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总?”

  他把冷气抽入肺腑,像是把凝冰镇进体内。他还是所有人的主心骨,这种时候唯独他不能出错。

  “……都联系好了吗?”

  洪田方应了一声,祁棠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他没办法细想宴任去世对两个家庭的严重打击,也顾不及可能层层断链的利益集团。

  他只能先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处理后事上,才能防止自己瞬间就被排山倒海的恐慌和痛苦击垮。

  祁棠忍耐住眼底碎裂的潮气,低声问,“我现在过去,宴任的爸妈还在医院吗?”

  “老总和夫人出什么事了吗?”洪田方莫名其妙地问,语气立刻紧张起来。

  祁棠觉得自己是听到了玩笑。他失去了伴侣,他的家人,就是再冷静自制,痛苦之上的怒火也几乎要让他趋向崩溃。

  “洪秘书,我是打算离婚,但不是想宴任……”

  ——但不是想宴任死。

  他冷沉的声音紧咬痛楚,那个字太沉重了,又太突然、太遥远,让人措手不及,完全没办法提前做好准备。

  握着手机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惨白,情绪剧烈起伏后,细密的痛苦织就眼底斑驳的水光。

  洪田方噤声了一段时间,语气迟疑,“……宴总,宴总怎么了吗?”

  祁棠难以置信地把手机拿到面前,这个一贯慎重严密的秘书怎么会在现在接二连三出错!

  通话过程中保持待机屏的手机触光亮起,2020.09.24。

  ——两天之前?

  现在明明应该是27号,凌晨时分他还在医院——

  他利落下床,在电子钟上看到了同样的日期。

  心跳骤然在胸腔炸起,急剧收缩的瞳孔钉在日期上,时间随着秒数还在不断闪烁。

  “……洪秘书。”祁棠声音里的冷意褪去,如果仔细分辨,甚至能听到他嗓音里涩意浸渍的微弱沙哑,“宴任在哪?”

  “宴总不是还在阿尼出差……?”

  24号,宴任还在U国阿尼,和祁棠有12小时的时差。

  窒息感郁郁葱葱茂生出来,血液逆流一样带来冰凉的感受。

  他三两句敷衍着挂断电话,直接拨给正在出差的宴任。

  祁棠很难在等待接通的过程里维持平时的平静,如果他的记忆清晰得不像做梦,那么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做梦——

  而是荒谬地倒流了时间,然后在宴任出事前重生?

  “祁棠?”

  流响的乐声和交谈嘈杂地涌入耳中,祁棠阻塞一样滞了一下。

  “......你在哪?”

  “我在应酬,麦库斯家族在举办晚宴,怎么了?”

  祁棠微微晃神,宴任低沉磁性的嗓音让他无法遏制地涌上了不真实的感受。

  时间对上了。

  周围有人正在询问宴任,宴任用英语流畅地答说他在和他的爱人对话。

  调侃的笑声唤回了祁棠的思绪,他的眸光微颤,唇瓣开合几次,最后压抑着低声道,“没事,你先忙。”

  挂断通话,祁棠快速收拾后直接下楼。

  佣人把早餐摆放在桌面,热度适宜,刚送到的报纸放在能轻易拿取的位置。

  祁棠随手拿起报纸,看向首页的标题。

  “当红小花安子然暗示好事将近”。

  当红小花,安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