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埃托尔不敢相信地说。

  “千真万确,是FBI告诉我的。”米沙说,“我的天啊,都21世纪了,竟然还有人起这种名字……”

  埃托尔几度变换脸色,都找不到合适的评价,最后只能说:“我宁愿叫他斯特凡诺。”

  米沙深以为然:“我也是。”

  “你们在聊什么呢?”雷米探员走过来,在米沙震惊的表情中跟埃托尔行贴面礼。

  “朱尔斯。”埃托尔亲昵地说,“我们在谈论那个谁……的名字。”

  “哦……”雷米探员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太疯狂了,不是么?有时候我真佩服美国人在起名这件事情上面的创意。我都有些同情他了,顶着那样的名字生活——”

  “(异口同声)别念出那个名字,拜托!”

  “哦……抱歉。总之,这位S·T先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种,前科多到难以想象,他这次之所以躲藏在农场里,就是因为喝酒的时候旁边桌的漂亮女生不搭理自己,他拿起酒瓶杀了两个人。杰克逊维尔警方正在通缉他呢。”

  斯特凡诺还在医院里哀号,警方已经从他口中得到了一部分供词,加上主动坦白的流莺,这几天在农场里涌动的暗流终于现出它的真实面貌。

  弗莱迪农场近乎与世隔绝,对身为逃犯的斯特凡诺来说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他甚至找到办法从平淡的乡村生活中满足自己的控制欲,渐渐成为教会的二号人物,备受尊敬的“圣徒”。

  唯一令人不满意的,就是农场里面除了卡玛没有第二个女人。不得不跟其他人分享□□的次数已经足够可恼,更让斯特凡诺无法忍受的是,在那个名单上面有一个人始终排在自己前面。

  不同于其他信徒的颓丧、糜烂,泰勒的身上总是散发着青春活力,时刻提醒斯特凡诺自己正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腐烂。而且,作为本地人,泰勒对农活也十分熟悉,如果没有他的卖力劳动,大家可能还在饿肚子。这个年轻人不光在信徒中人缘不错,也得到了卡玛的青睐。斯特凡诺看得出来,跟自己睡觉不过是卡玛笼络人心的手段,但与泰勒的性·爱却是她所享受的。

  农场的成员需要经常到镇上去,卖掉一部分收成,并购买其他缺少的物资。对斯特凡诺来说,这是像监狱防风时间一样珍贵的机会。他在一次采购时认识了站街的流莺,她的年纪不小了,但毕竟是个女人,尝到甜头之后,斯特凡诺几乎每次外出都要中途溜号去找流莺买·春。

  斯特凡诺的欲求不满在他知道米沙是同性恋的时候(米沙表示抗议)到达一个新的高度,这一次,他干脆偷偷利用卡玛房间里的电话,把流莺叫到农场来。利用自己二把手的地位,斯特凡诺成功地隐瞒了流莺的存在,甚至大胆地在通灵室与其发生关系,在圣母像的注视下寻求刺激。

  就在他们打算重温这种刺激时,卡玛却从地毯下探出头来。发现斯特凡诺竟然破坏自己的规矩将女人带入农场,卡玛大发雷霆,在争吵中斯特凡诺掐死了她。

  讲到这里,埃托尔插嘴道:“当我应约去到通灵室时,里面有个女人喊我直接开门进去,那不是卡玛的声音吧?”

  “没错。杀人后斯特凡诺威胁流莺配合自己,把你骗进去,自己则躲在门后将你打晕。然后他们通过密道离开通灵室,把你留在那里当作替罪羊。接着,他们进入密道,在那里发现了命运之母神通背后的奥秘。斯特凡诺与教主达成协议,由流莺成为新的卡玛,将命运之母教会继续运营下去,条件则是招纳更多的女性信徒,把农场建设成他的后宫。”

  “怪不得那门反锁后也可以从内部打开,应该就是为了方便密道里的人出入。”米沙补充道,“卡玛的房间隔音效果非常好,几乎听不见外面的风雨声,很可能也是因为密室的存在影响了房间的通风性。”

  雷米探员点点头:“不管从密道的哪一头离开,都要经过会客室,所以当你躺在那里的时候,他们只能一直待在密室里,等你跟泰勒上楼后,斯特凡诺才从卡玛的房间离开,途中将钥匙放回储藏室,接着在跟随其他人一起前往现场,误导信徒、控制局面。”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米沙说,“你说他是名通缉犯,就意味着有赏金,对吧?”

  埃托尔怪罪地瞪了他一眼,但米沙理直气壮地说:“干嘛,本来就是我给探员打电话揭露这一切的。”

  雷米探员“我可以帮忙,希望至少能让你拿回被萨默兰扣押的车。”

  “哦,太感谢你了,雷米探员。”

  “应该的,你是埃托尔的朋友嘛。”

  米沙看着雷米探员放在埃托尔肩膀上的手臂,感觉十分扎眼:“你还没有跟我介绍过,这位英俊潇洒事业有成的探员先生是什么人。”

  年轻探员露出玩味的表情,主动向米沙伸手:“裘勒斯·雷米,你也可以跟埃托尔一样叫我朱尔斯。很抱歉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做了一些失礼的行为。”

  “朱尔斯,你都跟人家说了什么?”

  “抱歉抱歉,但总得试探一下你的‘约汉’,确保我的小弟弟没有被坏男人骗了。”

  “朱尔斯!”

  “弟弟?”提取到关键词的米沙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

  一个法裔和一个拉丁裔……

  “不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我的母亲是埃托尔的养母。”朱尔斯拍拍埃托尔的肩膀,“这家伙十几岁的时候就来我家了,我们就像亲兄弟一样。”

  “ 哦!”米沙恍然大悟,“很高兴认识你,埃托尔的哥哥。所以,你不是为了我的案子才来的?”

