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集体腹痛正如裴羽绛所说并不是一件小事, 有老师报警过后,当天下午就有人过来调查了这件事。那些孩子被送到了医院里治疗,学校也被封锁住。

  当天晚上,裴羽绛就摸索到了这座学校的几个关键地点。

  地下室、礼堂、食堂后厨和医务室、宿舍区, 被初步判断为可能会出现证据的地方。

  食堂后厨裴羽绛简单查探了一下, 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宿舍区现在还有那些孩子在,也不能随便进去。裴羽绛最初的目标锁定在医务室。

  昏暗的房间内没有灯,医务室很小, 推开门走进去, 光线错落间依稀可见一只白色的柜子和床铺, 应该是已经有些年头了,陈旧的设施在手电筒的照耀下都能看见暗黄污渍。

  裴羽绛试图把柜子门给拉开来,柜子门很松动, 但上了锁, 横亘在两扇摇摇欲坠的橱窗之间,久未擦拭的地方有灰尘覆盖,裴羽绛小心翼翼地避开了, 防止自己的痕迹被留在这里。

  她对着柜门拍了几张照片,用的是特殊摄像机, 一切都在4K摄像头下纤毫毕现, 裴羽绛把大图点开来仔细看, 发现里面藏着的仿佛是一些特殊药品。

  麻醉剂。

  一般情况下,学校里的医务室会有红花油、感冒发烧药之类的,用来治疗一些小伤小病, 但绝对没有麻醉剂这种日常生活里用不到的东西。

  还有一些外语写的,裴羽绛叫不上来名字的药品, 她决定多拍几张回去带给余织宛看看,裴羽绛并不精通外语,只能懂点日常用语,而看不懂学名。

  柜子底层应该还有东西,但都被锁住了,这种锁不是很好撬动,裴羽绛粗浅尝试了一下也就算了。

  她先回去,找到了在宿舍里独自待着的余织宛。余织宛看着字迹努力辨认:

  “这也是一种口服麻药,服用过后是全身丧失知觉,有效时效一般是在两个小时。”

  “轻度兴奋剂,是在运动场上会明令禁止的标准,一般来说不会在正常情况下使用。”余织宛也皱起眉头,“学校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处方药了,还有禁.药,配比成功的话可以通过血液提纯预测未来的性别是Alpha还是Omega,一般人会在16岁到18岁分化,在此之前测试性别从法律上来说是不允许的。

  裴羽绛越看越觉得心惊,她总觉得A组织很是胆大妄为,上面的博弈她没法参与,只能说光是自己接触到的就已经让人难以接受。

  在那座地下实验室里呢,如此磅礴的一个工程,他们在那里究竟研究出了什么来?

  伫立在月色下的小学像是一座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整个学校里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孩子就是这只野兽的掌中之物,任由它玩弄于股掌之中。

  窗外薄雾蒙蒙,透着深冬的寒意,寡淡水汽氤氲,仿佛混着洗手间里排泄物的臭味随风而来。裴羽绛心情低落地把窗户的最后一丝缝隙给堵住了,坐在余织宛的床边,大脑急速转动思考着。

  “别怕。”

  Omega十指与她相扣,源源不断地把自己的体温传递过来,与她交织,相互取暖。裴羽绛心神渐渐变得安定下来,反手抓住Omega的手,嗅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情绪也变得平静。

  但须臾后,裴羽绛脑海内的那根弦猛然绷紧!

  放假了的校园安静祥和,可平和的表象下,却隐藏着浓重凛冽的杀机。

  她定定看向自己身边的女人,声音有点紧绷:

  “枝丸,你之前说A组织发现了你们在翼城的据点,然后你们更换了地点以后,他们没有找过来吗?”

  “找了,但没找到,我们在的地方也比较隐秘。”余织宛回答她,情绪也随着裴羽绛这句话而低落了下来,“可我们也牺牲了两个人,那两个人就相当于是诱饵,作为牺牲者来喂给A组织了,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现在双方的对峙正式被拉开了帷幕,双方一起上了明面场来博弈,一方失败,等待的下场不会比湖底那具被浸泡到发臭发烂的尸体要好的。

  见裴羽绛仍看着她,余织宛就详细叙述了当天的细节,包括A组织的人是怎么找上他们的,他们好几个人与A组织产生了冲突,最后两个人以身引诱开A组织的杀手,才让他们剩余的物资成功转移。

  在余织宛四平八稳的叙述中,裴羽绛一直握着她的手,感觉到Omega指节的温热在零下的天气中溜走一些,不由又把她的手给攥住,扣紧。

  Omega熟悉的嗓音让她的神志回归了些许,裴羽绛明白,刚才是自己实在太紧张了,居然有了很离谱的猜测。

  人或许可以作假,但Omega身上的信息素就好像是这个人的第二个身份证,甚至比身份证还要有效,更能证明了她是个无可替换的人。

  在浓郁的芬芳中,裴羽绛神经再次放松下来,她用手指抚弄着余织宛柔软的发丝,问她:

  “那你会后悔走上这条路吗?”

