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婚后每天都给相公预备着葬礼>第六十一章 苦尽甘来

  “阿桥——”

  “诶!”

  酒楼前方,灯火鼎盛,谈笑风生四起,而后方却是大汗淋漓的高温与窒闷。

  突然间,老板从传菜通道走进来,帘子一掀,瞪着眼对顾桥说:“你在下蛋吗?前方都快没盘子用了!”

  “马上马上!”

  顾桥着急了,后厨登时突发一通“叮叮当当”的声响。洗涮间,他神色凝重,鼻尖有小汗,仿佛正在和那堆锅碗瓢盆干起义似的!

  “哼!”

  老板叫凌福,虽然看起来满脸横肉,一副凶相,可在两个月前,他却是第一个对他施以援手的人……

  那时,顾桥原本打算往东北方再走远些的,可他没了马儿,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走到位于大燕正北的五福关时,就真的再也走不动了。

  饿到昏了头,他终于两脚发飘地走进城池,决定在这里暂时扎根……

  “老板,你这里缺伙计吗?”一个奴隶买卖和招工的市场里,顾桥鼓起勇气问。

  “缺。”

  布店老板打量了一下他身上鲜血:“哦,但我们不招犯事的人。”

  片刻后——

  “老先生,我读过书的,八史、六艺、颂韬、大书、胜语都小有涉猎,琴瑟茶艺均研究颇深,先生可不可以买下我?”

  老人缓缓皱起眉来,说道:“我买的是干粗活的奴隶,不是教书先生。”

  “我也可以干粗活!”顾桥顿时接口道,绞尽脑汁地想所谓的粗活都包含什么,急忙说:“我可以磨墨、剪纸、晒书、整理书稿,哦对,还可以烧火、挑水、砍柴,还可以……”

  老人被他说得有些动心,却瞥见他的腹部后,凝重地问:“你这肚子怎么回事?”

  试问,他该怎么跟人开口说他一个大男人却有宝宝呢?

  顾桥低下头,小声地说:“我…我只是生了一点小病……”

  闻言,老人扭头就走。

  “管家,你们家缺下人吗?”

  “老大哥,你们家缺……”

  ……

  经历过之前所有的一切后,顾桥相信因果轮回,也相信宝宝和观音娘都在看着他的一言一行。

  纵然再艰难,可他不愿偷,也不愿再抢,第二天饿到眼前都出现叠影了之后,终于无奈地选择了乞讨——实际上,他现在看起来确实与乞丐无异。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他在一片人潮汹涌中跪下去时,甚至还妥帖地在自己面前摆了个破碗。

  曾经,他摇着折扇潜伏在人群中,仿佛占领着一个制高点,看着脚下的尔虞我诈和百态众生时,内心毫无波澜。

  而此刻,他再无那目空一切的超脱,只是垂着头,发出一声叹息,很轻很轻,轻到转眼便被车水马龙所掩盖。

  没人会去在意那个路边跪着的年轻人,他的生活究竟还能不能继续……

  望着行人来回走过,顾桥饿到神智恍惚间,忽然想起了去年的皇家年宴。那时,大燕的五皇子殿绪跟他调笑说:“施舍你个屁屁吃!”好有先见之明。

  “噗,”

  都到了这种境地了,顾桥居然还能笑出声。

  于是,有人终于确信他脑袋有些问题了,丢下几个铜板,顾桥眼睛一亮,连忙扯着嗓子说祝福话。

  这可是开门生意。

  过了一会儿后,顾桥干咳一声,终于不要脸地喊道:“咳,那个,大爹大妈好心肠,过往君子帮帮忙——”

  只是,他从不知道原来乞讨也分地界帮派的,他占了别人的地盘,抢了别人的活路,这让别人怎么活?

