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虞季雨不顾形象地大笑了起来。

  叶蓁静静地瞅着她,虞季雨的反应让她很不自在。不过她不相信就算了,一个无关的外人而已,无需费心解释。只要她自己清楚喜欢的是谁,想要见到的是谁就足够了。

  虞季雨笑了片刻才停下来,“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喜欢上一个不是柳容修的女子,如果你的父皇母后还在,一定不会允许你和她在一起。”

  而且这么一来,完全打破了虞季雨的计划。

  虞季雨说得如此笃定,就仿佛亲眼见证过似地。强盛富足的虞国女帝,在大盛的宫中确实有一些耳目,虞季雨得到的消息要比外面的传闻更加详细真切。

  当年柳容修接近叶蓁,叶蓁视她为友,俩人一直陪伴着,二人是否相互知道对方的心意除了二人之外无从得知,但是虞季雨笃定她俩之间的关系一定被叶蓁的母后察觉到了。叶蓁的母后非常精明能干,当时把控朝局,对自己的女儿视若珍宝,恨不得把全天下都送给她,又怎么会眼睁睁见到一个卑贱的罪奴接近叶蓁玷污叶蓁?

  所以叶蓁的母亲将柳容修刺面用来警告她,让她打退堂鼓,柳容修的确收敛许多,与叶蓁保持了距离。那时候叶蓁还不知道为什么柳容修忽然就不理她了,可能到现在叶蓁还未曾发觉。直到先后去世,先帝病重之际二人才重新熟络起来。

  在虞季雨看来,柳容修两次接近叶蓁都有目的,第一次是为了脱离罪奴身份,第二次是为了巩固她的权势。这样的人纵然再有才能又如何,一点也不够光明磊落,如果换做是自己根本不会给她接近的机会。

  此刻叶蓁就在她面前,虞季雨的问题很现实,她眸光变得凌厉起来,严肃说:“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如果你能留下吴宜归陪我,我可以救你性命。”

  丹凤太医和叶蓁一照面就诊断出叶蓁活不过百日,虞季雨有办法救她,谁会辜负自己的命呢?她以为叶蓁会一口答应,但是叶蓁却说:“留不留下由她自己说了算,我不能替她决定用她和你做交易。”

  虞季雨愣怔,“你和传言中的很不一样。”

  叶蓁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该回去找她了。”

  虞季雨在后面冷哼:“如果文的不行我还可以动武,你们在我的地盘上还想撒野么?”不等她说完,四周已经闪现了好几个侍卫将叶蓁团团围住,虎视眈眈。

  看来虞季雨铁了心要吴宜归留在虞国。叶蓁眯了眯眼睛问:“你为什么非要留下她?”不系楼已经烧毁,吴宜归无权无势,虞季雨看上她什么了?

  虞季雨嘴角缓缓勾起:“因为我和你一样都看上她了,某些人不珍惜瞻前顾后,但我不一样,我是大虞女皇,无所顾忌。”

  叶蓁的一边眉头抬起,充满疑惑地重复:“你……看上她了?”顿了一顿,叶蓁又问,“你看上她什么了?”今日只不过初见,虞季雨为什么不惜与自己为敌都要留下吴宜归?

  虞季雨不假思索说:“图她长得漂亮。”

  叶蓁无言以对,柳容修的长相确实出众,她听说过大盛坊间将她与柳容修并称为“帝国双姝”,就是因为俩人在地位、权势以及外貌上都很出类拔萃。虞季雨的回答明显在胡扯,叶蓁沉吟片刻,看了眼虞季雨手上的伤问:“你想要留下吴宜归,是不是因为她和玄奕的关系?”

  虞季雨并不好女色,她看上的都是男子。一照面她就很关注吴宜归,思来想去,也只有玄奕的原因了。

  被叶蓁点破,虞季雨丝毫不心虚,她摆摆手让侍卫都退下,思索一阵下了决心说:“罢了罢了,我带你和吴姑娘一起去一个地方去看一样东西。”

  吴宜归等得焦虑,后来进来一个侍卫说女帝有请,终于在一处偏僻的院落见到了叶蓁,吴宜归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虞季雨揶揄叶蓁说:“你看她见到你的样子,眼睛都在冒光,年轻人的感情真是火光四射,令人艳羡。”虞季雨缓了缓,上下打量叶蓁,“但如果我再年轻个十岁我也会考虑与大盛联姻,点名要你。”

  “父皇母后不会让我远嫁。”叶蓁冷淡回。

  “这倒也是,即便在大盛那么困难的时候都不肯答应西齐让你联姻的请求,甚至想出了让你出家做道士的主意,你父皇母后可真的疼你。”虞季雨感慨。

  “你和玄奕相差了三十余岁,为何会喜欢他?”叶蓁突然问。她知道这是虞季雨的私事,但刚刚虞季雨调侃她和吴宜归,她也要反击。

  虞季雨笑笑说:“喜欢这种事需要理由吗?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她,你又能讲得清楚吗?”

