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衙门有事相商,所以仵作俞便从义庄过来了。

  不凑巧的是,俞河刚路过书房,就听到县衙里那个嗓门和嘴巴最大的衙差又在提他那些陈年烂谷子旧事。

  俞河心中不快,索性等在门边,打算给那衙差长长记性好教他知道话不可随处乱说。不曾想转角处却走出来两个人,三人照面俱是一愣。

  衙差见刚说完的话被正主听了个正着,讪笑两声,连忙打起了招呼,“哎哟,俞哥!真巧,你怎么来了,吃了吗。”

  俞河白了衙差一眼,见旁边站着个生面孔,不欲再惹事端,便转身去找狄县令了。

  连巡逸却是一眼便认出,墙角站着的正是前些日子还欲答谢的救命恩人。

  这些天连巡逸不是在衙门二堂抄录就是去书房看书,晚上回衙门侧院与衙差同住,鲜少出门走动。

  而俞河前阵子恰好已经忙完,这些天都在义庄歇息,不曾来过衙门。

  所以两人现今虽都在衙门兼差,但自那天义庄一别后竟没再见过面。

  今日再见,连巡逸免不了又开始思索这恩情要如何回报才算稳妥。

  无论对方是何人,至少自己待在西庐的这段日子,不要落人口舌……

  而与此同时的县衙二堂,狄世廉这些日子翻查旧案,发现尸体失窃的案子确实不少,且以女尸居多。他此前曾听闻某县有富户为义子办阴婚,竟不知从哪凑了足足三具女尸,充做一妻并两妾。这配阴婚之事花销不小,仅少数富户操办得起,而每谈成一桩,在其中间牵绳搭线的鬼媒婆更是能谋取暴利。买卖嫁娶是双方自愿谈妥商定,县衙也奈何不得。此种恶俗竟也隐隐成风,狄世廉深觉不妥,故而前些日子给邻县县令去了急信商议此事,也不知何时才有回复。

  最终狄县令决定还是从鬼媒婆着手,便叫来了坐婆岑,还有衙差里认识本镇或者邻镇媒婆的人也一并交代留心鬼媒婆的行踪消息。

  再然后是墓地坟山,得看看有多少已报或未报的失窃尸体,便叫来了仵作俞,令其回去彻查义庄边的墓地和靠近山里的坟堆,记录后上报。

  仵作俞听闻狄世廉安排,面露难色,一来,这坟堆安葬各家选址并无甚规律可循,有近有远,二来,他虽说是继承了老仵作的行当,可若要往上数几代,哪家哪户何处葬了谁,可就难说了,更别提再远些的那些个碑都没有的野坟地。

  狄世廉知他为难,只叫他尽力而为便可,多一具尸体便多一条线索,另又答应了调个衙差充作帮手,不过得让他在义庄安排住处。

  两人办事自是要比一人独自行事方便,仵作俞答应了,先行回义庄布置一番。

  查录墓地须有人记录成册,于是狄世廉叫来了尚能识字的那个衙差,命他去义庄协查。

  衙差心里虽万般不愿但也不敢违抗,只能哭丧着脸领命而去,在衙门口遇见了连巡逸,没忍住倒了几句苦水。

  连巡逸这些日子与衙差们关系渐近,这大嘴巴衙差更是没少找连巡逸说闲话,因此,连巡逸听闻他接了个苦差要去义庄住上十天半个月,便也有些同情起来,只是忽而想起那义庄不正是俞河的住处么?

  连巡逸心念一动,便让大嘴巴衙差在衙门口稍待片刻,自己则去找狄县令自请前去义庄。

  狄世廉本不答应,一来连巡逸身板单薄又是个读书人,去那墓地坟山有辱斯文,二来如果连巡逸去了义庄,那衙门这边的差事又得交给那个衙差,狄世廉想起他写的那些文书就头疼。可连巡逸只道俞河有恩于他,此次若能去义庄协查,也算是个报答恩情的好机会。如若不允,未免有些不通人情。

  连巡逸见狄县令也为难,略微思索,又道他可与衙差三天一换,回衙门整理完文书后再回去义庄,如此可两边兼顾又不耽误。

  话已至此,狄世廉见连巡逸决意要去,便也答应了,只是嘱咐连巡逸量力而行,又道报恩不必急于一时,仵作俞那人并非挟恩图报之人。

  连巡逸只当狄县令还在为仵作俞留面子才说的这番话,毕竟这些日子,他从衙差们口中没少听闻仵作俞过去的种种事迹。包括仵作俞曾蹲过衙门大牢,还打伤了衙门的老主簿等等。

  今日乍见,还真觉此人面相凶狠不善言辞,跟众人所述的种种劣迹一重合起来,连巡逸都有些犹豫是否该再提救命之事。毕竟那可能只是此人偶发善心所为,若再叫他抓住了这点恩情不放图谋好处,那可就难办了。

  连巡逸这些日子也是苦苦思索,今日一见,倒是拿定了主意。那俞河若真如衙差们所说那般不堪,就算他不提如何报答救命之恩,俞河迟早也会拿这事找他讨要好处。同在衙门,既然早晚躲不过,为何不先探探此人底细再做打算?

  待和衙差交换了差事,去二堂收拾纸笔,又去街上置办点吃食等物件,连巡逸趁天色尚早,这便赶去了义庄。

  虽说不是什么聪明的办法,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先备些薄礼上门探个底,往后若要投其所好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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