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月集过后, 寻道门的人流量明显大了许多。
一些产自琼月屿的灵物，只有琼月集可以出售。所以每次琼月集，都会有天南海北的修士凑过来购买。
结果这些人一到寻道城, 便看见了此时寻道城的惨状。
问一问，这是怎么了？
天啊, 竟然有魔修召唤魔尊这等悲惨事。太惨了, 但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很多修士都跑来寻道门拜访，极大促进了寻道门的灾后重建工作。
也有不少人听说了鹿舟杀死云如意的事情, 上门来要拜访他。
裴景湛一个不漏地把人推了回去, 原本礼也不收, 但是他不收礼, 这些人愣是不走，鬼王实在是没见过这种阵仗, 最终两眼放空, 让他们放下礼物就离开。
即便如此，鹿舟的门前也是热闹万分。
鹿舟再迟钝，也回过神来了：“生之大道是不是对修士有吸引力？”
裴景湛挑选礼物里的好材料，给鹿舟做了几碟糕点, 端给他道：“准确来说，是改变了此地的灵气运转。我们在这里一日, 你便会一日吸引抵达此处的修士。”
鹿舟想笑, 看着外面被堆得水泄不通的走廊, 又不是特别能笑得出来。
不是东西不好, 实在是……这些好心他不是特别能承受得来。一想到之后还要收拾好，然后把这些东西用马车带回乘风宗, 他就觉得疲惫得想要赶紧睡着。毕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放进储物袋，收拾的工作量还是不小的。
之前裴景湛从琼月集回来, 仲夏已经委托他带回来了很多东西。那时候他们还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样……
裴景湛出去以后，鹿舟盯着一堆一堆的好东西发呆。
愁是真愁，说不开心也不可能。真是幸福的烦恼……
但紧接着，裴景湛便走了进来，对他道：“师尊，有人要见你。”
“嗯？”一般这种事情，裴景湛都不会告诉他。
“天机阁派了架灵舟来接你。”裴景湛平静道。
鹿舟：“嗯？”
天机阁？灵舟？谁？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在别人门派躺了半个月的咸鱼，怎么能入得了天机阁法眼——还是一个处在动荡中的天机阁。
裴景湛只道：“与‘生灵’有关，但他们应当没有认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扫了扫摆放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心里有了底。
天机阁来了，这下不用愁应该怎么把它们搬走了。
·
天机阁的灵舟停在寻道门的顶上许久，洛云行与洛云川站在甲板上，等待鹿舟从寻道门内层出来。
洛云川看了看寻道门，又看了看自家二哥，等得有些焦急，终于忍不住问道：“二哥，阁主为什么要让我们来接鹿舟呀？我只知道，寻道门的动乱，好像牵扯到了什么大人物……鹿舟是那个大人物？”
洛云行被他缠的没有办法，只能回应道：“他未必是，但绝对与那大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待会对人家放尊重些，这些话千万别在他面前问。”
“哦……我又不是没有脑子。”洛云川吐了吐舌头，在心里想，只有林初霁那种人，才会不分场合地把别人不喜欢的话说出口。他望向远方，“他们是不是来了？”
远方，一桔一白的身影，慢慢朝着灵舟的方向走来。
鹿舟觉得自己身上的衣裳轻飘飘宛如薄纱，暖色的外衣让他看起来像一朵迎风招展的花儿。但没办法……仲夏总觉得他适合这样的装扮，特意交代了裴景湛，一定要把自己用好布料给鹿舟做的衣裳穿上。
不过仲夏的手艺确实很好，这衣裳轻便防风，衣料丝滑不会牵绊动作，而且很适合盛装暗器。虽然在对抗魔尊这种层次的战斗中，暗器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不过总归还是有实用性的。
至于裴景湛，脸色显得不是那么好看，是因为仲夏给了他一件纯白如雪的衣裳。虽然很好看，很方便，但尊贵的鬼王觉得白色不应该穿在自己身上。
只是他们走在一起，便显得相得益彰，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在接见天机阁使者、等待他们的寻道门众人，看见他们出现，一时间忘了言语。
走到了灵舟面前，鹿舟朝着面前的人微微一礼，洛云行赶忙上前拖出他的双手，笑着道：“长老不必多礼。”
鹿舟微微一惊：“这是？”
洛云行朗声道：“在下洛云行，是天机阁亲传弟子。这位是我师弟洛云川。我等奉阁主手谕前来，特请鹿道友成为天机阁的客座长老。此事没有先例，鹿长老地位便与其余宗门客座长老之于其宗门的地位无异。还请鹿长老不必推辞。”
