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灯光明亮,光闪闪的照在餐桌上两人身上。
经历刚好吃完,放下筷子的动作牵动着手臂上肌肉的颤动,眼睛轻飘飘睨了言最一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言最把头埋在碗里咣咣炫饭。
“别挑了,没面了。”
“没面还有汤”说完心虚的抱着碗喝汤。
经历没绷住笑了。
“哥困吗?来聊天吧”言最也放下碗筷。
“不困,也不想聊。”
“哥想过以后的伴侣是什么样子吗”
“没有。”不是没有,是根本不想跟你聊这个话题啊。
“我在没遇见哥之前也没想过”后半句没说。
“……”
麻了。
“很想知道哥上学时候也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吗”言最支着头问他。
经历居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差不多。”
言最很惊讶,经历却扯开了话题。
本来以为两人会没什么说的,也不知是不是氛围太好,居然真的聊了很久。
从房子到汽车,从小时候的梦想到成年的社交,从篮球到游戏又聊到明星最后甚至上升到国际大事。
大部分是言最在说,但经历件件回应并不会让他丧失分享欲。
言最越说越兴奋,到最后是经历熬不住劝他,而后各自睡去了。
因为养成的生物钟,第二天经历六点就醒了,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八点,晨跑回来冲了个澡,言最还在熟睡,经历也不好叫醒他赶人。
收拾了一会屋子去了宠物店把咖啡接回来,太久不见咖啡见他就扑,黏着不愿离开。
无奈又带着它去了商店采购。
整整个一上午,午饭都要到了言最才翘着一头炸毛从房间里出来。
秒钟滴滴答答往前转,墙上挂着的表清楚的显示,十点五十五分。
经历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整理资料,咖啡冲着言最汪汪叫了两声不停的摇尾巴。
“哥,早安”
“早安留给你吧,我的早晨已经过去了。”
怎么会有人睡眠质量这么好,经历其实挺羡慕的。
介于经历才出差回来,爬山定在了第二天下午,能刚好赶上山顶看日落。
言最直接回了家,走之前还不忘蹭了一顿午饭。
他平时吃喝都偏甜口,经历做饭偏咸口但是他却吃得惯,而且还很喜欢。
自从认识言最,经历做饭的频率开始变高,他暂时没有察觉。
第二天中午言最早早敲开经历家的门,看到他齐全的装备经历不免咋舌。
穿着冲锋衣和登山鞋,带着帽子,背包,腰包,驱蚊水,登山杖,护膝,充电宝,耳机,水,饮料,压缩饼干,各种面包和速食。
一看就是做足了功课。
经历免不了一阵好笑“就爬个山,你是要把家都搬过去啊”
“啊,网上说这些都很有用”
“你没爬过山嘛。”
“以前对爬山没什么兴趣”
“那为什么还约着去爬山。”
真是莫名其妙。
“我以为你会感兴趣啊”
经历又被噎住了。
自驾去了山脚,言最坐在车里哼着歌,被感染的经历一路都带着笑。
到地方已经三点多了。
山不算高,海拔也就一千多米。
“六点半前就能登顶,刚好能赶上日落。”
“那我们出发!”
于是爬山之路就此开始。
阳光撒下一路的斑驳,逢着假期山路上人不算少,言最紧紧跟在经历后面,脚踩树叶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有爬太久言最脚步便开始沉重起来,爬山时为了节省体力他和经历沟通不多,嘟嘟囔囔着累。
经历看他只是口头上说说并不令人信服也就没在意。
约莫着爬到一半,经历觉得有些累了,回头看向言最,见他脸色煞白汗水森森。
赶紧叫停“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
言最幽怨的眼睛里一下子闪现出一抹激动的光芒,像一滩水一样直接倒地不起了。
“哥,累死了,真的走不动了”
“你怎么都不说停。”
“我看你爬的挺开心的啊”
经历也走到他旁边坐下来“你是不是傻。”
“好多鸟叫声啊。”言最成大字躺着抬头看着漫天悠悠白云。
经历听了一下,拿出水灌了大半瓶“嗯。”
言最就差没在这儿睡上一觉,经历觉得他也该歇够了叫他。
顾着言最这种状态,经历没爬一会儿就陪他休息一下。
言最看出来之后自尊心作祟,后半段路程硬生生一次也没歇,一口气爬完。
登顶时已经六点二十,找好位置去观景台还能看到还没来得及亮灯的城市。
漫天落日余晖,朱红色的大火球夹在层层山峰之间。
满山琥珀色的日落,隆重而盛大,旁人不禁赞叹造物主的手笔。
夕阳似乎近在眼前,卸下疲惫忘却心事,突然觉得走这一遭真好。
回头言最迎着风兴奋的大叫着,仿佛路上累成狗的不是他。
“哥!超好看!”噼里啪啦拿出手机一顿拍,弯着笑眼嘟囔着“好红的一张饼”
经历觉得他的说法很好笑。
看着颜色褪为橙红色的落日不慌不忙的拿出手机,只拍了一张发在了朋友圈。
言最第一个跳出来点赞。