  第二天傍晚,一群人找上了他,将他堵在一条暗巷里。

  有时候,数量即是正义,当群体形成后,人会获得一份倍感安全的归属感。

  于是,当他们将他打到口吐鲜血时,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个各凭本事活的世界,甚至还粗鲁地抢走了他刚买的馒头,那馒头热气腾腾的,他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然而,他没再哭泣。

  等这群人离开后,他只是按着小腹,觉察到微弱的心跳还在后,长出一口气,心道:宝宝,你疼不疼啊?别怕,爹马上给你找吃的……

  可是,他再也站不起来了,真的站不起来了。

  鲜血呛进气管,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仰头一望,银河横空,星辰闪耀,他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边塞的明月,它静静地看着他,最后,凝成一双修长的漂亮眼睛……

  此刻,顾桥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悲哀,只是突然感受到一种寂寞,它来自他心底巨大的窟窿,仿佛在说:来个人吧,来个人吧,随便来个谁都行,来探头看看我的废墟……

  “哎哟我去,吓老子一跳!”

  就在这时,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伸过来,挡住了顾桥的视线。

  男人惊魂不定地抚着胸口,气得踢了他一脚:“臭乞丐,不要在老子家后面睡觉,死远些……额,貌似真的快要死了……”

  ……

  那晚,顾桥吃到了这辈子最美味的食物。

  满满一碗米饭上面堆了些青菜叶子,虽然没有多少油星,但散发的味道却那样香,他狼吞虎咽地吃到见底时,怔了一下,因为下面有几块半瘦半肥的红烧肉……

  能成为一个洗碗小工,这是几天前的顾桥做梦都没想到的美差事!

  他干得很起劲,一天,两天,三天……

  不知不觉间,凌福从刚开始看见盘子摔碎时的暴跳如雷,也已经到了如今的冷脸相待:给老子洗快点……

  而顾桥也凭借着那微博的工钱,终于给宝宝买了件新衣,便宜的,但布料很软和。

  八个多月的身孕,已使他的双脚浮肿得不成样子,却在颤抖拿过那件小衣时,他仍是兴奋得跳了一下!

  “啊!”

  沉睡的宝宝被吵醒,踢着他的肚子,不满地抗议。顾桥感受着那胎动,连忙说:“知道了知道了,不要生气,给你买了衣服还生气,怎么这么难伺候,真不知随了谁……”

  “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这时,一个街头小贩走过顾桥旁边,冲周围人群高声喊着。

  顾桥眼睛一亮,又梦游一样地跟在了小贩身后。

  小贩看了他一眼,认出是那个小气男人,登时一脸的不情愿,大清早就遇见这种光看不买的人,简直就是触了大霉头。

  “小哥,你要真的想吃就买一根吧,没几个钱的。”小贩劝说得几乎是苦口婆心了。

  顾桥有些犹豫,却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

  小贩受不了了:“给你半价!”

  顾桥:“不了,我就看一会儿,待会儿就回去洗碗了。”

  小贩:“……”

  小贩:“我他妈送你一根行不行?你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求你了!”

  顾桥摇头,旋即,又微微一笑。

  每次看见糖葫芦,仿佛就会有一场绚烂烟火向他压下来。

  那个夜晚,他拿着糖葫芦坐在金陵的最高处,看见了世上最美的烟花,吹到了世上最温柔的风,以及,鼓起勇气亲上了一张世上最英俊的侧脸——

  那人温润一笑时,一个梨涡,价值千金百万。

  只是,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可顾桥看着那包着糖衣的糖葫芦,还是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坚定了一下心智,扭头就走:还要攒钱给宝宝买尿布呢……

  小贩见他走了,终于松一口气,接着喊道:“糖葫芦,正宗的金陵糖葫芦——”

  “嗖”一声,顾桥突然去而复返,瞪着眼睛道:“我试试有多正宗!”

  小贩:“……哦,八文钱。”

  顾桥:“不是半价吗?”