  吴宜归朝着她们尤其是朝着叶蓁快乐地走来,见到她们俩刚刚还有说有笑的,现在人到眼前了却突然沉默下来板着脸。“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她原地转了几圈,却什么都没发现。

  叶蓁觉得她可爱极了,嘴角勾了勾忍住笑意。怎么像是自己想要咬住自己尾巴的小狗似地。

  “的确讲不清楚。”

  吴宜归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觉得更加困惑了。

  虞季雨让侍卫等候在外头,自己带着叶蓁和吴宜归二人来到荒废的偏院。偏院杂草丛生,有一口老井,一间黑不溜丢也不知道黏了什么的破房。

  “这里是玄奕以前住过的地方,在他离开后我命人封锁,这些年无人踏足此处。”虞季雨亲自领路,她的衣裙长摆拂过肮脏的地面,但她毫不在意。“我之所以封存是为了有朝一日等有缘人来的时候,能够帮我解读他留给我的暗语。”

  几人站在院落前,虞季雨忽然驻足不前,她说不进去了。扭过头,不客气得让吴宜归去。吴宜归想着这俩人一个是女帝,一个是公主,只有自己适合打杂,于是就听话地去了。

  仔细看这间屋子确实很特殊,方方面面都用不透气的油纸糊住,可以说是密不透风。

  虞季雨介绍说,玄奕托人留下口信,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能打开,里面留下的东西见不得光,一旦见光或者是沾染了外面的气息,就会消散。也就是说,打开房门见到里面的东西的机会只有一次,无论玄奕放在里面的是什么,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无法看见。

  揭开了外面一层又一层黑色的油纸,找到门环。

  接下来该怎么办?

  吴宜归以目光询问虞季雨。

  虞季雨道:“玄奕会用一种古怪的符号,我手底下能人无数,但却无人能破解。你既然能通过他的考验被他选中继承不系楼,那他留下的古怪符号你一定能看得懂。别人记性再好看了也是无用,因此等下开了门,你能记多少就算多少,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吴宜归顿时身负重任。

  虞季雨对叶蓁说:“据说柳容修过目不忘,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她,我是不是能更安心一些?一个人的记性再好,在紧张的情况下会更不容易记住东西,我对吴姑娘的要求不高,只希望她能告诉我关于玄奕的只字片语我就心满意足了。”

  叶蓁却说:“你太低估她了。”

  虞季雨轻笑:“莫非她也能过目不忘?”

  “她不能。”

  “那——”

  “她总能出人意表,我相信这一次她也能给你意外惊喜。”叶蓁肯定道。“你有没有想过找多一点的人手来帮你打开这扇门?一个人的记忆不够,就让十个人来开,由他们分别记住一部分最终拼凑起来或许更有机会得到完整的字符。”

  虞季雨摇摇头:“虽然你的办法不错,但可惜无法实现,因为那扇门只容许让一个人进去,一打开的瞬间玄奕留在里面的东西就消失了,根本来不及。”

  叶蓁同意,这确实办不到。所以眼下只能靠吴宜归了,幸而虞季雨对她的要求也不高。

  相对于背后两个女人的忧心忡忡,吴宜归表情轻松多了。她有强烈的预感玄奕一定会留下什么令人惊奇的东西,比如说他的日记。于是在准备好之后迫不及待地推开房门,果然看到满墙面的字迹,那些字迹正在一点点消散,墨迹淡得极快!

  又直觉头顶上有东西,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一道人影冲了过来迅速抬手护着吴宜归的脑袋,另外一手扶着吴宜归的腰,俩人面对面拥着。

  在这关头,吴宜归还不忘单手举着玉珏。

  “咚——”地一下,叶蓁被头顶上落下的铜盆结结实实砸了一下。铜盆在砸了叶蓁之后又哐当一下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叶蓁和吴宜归抬起头面面相觑。叶蓁首先反应过来:“快看墙壁!”她也紧张地去看,能记住几个字符就算几个。经历刚刚的铜盆砸人意外,吴宜归根本来不及看。

  但字迹已然完全消失了,叶蓁失落,勉强能记住几个符号,但估计拼凑不成一句话。

  虞季雨此刻从她们身边经过,跨过门槛说:“我早知道他会这样。”

  吴宜归瞪着不要脸的一代女帝的背影,除了觉得她好色之外还暗自给她扣上阴险狡诈的帽子。害得叶蓁的脑袋被砸了,吴宜归心疼得很。摸着叶蓁的脑袋问她是否受伤了,叶蓁只是皱了下眉头说没事。

  虞季雨倒是心宽得很,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其中一张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吴姑娘,你记下了多少?”

  她刚开始还是笑着的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但等到后半句的时候她却突然变得沉重起来,眸光犀利地盯着吴宜归。

  吴宜归说:“我一个字也没记住。”

  虞季雨脸色一冷,一拍桌面站了起来,还来不及发泄帝王之威,就见吴宜归拿出玉珏自信满满说:“但我全都拍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