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嫩的雪花澳牛在烤盘上被烤的滋滋冒油,正在发生绝妙的美拉德反应。加之小屋前后通风良好,一瞬之间烤肉的香气便飘满了整个房间。

  让本不打算吃夜宵的纪尘也馋的食指大动。

  他一眼不错,眼神不知不觉间全锁定在了面前的烤盘上。何汜夜向来懂得如何制造惊喜。总裁游刃有余,不仅轻轻松松抓住纪尘的心,还要抓住纪尘的胃。

  而且动作也贴心。何汜夜坐在纪尘身边,把烤好的肉都夹到纪尘面前的小碟子里。然后不忘往烤盘上添新的。总裁看起来乐在其中,好像在投喂小动物,瞧纪尘吃的高兴了,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纪尘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那入口即化的口感,实在让人一口难忘。

  不过他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偷偷拿眼打量起身边面含笑意的何汜夜。何汜夜与他挨得很近,两人几乎就靠在一起,手臂碰着手臂,席地而坐,挤在沙发与茶几之间。

  他没见过工作中的何汜夜什么样。但这一刻,他却能信心满满的认定,跟他在一起的何汜夜一定是轻松且愉快的。

  纪尘微微往何汜夜的方向靠的更近,半边身体都压在何汜夜的身上。他夺过何汜夜手里的餐夹,低声嗫嚅。

  “你先吃,我来烤。”

  客厅里,穿堂风经过,带起檐下的一阵风铃声响。除此之外,整个开阔的空间里再没有一点多余的杂音。两人面前荧幕上的电影正在用英语讲述一个关于圣诞节的爱情故事,而桌上烤盘里的水分在油花中炸裂,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这些声音让纪尘的话音显得更不明显。

  于是他微微提高一些声音,又补了一句。

  “我听老王说你晚上没怎么吃。”

  纪尘从何汜夜手里接过餐夹,时不时翻动烤盘上的食物,动作倒也是有模有样。他已不再故意隐藏对何汜夜的关心。因为自己情难自持,即使知道这种感情有去无回也在所不惜。

  他的心散了,加上远没有何汜夜熟练,烤肉时翻了没几下就状况百出,开始自顾不暇。

  他心里一慌,然而越慌越搞不明白。不是一面烤的焦了另一面还没熟,就是肉粘上了烤盘,戳都戳不动。纪尘有点泄气,又有点赧然,庆幸幸好身边人是何汜夜。总裁并不会嘲笑他的囧困。

  纪尘感到后脑勺一热,一只手按在他颈后,然后五指贪婪地穿进他发间。

  何汜夜轻笑了一声。他的动作静静悄悄,像是安抚。他把左手放在纪尘身上,右手绕到纪尘身前,把餐夹拿了回来。

  总裁动作很快,可就是那几乎把纪尘抱在怀里的短短一瞬,还是让纪尘红了脸。

  纪尘也说不清这种情愫是怎么一回事,只当炭火太热,又或者是刚才太过于紧张,气血上涌。

  罪魁祸首却像没注意到他似的,接过了翻动食材的活,专心致志地当一个烤工。

  不过嘴角再没藏住那抹笑。何汜夜当然知道纪尘的小心思,甚至暗暗得意于纪尘不经意的在乎。他心里有一万种办法准备得寸进尺,先是把烤好的食物悉数夹到纪尘的碗碟里,然后微微侧过脸,摆出一副等人把吃的递到嘴边的姿态。

  还美其名曰,“我付出了劳动,现在需要一点报酬不过分吧?”

  何汜夜想纪尘到底年纪小,脸皮薄。也没指望真的有被人亲手投喂的机会。只要能换来个纪尘嗔怒的表情,那也算值了。

  没想到纪尘略略思考几秒,还真端起了自己的小碟子,又换了双筷子,夹起一块裹了酱汁吹凉的澳牛,递到了何汜夜的嘴边。

  他不怎么会烤肉,但这样尽职尽责地投喂倒是做的挺好。

  原切澳牛本身的味道就已经十分鲜甜,加上清淡的料汁更激发了牛肉本来的酯类化合物的香气。连尝多了珍馐美味的何汜夜也觉得这一顿烤肉吃的物有所值。

  也不知是不是秀色可餐的缘故,给这顿夜宵添了不少好滋味。

  肉类吃多了也腻得慌,两人都不是没有节制的人。稍稍填了肚子就整理食材收拾好了残局。酒足饭饱,小泥炉和其他餐具都被何汜夜收进餐车推出了门外。两人各自洗漱,准备把刚才那部电影看完,当做最后的晚间活动。

