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与世殊伦>第十六章

  不急?不急才怪!

  江澄如今虽说能控制无数怨灵行尸,亦可算得呼风唤雨声名远播,可那些个鬼物又怎能与活人相比?

  虞氏之事一出,该知道的全知道了,那些弟子们又不傻,谁都有个亲近的师兄弟日日相处,哪个身上有颗痣都藏不住,何况是那么整齐划一标在同一位置的钤记。

  灭人满门,还掳人为奴,没乘你江家式微砍了你们已是心正,又怎会再相助?

  所以,江家父子如今已是孤家寡人,除了凶尸鬼怨再无一活人与之为伴,才更需让魏婴归来破除“谣言”。

  只是,你江澄说这是谣言,便是谣言了?

  旁者不言,不净世的余家父子与魏长泽夫妻的遗蜕尚在,又岂是你江澄的一封传书就可轻轻带过?

  江澄不曾料到魏婴对他的亲笔传书居然置若罔闻,那人不该是第一时间放下一切奔回他身边,说尽好话的求得他原谅吗?

  难道,传言中虞氏……,不,不是的!就算是,又与江/氏有何相干?

  江澄心中起伏,他的役鬼驱怨之术本就极耗心神,再心旌摇动之下竟隐隐有反噬之势,那两道细眉下的杏目已由黑白分明而变得蒙上层暴虐的血红之气,身周气息也更形阴沉森寒,象极了渗透着阴暗气息的煞怨。

  “魔者,生人所化也!”

  接到江澄之近况的讯息,魏婴也不知为何,居然会不觉脱口说出此言来,也许是心中真有其兆。

  不过,魏婴对此也只能嗟叹,他的双亲如今尚未能安然入土,他就是再与江澄“兄弟情深”,也越不过骨肉血脉,何况……

  魏婴盯着案上半人高的账簿直运气,蓝湛那小古板,别的事上总要迟钝三分,抢爹争宠这件事到是无师自通,还带着坑人一把,如今这账,到全丢他一人头上。

  魏婴这次到是真冤枉蓝湛了,蓝湛还真不是小气争宠。

  何事?自然是蓝氏那刻板家规给闹的。

  蓝家人自来要子弟求行止有方,行止坐卧皆有规法,因此蓝湛也自小养成雅正端方仪态。

  然,别者不提,唯蓝湛入眠的卧姿却与人不同,旁人或侧或正而卧,双手皆放于身侧,唯蓝湛乃是双手交叠,放在自家心口处。

  常人皆知,一时不慎睡时手触心脉处易噩梦频生,何况是由幼至长便是如此?

  蓝湛之所以是如此睡态,乃因其生母故后,思之念之,偶因手压心脉而生噩梦,却在梦中见到母亲,因此,这孩子下意识认为这种睡姿易在梦中见到思念的人,才养成此习惯。

  这点,连原本最是关切弟弟的蓝曦臣也没发现。

  往日,因宿山林荒野,蓝湛又是窝在自家怀里休息,聂怀桑也不曾发现。

  结果,回到不净世后,把俩皮货按排到自家的院子里后,聂怀桑因担心这俩移居于此会不习惯,夜起查看时便发现蓝湛竟是如此睡姿,差点儿没气得想给蓝启仁与蓝曦臣一人一脚。

  ——孩子日日噩梦十几年,这俩愣是不知道,那你们这长辈与兄长是干嘛吃的?

  因此,聂怀桑为扳正蓝湛这自讨苦吃,且予其无益的睡姿把人挪到自家寝房中,夜夜将之卧态改为卧龙之态(侧卧),到让素来心大的魏婴吃了好大缸子醋,以至不净世的厨子还以为自家不小心打破了醋坛。

  三尊对此的评价便是:无聊,俩傻儿子争爹!

  无不无聊且另说,反正聂怀桑在三尊大扬威时,让手中撒出去的暗子们收集了不少东西,凡附属温氏查有恶迹的小仙门,全让老祖派人宣之其恶,而后依仙门律令废金丹后,再依律或诛或罚。

  那位墙头草的姚宗主,前尘明明是个恶事做尽的货,却能得享天寿,反是如晓星尘、蓝湛等却寿不假年,曾令老祖扼腕。

  故,今朝老祖先手早下,扬其之恶,更以其附庸温氏为由将姚远诛之,连带不少首鼠两端之辈也在其中。

  尽管知道小人、恶徒之类从来不缺,跟韭菜似的割一茬长一茬的惹人厌,但总归要好些。

  于是,在聂怀桑“割韭菜”的狠手下,温氏的实力大减,聂家以狂风之势荡平温氏在河间的势力,又有三尊四面立威,想比之江澄那点儿名头,也就不够看了。

  江枫眠素来以仁厚君子之姿受人敬重,可自虞氏事出,莲花坞徒散后,他的仁厚之名在仙门众修心中也是大打折扣。

  ——仁厚?敢与掳人之子为奴者的人做交易之辈会是善茬,你信?!

  江枫眠如今也似日薄西山般显了老态,修仙之人原本修为越是高深,那颜容越是如少年。

  ——就若前尘的怀桑似,几百岁的老祖人物了,还是张少年清秀如朝辉玉兰似容貌,发如鸦羽,身似琼树,全无老态。

  何似江枫眠般,沟壑纵横皱纹满脸,不仅没有半分少年之气,连自家这年岁应有的精神气华也全无,反似垂垂老矣的耄耋之年老者模样,透出一股子朽腐气息。

  “我去见阿婴,上一代的事不该影响你们。”

  江枫眠如是说,他的手有些痉挛的抚着手中的串白玉莲藕清心铃,那原是他准备给魏婴的,只是如今怕是……

  “爹,你不用去了,他不会回来了。”

  江澄脸色阴沉,仿佛被层阴霾笼罩的黑色曼陀罗花般,给人种森冷又诡艳的诱惑冷魅之感:

  “不净世送来了这个,还有由蓝、聂两家及十几家仙门联书的对虞氏及我们江家的……伐罪书!

  他们这般落井下石,无非是不愿我们江家再出头,否则,虞氏之所为已有数百年也无人置喙,如今却跳出来,不过是因为我江家已失势。

  没关系,我江澄如今鬼哨控怨,任你生前是仁人君子、巨恶魔头还是诸候王孙,尽归我控,有此势在手,江家一定能再临峰顶小览众山。”

  江澄的神色有些扭曲,他的双瞳已渐渐变成血红之色,眼中遍布紫黑色血丝,显是心魔已生。

  江澄却浑似不觉,只在江枫眠担忧目光中冷然一笑,道:

  “阿娘与父亲的苦心我都知道了,这些年也是辛苦二老为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劳心,连阿姐都……”

  “不,不是的,你才是为父最骄傲的江家承继者!”

  父子二人抱头一处相互感动,却只为江枫眠已将虞、江两家对魏长泽夫妻父子之所为尽告,父子二人前嫌尽释,俨然一副父慈子孝模样。

  只这番作派,却映衬着不净世中魏婴的家破人亡,无端让人生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