  小贩:“……”

  付了钱后,顾桥举着糖葫芦,心满意足地回了酒楼。

  又是一天忙碌过后,深夜里,顾桥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了一所矮小房屋,一张大炕,上面摆放了十多套被褥。

  见他进来,一个端菜伙计啧了一声,一边洗脸一边说道:“阿桥啊,你这肚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啥时候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腹腔积水积成这样,不是闹着玩的!”

  登时有另一人接话道:“是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怀了呢!”

  一群糙汉子怔了怔,然后爆出哄堂大笑,直骂那人不着调。

  顾桥跟着他们一起笑了,却笑得腼腆:“没有的事。”

  他五官深邃,眉眼间带着的异域风情,外放且明朗,直将满屋两坨高原红的男人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有个长相淳朴的洗菜小工顿时来了精神:“阿桥,你娶过媳妇没?”

  顾桥:“没有。”但我当过别人媳妇儿……

  人们顿时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无一不是感慨顾桥若非身患疾病,定会被凌福拉到酒楼门口去招揽客人,万一被哪个过路女商看上了,这辈子可就吃喝不愁了!

  酒楼里不管干什么都十分累人,他们说笑了一会儿就都睡下了,不一会儿,大通铺上就鼾声震天响。

  烛影跳动,将顾桥的清瘦身影拉得很长,他坐在桌旁,上方摆着笔墨,都是凌福的儿子送他的。

  还记得那天,小家伙一把将东西塞进顾桥怀里,却故意呲着牙道:“听说你会写字,正好,帮我抄书!字迹学得像点,不然夫子会发现的!”

  顾桥一愣,问道:“抄几遍呢?”

  小鬼头道:“十遍!”

  可当顾桥誊写完毕后,却发现多出了两张纸。良久,他摇头一笑,忽然意识到他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的模样被人偷窥了……

  铺开纸张后,顾桥缓缓提笔,一如既往地写道——

  宝宝,这是爹给你的第二十八封信。

  怎么样,糖葫芦好吃吧?其实爹才不是嘴馋,只不过因为那是金陵的糖葫芦,怎么着也得给你尝一尝吧?就当过节了,毕竟去年的今天,是爹和你六哥成婚的日子……

  对了,那晚,你六哥给我剥了很多桂圆。

  后来我还骗过他,说给他买了一篮子摆成六六六的桂圆,很无语,是吧,你以后可不能学我……

  夜深人静,顾桥嘴角含着柔和笑意,等待纸张阴干的时间里,又拿出另一张……

  阿尧。

  有时候,顾桥会想,如果路尧活下来会怎样呢?

  或者,换句话说就是,如果他们私奔成功了会怎样呢?

  那时,他的侍卫牵着他,他们气喘吁吁地一起向着明天跑去,除了私奔,他找不到更适合的形容词了……

  而也有人说,当世上没有路时,就出现了桥。

  顾桥有些出神,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路尧说,可刚起了个头,忽听门外传来一声:“阿桥,知道你没睡!滚出来!”

  是凌福。

  顾桥连忙走出去,只见凌福站在门口,提着一个大红灯笼。

  “老板,怎么了?”顾桥轻手轻脚地关好门。

  “你别干了!”

  顾桥心底一沉,怔怔站在原地:“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凌福看着他的腹部,眉头狠拧,恶声说:“我看你这肚子越看越怵人,万一哪天你死在我这里,我背上人命官司怎么办?”

  仿佛一盆冷水迎面向顾桥泼来,他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嘴唇一颤,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一个小布袋忽然塞进他手里——

  有几分重量,应该是碎银。

  凌福皱眉说:“这几天你先别干了,小松私塾放假,你陪他去乡下看看他奶奶,我忙得脱不开身。”

  说完凌福就提着灯笼走远了,貌似不经意地道:“对了,村口有家人姓夏,老婆子接生过很多孩子,她和我老娘经常串门,你没事跟着过去坐坐……”

  顾桥完全蒙住了。

  反应过来后,久违地,他鼻子突然一阵发酸,迅速地低下头去,眼泪在眼眶里来回的滚动,却始终没有落下。

  这时,凌福回头一脸凶样地说:“你再敢给那小兔崽子抄书,腿打断!”

