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城接着下了好几场雪, 气温一场比一场寒冷,伍明纬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北方城市过冬天,他没想过会这么冷。
他要是早知道会这么冷, 他就不让温琰跟他一起考来这个城市了。
津城豫北区周山街道的一个破旧饺子店里, 他喝着一瓶乌苏, 点了一盘萝卜猪肉饺子, 正在闲闲的吃着。
现在时间是傍晚,刑院的期末考试上周就全部考完了,他还不回家去,因为他想查查这个叫苏婕的到底是什么来头,敢阴阳怪气的跟着他的影子走路, 然后不怕死的告诉他, 她认识丹拓的手下。
她是怎么知道,一报丹拓这个毒贩的名字,伍明纬就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她跟那些主动勾伍明纬的女生不一样, 她绝对专门查过伍明纬,连温琰都不知道丹拓是谁, 可是这个苏婕知道。
为着这个,伍明纬谁的电话都不回, 甚至温琰的也不接,声称寒假要跟禁毒学的几个学长到山上去滑雪, 实际上他是花时间来查苏婕了。
他不动声色的跟踪了苏婕一个星期,摸清了她的社会关系还有成长经历。
综合这些天得到的情报, 伍明纬认为,也许这个苏婕真的认识丹拓的手下, 因为她住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城中村,上了一个不三不四的美容美发专科学校, 交过许多形形色色的男朋友,跟过他们去过各种酒吧跟娱乐会所。
伍明纬还专门打电话问了裴言澈,在伍明纬来津城之前,苏婕好像就跟这帮二代圈子里的人走得近,伍明纬口吻懒懒的问起这个苏婕。
裴言澈好像从来没有留意过苏婕的真实底细,只回答了:
“她啊,家境不好,父母都不在了,上的学校也不好,但是长得还行,就是想跟着我们捞呗,怎么,纬爷瞧上她了?她好像挺喜欢你的,你刚到津城跟我们玩的那个晚上在虎跳崖玩蹦极,她就拿手机偷拍你了,我看到了,没告诉你,觉得你肯定不喜欢她这样的。”
“是么?在虎跳崖那个晚上就偷拍我了?”伍明纬重复这个时间点,那是他刚来津城上学第一个礼拜的周末,他跟裴言澈他们第一次出去。
如此推算,这个苏婕留心伍明纬真的很久很久了。
“怎么了?干嘛专门跟我问她,其实底细挺不干净的。别招惹,会气着你们家小温软的。”裴言澈现在回去南市警队实习了,不知道他走后津城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了。”伍明纬没再告诉裴言澈什么,他一个爱玩的花花公子,就算进了警队也是花拳绣腿,帮不上伍明纬什么忙。
伍明纬吃着饺子,喝着啤酒,瞧见高个子女生踩着系带马丁靴,手里夹着烟,穿一件红丝绒裙子,外面披一件烟灰色的大衣,刚染了一头金发,嘴唇搽得冶艳,从街边走过。
尽管打扮时髦,眼神烈艳,然而手里拎的东西,却让她这个人无论如何都显得具有几分亲和力。
因为她纤细的手抓着一个超市马甲袋,里面装着她刚照她外婆吩咐买来的菜。
苏婕现在只有一个亲人,就是她年过七旬的外婆。
外婆说晚上要吃芹菜炒黄牛肉,番茄鸡蛋汤,还有清炒土豆丝,让苏婕出去买。
其实是看她在家里打游戏打得双眼无神,傻傻愣愣的,才找个由头让她出去透透气。
这阵他们美容美发专科学校放寒假了,苏婕跟上一任男友早就分手了,最近也没有人带她出去玩。
苏婕整天都闷在城中村的家里,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画眉鸟,没有了婉转飞舞的念想。
她拐进老旧的巷子,巷口站着的几个中年妇女又开始嚼舌根,说她无父无母,打扮妖艳,整天还在外面乱勾男人,迟早出事。
她们故意说得很大声,苏婕都听到了。
她捻灭手里的烟,故意做出雀跃开心的样子,把手里的提袋晃起来,那把从口袋里伸出来的西芹叶子随着她的动作,颠颠的晃动,苏婕看着那抹绿色,心情居然不是很差。
见到女生的高挑身影就要消失在巷尾,伍明纬起身,扔下一张红钞票,招呼饺子馆老板,“老板,不用找了。”
他衔了根烟,脚步加快跟着苏婕走。
