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哪里?”傅时行唇角紧抿,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又补充道,“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
沈亦舟闻言皱了一下眉,这话说的好像不太对味。
难道是因为顾渊渟,所以迫切的想把自己送出去。
他眼睛下意识瞥向长廊拐角,只见那人黑色袖子下裸露出来的细长手指似乎因为生气紧握成拳。
沈亦舟眉间挑了一下,哟,还知道生气呢?
傅时行一直站在一旁,等待着沈亦舟的回应,见人不说话,他皱眉又喊了一遍:“沈国师?”
沈亦舟收回目光,看着傅时行,缓慢从容地,含着一丝深意地说:“我一直想去江南看看。”
“江南,”傅时行闻言露出一点儿喜色,“我正好也有此意。那……我们何时动身?”
“嗯?”沈亦舟心思一直在藏在亭子拐角的顾渊渟身上,有些心不在焉地说,“这我可说予。溪。笃。伽。不准。”
傅时行不知是因为情绪,还是因为紧张,一直没有发现沈亦舟的不对,反而道:“那不如今日……”
沈亦舟看着顾渊渟终于要忍不住了,迈出来一只脚,飘荡出来的头发丝都昭示着他现在似乎很生气。
要炸毛了!
沈亦舟唇角勾了一下,又转头对着傅时行说,“因为我要看我家陛下有没有空。”
果不其然,听闻此话,顾渊渟就像一只被顺毛地猫儿一样,又怯生生地缩回了爪子。
沈亦舟被这一幕逗的想笑,但是不得不憋着,憋的难受,好大一会儿才注意到身边的傅时行。
罪过罪过。
怎么把人给忘了。
此时,傅时行眼睛微睁,有些不明所以,又有些受伤地问:“你……出宫不就是为了逃离顾渊渟吗?不然你那两年……”
“南平王,”沈亦舟突然说,“你还没看明白吗?”
傅时行看向他。
沈亦舟叹了一口气说:“没有人能强迫的了我,我既然选择留下来,是因为我想陪着他。”
想陪着他。
这几个字落在傅时行的耳朵里,让他沉默了下去,半晌。他才低着头说:“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离开。
看着傅时行落寞的身影,他突然有一丝愧疚,毕竟在原书的设定中,他才是陪着顾渊渟的那个人。
沈亦舟原本一直将他们当成书中人物,想着他们循规蹈矩走完设定,走向定好的那个人。
但是现在,沈亦舟才明白自己错了。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想,不是被牵制的傀儡。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
感情亦然。
要怪只能怪命运弄人。
沈亦舟这般想着,目光移向方才顾渊渟站的地方,发现早已经没有人了。
走了?
就这样走了?
啧。
再次回到养心殿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
秋日的彩霞把云彩烧的通红,沈亦舟伸手推开门,刚走进去,结果就被人一把抱住。
门被非常粗暴的关了过去,紧接着,他就被压在门框上。
沈亦舟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非但没有害怕,肆无忌惮地笑着说:“干什么?”
顾渊渟抵在他的耳朵,低声又危险的说:“你故意的。”
“嗯?”沈亦舟装作不知,“故意什么?”
顾渊渟张嘴,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故意气我。”
他听着沈亦舟呼吸缓了一下,又咬牙切齿,“你明知道我在那里,你还故意对着傅时行说那些话。”
沈亦舟他的手被束缚着,却唇角带笑道:“嗯?你怎么知道那些话不是我真心实意的?”
这话一落,像是开了某个闸门,沈亦舟被拦腰抱了起来,下一刻,养心殿的榻狠狠地震了一下。
顾渊渟将护着沈亦舟的手拿开,撑臂看着他,嘴角带了一丝说不出是什么的笑意,他说:“阿言,是不是我这几日太纵容你了,所以你才要这么气我。”
“原本我不想这么快的,倒是我看阿言是非常迫不及待。”
声音很低,却像是野兽锁住猎物时的低语。
意识到顾渊渟想要做什么,沈亦舟脸上神情一敛。
“顾子熹,”他慌了一下,连忙喊道。
顾渊渟手放在他的衣襟间的傅带上,咬着他的耳朵说:“你不觉得,现在有点晚了吗?”
*
沈亦舟是真的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折磨人的手段,他承认今日是他临时起了恶趣味。
但是!
顾渊渟他真的太过分了!
