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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季雨含笑带媚地打量了好一会儿,在心里揣摩着这几个人的性情和关系。根据可靠消息,大盛公主叶蓁机敏诡诈,行事滴水不漏。旁边的中年女子是不系楼的七掌柜,身世可怜但有勇有谋。至于吴宜归——倒真的是毫无轨迹,这人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来历神秘。

  但是她却和叶蓁的挚友闻名天下的柳容修长得一模一样,更有传闻说她是从墓穴里爬出来的,有人亲眼见证了她的复活。虞季雨其实不信,直到人站在眼前,她才稍稍有了改观——有可能世上真的有奇术可以令人死而复生?

  玄奕是神仙,他会仙法,他能让柳容修复活,也应该能让他自己重回人间。

  虞季雨心里陡生希望,连看待吴宜归的眼神都更加柔和怜惜。

  她是玄奕挑中的人,一定不一般。

  “几位贵客到访,恕我招待不周。但你们背着我想要从我宫中拿走灵药,这就是你们不对。现在就问诸位一句话:几位是想要主动留下灵药做我的贵客,还是要做我大虞的窃贼和通缉犯?”

  吴宜归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丹凤,让丹凤去解释。

  丹凤无奈上前说:“陛下,我已经拿到了灵药。”她拿出半板抗生素示意说,“根据玄奕所说此药能治愈百病,陛下的伤有救了。”

  虞季雨慵懒地应了一声,转问吴宜归:“据说是你冒死取出来的?”

  吴宜归答:“愿为陛下效劳。”

  虞季雨笑了笑:“这么说我非但不能治你的罪,还要感谢你?”

  她这话说得奇怪,听着另有深意。

  果然,虞季雨抬手一指,轻飘飘地说:“那好吧,你单独随我来,我要亲自感谢你。”

  被指中的吴宜归背脊发凉,单独见面?女帝想对我做什么?不过之前也没听说过女帝对女的有兴趣,自己应该暂时安全。

  拼命给丹凤太医使眼色,丹凤太医说:“陛下,您的手——不宜亲自再动手。”

  吴宜归面色一沉,这说得什么话,怎么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她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丹凤,你家女帝什么意思?她该不会对我意图不轨吧?”

  丹凤压低声音说:“一般不会。”她沉默了下,不确定说:“但不排除意外情况。”

  吴宜归噎了一下。什么叫不排除例外情况,你对你家女帝这么没信心这么生疏?

  正在吴宜归纠结是不是要跟过去的时候,手被人轻轻握住,吴宜归一顿,看向身边的叶蓁。

  你好不容易诈死逃生,千万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叶蓁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却在虞季雨面前说:“她是我的人,我不允许你带走她。”

  吴宜归身形凝固住了,她反握住叶蓁的手,与她紧紧牵着。

  虞季雨挑眉,饶有兴致地问:“你说她是你的人,那么你又是谁?”她在等叶蓁承认身份。早就听闻大盛的镇国公主威名,不知道那些传闻有几分真几分假。如果现在让她承认身份再卖她一个好,以她在大盛的权势和影响往后大盛对大虞还不是任求任予?

  虞季雨心里在打着精明的算盘,心思一分为二,飘忽地想着叶蓁和吴宜归是什么关系?这俩人如此亲密,吴宜归一路陪伴叶蓁,而叶蓁向全天下隐匿行踪却唯独对吴宜归例外,还让她一路相随。

  看着二人紧握着的手,虞季雨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福至心灵地勾起唇角笑了。原来如此,答案就摆在我的面前。

  吴宜归也在担心叶蓁:“小五,没关系的就让我跟她去,我会随机应变,她总不能吃了我。”

  “我就怕她会吃了你,”叶蓁随口一答,对虞季雨说,“我们借一步说话。”

  虞季雨不顾身边的侍卫和丹凤的阻拦,爽快地答应了叶蓁的请求。吴宜归和丹凤被留下来请到侧殿喝茶等候。

  吴宜归坐下来问丹凤:“女帝的手是什么伤?”

  丹凤支支吾吾说:“是——被锐器所伤。”

  “什么锐器?是铁制的东西吗?有没有生锈?”按照女帝的伤势和情况看,大概率是破伤风。在DT667世界感染病毒的确无药可医,但用上抗生素就有机会治愈,玄奕没有说谎,在这样的前提下说是能起死回生也不过分。

  丹凤犹豫半晌,斟酌地说:“的确是生锈了的铁器割伤,事后经过了包扎清理,但还是越发肿痛,用药无果之下我才铤而走险动了念头冒死想去拿药。刚好听闻千金方有样东西可以抵御毒气,因此我才去了千金方,再遇到了你们,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吴宜归见她脸色扭捏觉得奇怪,如果是普通生锈的铁器割伤,丹凤怎么会遮遮掩掩不好启口的模样?女帝用的东西金贵,怎么会碰到生锈的铁器?

