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幼稚鬼才对朋友那么执着,我们商圈大佬只说合作伙伴。

  宁笙在心里腹诽,嘴上却没再刺人。

  宁笙:“哎,你……”

  腿上“刷拉”一下,徐岭抬手把创可贴撕了。

  “歪了,不太好看。”小魔王说。

  然后贴上又撕了。

  宁笙:“……”

  痛击你的队友是吧?

  腿上的小淤青变成了晕红的小淤青。

  徐岭把创可贴调正,这才满意。

  宁笙这会儿是腿脚不方便,不然早就一脚过去了。

  护工大概是不放心,又出来找他们了:“小少爷,外面冷,要不我们请小朋友去家里坐坐吧?”

  进家里?

  请死对头进家里?

  这合理吗?

  徐岭缩在袖口中的手冻得通红。

  宁笙:“我好像确实要个人帮我收拾房间。”

  花园外的大铁门拉开,护工抱着宁笙,带着徐岭一起进了别墅大门。

  宁笙趴在护工的肩膀上,回头看徐岭。

  小魔王目不斜视,提着锃亮的保温桶跟着他们。

  “徐岭,你的保温桶上面为什么有个坑?”宁笙问。

  徐岭:“刚刚摔地上了。”

  宁笙想到刚刚小魔王递给他的那碗花生汤:“……捡起来之后你洗了吗?”

  “我用树叶擦了擦。”徐岭理直气壮。

  宁笙:“……”

  糟,好像吃脏东西了。

  你还不如不擦。

  三人走到了玄关处。

  宁笙一眼就瞧见徐岭那双灰扑扑的鞋子。

  “给他找一双新拖鞋。”他对护工说。

  想了想,他又凶巴巴地冲徐岭说:“把你的袜子和外套也脱掉!”

  徐岭照做了。

  宁笙:“把你的裤子也……算了,你进来吧。”

  徐岭颠颠地跟着跑了进来。

  宁笙的房间里开着暖气,铺着柔软的毛绒地毯。

  徐岭显然很好奇,从进门开始,眼睛就没停过打量。

  宁笙坐在地毯上,从小书包里翻出了自己的儿童手机:“家里电话多少?”

  徐岭:“?”

  “给你爸打电话。”宁笙说,“告诉他你在同学家里。”

  “一定要打吗?”小魔王似乎很纠结。

  “快点。”宁笙把儿童手机推过去,“拿着。”

  他可不想当绑架犯。

  小魔王扭扭捏捏地捡起了他的手机:“有游戏吗?”

  宁笙一怔:“应该有吧。”

  这小孩用的玩意儿他没仔细研究过。

  “先打电话!”他板着脸,“你有爸的,对吧?”

  徐岭:“嗯,有一些。”

  宁笙:“?”

  啊?有……一些?

  “那天揍你的那个是?”他问。

  “新爸。”徐岭说。

  宁笙:“……”

  大概懂了。

  “小少爷,我来吧。”护工已经听不下去了,拨了金太阳幼儿园的号码,问了徐岭家大人的联系方式,说了徐岭的事情。

  “好了。”护工放下电话,蹲下身,对徐岭说,“小朋友,你今晚可以留在这里,明早和宁笙一起去上幼儿园。”

  宁笙:“?”

  宁笙“???”

  宁笙:“等……”

  谁要留他过夜啊!

  “你家里人说,等下要把你的作业送过来。”护工说。

  徐岭:“……”

  两个崽好像都破防了,分别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护工第一次看见自家小少爷这么有活力,笑着退了出去,关上房间门,让两个幼崽自己玩。

  宁笙第一次跟死对头在封闭空间独处,浑身不自在。

  好在徐岭这会儿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徐岭想玩他的儿童手机,抓着不肯松手。

  他看着小魔王点开了游戏,登录了他的账号。

  几分钟后。

  [陌生玩家]:妈的,小学生?

  这几个字徐岭刚好都认得。

  幼儿园的徐岭:“他在夸我?”

  宁笙:“……对。”

  徐岭回了个点赞表情。

  对方破大防,骂了一串花里胡哨的,刚好在小魔王的识字范围外。

  徐岭又给点了个赞。

  宁笙在一旁看着,都快笑出声了。

  手机上显示外婆来电,徐岭把手机递给了宁笙。

  “宁宁啊。”那边是外婆的声音。

  宁笙:“嗯!外婆。”

  “今天这么开心?”外婆笑道。

  宁笙一顿,然后沉了声音说:“也没有吧。”

  “开心是好事。”外婆说,“最近就很好,外婆希望宁宁你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宁笙轻轻地哦了一声。

  外婆:“听说了,今天有小朋友陪你一起玩。”

  宁笙就知道,这种事情,护工肯定会问外婆的意见。

  “你们已经玩了两个小时的游戏了。”外婆说,“家里玩具很多,带你的好朋友玩点别的,要保护眼睛哦。”

  宁笙:“……”