他垂眸看着自己从腰间一直延伸到脖颈间的红痕,还有脚踝处,被恶意的啄出来的牙印,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然生气不是因为生气这些痕迹。
他并不排斥和顾渊渟怎么样,有多亲密。
而是因为在昨夜,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落下的,让他猫儿似的亲了一遍。
尤其是腰腹间。
沈亦舟被全身撩起了火,可最终顾渊渟那小畜生竟然什么都没有做。
就只看着他眼尾渐渐变红,然后他说了句睡吧,就真的抱着他睡了。
不过沉静半晌,沈亦舟火气消下来了,转念突然一想。
不会是因为,顾子熹他身体,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沉着眉起身,穿戴好衣服,走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小李子。
沈亦舟问:“陛下呢?”
小李子恭敬地说:“陛下有点事,让奴婢伺候国师用餐。”
“不用伺候,”
沈亦舟更加加深了刚才的怀疑,难怪会一早晨起来就躲着自己。
他想了想,问小李子说:“太医院的藏书阁,今日开门了吗?”
小李子点头:“禀国师,开门了,而且今日陈太医也在当值,需要奴婢联系他吗?”
他下意识的认为国师在查陛下的蛊毒。
“不了吧,”沈亦舟还是明白要给他家陛下留点面子的,他开口转身说,“我自己去吧。”
小李子俯身:“是。”
沈亦舟在太医院藏书阁一直待到下午。
也是直到傍晚的时候,顾渊渟才露面派人来喊他。
“嗯?你说皇上一会儿举行宴会?”沈亦舟疑惑。
严泽说:“已经都安排好了,大臣们也来了不少,现在就差国师了。”
这个时间举行的什么宴会。
沈亦舟一边跟着严泽向大殿方向去,一边想。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一人,还有坐在位置上早已落座的大臣。
“皇上怎么平白无故举办宴会?”
“谁知道呢。”一个大臣压低声音说,“皇上向来阴晴不定的,我们就安心坐着就行了,千万不要惹他生气。”
沈亦舟听着众大臣的议论的声音,不由得心中喟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陛下是个昏君呢。
不过……有些时候,这个称谓确实没差。
确实挺昏的。
沈亦舟的身份,位置排在了最前边,与顾渊渟的座位几乎并排。
只不过此时,那龙椅上却空无一人。
人呢?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严泽便说道:“国师稍安勿躁,陛下马上就到。”
果不其然,他这话说完这就一会儿功夫,顾渊渟便黑着一张脸从身后走过来了。
紧随其后的,还有同样黑着脸的南平王。
只见两个人脸上或者手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小伤。
这是打架去了?
沈亦舟皱眉看着两个人。
顾渊渟坐到龙椅上,注意到沈亦舟的神情,温声开口解释说:“我和南平王较量了一下。”
他说话一向戾气重,只有在沈亦舟这里少见的温柔。
傅时行嗤了一声:“今日没分胜负,不算,改日再来,一场定生死。”
顾渊渟冷眼看向他:“朕也正有此意。”
眼神在空中交汇,蹭蹭蹭,火花四溅。
你们是小学鸡么?沈亦舟看着两个人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看着两人手上的伤口说:“要不别改天了,就今日吧。”
他的语气并不太好,声音听起来很冷。
顾渊渟原本冷眼看着人,看到沈亦舟冰冷的神色,气势瞬间下去了一半。
“……”
沈亦舟直到宴会举行到一半,全程冷着脸,没有看他。
完了。
一看就是生气了。
顾渊渟抿紧了唇,心想这不行,于是他顿了一下,手端起酒杯。
皱了一下眉,嘶了一声。
沈亦舟果不其然看了过去。他原本不像搭理他的,昨天晚上他就很不爽,今天看到手上的伤口,就更不爽了。
愣了一下,还是冷着声音问道:“怎么了,祖宗。”
顾渊渟看向他,愣了半晌,才把自己的手递了出去。
只见那只冷白的手背上,出现一道伤痕,虽然不长,但是很深。
“手疼。”顾祖宗低声说,在文武百官面前,丝毫不嫌丢人。
“现在知道疼了,”沈亦舟看着他说,“早干什么去了?”
傅时行坐在座位上,嗤笑着说:“这点小伤……”
只是话都没完,他就咽了下去,因为只见沈亦舟起身,先是走到陈太医那边,手中拿了个什么回来,然后又坐在顾渊渟身边,用一个棉片给他包扎上伤口。
神色认真,动作轻柔,让傅时行成功的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顾渊渟冷笑,看着他张了张嘴说:“你有吗?”
