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乔承熙乖乖听话,不再坚持了。

  他肤白凝脂,两条腿又细又长,偏生从膝盖到小腿布满了细细碎碎的伤痕,深深浅浅的口子凝着血迹,保不齐还有些琉璃碎,看着吓人。

  感受许景霄的注视,乔承熙咬唇颔首:“你出去。”

  相处十几年,许景霄最是了解乔承熙。

  他无非是觉得在自己面前狼狈、窘迫,丢了面子了。

  许景霄顺着他的意思转身离开,走得干脆利落,一点儿不拖泥带水。

  乔承熙盯着他的背影,又鬼畜的郁闷起来。

  分明是自己叫他走的,可一见他就这么走了……

  许景霄没走,他只是蹲在那医馆的门口,还试探性的叫了两声小光球。

  系统蹭的一下飞到他面前:【宿主叫我嘛?我们可以直接用大脑交流,不需要用语言。】

  许景霄扬了扬唇角:“矮,你能给乔承熙治治吗?”

  ——乔承熙?

  系统左右飘了飘:【不行哦,我只能为宿主服务,而且治愈术本身是属于违规行为,我会被扣分的。】

  “行吧……”许景霄也不为难它:“你说的那个任务,什么时候开始啊?”

  【任务分为明线任务和暗线任务,我只发布明线任务,到了时机自然会发布的,宿主不用急。】

  许景霄没话了,大喇喇的坐在门槛上等着。

  没一会儿乔承熙就出来了,他走路很慢,像是怕伤口崩开。

  许景霄照例把人抱起来:“包扎好了不叫我,讨打是不是?”

  “你不是走了?”乔承熙双手挂在他脖子上,语调绵软。

  “我哪儿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许景霄低头看了他一眼,步履缓慢:“这两天就好好在你那府里养伤吧,别乱走动。”

  乔承熙盯着他单薄的囚衣问:“你冷不冷?”

  许景霄一点儿也不冷,浑身暖洋洋的,却偏道:“快冷死了。”

  乔承熙信了。

  他动了动身体,整个上半身都扑在他的胸膛,环抱的手也紧了紧。

  许景霄一顿,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这个小傻子。

  把人平安给送到家,许景霄才打道回府。

  他这院子极大,只是清清冷冷,三三两两的家仆正洒扫收拾。

  爹娘都在北疆,除了他家里也没个主人,全靠一个老管家管理偌大的院子。

  不过,他娘明天就回来了……

  许景霄暗暗想着。

  老管家身形瘦弱,正弓着背扫落叶,瞧见许景霄来了,登时丢下扫帚,满目惊喜:“公子?!万幸万幸,您可终于回来了!”

  许景霄乐呵着把他带进屋,系统也跟着飞进去。

  目前它有点琢磨不透这个宿主,毕竟从他现在的状态来看,实在不像是个黑化度有91%的人……

  冬季的夜晚静谧无声,伴着呼呼的西北风,许景霄陷入梦魇。

  没有系统,没有救赎。

  他浑身是伤,抱着那条僵硬的残腿疼的喘着气,冷汗几乎一瞬间浸透后背,许景霄困陷在火热和冰冷的两重境。

  在晕过去的前一秒,他瞳仁涣散,模模糊糊的看见乔承熙扑来的身影……

  许景霄的父亲许霁林,是大祁赫赫有名的开国元勋,母亲阿娜尔是西域尊贵的小公主。

  在皇帝还是个皇子时,父亲为了替当今陛下笼络西域的支持和兵权,主动求娶母亲,这才有了许景霄。

  毫不夸张的讲,许景霄的身份地位就是四个字——金尊玉贵。大祁有他爹护着,西域有他娘护着,谁人也得罪不起。

  偏生太后作死,弄这么一出戏。

  断腿以后,多的是人明里暗里的来看他的笑话。

  再尊贵又如何,权势滔天又如何?还不是得半辈子都坐着轮椅上,苟延残喘?

  许景霄砸了轮椅,他像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拄着两根木杖,一瘸一拐的上下朝。谁敢笑话他,他就死揪着那个人不放,非要弄得人哭天喊地不成。

  后来太监被他一剑杀了,他闹也闹够了,又重新坐上轮椅,就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许景霄坐着轮椅下朝那天,乔承熙就等在宫门前,看看他,又看看那轮椅,哭得泣不成声。

  冬夜冗长,足够他回忆起所以的不如意。

  待天光大亮,许景霄睁开眼,枕头一片湿濡。

  他面不改色的坐起来,试探性的动了动右腿。这不是重生后才有的习惯。

  外面突出来些响动,许景霄穿好衣服打开门,就看了他娘。

  两人的面孔有六分像,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一对姐弟。

  阿娜尔身形窈窕,黑亮的长发编成几股辫子,束在脑后,露出一张瑰丽的面容,英气又不失魅惑,像火红的石榴花,明艳饱满,夺人眼球。

  “……阿景?”阿娜尔见他无事,先是一怔,后赶忙扒拉许景霄的脸颊:“哪儿伤着了?快告诉娘。怎么还瘦了这么多?”

  一眼看出来瘦了,这是亲娘。

  许景霄任她上下其手,无奈的笑:“我好着呢。要不是三皇子来得及时,你就真得给你儿子收尸了。”

  阿娜尔一巴掌拍在他的胸口,瞪着眼:“瞎说什么呢!”

  许景霄“嘶”了一声:“多少还有点儿内伤,您可轻点儿下手。”

  阿娜尔不碰他了,眉间却蹙起。

  “你父亲跟陛下请旨要回京,圣旨来来回回肯定会耽搁,我收到信,就先赶回来了,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许景霄看她风尘仆仆、眼下乌青的样子,就知道她一路快马加鞭,没怎么休息。他笑着把人往屋里推:“这事儿说起来有些复杂……”

  其实也不算复杂。

  今年夏末,江南一带突发水患,伤亡惨重。

  朝廷曾下方三波赈灾款,却在辗转下放中被层层剥削。

  太后的嫡亲弟弟,也就是陛下的舅舅负责协助赈灾款发放……

  许景霄:“我私抓了几个后党。官员,用了些手段,他们皆指认是顾重的主意。”

  阿娜尔放下茶杯:“阿景,你太冒险了,私抓官员用刑可是大罪。”

  “是。”许景霄点头:“但这也是无奈之举,赈灾款是陛下交给太子任务,一旦这件事东窗事发,太子必然是背锅的那个,届时朝堂该是何等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