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寻的脸色刹那间怔住了。
似乎真的在思考自己是否偏心了。
“我可以不计较以前和温荞之间的种种。”委屈的种子一旦撒下,便生根发芽,要以顶天之势冲破桎梏。
我靠近温寻,眼泪汪汪:“可是董烟青不喜欢温荞,他喜欢我。”
“你就不能……”我伸手拉他昂贵的西装衣袖,可怜巴巴地央求:“不要把温荞塞给他,换成我好不好,求求你哥哥。”
温寻的脸色在我一句话之间阴晴变换许多次,有如黑云翻墨,涩然开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董烟青喜欢你?他亲口说的?”温寻嘲弄般冷笑着补刀:“是他托梦告诉你的吧!”
我被他说得心里难受,不服气地翻出董烟青这些年送来的礼物,捧到温寻面前,反问:“这还不够吗?”
温寻白了我手里的东西一眼,像看垃圾:“这算什么?”他嫌弃地撩起里面最值钱的翡翠镯子,“用边角料磨了个卖不出去的物件,糊弄没见过世面的小孩。”
“我不是小孩了!”一颗心被像捏皮球似的反复蹂躏,捏到差点扎破气人还完全不当回事,脱了外套随便在沙发找了个位置坐下,就跟自己家一样。
我猛的有些挫败,抱着礼物跟过去坐到温寻旁边,把礼盒摆放整齐,呐呐:“收贵重礼物压力多大,情意到了就行。”
温寻凉凉开腔:“那你每个月收我五十万零花钱怎么那么心安理得呢?”
“那你是我哥怎么一样。”我见温寻脸色有所缓和,捏着嗓子尝试撒娇:“你是哥哥,他不过就是还没确定关系的心动对象,怎么好意思要人家送多贵重的礼物。”
“再说……”想到前两年董烟青的情况,我瘪嘴小声嘀咕:“就他吃了上顿没下顿都还记得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不是喜欢我是什么。”
“吃了上顿没下顿?”温寻一言难尽,“他这么和你说的?”
“他没说,我猜的。”想到我问董烟青是否还需要温寻帮助时的反应,我补了一句:“怎么可能会和我说,人没有自尊心啊?”
温寻提壶倒茶的动作停了下来,对我欲言又止片刻,然后靠回沙发,翘起腿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刚接通,温寻按下免提,把通话页面放在我眼皮底下。对面是钟宁。
钟宁显然不知道我们此时的情况,言简意赅地汇报温寻需要的调查结果:“温总,经查实,董烟青先生这三年未与迅诚关联产业有任何形式的交易往来,另外,温荞小姐近三年的交易流水一切正常。据跟温荞小姐的私家侦探目前反馈的信息来看,这三年没有任何重叠线索表明董烟青先生与二小姐有过见面,且倾向于董烟青先生有意避开和二小姐接触。”
“听明白了?”温寻在钟宁汇报完就切断了通话,语气讥诮:“考虑到你现在太恋爱脑,大哥再告诉你一个事,董烟青去年年底就已经还清了我三十亿借款。你口中吃了上顿没下顿,风餐露宿的可怜虫,本事大着呢!”
三十亿三年不到就还清了?我下意识佩服:“哦,很厉害。”
“很厉害?”温寻似乎是忍无可忍,连连摇头,语气冷冷的:“言宋,你真是被他迷昏了头。”
温寻说着还来气:“他董烟青就拿这些值不了几个钱的东西就想把你骗走,他还要不要脸?”
他还挺要脸的,我心里默默补充。
见温寻的脸色实在差,我自揭伤处安慰他:“他骗不到手的,你不是没同意吗。”
温寻冷哼一句:“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有安慰到我。”
“怎么没有。”我从茶几拿了个苹果放温寻手里,看温寻真的吃我撒娇这套,立马狗腿得不行:“大哥你看,董烟青钱还了,内斗凶多吉少的时候也没借温荞再温家出力。他现在有独挡一面的能力了,他这回偷偷来给我送了一堆礼物,你主动请他喝酒他都推了。”
“这说明什么?”说着我给温寻剥了个芒果,乘胜追击:“他知道可以选择和温荞联姻借迅诚势力把佰蒂集团搅得天翻地覆,收入囊中,但是他却有意避开和温荞碰面,颠沛流离蛰伏几年布局反扑!”