  倒是忘了,这儿童手机,有关联监控的,他做了什么,外婆那边都能看见。

  “知道了。”他说。

  儿童手机触发了童锁,游戏自动退出,没得玩了。

  徐岭的作业本也送到了。

  宁笙这才想起来,他光顾着看徐岭玩,自己的作业也没有写。

  重生后的宁笙是个听话的乖崽,他在小桌子上摊开了自己的作业本。

  今天的作业是绘图,某些人的强项。

  题目是“晴天”“刮风”“下雨”等天气,对应着画出来就好。

  宁笙拿出自己的水彩笔套装,在纸上涂涂画画,画完转头,果然,徐岭画得比他的好看。

  不过——

  “‘雪天’呢,被你吃了?”他问。

  “好吃吗?”徐岭问。

  宁笙用手里的水彩笔敲了小魔王的脑袋:“就知道吃。”

  “‘雪’是什么?”徐岭又问。

  宁笙:“啊……”

  对哦。

  青安镇在南方,冬天会冷,会刮风,唯独不会下雪。

  “你以后会见到的。”宁笙说。

  长大后,他们所在的S市位置偏北,每年冬天都有大雪纷飞。

  宁笙今天比较有耐心,他挑了支蓝色的笔,教徐岭画雪花。

  “这样画,六个尖尖,尖尖上再画。”宁笙在纸上示范,“你画一个。”

  徐岭有样学样,画得像复制粘贴。

  宁笙很满意,但再一转头,徐岭把别的格子都画满了雪花。

  “你画一个就好了!”宁笙说,“你这是暴风雪吗?你都画到‘晴天’格子里去了。”

  “我这个叫‘变天’。”徐岭说。

  宁笙:“……”

  宁笙:“闭嘴!擦掉。”

  难怪都说辅导作业最崩溃。

  幼崽的休息时间总是很早的。

  临近晚上九点,宁笙被护工抱出去洗漱。

  回到房间的他穿着棉质的睡衣,脸颊被热气熏得微红,皮肤瓷白清透。

  “我自己可以洗。”徐岭举手,对护工说。

  宁笙狠狠地瞪了一眼徐岭胳膊上乱七八糟的水彩笔痕迹:“拖出去,把他搓干净点。”

  小魔王反抗失败,被拦腰抱走了。

  宁笙把脸埋在枕头里偷笑。

  果然他的快乐就应该建立在徐岭的自尊上。

  宁笙笑着睡着了,半小时后,护工把搓得香喷喷的徐岭轻轻拎到了宁笙的床上,宁笙笑不出来了。

  “下去。”他嫌弃地推了推徐岭,没推动。

  都是小屁孩,可徐岭的身形早就远超过了他。

  徐岭则是抓着他的手腕仔仔细细地看。

  “洗掉了啊。”徐岭很遗憾,“明天给你画个更好看的。”

  “不许画了。”宁笙捂着手腕。

  好不容易才洗干净。

  死对头真讨厌。

  徐岭穿着他的睡衣,有点小,胳膊肘露出来一大截,手腕上都是青青紫紫的伤。

  小魔王的勋章又变多了。

  这镇上的孩子好像都这样,皮糙肉厚,像强劲的野草,在山中奔跑长大,一身都是劲儿。

  “不许挤我。”宁笙发话了,“你只能睡床边边。”

  徐岭贴到了床的边缘,后背对着他。

  为了不掉下去,坚持得瑟瑟发抖。

  宁笙:“……”

  “也不用那么边。”他说。

  “耶。”徐岭咕咚滚了半圈,面对着他。

  宁笙猝不及防,迎上那双透亮活泼的眼睛。

  “我困了。”他翻了个身。

  灯光暗了下去,青安镇的夜来了。

  小魔王的睡相意外得好,不说梦话也不打呼噜。

  宁笙却有点失眠。

  他突然有了个绝妙的想法。

  幼崽徐岭好像还……挺活泼的,也很听他的话。

  但也不完全听,像一直难驯的小野狗。

  人都是喜欢走捷径的。

  宁笙也不能除外。

  徐岭日后在商圈的地位和成就,那叫一个有目共睹。

  如果他从现在开始,跟徐岭友好相处,以后直接就从徐岭的死对头变成好朋友。

  以及,他甚至还能揠苗助长,让大魔王变成巨大魔王。

  那他岂不是——

  少奋斗很多年?

  但凡巨大魔王手里漏点儿渣渣都足够他吃喝玩乐好多年。

  毕竟现在的徐岭招招手就能来,对他很友善。

  根据今天教徐岭画雪花的经验,宁笙决定可行。

  他要跟徐岭当最好的朋友和人生导师。

  想明白以后,宁笙安心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困意。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那就从明天开始——

  循序渐进,从基础培养。

  宁笙睡着了。

  隔天,护工把叽叽喳喳的徐岭和噘着嘴的宁笙一起送去了幼儿园。

  “我今天的书包很重。”徐岭说。

  “我给你放了点知识。”宁笙还没怎么睡醒,迷迷糊糊地说。

  徐岭:“?”

  “宁宁,你送我礼物了?”徐岭惊喜地问。

  小魔王拉开书包的拉链,迫不及待地抓着书包往桌上倒。

  一本沉重的《高等数学》哐当一声砸在了桌上。

  徐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