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惜在尖叫。
辞惜狠狠地捂住自己的脸，一边尖叫一边用指甲在上面抓刨，很快就抓出了满脸血痕。丧尸被辞惜的情绪影响，咆哮着冲过来。
但是城堡的门口是小白，没有一只丧尸能够越过他。
顾奚的手被白辞惜抓得生疼，他感觉到自己的指骨已经错位了，他挂着笑容，另一只手在身后打出一个手势让江时怡不要轻举妄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等到人格彻底切换之后。
顾奚笑着说道：“女王陛下，你怎么了？”
辞惜没有回应他，她像是一瞬间陷进了什么难以挣脱的梦境，整个人格都在剧烈地颤抖，恐惧，痛苦，疯狂，崩溃，所有这个人格从来不曾有过的情绪像是在她看到这个地方的瞬间直接灌进了她的大脑，撕扯着她原本什么都不需要思考，只要快乐就好的神经。
系统：【目标的痛苦值开始浮动了，最高达到百分三十。】
有些东西像是要呼之欲出，但是依旧被这个以快乐为核心的人格压制着。
顾奚深吸了一口气，从后腰拔/出手/枪。
一声枪响后，辞惜的尖叫声戛然而止，鲜血从她肩膀上的枪伤中涌出来，她抓着顾奚的那只手失去力气，软软地垂了下去。
她近乎茫然地看着拿着枪的顾奚，喃喃：“朕要驾崩了吗？”
系统：【目标痛苦值，百分之零。】
门外的丧尸突然停止了吼叫，像是突然失去了统帅，于是不再疯狂，小白得以喘上一口气，在丧尸群中撕开一片净土。
而白辞惜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奚，又慢慢歪头看了一眼实验室内的陈设，深黑的眼睛慢慢弯起：“不对，是你要死了。”
人格切换。
顾奚瞳孔缩紧，几乎在瞬间感受到了死亡的压迫感，那是一种漆黑的，粘稠的，让人近乎恶心的感觉，白辞惜在一瞬间出现在顾奚面前，那双极黑的盛满恶意的眼睛几乎贴在顾奚的眼前。
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白辞惜轻易地掐住了顾奚的脖子，好像也能轻易地拧断。
但顾奚的嘴角还挂着笑，看上去仿佛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疯子。
下一瞬，江时怡的电光闪了过来，白辞惜不躲不避，但电光攻击的目标却不是她。
电光刺向天花板的喷水口，一声刺耳的尖响后，淡红的水雾瞬间喷了下来，很快就将实验室内的一切笼罩。白辞惜的身体在触碰到这水雾的瞬间像是被烧着了一样冒起白烟。
她惨叫一声，顾奚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反方向掰下去。
“你输了，疯子。”顾奚的眼睛很亮，“怎么样？要换人吗？你舍得那个女王来遭受这种痛苦吗？”
白辞惜的面容几乎有些扭曲，她像是终于明白了顾奚的目的，但是这诡异的水雾无处不在。她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居然无处可逃。
江时怡自血雾中闪出，掌心握着雷霆，就要刺穿她的身体。
“时怡！”顾奚的声音骤然响起，江时怡的动作瞬间停滞。
她看了看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仇人，又缓慢看了一眼顾奚，神色在仇恨和痛苦之间来回变换。
终于，她收起异能。
顾奚松了口气，缓慢地后退两步，靠着城堡的大门，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感觉到门外的小白似乎以一个和他相同的姿势靠在和他相对的地方。
小白在担心吧，或许还在心疼，在纠结，在痛苦。
而他的痛苦，正是顾奚想要的东西。
等到水雾散去，白辞惜已经失去了和他们对抗的能力，被江时怡牢牢捆住。顾奚为了以防万一，又划开自己的伤口用烧杯接了半杯血给她灌了下去。
白辞惜露出痛苦至极的表情，但是她果然如顾奚所说，没有切换人格。
她似乎在濒死的绝境中，眼睛却还是恶意的，她看了看旁边的江时怡，突然沙哑着声音说：“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我本来应该杀掉你。”
江时怡声音颤抖：“对，你在我面前屠/杀了我的父母。”
白辞惜露出一点困惑的神情：“我为什么……没有杀死你呢？”
顾奚没给江时怡继续说话的机会，他摆摆手让江时怡去通知顾行止计划成功，自己则对白辞惜笑了笑：“别管这些了，现在我们有不少时间，可以来聊聊有趣的事情。”
他顿了顿，轻声说：“比如，你不惜放过顾行止的名，也一定要得到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白辞惜扯了扯嘴角，根本不可能回答他。
“我对你没有那么多耐心。”顾奚在白辞惜面前蹲下，“你要是不乖一点，是会吃苦头，甚至会死的。”
白辞惜没有回应。
顾奚：“你只是一个被分裂出来的人格，甚至算不上一个人。而我想知道的，只是很小的一点事情。”
他轻轻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毕竟我其实挺喜欢那位女王陛下，所以，既然你可以和顾行之合作，为什么不能跟我合作呢？”
