但手心里已经密密地出了汗。

  我么看错对吧。

  他的影子……长了一颗狐狸头。

  宋时清一阵一阵地发冷。

  而就在他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几声很轻的脚步声。

  宋时清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脚步声也消失了。

  宋时清回头,身后,空无一物。

  宋时清再往前走,这次,他清晰地听到了那和自己同步的脚步声。

  或者说,那更像是某种动物爪子抓在石板上所发出的声响。

  它悄悄地跟在宋时清身后,随着他的脚步声朝前。

  只要它比宋时清的速度快,就会在某一刻,攀上宋时清的小腿,爬上他的背,然后——上他的身。

  【嘻嘻……】

  宋时清陡然跑了起来。

  跑去正堂!

  所有人都在那里,谢夫人也在,她肯定有办法。

  但那个时候宋时清忘了,这些东西是会“迷人眼”的,它当然能让慌不择路的宋时清跑错路,最后自己把自己送上死路。

  ——但最后,宋时清撞开的,是谢司珩的院门。

  当时青年坐在院子里仰头看月亮,听见动静,下意识朝宋时清的方向看来。

  只一息,被吓坏了的少年就撞进了他的怀里,两只发抖的手死死揪住他的衣服,呜呜咽咽的说着什么,听起来就像是蒸坏了粘成一团的糖糕。

  谢司珩双手放在空中,片刻后才落下来,不怎么温柔地按着宋时清的肩膀将人推起来。

  宋时清皮肤薄,一哭鼻尖眼角连着耳朵都是红的,湿漉漉的模样。看着又可怜又好欺负。

  谢司珩嗤笑一声,捏住宋时清的脸,将两颊软肉朝中间压,“白天闯一次,晚上闯一次,要不咱俩换换。你住这,我去你那住。”

  宋时清也是现在才发现他坐着的是轮椅,小心地挪了挪位置,没去压谢司珩的腿。

  “我刚才撞鬼了。”

  跑去的所有地方都没有人,谢司珩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人。

  可谢司珩丝毫不同情,反而恶劣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哦?那关我什么事?”

  谢司珩日记:

  时清一天来我院子里两次。

  他好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