走到一栋旧居民楼的五楼,苏婕拿钥匙开门,他在楼道转角避过身去,不想让她发现他在跟踪她。
然而苏婕却出声唤他:“来都来了,进来吧,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伍明纬眸色一暗,迈开长腿,跟着苏婕进屋。
屋子里只有一个老人,开着昏黄的电灯,在淘米做饭,现在正是炊烟升起的时候。
见到苏婕带了个帅气男生回来,甚为惊讶,因为以往苏婕顶多让他们在巷口等。
“苏婕,这是谁啊?”老妇问。
“我男朋友。你下米的时候多打半碗米,他晚上在这里吃饭。”苏婕不慌不乱的说。
伍明纬嗤声,短暂的低笑了一下,他好像遇上了跟温琰完全不同类型的女生。他很快断然拒绝,“我吃过了,不用了。”
“外婆,菜给你。我跟他去屋里说话。”苏婕去厨房放下菜袋,再走出来,她邀请伍明纬,“去我屋里。”
伍明纬不想去,他已经发现了,这个苏婕的心早就千疮百孔,大概有一千个心眼子。
伍明纬不喜欢这种女生。
跟他那纯白得像夏日茉莉的小温软比,这种女生除了会让他心生怜悯,他再也无法为其产生什么好感。
“我外婆有病,别在她耳朵边说些她不能听的,她七十岁了。”苏婕望着男生冷漠如霜的眼睛说。
温琰不在他身边,他眼睛里便没有那种柔软的宠溺。苏婕看得清清楚楚。
“说吧。”于是伍明纬跟着苏婕进了她的房间,命名她道。
这应该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房间。
因为墙上还贴着几张邓丽君的旧照片,如今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她。
伍明纬上次接触到邓丽君,还是温琰选错电影,看了《甜蜜蜜》,然后他强忍着陪她看。
小房间里,只有一个衣柜,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全是旧得不能再旧的老款式,还不是实木家具,处处寒酸。
苏婕在床沿坐下,点了根烟,娴熟的喷了一口烟圈后,特别有成就感的说:“你跟我这么多天,你女朋友知道吗?”
“关你什么事。”伍明纬冷哼,他只想知道关于丹拓手下的情报,快十年了,没人知道这个犯罪集团藏匿去了哪里。
“哈,我就想知道。”苏婕笑得很开心,她的脸蛋很小,五官很精致,乍一看,有点像温琰。可是她动起来,一做表情,就完全没有温琰那股招人喜欢的纯澈感。
“给老子说重点。”伍明纬不耐的催促,从牛仔裤口袋里抽出一叠钞票,是一早为苏婕准备好的。
伍明纬估计她应该特别缺钱,才会跟着裴言澈那帮花花公子哥们讨生活。
跟他们出去的时候,她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名牌行头,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富家小姐。
然而,伍明纬现在见苏婕坐在这城中村的破旧待拆迁楼里,却一点都不会感到违和。
她像那种烂泥里开出的花,冶艳却惨淡。
“重点就是我喜欢上你了,要不你把你那个无趣的乖乖女女朋友甩了,我们在一起,我能陪你玩一切你想玩的。”苏婕说着,故意支开一双长腿,紧绷的超短裙口打开,毫不知羞的对伍明纬做了一个下.体洞开的姿势。
伍明纬感到辣眼睛,立刻避讳的别开眼去。
他没想到苏婕会跟他玩这出,主动勾他的女生有很多,像苏婕这么大胆的,他是第一次遇见。
而且,她似乎真的知道伍明纬不知道的事情,能吊起伍明纬的胃口。
“苏婕,这些话我只说一次,如果你记不住,那就做好准备为你以后的行为买单。”伍明纬把视线定格在那张邓丽君的唱片海报上,冷声冷气的说。
“我有女朋友了,她叫温琰,没有人能破坏我跟她的感情。如果你觉得我跟她在一起不合适,那抱歉,这种不合适注定要上演一辈子。
我跟你好几天,不是因为瞧上你了,是因为我在照我们刑侦课上老师教的那样,练习怎么跟踪一个罪犯。”
苏婕绽唇笑,摘掉嘴边含着的烟,起身走向伍明纬,眼神妩媚的朝他看来。
“把我当罪犯吗?好啊,那我马上犯罪给你看。”她要不怕死的贴唇,吻向男生那块被她觊觎许久的粗喉结的时候,伍明纬动作剧烈的将苏婕掀翻到床上。
他用被怒意填满的双眼盯紧她巴掌大的脸蛋,断然的告诉她:“说不说?”