  良久,顾桥轻轻“嗯”了一声,带着鼻音。他将那个小布袋紧紧捏在手心,捏得骨节都发了白,只觉得它那般灼热,滚烫……

  八月底的天,太阳暖融融的。

  顾桥带着凌松走进村里时,几个大娘正在村口嗑瓜子,唾沫横飞,一个大娘哟了一声,说道:“凌老太婆,你儿子啥时候续弦了?”

  那根弦,指的是顾桥。

  闻言,凌福那半白头的老娘怔了一下,竟一拍大腿:“那狗娘养的兔崽子,肚子都这么大了,才让小松带回来给我瞧?”

  可走得近了一些后,众老太婆才看清那是个年轻男子。

  额,静了一会儿后,最先开口的那大娘站起身,揉着眼睛朝家走去:“哎呀,这老眼昏花的,该去做饭了,该去做饭了……”

  “老娘看你不是老眼昏花,而是嘴巴生疮!”凌老太呸了一声。

  “奶奶!”凌松登时挣脱顾桥的手,冲过去,扑进了凌老太的怀里。

  凌老太凶样一收,登时将她的好孙孙搂得紧紧的:“哎哟,奶奶的心肝儿,可算来了!”

  顾桥跟着上前,颔首说道:“凌婆婆,我叫阿桥,是凌老板的伙计。”

  虽然带了个凌,可后面跟着的婆婆一出,一帮大娘登时笑出猪叫,直把凌老太笑得老脸涨红,把顾桥笑得莫名其妙。

  然后,他莫名其妙地回了凌家,莫名其妙地住了下来。

  凌老太貌似看他不顺眼得很,可顾桥前些年在女人堆里不是白混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这经验居然也能用在正道上。

  他做低伏小地伺候着凌老太,漂亮话一说一个准。可他人更漂亮,凌老太在躺椅上晒太阳时,他就经常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发,全是边塞人没见过的发髻。

  梳完后,老太太拿着小铜镜来回地照,心满意足地一回头,看见年轻男子逆光站在微风里。

  恍惚有那么一刻,老太太觉得自己看见了传说中的金陵……

  终于有一天,老太太趾高气昂地说道:“别以为你这些手段能糊弄老娘,老娘死也不会让你进门的!”

  顾桥:“?”

  老太太:“有肚子了是吧?可你知不知道,小松的娘是怎么死的?就是为了生小松才死的!她是我唯一的儿媳妇!从生到死都是!”

  顾桥忽然知道了凌福对他照顾的原因,那个一脸凶样的男人,想必,这辈子都见不得别人在生孩子的时候遭罪吧……

  沉默了很久后,顾桥微微一笑,挺着肚子费劲地蹲下身,拉住老太太的手:“婆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凌老板没有那层关系,因为我的孩子姓……”

  顿了顿,他扬起笑脸道:“姓顾。”

  而在听说他故事的某些片段后,老太太已是泪流满面,直骂道:“你说说你,大好男儿,咋就给人当小妾呢?还怀了身子,活该你被人欺负!”

  顾桥笑咪咪地听着,也不置辩。

  可是,骂归骂,老太太当晚还是带着他去了夏婆婆家。

  夏婆婆从未给男人接生过,可她一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两个老姐妹一商量,直接给顾桥拍了板:“不怕,保你生完后,第二天就活蹦乱跳地去洗碗!”

  顾桥:“……”

  他噗嗤一笑,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洗碗的命了。

  其实,对于生孩子这件事,他也是怕的,可他看着她们,心中的忐忑不安突然都不翼而飞了——宝宝,爹做好准备和你见面了,你呢?你做好准备见爹爹了吗?

  这时,肚子忽然动了一下,仿佛在对他做出回应,顾桥心生欢喜,眼底流过温暖的光。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到了临产期,顾桥已经翻身都困难了,后来反倒是每天凌老太照料他多一些。

  顾桥十分惶恐,经常手忙脚乱地要起来时,老太太将他霸道往椅子上一按,端上一碗鸡汤:“给老娘喝!”