  “我是为它而来。失踪儿童的指纹突然出现,你接获通知赶往当地,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跟他关联的信息里出现你数年未见的弟弟的名字,就前所未见了。”

  “抱歉,朱尔斯。我不想麻烦你,我原本要给一个朋友打电话付保释金的。”

  “如果你感到抱歉,就在圣诞节的时候回家来陪妈妈吃顿饭,而不是以身涉险深入□□组织的大本营。你应该庆幸我的搭档给你的‘约汉’留了电话。”

  “他不是我的‘约汉’。”埃托尔不高兴地说,“我们能别提那件事吗?”

  “抱歉,但这可是几年来你第一次跟别的男人同时被逮捕,我没法不多想。你知道我跟妈妈都希望你能获得幸福……”

  “你们两个知道我还在这里对吗?”米沙忍不住问,“雷米探员,你现在不该有事要忙吗?”

  “事情可多呢。我们得统计所有信徒的身份,他们大部分都是通过社交网站找来的,那是个做得很糟的账号,会被那些胡言乱语说服的都是些意志消沉的失败者,他们的生活没有希望和目标,所以很容易被控制。”

  “别那么讲,朱尔斯。他们不是失败者,只是有些迷茫。当你在沙漠中迷路的时候,目力所及全是黄沙,这个时候只要出现一点其他的颜色,你都会毫不犹豫地狂奔过去。”

  埃托尔说这些的时候,眼睛是看着米沙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讲话变得这么有道理了?”米沙不自在地说。

  “显然他们看到的并不是绿洲,而是骗子精心营造的海市蜃楼。我可以告诉你们,弗莱迪农场掩藏的罪恶比你们以为的更多。事实上,坐轮椅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弗莱迪先生。他原先是农场的厨师,靠在饮食里添加致幻剂控制了其他人。至于真正的弗莱迪先生,我的同事们正在沼泽林里寻找他的尸体呢。”

  “致幻剂?你是说那些麦酒?”米沙感到后怕,“我想是时候戒酒了。”

  “是的。不过不用担心,我问过那个谁,在农场的第一天,他给你的酒里只有少量安眠药。他们总是这么做,等新来的人睡着了就翻看他们的行李,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留到通灵会上故弄玄虚。”

  米沙忽然发现一个面熟的身影,萨米 ,警局对面酒吧的女孩,正在向一位路过的警员搭讪。

  “你觉得她会是教会的同伙吗?”米沙问。

  雷米探员说:“现在还不好说,你有什么想法吗?”

  米沙看着萨米的表情从不安到崩溃,她应该已经知道了泰勒的事情:“我到农场的第一天,就被带去见卡玛,当时他们还没有看过我的行李。光靠冷读术真的能猜到那么多吗?在监控后面跟当面观察是不一样的,那间屋子光线很糟糕,他们怎么就有信心能够骗过我?如果在我离开后,萨米立刻用手机给卡玛打电话,告诉她我的事情,那就能说得通了。”

  “或许他们还有一个同伙,一个可以登录政府数据库的人,只要把新人的姓名发给他,就可以得到这个人的生平信息。”埃托尔说,“卡玛对我的过去猜测得太详细了,就算其中一部分是我故意误导的,光靠冷读术也不可能达到那种精度,一定有人告诉她波特神父的事情。”

  朱尔斯露出吃惊的表情:“她还提到波特神父?真奇怪,因为那件案子发生的时候你还未成年,按道理档案应该是被封存的,无法从数据库里查看才对。”

  “所以对方一定是认识我的人。”埃托尔耸耸肩,“假弗莱迪说我是‘一个来自温特兰的男娼’,只有为数不多的人会用那种口气称呼我,所以我想你们应该调查一下爱德华多警官的银行流水了。”

  “如果这是真的,他会失去他的警徽,尽管我想他很久之前就抛弃它了。”

  朱尔斯走到一边,把这条新线索分享给同事。他这么一走,就只留下米沙跟埃托尔面对面地站着。

  米沙忽然想起,上一次站在萨默兰警局的走廊里时,自己跟埃托尔正努力在警官们面前争辩,给对方泼脏水。认真算起来只过了不到4天的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好像进了一大步,看着彼此的脸时也不再剑拔弩张。

  只是这种沉默让米沙有些不适应,他清清嗓子:“所以,呃……刚才你们对话的时候有件事让我很好奇,谁是波特神父?”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你已经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礼尚往来,我也要知道你的。”

  “你这是无赖思维。我没有刻意打听你的消息,只是在帮助你。”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也想礼尚往来。”米沙说,“每次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你的表情都会变化,我熟悉那种感觉,他是你不愿意回想与提及的过去。别那样看着我,没错,我就是在冷读你,我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埃托尔诧异地摸自己的脸,在米沙指出这一点之前,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表情变化。

  “我还以为自己已经调节得很好了。”他有些茫然地说,“我是个巫师,能看穿他人内心的薄弱之处,但是在我的视野里也存在盲点,那就是我自己……”

  “你见过社会底层形形色色的人,或许你只是变得麻木,意识不到自己的痛苦。”米沙的手在半空中犹豫一下,落在埃托尔的肩头,像好哥们似的抓了抓,“相信我,说出来真的会感到好很多。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就在这里——但是别指望我会做你做过的事情。”

  埃托耳看着米沙,想判断他这话是否真诚,但他引以为傲的第六感却在此刻失效了,因为它的主人满脑子都是肩膀上传来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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