苏婕被他那俊脸凉薄得冰肌无汗,却又可以同时眼神愤怒得烈焰燃烧的模样吓住了,情急之下说了一件事,“是不是手上有数字刺青,097651。”
伍明纬扣住女生纤细脖颈的手放开,他知道,苏婕是一个很重要的线人了,她会引领他找到他的仇人。
十岁那年,他被江剑秋劈得昏昏沉沉,躲在洗衣机滚筒里见到过的握枪杀人的那只手上就有这种刺青。
“咳咳咳……你要弄死我吗?”苏婕咳嗽着,用了许久的时间才缓过了那口气。
“继续说。”伍明纬又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厌烦的丢给苏婕。
可苏婕要的不是钱,苏婕也不知道她要什么,但是瞧着这种磊落如星月的顶级财阀公子哥为了她,追到这种没落的拆迁楼里来,苏婕此刻特别开心,很有成就感。
她甚至觉得她的暗淡人生都被伍明纬身上散发的光芒照耀了。
他是刑院最有前途的学生,他将来会做很厉害的可以帮助任何人的警察。
苏婕去打听过了,据说伍明纬的女朋友,那个叫温琰的,以前很普通,高中时成绩一点儿都不好,是跟了伍明纬,整个人才焕然一新。
伍明纬对自己的妞很好,什么都为她做,不止拿钱打发她,还用心照顾她,所以大学时的温琰才一副被人宠爱到极致的模样。
苏婕很想要收到跟温琰一样的待遇。或者,经历跟温琰一样的人生。
为了一个人,勇敢伸手去擒到光。
苏婕觉得自己长得不差,而且她有伍明纬想要找到的人的下落。
还有,苏婕笃定温琰太乖了,伍明纬这种男人天生野痞,不论是床上床下,温琰很快就会有吃不消的一天。
他们一定会分手的。
“我见过这个人,他曾经也在你刚才吃饺子的那家店里吃过饺子,我爸的出租车载过他几次。”苏婕怕不说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伍明纬会当场掐死她,就用他一只遒劲的手就够了。
他看起来瘦,然而力大无穷,且观察力旺盛,耐性充足,能跟苏婕在这种破旧的城中村耗了一整个礼拜。
他是个天生的刑侦警察料子,如果他干缉毒,绝对会有很多毒贩落在他手里。
“后来我爸死了,他就没来了。”苏婕说。
伍明纬的眉心动了两下,很快就开始警惕的观察这间房间的情况,一切的细节,他都不愿意放过。
“我们要不加个微信吧?”知道对方已经上钩了,苏婕笑笑的要求伍明纬道,她明白伍明纬对她没有兴趣,但是对她卖关子不一起说完的情报很有兴趣。
*
刑院跟津开两所大学都放寒假了,温琰还没回家,她的高中同学曾怡给她打电话,说他们五班要开同学会,问温琰什么时候回去,曾怡要跟她一起去参加。
温琰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宿舍里钻研心理学课本,面前摆着笔记本,她在对照着抄写重点。
好几天了,伍明纬都没有跟她发信息,杜宇琛说他跟人去山上滑雪了。
温琰试着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有被他接听,独自在放假的宿舍里住着的温琰这几天过得很闷闷不乐。
她想起秦玉言告诉过她的话,就是以前上高中,伍明纬总是刻意的疏远跟拒绝她,温琰感到现在伍明纬现在又在这样了。
“琰琰,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你们津开不是早就放假了吗?快要过年了,你留在津城干嘛呀?你回来我们去逛街吧?我一学期没见你,我好想你。”曾怡很期待见到温琰。
“我可能……还要再等几天再回来。”温琰慢吞吞的说。
“为什么?”曾怡不知道在哪里得到的消息,听说伍明纬也还没回来。
曾怡猜他们是发生什么事了。
“温琰,你是不是跟那个公子哥吵架了?他对你不好?”曾怡问。
“没有。”温琰回答,要是吵了还好,伍明纬现在根本不愿意让温琰知道他童年发生的事。