  顾桥:“婆婆,我真的喝不下了。”

  凌老太:“咋地?你嫌老太婆炖得不好?”

  顾桥:“……”

  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了一家姓凌的人,从老到小,个个都是一脸凶样,却就是这样的凶恶,渐渐将他心底的隧洞填满了,使那里不再漏风……

  可他从未想过,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十月初,一个如常平静的夜晚,村子里起了一丝萧瑟北风。

  到了夜间,突然马蹄震响,刀光横掠,一伙北地赫赫有名的匪帮席卷了这个宁静的小村庄,见锁就撬,见人就杀,不过一会儿,无数颗被割了的头就被挑在了马刀上!

  “哈哈哈——”

  有的村民被吓破了胆,穿着中衣就往村外跑,但立刻被砍杀在池塘里,肠肚流出,小蛇一般蜿蜒在水面上,让人毛骨悚然!

  看到这种情况,顾桥一把捂住凌松的嘴巴,当机立断退回屋子里,将哭成泪人的凌松和凌老太藏在了地窖里!

  现在出去就是个死,凌老太见他转身,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颤声道:“阿桥,你现在上哪儿去?不要命了?”

  顾桥额头冒汗,急声道:“我去报官,这里距城里只有二十里地,我偷偷牵匹马儿,一会儿就能带着官兵过来!”

  凌婆婆:“不行!躲在这里还可能逃过一劫,你大着肚子,如何能行?”

  顾桥摇摇头,坚定地道:“婆婆,相信我!”

  此刻,整个村里已经沦为了人间地狱,惨叫声和马踏骨声混杂在一起,四处都是鲜血和脑浆。

  顾桥看着一些惨遭杀害的熟悉面孔,几乎咬碎了后槽牙。他快步偷偷潜到村南,只见棚子里马儿还拴着,正要冲过去,“唰”,却忽有一柄大刀飞来!

  “这里有一个!”

  刀锋带起的气流直袭后颈,顾桥何等敏锐,条件反射一个旋身躲过,却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一股热流蜿蜒流下裤管,低头一瞧,竟是大片的鲜血!

  腹部猛然一阵收缩的剧痛袭来,他倒吸一口凉气,扶着低矮的篱笆墙勉强撑住身子,并忽然意识到——宝宝要生了!

  顾桥从没这么绝望过:小祖宗,你能不能不要挑这种时候?

  就在他大口喘息的短短时间里,一个马贼已经骑着马狞笑着冲过来,高高举起染血的马刀,带起的劲风刮得顾桥的头皮生生的疼!

  他避无可避,几乎可以遇见自己的下场,却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声尖锐的穿透厉啸响彻夜空!

  银光闪烁,箭身带风,大火在它的华彩下也变得黯淡了下去!

  “嗖——”

  实在是太快了,马贼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就被那支利箭直穿咽喉,甚至身子往后倒飞了出去,噗通一声砸在地上!

  顾桥心驰电掣,喘息着扭头望去,只见浓重的夜色下,一只大燕铁骑队不知何时已来了此处,浑身尘埃,显然经历了一场急行军。

  “杀——”

  震耳欲聋的冲锋号顿时响起,士兵们手握利刃,穿着青铠,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汹涌而来,全是正牌的军队冲锋式!

  然而,当看见护卫队前方的那个挺拔身影时,顾桥的瞳孔突然放大……

  那是?

  只见男子骑在一匹名贵烈马上,铠甲加身,暗黑如夜,放下手中长弓时,他的眼神缓缓扫过来,清冷,锐利,无端让人生出压迫窒息之感来……

  他离顾桥如此之远,远到让顾桥无法看清他的五官,可只凭一个轮廓,便让顾桥的心口剧烈狂跳了起来,几乎要跳出胸口……

  殿…

  殿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