  等一下——难道——

  本着大胆设想小心求证的思路,吴宜归凑过去偷偷问丹凤,“是不是你家陛下有什么特殊癖好,在床上的时候不小心割伤——”

  “咳——”丹凤越发难以启齿,抵赖也是无用,让吴宜归清楚知道陛下的伤势来源能让她更好地判断用药,世上恐怕只有吴宜归才知道灵药应该怎么使用,“我不知道你此刻在想着什么,但我敢断言的是,事实会比你想象的还要激烈一些。”

  吴宜归沉默地坐着。

  虞季雨真不愧是“风流女皇”,令人大开眼界。

  和叶蓁“借一步说话”的女帝虞季雨打了个喷嚏,她困惑地想,莫非是后宫中的哪位贵妃在念叨我?

  叶蓁一言不发,令她觉得疏离冷漠。余光瞥着叶蓁,虞季雨觉得好像在和叶蓁默契地玩一种叫做“敌不动我不动”的游戏,仿佛谁先开口谁就会输了似地。

  但毕竟自己比叶蓁年长许多,还是一国君主,虞季雨觉得应该适当照顾后辈,尤其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后辈。

  “请你体谅,我不想公开身份,大盛镇国公主已死,我是叶小五,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叶蓁抢先道。

  虞季雨张了张嘴巴,停顿了一下才笑着回:“你这么快就承认了?难道是为了吴宜归?”

  “你怎知她的名字和身份?”

  “我当然知道,因为——”虞季雨忽然停下脚步,眼睛微眯,“我一直在关注着她,等待着玄奕轩选定之人呐。”

  玄奕悄然离去之后,曾经留下一封给她的信,大意是天涯路远,他还有要紧的事情去做,让虞季雨别再等他了。追踪玄奕的消息无果,发现他建立起了一座楼——不系楼。不系楼构造精妙,被称之为“陆上行舟”,凭空出世,声名鹊起。

  虞季雨心里想,原来你离我而去是去造不系楼去了,那么船造好了之后,你是不是该回来了呢。

  但是玄奕留在了大盛当国师,住在防守严密的护国寺,虞季雨无法接近他,更无法亲自去大盛看他,直到后来某一天,有消息传来说玄奕死了。

  呵,他不是神仙吗,神仙怎么会死?

  虞季雨不信。

  让玄奕费尽心机的遗作不系楼很快迎来了新主人——吴宜归。一直在关注不系楼的虞季雨也是颇费心机地打听到了新主人的名字,后来拿到画像之后发现此人居然和大盛才女柳容修十分相似。

  这是巧合?还是柳容修复活了?如果柳容修真的能够复活,那复活她的玄奕是不是也能回来?

  直到亲眼见到与柳容修长得一模一样的吴宜归,虞季雨悬着的心略略放下,柳容修可能真的回来了。

  叶蓁与女帝对视也能毫不怯懦,她直言了当地说:“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虞季雨没想到这人如此直接,既然她爽快,自己当然不能扭捏:“我想要复活玄奕。”

  叶蓁静静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能复活柳容修,为什么我就不能复活玄奕?”

  “容修没有被复活,她是吴宜归,不是柳容修。”

  这回换做虞季雨纳闷了,叶蓁不是因为她是柳容修才陪着她待她好吗?为什么现在又说那不是柳容修?世上真的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一开始我也以为她是容修,但她的确不是。宜归和容修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们只是长得相似而已。”叶蓁没有和虞季雨解释玉玦的事情,深怕虞季雨知道了就会想方设法夺走玉玦,来个如法炮制去复活玄奕。

  即使真做成了,回来的也只是玄奕的躯体,而不是当初的那个玄奕。

  虞季雨冷笑:“你莫要骗我了,天下人都知道你和柳大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对她更是一往情深,只可惜你们有缘无份,在你功成名就的时候她却香消玉殒,你为此自责懊悔不已。但是玄奕及时出现帮了你,有传闻说他教你复活之法,其实那不是传言那是真的,你暗中复活了柳容修,现在二人双宿双栖,多么快活。”

  虞季雨越说声音越冷酷,她啪嗒一甩衣袖转身盯着叶蓁道:“你说那个人不是柳容修,那你为何会对她这么好?你们之间怎会如此亲昵默契?”

  “因为我喜欢她。”叶蓁清晰地说,“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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