此言一出，全场人皆是静寂。就连洛云行身后半步的洛云川，也垂下头掩藏住自己眸中的惊讶。
一般宗门客座长老，是建立在一个巨大的前提上：客座长老本人为宗门做出的贡献，能够让他足以被宗门人尊重，但他本人却无法加入宗门。聘请客座长老的宗门，一般是宗门的实力弱于长老，或是客座长老背后的势力。
鹿舟思维电转。他自知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天机阁为他开辟这个先河。那便说明，天机阁看中了他身后的势力……
他知道自己身后的势力是鬼王，也知道鬼王与天道可能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存在，并且他自己还怀有生之大道。
但别人并不知道……
别说是凡人，就连修为臻至化神、大乘的修士，也会疑惑，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能让天机阁着重关注？
天机阁把他推出来，是想让他吸引仙门与世家的视线，从而将自己的一些活动隐藏于幕后？
想通了这一点，鹿舟心中略感麻烦，却轻轻勾唇，温和道：“多谢你们特意将此事告知于我。我想即日返回乘风宗，就麻烦天机阁的各位，帮我将积攒在寻道门的杂物，都搬上灵舟带走了。”
青年一颦一笑，皆有分寸。即便洛云行见过不少美人，也被他得知客座长老一事后的风度折服，赞叹道：“早就听闻鹿长老是芝兰盛会美人榜首，云行想要拜见却一直没有机会。今日终于得见，鹿长老果然不同凡响！”
紧接着，他便让洛云川带几个人下去，帮鹿舟收拾行李，而后将两人请上了灵舟。
鹿舟丝毫不慌，嘴上客客气气地告礼，却当仁不让地进了船舱歇下。
直到那几个身影消失在眼中，洛云川还没反应过来。
上一次见到鹿舟，他还是个高高在上的天机阁尊使，即便被鹿舟坑了一下，也不能改变他身份比较高的事实。现在这才过了短短几个月，鹿舟就成了天机阁的长老？他要去帮鹿舟收拾行李？
他倒不至于质疑阁主的决定，或者对鹿舟产生什么嫉妒的心思，只是这也……也太震撼了吧！
洛云川恍恍惚惚地带着一行人，下去帮鹿舟轻点货物。
还没走多久，却听见寻道门现任门主忽然道：“鹿舟道友于我寻道门有恩，若是鹿道友不嫌弃，我寻道门也想请你为我门派的客座长老！”
不管后果怎么样，跟着天机阁蹭一蹭，总归没有错。
再次受到震撼的洛云川：“……”
离谱！
·
再次坐上天机阁的灵舟，鹿舟的心情颇为微妙。
进入船舱以后，他问洛云行：“天机阁阁主，可还有什么叮嘱？”
这才对，不可能有人对这种意外的虚名不警惕也不在乎的……洛云行舒了口气，但在他眼中，鹿舟又更生动了许多。他笑着道：“阁主让长老不要多想，但鬼王与生之大道的事情，轻切记不要外传。”
鹿舟：“哦。”
他又不傻。
在他身后，裴景湛看了他一眼，而后沉默地收回视线。
鹿舟面无表情地看了回去。
对，没错，他就是在敷衍，就是跟你学的。
虽然天机阁的介入非他本愿，但洛云行这对兄弟来都来了，让他们轻易回去，未免有些太失礼。
鹿舟询问：“天机阁的客座长老，具体有何权利，你们可曾定下？”
洛云行将一块令牌推给鹿舟，给鹿舟介绍：“身为客座长老，鹿长老可以随意带人出入天机阁，进入除主阁顶层以外的任何地方。如果您想在天机阁修炼，用天机令知会我们一声，我们会做好安排。其余的份例一类，天机阁内灵气丰裕，弟子缺少什么自去专门的地方取用，没有份例一说。如果长老在外缺少什么，我们会尽快为您备好。”
简直壕无人性啊。
想要什么都行。
鹿舟收下玉令，只觉灵气充裕。只是一块传讯玉令，灵气都已经比得上乘风宗灵气最充裕的地方。如果他想，花费几年时间，选择合适的功法，用这个玉令辅助修炼，也不是不可。
鹿舟思索片刻，还是觉得修为的事不急，转而询问了一下：“你们能帮我找一块土地吗？不需要太强的地脉，只要和天机阁的地脉有一点联系便可。”
这么简单？洛云行没想到鹿舟会提出这样毫无难度的要求，点头应下：“这不难，类似的地方很多，我们会帮长老筛选好了以后，把名录拿给您。”
看着洛云行写满了“财大气粗”的神情，鹿舟默默低下了头。
他一直因为资源不足以及杂事缠身，而一直没开始着手准备的事情，在天机阁人眼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天机阁史上最没背景的鹿长老，咽下了一些关于财富的感叹。
不过天机阁办事，他就不用操心土地的质量了。大不了到时候不满意，再让他们去找找……望着自己随时可以抓的壮丁，青年面上的笑容真心了些。
洛云行正暗搓搓地欣赏这位新任长老的美貌，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些发冷，就好像他沦为打杂人的生活，正在遥遥向他招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