  今日拍摄任务不算太紧,除此之外纪尘再没干别的力气活,尚且还算有点精力。他匆匆洗了个澡就裹着浴巾坐在沙发的角落里,继续看他随手选的电影。何汜夜还在另一间浴室里,里面水声阵阵,依稀听得到一些,但也实在算不上真切。

  一时间,客厅里又只剩下纪尘一个人。

  为了让投影仪投在屏幕上的画面更清晰,纪尘关掉了客厅里的主灯,只留下沙发边的一盏落地阅读灯。这盏灯很简单,灯泡还是那种最老式的白炽灯。

  橘黄色的灯光还算明亮,只是照明范围却不大,仅仅能够照亮那座小小的双人沙发的其中一边。

  纪尘就缩在沙发的另一头。那里灯光暗一些,更方便他看那部还没放完的电影。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接近尾声,大约只剩下二十几分钟。这个短篇故事集里的每一个小故事都已经快要到达自己的终点,结局也许盛大,也许甜蜜,也或者留有遗憾。

  每一个故事都有自己的发展轨迹。纪尘想。

  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了,何汜夜穿着自己的丝质睡袍走了出来。他肩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头发上的水汽正顺着发梢往下滴落。

  水滴砸进棉质毛巾中,瞬间消失不见。

  何汜夜自然而然地坐在双人沙发的另一头,就坐在那盏落地灯下。周身的水汽让他在灯下看起来更加耀眼。他本身就是比光源更耀眼的存在,让身边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靠近。

  纪尘没忘自己的身份,他跪在沙发上,膝行到何汜夜的身边。

  何汜夜年纪虽长,但是常年健身。体型看起来居然比纪尘还要健硕一些。他身上的黑色丝质睡袍沾了点水渍,留下了一些颜色更深的痕迹。

  纪尘又闻到何汜夜身上的古龙水味道,是他常用的香型。混杂在沐浴液的香气中也依然清晰。

  他拿起何汜夜肩上的毛巾,包住何汜夜的头发,轻轻擦拭。

  何汜夜的头发平日里看起来总是一丝不苟,给人的感觉干练又凌厉。这会沾了水,头发软趴趴地散着,虽然没叫他周身的气度打了折扣,但看着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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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确是更加年轻了。

  他大概真的很累。纪尘一条腿跪在沙发上,另一条腿撑着地面,稍一低头就能看见何汜夜垂落的眼眸。他眼底有些乌青不大明显,却足够叫纪尘看出他脸上的倦意。

  看来何氏集团目前尚未脱困,那问题仍然棘手。何汜夜独自转圜,依旧没把这事告诉纪尘。

  纪尘小心擦拭何汜夜半干的头发,擦着擦着忽然觉得有点生气。

  他气何汜夜不坦诚,也气自己太过贪心。他一而再地告诉自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不要有多余的想法,但就是,情不自禁。

  他撂下手里的毛巾,自认为完成了任务,于是回到沙发另一边坐着,抱着沙发扶手继续看电影,而后嘀嘀咕咕的小声质问。

  “你的心怎么像椰子一样。*”

  他声音不大,也没看着何汜夜,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点评荧幕里的嘴硬男人。

  但何汜夜还是听见了。他睁开眼,从沙发旁边的圆桌上拿来平板电脑,一边按亮屏幕一边疑问。

  “什么?”

  “没什么,电影台词。”纪尘找了个借口搪塞,然后全神贯注看着荧幕,没再给何汜夜一个眼神。

  电影真的快结束了。画面里,那个英国男人来到异国他乡,在人群里寻找那个与他语言不通的另一半。正在用语法不通的葡萄牙语向那位女士求婚,然后发表着告白宣言。何汜夜抬头看了一眼画面,然后便看着纪尘。

  “你猜她会答应他的求婚吗?”

  纪尘缩成一团,“会吧。这毕竟是一个爱情喜剧。”

  他话音刚落,英国男人已经穿越人海,和哪位葡萄牙女士拥吻在了一起。

  镜头转换的空闲,纪尘扭过头,发现何汜夜正目光灼灼。

  “我突然觉得这个时候,好像我也应该亲吻你。”

  荧幕里传来众人的欢呼声,仿佛他们也身处在这种高朋满座的氛围之下。何汜夜挨过来,一下吻在了纪尘的脸颊上。

  轻轻柔柔的一吻,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欲。

  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心痒。他最怕温柔陷阱。

  心跳、爱情、渴望让纪尘抛下了一切。纪尘哑然,然后主动回吻。白炽灯散发的热量仿佛席卷了整座沙发,而他的吻同样炽热,

  他不安且躁动,身体往何汜夜的方向大肆进攻。

  荧幕里响起最后一首歌,所有人都与爱侣亲吻在一起。这个故事讲述了很多人的爱,纪尘想,他也只是普罗大众的一员,有得到一份爱的权利。

  他加深了何汜夜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