“可是你听起来很不高兴。”曾怡从温琰的声音里听出诸多的难受。
“真的没事,我忙完了就会回来,怡怡我回头给你打电话。同学会如果我回来得早,我一定会跟你去参加。”
*
挂掉电话,温琰穿上外套出门去伍明纬的公寓里找他,没见到人,她失落的走出来,无处可去,随便去了一家宠物鱼店,遇见一个面熟的人,温琰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嗨。”然而对方却很亲切的跟她打招呼,五官端正的脸上挂着笑意。
“你好。”温琰回应。
男生见温琰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于是自我介绍道:“我是陈时樾。陈锦明是我爸爸。我在津开的临床医学专业上大五。”
温琰这才想起前几日去他家,他给温琰奉过茶。明明他在津开算是高岭之花大才子,然而这时候却主动跟温琰如此熟络。
“想买什么?”陈时樾问,“随便看看。”
“你的鱼店?”温琰好奇。
“不是,我一个亲戚的,偶尔下午我会来坐坐。”陈时樾回答。
外面下着大雪,温琰没有找到伍明纬,心里空空的,无处可去,随意逛进来,没想到会遇到认识的人,一时还有些拘谨,不知道要如何跟陈时樾搭讪。
大雪天里,陈时樾穿一件高领毛衣,下身是修身牛仔裤,温琰进来的时候他手里夹着燃烧的烟,正在抽着,见到温琰来了,立刻就掐灭了,轻咳一声,跟温琰解释,“最近在赶几份论文,熬夜熬得有点凶,有时候抽一根。”
“嗯。”温琰点头,不太理解陈时樾为何要如此解释,因为她根本不在乎他抽不抽烟,跟温琰无关。
温琰倒是很在乎伍明纬抽烟,温琰怕他牙会黄,更怕抽烟会影响他的健康。
“看上什么,我送你。”陈时樾邀请温琰到热带鱼的鱼缸前选鱼。
温琰踱步,欣赏了几种热带鱼,想起了伍明纬送给她的喜欢,便觉得鱼缸里游弋的那些色彩斑斓的鱼都没有喜欢好看。
“不用了。谢谢。”温琰客气的婉拒了。
“我记得大一的考试已经考完了。”陈时樾看向温琰失落又彷徨的眼睛。
温琰说:“因为我有课题向陈教授请教,所以就留下来多呆了几天。”
“哦,那你家里人不担心你一个人留在津城?”陈时樾印象中,大一新生,特别是女生,初来乍到在大学校园里上学,应该都是十分念家的。
温琰其实也很想家,可是伍明纬还没回去。
温琰想寒假跟他一起回南市去。
“我过几天把我的课题研究做完之后就会回去的。”温琰告诉陈时樾。
“你吃饭了吗?”陈时樾瞧着她脸色苍白,猜她大概刚从校园里走出来。
“我正好也没吃,不如我请你?”他忽然建议道。
“不用了,学长,这太客气了。”除了跟痞拽不羁的伍明纬相处,温琰没有跟陌生同龄异性相处的经验,大一上学期,有很多男生递情书给她,她一封都没有看过。
“我对创伤心理学也有一些研究,如果你不嫌弃我才疏学浅,我可以就你的课题研究给一些意见。”被温琰婉拒的陈时樾忽然这么说道。
温琰所谓的课题研究其实就是伍明纬那个没打开的心结,他不愿意向温琰倾诉。温琰正在想办法要如何跟他沟通。
深思熟虑后,“这样啊,那……好。”温琰答应了。
跟陈教授请教的时候,总碍于对方是学术泰斗,有些问题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因而她对一些学术定义还是存在迷惑。
现在陈时樾如此温和的告诉温琰,他可以帮忙,温琰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许,她诚挚的言谢,“谢谢陈学长。”
“不客气。你想吃什么?为了不耽误你,我们就去附近这一带的餐馆。”
“去陆茵巷的酸汤鱼店吧。我请客。”温琰随口说了一个,平时她们宿舍的人聚餐都去那里。
那是一个很有烟火气的小店,店主把店面收拾得很整洁,味道很好,收费也不贵。
