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里无人不为楚亚的话震惊, 欧越见势不妙, 赶紧打岔：“我和路总待会要出去一趟，你们继续训练啊, 不用等我吃饭了。”
一群人立刻识相地点头, 门口那人却看着楚亚, 忽然说：“你就是楚亚？”
这下论道楚亚疑惑：“哥哥认识我？”
“……”对方缓下呼吸没再纠正他的称呼，只说，“嗯，我想单独和你聊两句。”
整个训练室都投来看狗血电视剧的目光，展飞扬甚至从后面攥了一下楚亚的衣服：“路沨不在，你别去。”
不过楚亚却轻轻摇头让他放心, 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哥哥想聊什么？”
对方没回答, 转而和满脸担忧的欧越打了个招呼说想借用饮茶室, 欧越无奈，也只能暂且让他带着楚亚进去。
***
周围飘荡茶香，楚亚看着眼前的人，一时有点恍然。
他啃了啃手, 对方问：“在想什么？”
楚亚回过神, 如实回答：“在想……路沨十年后是不是还跟哥哥一样帅。”
对方用力闭了闭眼勉强维持风度，声音低沉：“……我有名字，叫路潇。”
言下之意是让楚亚叫他名字，楚亚却茫然：“嗯……？我知道哥哥叫路潇。”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没法继续和他纠缠，只得转开话题, “行了，我知道你和我弟弟的关系，毕竟他微博公开过，你不用像刚才那样当众强调，给我施压。”
路潇满意楚亚一脸受打击的懵逼表情，却没想到楚亚的懵逼理由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哥哥还看路沨微博？”
“……”这让路潇面色微愠，坐下来倒了杯茶清心静气，“无意间在热搜上看到而已。”
IS战队基地装修奢侈，路潇对眼前茶盏的工艺并不意外，他看着杯中那抹淡淡的青黄，启齿道：“这种品级的龙井，10多万一斤，十几年前我离开中国的时候，家里喝的已经是这种茶了。”
十多年前的中国，10几万已经足够在小城市买上一套150平的房子——路潇的暗示足够明显，他抬眼看楚亚，问：“给你多少钱，你可以跟我弟弟分手？”
这个霸总家长专属问题过于耳熟，楚亚抿抿嘴唇坐到路潇对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不太好。”
路潇的目光冰冷：“怎么？”
楚亚本来不知道该不该说，考虑到对方是路沨亲哥哥，他才招认：“路沨的银行卡现在还在我那儿，哥哥还要给我钱的话，那也太多了。”
“……”路潇捏紧茶杯，语气勉强冷静，“他的卡在你那儿？……你应该不知道密码？”
楚亚低头喝茶：“密码应该是我生日。”
“……”路潇沉默数秒，总算直言，“你是不是真看不出来，我反对你俩谈恋爱？”
对方的眉眼间有着和路沨相似的淡漠，楚亚本该紧张或者委屈，但面对这张脸，他竟然没办法有一丝这样的情绪，只是好奇：“哥哥为什么要反对？”
路潇对他的平静稍有意外，却仍放下茶杯，娓娓道来：“不为什么，就因为两个男人在一起，既不能结婚生子，又会遇到很多麻烦，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自从路沨和你在一起后，总有些人在网上对他污言秽语，相信平时生活里同性恋能遇到的歧视也随处可见……他现在的确一时冲动，没想过长远后果，但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应该考虑到，长此以往他不一定能承受这些。”
说着路潇顿了顿：“他比赛压力已经够大了，前段时间不还出过什么闪屏故障？你知不知道他以前……”
但话到这里，路潇又不欲再说下去，楚亚却看出了路潇想说什么：“……他的病？”
路潇闻言也明白什么，继续道：“……看来你知道，那我就直说了。”
“他的主治医生的确说过他的治疗结束了，恢复得不错，但这不代表以后不会复发——一辈子还有很长，这种病本来就有反复的可能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是提起路沨的病，楚亚也捻了捻手中茶杯，心里莫名有气：“……复发？他读高中的时候就想自杀了，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能到网上给我留言——那时候哥哥你又在哪儿？”
但说完楚亚就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冲动顶撞路沨亲哥哥，路潇则张了张嘴，语气依旧冷淡：“……我当时在新加坡，没空管国内的闲事，但现在我回来了，你要是识相，就该早点离开他。”
楚亚心里嘀咕这是我能决定的事吗我他妈要是敢跑肯定要被他做到晕过去我又打不过他我现在都还腰疼屁股疼——直到感觉到路潇的目光扫射，楚亚才抬头：“哥……我觉得这事怎么都得等我能打过路沨再说。”
因为两兄弟年龄差不小，路潇好歹也算路沨的半个家长，楚亚不敢造次，路潇却当他逃避话题，于是暗暗压下声音，说：“别东拉西扯，你知不知道，我这个弟弟从小就养尊处优、家境优渥，又是知名高校毕业，一般人配不上，而你——”
路潇的话到一半，楚亚就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所以他不觉有点懵，只好抿了抿嘴唇以免表露心里的情绪，整个人都略显低落地等着被讥讽，但对方反倒顿了顿，道：“……怎么，我还没说完，你就开始委屈了？”
楚亚耸了耸发酸的鼻子，有点失落：“嗯。”
路潇怔了怔，大概也没想到楚亚会直接承认，所以他舔舔嘴唇，视线里开始有种和年龄身份不符的飘忽，接着他犹豫一下，才继续道：“你要是聪明一点……我也不至于这么说你。”
楚亚多少觉得自己抗压不行，所以很快不着痕迹地让自己的神色恢复正常，说：“其实也没什么。”
“我就是、就是觉得哥哥长得太像路沨了……所以我总他妈……我是说，我总有种路沨在嫌弃我的错觉。”