再回头看他正蹲着跟个鹌鹑一样举着手机对着他嘿嘿笑着。
气氛总是给人带来很多错觉。
就如此刻画面定格,经历长久地看着,心中有些东西开始消逝,而另一些正在苏醒。
难以明状。
暴汗过后的身体被山顶的冷风吹的瑟瑟发抖,两人拿出背包里的厚衣服穿上,直到落日落尽,两人开始下山。
等从山上下来言最的腿已经不是腿,要经历搀着才能走,开车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言最要借宿,经历一口驳回。
抖着颤颤巍巍的腿欲哭无泪“哥,我腿真废了。”
经历很是纳闷“你家不是开健身房的嘛,你怎么这么气虚。”
这已经不是喜欢不喜欢,爱不爱的问题了,这已经上升到了尊严层面。
言最气的吐血“虚个大头鬼!你才虚!我这是第一次爬山没做足准备”
经历嫌弃的看着他,做出让步一路扶着他扶到他租的公寓。
临走之前经历还调笑他“晚上洗澡别摔着了啊。”
鬼知道回到房间言最头闷在被子里闷了多久才出来。
真没出息啊,为了多跟他待一会,尊严都没了。
……
时间的流逝总是不被人察觉,悄无声息的离开,有人偷偷张望着旧日的时光,有人期许来日方长。
小区的玉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凋零彻底,花茎已经被全部剪掉,地面上剩余的植株部分逐渐枯萎。
干枯部分被全部剪掉,光秃秃的一片,再没有人去看一眼。
假期一过经历忙碌依旧,闲暇时间言最还是会来找他。
他没再那么抗拒与他的接触,但还是保持着一定社交距离。
毕竟言最这人貌似没什么分寸可言。
“橙色暴雨预警!受气流影响,预计本市未来六小时将出现暴雨集中倾袭,未来几天···”
窗外噼里啪啦已经下起了雨,四点多的天就已经黑了。
“这什么破天气,我明天还有约会呢。”言一一刚洗完澡穿着睡衣一边吐槽一边握着手机回消息。
言最像个八爪鱼一样趴在沙发上给经历发消息“就是,我还想回我的小公寓呢”
“你可拉倒吧,你那是想回那破屋子吗,你分明是惦记那附近的人。”
“那又怎么了,我不能人格和房子都惦记吗”
言最突然又愤愤的把手机扔到一边“爸妈去哪了,半天没见人”
“楼上收拾妈的画呢,太多了,都收拾一天了。”
“我去帮帮忙”
“我劝你一句,小两口的事儿别去掺和”
“为什么?”言最困惑不已。
言一一翻了个白眼“你个白痴,那收拾的是画吗,那是他们年轻时候的回忆。”
言最没再回了,捡回手机看着另一边销声匿迹的对话框发呆。
“最最!”白绪云急匆匆从楼上跑下来。
“怎么了?”
“看我在房间里找到了什么”把一幅画递给言最。
言最从沙发上起身盘腿坐着接过画。
“这画有十…”白绪云在心里算了算“都有十九年了。”
手里是一幅油画。
残败的房屋前面杂乱不堪,消防车,警戒线,议论的人群。
一个背着书包男孩儿跪在地上哭。
情绪的表达呼之欲出,明暗与情绪交织着,悲伤避无可避。
言最疑惑的抬头看向妈妈,白绪云这才解释“这是经历啊,我才想起来我之前画过他的。”
“经历的爷爷是经老,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书法家呀。
他在世时演讲中提过自己最爱的女儿死于火灾,恰好那次火灾的照片我画过。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我曾见过他,那是经老去世后的一次艺术展上,那时才知道他是经先生的孙子。
刚看到这幅画突然就想起来了”
言最喃喃道:“十九年前。十九年前他才八岁。”
他挪动双腿,站起来的一瞬间有些踉跄,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在手机里搜索一下相关时间和事件,很快就有了结果。
“火灾事故敲警钟…”“危!”“悲!”“火灾起因曝光…”“火灾伤亡人数…”
各式眼花缭乱的标题,言最点开一个靠谱的报社,
“某市区一别墅发生严重火灾,子女均不在家中,户主夫妇两人死亡,保姆侥幸逃出。经查,火灾事故起
因是厨房用火不慎。望各大民众……”
相关视频很长,内容里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有一张照片和那幅画差不多,照片里更惨烈些。画里更有情绪。
言最眼神有些空洞“妈”
“嗯?怎么啦”
“这是他吗”言最问的很轻。
“是啊,妈妈我还年轻,没老糊涂呢,哦?你没了解过他以前的事吗?”
“妈我出去一趟,晚上住公寓不回了。”说完急急忙忙出了门。
“最最!下着雨呢!有暴雨你回去干嘛!”白绪云拿着刚被塞回她手里的画喊他。
言一一淡定的关掉手机“妈妈,亲爱的妈妈别喊了,他都多大了能照顾好自己,感□□你就别掺和了。”
“这,可是…他也不拿个伞,唉,这天气不好也打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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