特么的,傅单身狗拳头硬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闷头喝了一口酒。
沈亦舟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小动作,他将伤口最后的布缠好,刚欲起身回自己座位,却被顾渊渟一把拉住。
沈亦舟回头看他:“干什么?”
从顾渊渟的角度,能看到沈亦舟修长宛如昂贵玉瓷器的脖颈上,被他昨夜弄出来的一点红痕。
那点红虽然细心的被隐进衣服里,但还是偶尔能露出来一点。
顾渊渟眸色幽深,舔了一下唇说:“阿言,我饿了。”
沈亦舟看着他。
顾渊渟摇了摇被他故意包成粽子的手,幽深的眼神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他,意思很明显。
手成这样子,吃不了饭了。
沈亦舟在这眼神中败下阵来,坐在一侧,问道:“想吃什么?”
顾渊渟弯唇笑了。
傅时行:狗皇帝。
要不还是直接谋朝篡位算了。
顾渊渟笑了,他就是故意的,他看着傅时行对着沈佩言报的心思,就格外不爽。
沈亦舟只能是他的,不容任何人觊觎。
宴会即将结束,顾渊渟菜没有吃几口,却哄着沈亦舟喝了好几杯酒。
他带人离席,走到御花园的花丛中的小亭子里。
沈亦舟喝了酒之后,和平时里总是很不一样,眸中的从容褪去,透出一股少年的清澈。
顾渊渟坐在石凳上,手抱着人,然后轻声说:“阿言。”
沈亦舟眸眼清澈的看他。
之所以选这里,是因为顾渊渟提前让暗卫跟踪,知道傅时行在这里。
此时,傅时行席地坐在一旁的草丛里,手中拿着酒。
花园里里很静,都是习武之人,所以有什么声音都能听得见。
他本来想要起身就走的,但是听到沈亦舟的声音,身子下意识的顿了一下。
沈亦舟眼睛眨了眨,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的脑子有些混沌:“嗯。”
模样很乖,声音更乖。
顾渊渟看着他问:“你喜欢我吗?”他的声音虽然与平时一样,仔细听却能听出有些颤抖。
沈亦舟眯眼看了他半晌,像是要认出他是谁。
接着,点了点头。
顾渊渟面上一松,笑了:“喜欢一个人,要怎么做,阿言。”
沈亦舟的目光落在顾渊渟脸上,又迟缓地移到他的唇边。
却迟迟没有动静,。
顾渊渟也不急,手摸着他的后颈,循循善诱,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亲我一下,好不好。”
沈亦舟眼睛眨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么做。
顾渊渟眼睛浓黑如墨,他引导地沈亦舟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来,抓着我。”
沈亦舟看着他,手搭着他的脖子。
顾渊渟又道:“抬头,看着我。”
沈亦舟照做。
他像是一只不知即将入虎口的羊,一步一步掉入陷阱中,那双眼睛却始终单纯,顾渊渟被这双眼睛看的着,眸中渐深。
慢慢的,他的耐心开始崩裂。
直接低头,含在那张觊觎已久的唇上。
沈亦舟呜咽了两声,却又被顾渊渟吞没,亲吻时发出的声音在这一片寂静中尤为清晰。
那一轮孤月成了背景,高悬在八角亭上。两个人坐在亭中,一个含情低首,一个闭眼抬头。
月光落在两个人身上,镀了一层朦胧的光雾。
傅时行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手中捏着的酒坛一紧再紧,最后直接在他手中断裂。
手中被划破,鲜血淋漓,他像是感受不到一般,看都没看一眼。
只转身,形单影只的在月色下离开。
顾渊渟看着傅时行的背影,勾唇笑了一下,又垂眸加深了这个吻。
好久之后,两个人才停下来。
沈亦舟眼睛里的水雾更甚,顾渊渟抬手在他唇角擦去那层水光,没忍住又吻了一下。
沈亦舟眨了眨眼,缓慢的在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来,放在顾渊渟手上。
顾渊渟:“这是送给我的?”
沈亦舟点了点头。
顾渊渟眼睛一亮,低头看去,只是接着月光看清是什么时,他却黑了脸。
他手中拿着的一本书,书皮上,格外醒目的写了一行描红的黑字。
治不举壮阳大全。
顾渊渟手捏着书,阴恻恻的看着沈亦舟,声音像是口齿缝里挤出来一般:“沈!佩!言!”
作者有话要说:
绿茶vs呆萌
靠绿茶气走了情敌,却没想栽到自己对象手中。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