陈时樾没有想到女生说出的会是这样一个地方,以为她会提议更高端更浪漫的餐厅,然而,她说了这个地方。
“好。”陈时樾有些泄气。
他从陈教授那里听来的事看来是真的。
那日,温琰去他家里做拜访,为的是跟陈锦明咨询治疗一个人心理疾病的事,这个人受过严重的心理创伤,现在在上警校,温琰很担心他的心理疾病如果治不好,以后会影响他从事这个职业。
而这个人,是温琰喜欢的人。
“那走吧。”温琰挎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厚厚的关于创伤心理学的书,还有她这些日子乐此不疲的整理出来的笔记。
雪色黄昏,陈时樾跟温琰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陆茵巷,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相对坐下。
时间是晚上七点,天色黑透了。
门口挂着的小灯泡串在漆黑的天幕下闪烁出暖黄的光,巷子很窄,机动车开不进来,偶尔会有人骑着摩托车路过,突突突的马达声音闪过,凸显得四周环境更为安静。
现在是寒假的第一个礼拜,大部分学生都回了老家,平时在上学时一座难求的酸汤鱼馆现在只有温琰跟陈时樾在,温琰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点完菜,陈时樾主动跟温琰聊起她的课题研究。
“你想问什么?现在就可以问。”
“我想请教关于创伤应激后障碍的闪回,学名又叫侵入性被迫再度体验创伤,意思就是人对过去发生的事,不断的身临其境,让自己回到那个环境去一次次的经历自己无法忘记的事情……”温琰谈吐文雅的请教陈时樾。
陈时樾告诉她:“这种障碍其实算是一种精神障碍,目前临床可行的治疗办法有,第一种,认知疗法;第二种,暴露疗法;第三种,眼动脱敏与再加工。”
“嗯。”温琰飞速的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笔跟笔记本,翻开空白页,滑动笔头,刷刷刷的写下记录。
“吃饭的时候,我可以详细的把每一种疗法都跟你讲讲,希望能帮到你。”
“好,太谢谢陈学长了。”温琰瓷白的脸上有两个浓浓的黑眼圈。
陈时樾知道她期末考试成绩优秀,平时她在学院里成绩就拔尖,到了期末温书其实不必太用功。
现在考试周也结束了有七八天了,她的黑眼圈都是为了喜欢的人研究如何治疗PTSD留下的。
陈时樾忽然很羡慕这个被当做期末课题研究的人。温琰在为他付出十二万分的努力,希望他走出阴霾,得到快乐。
这顿饭温琰压根儿没怎么吃,捡起筷子的次数很少,光顾着拿笔记录陈时樾就每种治疗方法跟她展开讲的要点了。
她认真的聆听陈时樾讲述的每一句话,深怕听漏了什么,伍明纬心里的那个结就打不开了。
讲完了一堆复杂的学术名词后,陈时樾为温琰盛了一碗清淡的紫菜蛋花汤,招呼她:“喝点吧,其实这些治疗方法只是纸上谈兵而已,面对创伤,最好的治疗,是人要接受痛苦,鼓起勇气将痛苦的边界容纳,将这种痛苦转化为一种认知,让这种认知为之后自己从事工作跟生活有所帮助。”
“嗯,明白了,谢谢陈学长指点迷津。”温琰记录下津开医学院最有才华的前辈说的话,心里不再那么彷徨。
她想马上奔到伍明纬身边去,将从陈时樾这儿听到的治疗办法用在伍明纬身上。
“先喝碗汤吧。你的心意,你的课题研究对象会知道的。”陈时樾说。
“好。”吃完这顿饭后,温琰说要去坐地铁,去校外,陈时樾送她去。
买单结账后,外面下起雪来,陈时樾跟温琰都没有带伞,温琰着急走,就那么要急急奔进冰天雪地里。
陈时樾找酸汤鱼店的老板娘借了伞,追上去遮住她,绅士的送她去地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