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林星安一晚上没睡也没有丝毫困意,安静地坐在花园一角,看着天边逐渐升起的朝阳。
周璟年一直陪在他身边。
晨时凉风格外的冷,林星安瑟缩着向身边的热源靠近,不知不觉和男人贴在了一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热的触感让他惊了一瞬,身体小幅度地弹了一下,却发现对方毫无所觉。
林星安这才注意到,周璟年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回想这段时间,林星安发现自从两人结婚后,似乎对方都没睡过什么好觉。
但男人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总让人觉得他并不劳累,面对所有事情都可以泰然自若。
实际上,林星安偏头看向困倦的男人,晨光打在他的脸庞,俊挺的鼻梁落下优美的阴影,遮盖不住眼下的青黑。
淡淡的咖啡香气萦绕在林星安的鼻尖,其中还氤氲着独属于周璟年的气息,像是阳光温温热热包裹在身周。
明明两个人的洗漱用品都是一样的,但周璟年的味道就是和自己不同。
林星安不是不懂结婚的含义,只不过他之前一直不去想,周璟年不说,他也不提。
只是现在,在这个安静的早晨,林星安忽然觉得和身边这个男人共度余生好像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他并不爱周璟年。
就像一尾曾经溺过水的鱼,无论水里的环境多么适合他生存,也依旧心有余悸。
他永远都不可能爱上一个人。
说起来是有些悲凉,但林星安觉得没什么不好的,这样失去的时候不至于太心痛,得到的时候也不至于太欢喜。
林星安盯着周璟年看了好一会,半响才又坐了回去,胳膊轻轻挨着周璟年。
卷翘的睫毛微微颤着,他垂着眸,身体有些紧绷。
在这边没有支撑的睡着,估计会摔到吧。
不是贪图那一丝温暖,实在是他不想周璟年因他而受伤。
周璟年没睡多久便醒过来,醒来的时候眼神清明,好像刚刚小憩一会的人不是他一样。
“抱歉,不小心睡着了。”
他笑着道歉,嗓音带着刚刚苏醒的沙哑,低沉有磁性,落在林星安的耳边就好像有羽毛在轻轻挠着耳廓,让他有些痒。
林星安摇摇头。
“回病房吧。”
周璟年应允,看起来把决定权都交付在林星安身上。
病房内,林母还在昏睡。
她昨天流产本就虚亏,又情绪波动极大,整个人都有些衰败,昏睡也是在舒缓精神。
他们进门的时候刚好撞上医生查房,见到两人顿了顿,来回打量了两人一番,最后视线落在了林星安身上。
“你们来的正好,关于病人有些事要和你们交代一下。”
林星安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母亲,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
“你是病人儿子?”
林星安点点头,不意外对方能看出来。
他和林母长的的确相像,一眼就能看出两人具有血缘关系。
“病人本来就是高龄怀孕,这次流产对她损伤很大,将来……别说再有孕了,可能连身体都比不上从前。”
“你们……”
医生本来挺生气,想说一些重话,但看着林星安还稚嫩的面孔又一时语塞。
“算了,等你家大人来了我再和他们说吧,反正以后要多注意,能不让病人劳累就别劳累,也让她少生气。”
林星安垂着头,默默听着医生的嘱托,良久才轻声“嗯”了一下,算作回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从办公室出来,周璟年在他身边状似无意地提道:
“齐太太是从齐家二楼楼梯上摔下来的,推她的人是齐思雨。”
林星安沉默着一言不发。
昨晚从林母口中已经听出来是齐思雨推的了,林母自己也知道,却还是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齐盛在吗?”
林星安轻声问道。
“在。”
一晚上时间,也不知道周璟年从哪里搞来的消息,反正基本上把昨天齐家发生的一切经过都弄得清清楚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星安长舒一口气,推门进了病房。
林母正艰难地坐起来,看样子是想喝水。
林星安顿了一秒才动手,像昨晚那样把水递到林母手中。
今天林母并没有发难,或许是没有力气,或许是周璟年在。
见林母干裂的嘴唇终于得到水源的滋润,林星安逐渐放了手。
他在母亲病床前站定,轻声道:
“你好好休息,我回学校了。”
林母愣了一下,眼中闪过慌乱,她抬头看着自己儿子,又想到昨晚自己训斥他的那些话,冷硬道:
“回就回,你翅膀硬了,想去哪去哪,还需要和我报备什么。”
林星安神色漠然。
“妈妈不想见我?”
林母憔悴的面孔僵硬半秒,小心看了眼周璟年的脸色,才冷言道:
“你和璟年结婚了,总拉着人跑过来做什么。”
林星安忽然笑了,说了声“好”。
“我走了,也希望您和家人生活美满。”
林母意识到不对,面色忽变,她看着林星安头也不回地离开,目眦欲裂。
“你回来!”
林星安停下来,转头看着林母。虽然是笑着,但眼里却写满哀伤。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拖累您,如今我离开了,想必您将来会生活的更幸福。”
“我就不打扰了。”
林星安说完最后的话转身就走,这一次无论林母在身后喊什么,他都没有停下来。
这一句“不打扰”,林星安说的轻飘飘。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太久的期待又失望,不断地试探又被伤心积攒到了极致。
情绪已经随着这样一次次的反复消磨殆尽。
到最后大概只有这一句才是给他们母子留下最后的体面。
林母慌了,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趴在床沿喊着林星安的名字,却只能看到逐渐远去的背影。
她忽然明白,自己可能永远失去这个儿子了。
巨大的恐慌感弥漫在她心头,她愤恨着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就这样离自己远去,却又隐隐明白这是自己把他逼走的,而她已经没有资格去怨恨。
复杂的情绪困在心头,林母抖着嘴唇喃喃:
“安安,别走,回来……”
鼻尖酸涩,林母脸上留下两行泪,无声无息,却比以往哪一次都要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