  其实她一直能感觉到,余织宛对于这个世界并非与自己一样热忱以待,每个人的生活经历不同,对世界自然也就会有不同的看法。

  余织宛不等她说完,却直接摇摇头:

  “都是自己一开始就选择的路,与其有后悔的时间,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Omega柔软的手臂缠上了她的脖颈,余织宛靠上了她的肩膀,柔若无骨的身躯紧紧贴着她。裴羽绛很喜欢这样与她贴近,Omega的身躯比一般女人的还要软,像一汪水,柔柔的,她也很喜欢余织宛安抚意味十足的吻。

  余织宛带着玫瑰花香味的吻接连不断地落在她的眼皮上、两边脸颊、嘴唇上,不带任何欲望地描摹她的唇瓣,像小鸟一样轻轻地啄,像是要把裴羽绛的味道镌刻在心底。

  她主动吻上来的时候还会抚摸她的脸,裴羽绛心也软了下来,扶着Omega的肩,任由她为自己烙上印记。

  如痴如醉间,裴羽绛迷迷糊糊地听到余织宛喊她的昵称,问她:

  “鱼酱,你困吗?”

  裴羽绛迷迷糊糊间想回答她还行,但如潮水般的困意汹涌席卷而来,让她已经没有回答的精神了。

  余织宛看向外面阴沉如水的夜色,又看了眼头一歪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人,把手上沾染的药粉给三下两下除净,眸色沉甸甸如夜空里化不开的乌云。

  新年的第一场雨就要下下来了。

  余织宛凭着记忆力输入一串号码,拨了过去。

  **

  沉沉黑云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暴雨,这场雨下来势必不简单,凛冽如刀的寒风已经吹得人瑟瑟发抖。

  项城某处辖区边缘,口岸上没什么人,唯有一艘小型轮渡停泊,这样的天气其实不太适合出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见风雨了。

  陈淑漾站在船头,踮起脚来朝远处不住眺望。

  在她做土地买卖的事情暴露以后,她的妻子头一次对她发火,要和她离婚,陈淑漾又是苦苦哀求又是发誓自己绝对没做再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刘义芳这才消气,只是不许她再跟自己身边人接触。

  陈淑漾当时本来是真的想收手了,但奈何其实她手底下还有一处地,已经交了定金,就是那座小学,包括去年给他们投资的那所公司也是和她有关系的,陈淑漾焦急万分,打算跟人商量退出时,却接到了一封威胁信。

  那封信里塞了她妈妈和爸爸结婚以后就没拿下来过的戒指,他们的戒指是特定款,妈妈特别喜欢,除了睡觉从不摘下。

  看到它在那人的手上,陈淑漾已经快疯了,又不得不按照指示转移资产、签过户契……最终这一系列动作还是引起了她妻子的注意。

  刘义芳是项城长,能干到这个位置必然不是她能轻易糊弄过去的。但那天她瑟瑟发抖地跪伏在刘义芳脚下时,女人的眼底却只盛满了对她的失望,与些许怜悯。

  陈淑漾被软禁起来,每天依旧是吃好喝好,可手机连不上网络,每天都有人看着,直到前两天,刘义芳很疲惫地告诉她,未来可能会不太平了。

  陈淑漾嘴唇动了动,面如死灰地盯着她,似乎抱有最后的希望:

  “项城也会吗?”

  她明明只是把一座郊区水厂和福利学校卖了而已啊。

  刘义芳摇头,没和她说话。

  今天她到这里来,是义芳说,已经把她的家里人安排好了,也会让她避开接下来的乱子,去比较安全的岛屿上。陈淑漾听过那座岛,是属于项城与首都的交汇处,许多人默认那里似乎有避难所,只是平时没有启用过,说的也都是传闻罢了。

  深黑的夜色像一块幕布,裹住陈淑漾,让她呼吸不过来。事到如今,她才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像真的带来了一系列连环的恐怖后果,就像多米诺骨牌,每张牌都是其中必不可少的节点,雪崩之时,并无无辜者的存在。

  陈淑漾哭着求义芳和她一起走,她听义芳模棱两可地说,要是能她也想过来。

  时间到了,码头上并没有任何新来的身影,陈淑漾心脏沉入谷底。

  船开了,号角的低沉轰鸣像是戳在心脏上的一把利刃。黑沉沉的水面上唯有一艘小小轮渡在风雨中浮沉,站在甲板上的陈淑漾没打伞,被雨淋透,几乎是睁不开眼。

  但在隐约看见那座岛上的光景时,陈淑漾使劲眨眨眼,脸色骤然变幻。

  与此同时,刘义芳接到了陌生号码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