温寻一手捏着苹果,吃着我喂到嘴里的芒果,抽空敷衍:“说明他头脑清醒,手段狠辣。”
“再狠辣他也没想过利用没有利用价值的我啊。”我继续给他洗脑:“他没选温荞,选我,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温寻闻言脸色凝固了片刻,收敛了刚才的轻松随意。眼底寒光闪过,似乎是终于有被说服的迹象。
吃完芒果后,他没有再纠结是不是董烟青意图不轨的事,而是良心发现,回想起他和董烟青还是朋友的关系。
以朋友的立场,他不好再对董烟青挑刺。我松了口气。
可这气还没松完全,他又皱眉来了句:“但是你们都是男人。”
我忙坐下又给他剥石榴,嘴上轻轻的:“男人怎么了,现在是21世纪了,男人和男人也没什么不可以。只要我们互相喜欢。”
说到互相喜欢,其实我没有太多底气。温寻不愧与我接触多年,马上就捉住了这点心虚不放。
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既然你说你们互相喜欢,那好,就让我看看你们怎么互相喜欢的。”
温寻同样算是在迅诚单打独斗过来的,不好糊弄,我硬着头皮接话:“怎么看?”
“给他打电话。”温寻的眼神在那堆礼物上来回打转:“就问他,送这些礼物给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确实很想亲口问问董烟青这个问题,但他人刚急着走不是时候问,现在也不该当着温寻的面开口。我难为情地向温寻求饶:“大哥,他刚才都说去米兰很急,飞机上接不到电话,下次问好不好。”
温寻抬手看了眼手表,不留情面:“现在打,他应该还没上飞机。”
我顶着温寻的压力,拿出董烟青给我准备的那部手机,抖着指尖按下了通话键。
接通的忙音每多一声,我的喉咙就紧一分。当董烟青那声柔情似水的“温言宋”随温寻逐渐沉重的呼吸吹到我耳畔时,我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不会跳了。
在温寻加强的威压下,我溃不成军,颤着舌头,一呼三吸,艰难地问着电话那头的男人:“董哥、你……为、为什么,送我这些礼物?”
怕董烟青回答太快,我特意加了两句话,希望他思考的时间久一点。我解释道:
“十六岁后、每年、每年都有礼物,为什么?”
听着电话那边可怕的安静,我都快哭出来了:“今晚这些礼物,还有,有我的名字,我……”
“言宋。”一直保持沉默,连呼吸声都不可闻的男人,叫住了我,我的心跳几乎要跳到温寻面前了。
我忍住羞耻,结果下一秒就听到隔着电话的男人安慰我:“你不要紧张,听我好好说。”
“其实我本来想陪你在中国成年的时候告诉你的。”他苦笑了一声:“但是你也知道,我耽误了。”
“今天也不是说这种话的好时机,我现在都还在反思自己抱你那下太过分了。”董烟青叹息道,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后悔:“我没想到三年一过,我们会这么生疏。言宋,我不想这样的。”
温寻在听到我们已经抱过了,表情就差裂开,不耐烦地催促我让他回到正题,说完马上挂电话。
我被迫把礼节放到一边,故意硬声提醒:“董哥,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温寻又给我使了眼神,做口型,我加上:“是在逃避吗?”
对面有了一瞬短暂的停顿,然后董烟青那把撩人的嗓音就传过手机听筒直击我的心脏。
他说:“王沁小姐今天给你送花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温寻听完直接暴走,一把夺过我的手机,完全不顾及面子,冷脸咆哮:“董烟青你这个畜生!我弟十六岁你就敢打他主意了?我他妈当年就不该领你回温家!”
董烟青在听到温寻的声音后,没有丝毫尴尬,甚至可以说他早就想好了应对温寻质问的说辞。
“十六岁在美国都可以合法拿驾照上路了,谈个恋爱很正常。再说我并没有做任何让言宋困扰的事。”他回答完温寻,又体贴地问我:“言宋觉得呢?”
这我怎么答呢?说没困扰,董烟青会失落吧。说有困扰,温寻还会认这位好友吗?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董烟青又开口了。
“言宋,今晚是不是有点吓到你了。”他轻声说着抱歉,口气却像是在哄情人般亲昵,还犯规偷笑:“但是我很喜欢今晚的拥抱,只恨没抱得紧一点、久一点。”
我已经不敢再看温寻了,因为我很大逆不道地发现,自己栽董烟青身上,更深了。
现在恨不能甩掉大哥,飞扑到董烟青怀里,好让他抱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