白辞惜终于转动着充血的眼珠看向顾奚，扯了下嘴唇：“我很厌恶你，没有理由，不知道理由，但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厌恶的人，甚至更甚于顾行止。”
看来是不可能问出东西了。
顾奚倒也不觉得失望，只是走出城堡，握住了门外小白的手。
顾奚对小白的声音永远是温柔的：“你想进去看看吗？”
小白犹豫半晌，摇了摇头。
“别伤心。”顾奚笑着整理他的头发，轻声说，“只是暂时的，暂时把她送给顾行止，等我从顾行止那里套出信息，把那个东西拿到手，我们就会去救她，然后我们会一起生活。”
他静静说着，注视着小白的眼睛：“所以，你会乖乖的，不会捣乱，对吧？”
小白滞涩地点头，眼睛悲伤。
顾行止的直升机很快就到了，他第一次看到这样如羔羊般任人宰割的白辞惜，欲望和说不出的欢喜瞬间就涌了上来，几乎要淹没一切。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她杀死了他的父亲。
一把很小的刀，一片一片削下血肉，父亲的惨叫被堵在喉咙里，而这个女孩还在笑。她将父亲一刀刀切碎后，身上却不沾一丝血腥，干干净净地看向他，眼睛里是漆黑的恶意。
那双眼睛后来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的梦境里，好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勾着他最原始的渴望。
如今，他得到这双眼睛了。
顾行止深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拼命想要上扬的嘴角，轻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您这么狼狈的样子。”
白辞惜从不把顾行止放在眼里，哪怕现在的境遇也是一样。她甚至诡异地笑了一下，只是说：“所以我厌恶人类，一张嘴就全是谎言。”
顾行止不可置否地笑。
他们被带回第三中心基地，顾行止带走了白辞惜和江时怡，而顾奚阻止了想要跟上去的小白。
“回家洗个热水澡吧。”顾奚拉着小白的手说道。
小白的目光随着顾行止的车，一直到它消失在街道尽头。他慢慢回过头，轻轻捧住了顾奚的手。
他们又一次一起回到了顾奚的那间小房子，小白安静沉默，看着顾奚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把各种压缩食物堆在一起，并不询问他是在做什么。
顾奚在准备逃跑，虽然他并不准备轻易离开，但做好准备总没错。
顾行止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绝对会过河拆桥。
而他最好用的一步棋，绝对是江时怡。
那个对原主抱有着深切爱恋的江时怡。
顾奚可以利用她的爱情，顾行止自然也可以。他刚才故意带走江时怡，大概就是为了告诉她某些“真相”。
而顾奚并不能确定江时怡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顾奚收拾好东西，确定能随时说走就走后，终于调转目光看向小白，想在揣摩什么似的，自上而下仔细地打量着他。
小白被看得有些紧张，眼睫不住地翕动着。
顾奚突然开口：“小白，你把我变成丧尸怎么样？”
小白睁大眼睛，近乎惊愕地看着他，很快地摇头。
顾奚的脸上如同花开一般缓缓绽放了一个艳丽的笑容：“小白，我变成丧尸，从此就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了，这样不好吗？”
小白还是摇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阻止顾奚这个荒唐的念头，急得脸颊都在微微抽动。
“为什么拒绝我？”顾奚舔了舔嘴唇，“你不喜欢我吗？”
小白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他有些难过地看向顾奚，过了一会儿，他犹豫地伸出手，一下一下轻轻抚摸顾奚的脸颊。
顾奚歪了歪头，像小猫一样在他掌心蹭了蹭。
“小白，现在，我是人类，你是丧尸。我们是敌人。”顾奚轻轻笑着，说出来的话却很尖锐，“作为人类，我唯一应该做的，就是杀了你，或者把你送进实验室……因为人类也在寻求种族的延续。”
他抬头残忍地说：“而且，作为人类，我大概会跟江时怡结婚吧。我会跟她一起生活，生孩子，养孩子，然后一起死……可能是一起死在丧尸嘴里，也可能是一起死在病房里……总之，我的人生，能够完完全全参与的，就只有作为我的妻子的江时怡。”
“然后有一天，我甚至会完全忘记你。”
“然后，终有一天，我会爱江时怡。”
“就好像我现在爱着你一样。”
小白的瞳孔散大，他惊慌地摇着头，那样子甚至让顾奚觉得他可怜了。
“所以，小白，你来选择吧。”顾奚蛊惑的笑了，“你，想不想要我今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