“……”路潇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有些愠怒，“希望你弄清楚，是路沨像我，不是我像他。”
楚亚一阵点头，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点恍惚。
从刚才起，他的视线就会一飘到路潇身上便开始胆怯——毕竟看着眼前的人，楚亚总能联想到路沨十年后的样子——那时候的路沨一定更冷静、更成熟，可能会和他领养一个孩子，偶尔为小孩喜欢打游戏的事生气；可能会成为战队管理，眉宇间全是温柔，但只要一压嘴角，小朋友们都得被吓到魂飞魄散；也可能，路沨会重新拾起大学专业，每天都专注于计算，但只要他走过去，路沨就一定会伸出手，揽他坐进怀中、找他撒娇要一块甜甜的脆脆鲨。
总之，是他和路沨的美好婚后生活。
“……喂。”好一阵，路潇的声音终于打断楚亚，“在想什么？”
“啊？”楚亚回过神，赶紧摇头，“没、没什么。”
两人视线交叠，看样子，路潇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行了，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亏待你就好，等你处理好了他的事，什么条件都随你提。”
刚才楚亚一直沉浸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直到这会儿，他才总算习惯了路潇的存在，所以他非但不为难，反而更好奇：“……随便我提？哥哥就这么关心路沨？”
可在他的了解中，兄弟俩似乎分道扬镳多年了。
“你……”路潇手中的茶杯搁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果然冷冷反驳，“我关心他？”
“我只是不希望他对公司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好歹是上市企业，做生意也是要形象的，亲弟弟得病自杀这种事，还是不要再发生最好。”
楚亚刚才总说不上来心里哪里不对劲，但此刻，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路潇提出这样的要求，无非是不希望路沨遭受太多非议——因为歧视而自杀的同性恋，楚亚也知道不少，更何况路沨本身患过心理方面病症，然而，路潇又是从哪里看到那些言论的？
按理说，路沨的人气在VPL无人可比，这个赛季战队成绩又好，别说微博少有人喷，就连论坛贴都勉强平静，除非路潇没事就在微博路沨，每天能看到几条也正常。
“哥。”所以楚亚问，“你该不会天天在微博搜路沨名字……？”
何况路潇还知道什么闪屏故障，一般企业家哪有这个闲心。
“……”路潇的脸色一下难看，回答，“想岔开话题？你觉得我很闲？”
楚亚怂了：“那是让助理搜完再上报的？”
没想到这一下，路潇的脸色更加青黑，似乎懒得再跟他费口舌，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打算走，然而这时门却自己打开，外面站着欧越和一脸焦急的路沨。
楚亚还没开口，路沨就急急走过来拉他到身后，呼吸翻涌着对路潇说：“路潇……当初你给我那点股权，说就当是路成业欠我的，但自从公司上市，分红我可一分没动过，现在也打算连带股权一起还给你，你为什么还要专门找楚亚麻烦？”
简短几句话几乎说明了路沨请路潇来帮忙的条件，欧越一下发懵——毕竟上市公司的原始股代表的绝不会是小数目，路潇却神色冷淡：“我找他麻烦？你在外面见不得人的事干了多少你不知道？要是没我提醒大伯他们你早就不跟路成业联系了，你这会儿估计还在祖坟磕头。”
“见不得人的事？”路沨咬了咬牙，喉结翻滚，“所以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那倒不需要，跟你不熟。”路潇越过他，视线甚至没看他一眼，“欧总，我们不是还有晚餐要共进吗？”
看来兄弟吵架并不影响路潇想和欧越结交的意愿，欧越收起视线，迫于压力只能带路潇离开，满室茶香中，只剩路沨低头看向楚亚。
他长长缓了一口气，问：“哥哥跟你说了些什么？”
楚亚反问：“你刚才怎么不叫他哥哥？”
“……”路沨移开视线，语气微恼，“好，你不想告诉我也可以不说。”
路沨从未对楚亚有过如此不温柔的语气，所以楚亚多少有点惊讶：“……小朋友今天这么凶的吗？刚上完床就不珍惜了？”
对方微怔，赶紧伸手抱了抱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乖，我逗你玩的。”楚亚安慰般拍了拍路沨后背，此刻，他很难不察觉路潇对路沨的影响有多大，所以片刻温存后，他还是开口：“路沨，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可以吗？”
对方点头，楚亚便问：“我记得你说过，你在国外认识的心理医生帮了你很多……所以我想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路沨显然没想到他会提这个，所以茫然回答：“无意间认识的……Matt是我们学校的客座教授。”
楚亚虽然没读过大学，也知道路沨的专业和心理学毫无关系，所以他更加疑惑，继续求证：“那……你的治疗情况，Matt会告诉其他人吗？”
路沨还是茫然摇头：“当然不会，不向他人透露病人的情况是他们的职业操守。”
楚亚皱眉：“那……你跟你哥哥说过你的治疗情况吗？”
路沨依然摇头，搞得楚亚更进一步锁紧眉头，突然感觉自己的判断或许不是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 w →写家务事真开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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