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着对方,视线流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氛。

  女人狼狈地扭过脑袋,不看她,勉强冲金杉笑了笑,“带客人进来吧。”

  金杉看着竹觥,想要伸手去抓她的衣角,手在空气中晃了几下,又放下了。

  她走到竹觥身边,轻声问,“你认识我妈啊。”

  竹觥看向她,点点头,随后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缓步走向女人,熟练地搀起她的胳膊,“我扶您进去吧。”

  女人身子紧绷起,但也没有拒绝,僵硬地迈着步子走进房门。

  几人在客厅沙发上落座,佣人为金杉倒上了她最喜欢的茉莉花茶,又给女人沏了一壶绿茶,随后问竹觥:“您来点什么?”

  竹觥沉默地看着桌上一看就是女人惯用的名贵紫砂茶具,抿着唇,冷声说:“有酒吗?”

  佣人愣了愣,看着这位来势汹汹的客人,求助地向女人看去。

  女人叹口气,吩咐下去,“拿瓶二锅头来。”

  佣人尴尬地说:“家里没有这种酒。”

  “去买。”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竹觥看着表情颤抖的女人,慢慢收起了身上锋芒,轻声说:“原来您还记得,”她身子前倾,手肘放在膝盖上,十指交叉置于唇前,“我以为您都忘了呢。”

  “我没忘,”女人五指攥成拳,“他喜欢喝这种酒,我当然没忘。”

  竹觥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今天喝点?”

  “不行!”一声仓惶而破音了的尖叫传来,赫然便是金杉。

  她不大懂为什么竹觥姐和妈会提前认识,也不懂为什么气氛这么古怪僵硬剑拔弩张,但是女人的身体情况她是知道的,“您胃不好,还喝什么酒!”

  女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乖,你先回你房间,我和……你老师好好聊聊。”

  金杉的固执脾气上来了,气冲冲走过去推了推竹觥,“竹助理!我妈不能喝酒!”

  竹觥心一颤——金杉可很久没叫过她“竹助理”了。

  她抬头,看向愤怒的金杉。

  金杉看见了竹觥眼中那复杂的情绪。

  不舍、决绝、温和,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让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揪住了一般,停跳了一分。竹觥却没有看她了,而是逼视着女人,“师母,您喝不喝?”

  “竹助理!”金杉来不及思考竹觥眼神的含义,愤怒地揪着了她的衣领,“我妈胃不好!不能喝酒!”

  身后传来的是女人更加恼火的声音:“金杉你上楼,今天这事不用你管!不然我就关你禁闭了!”

  金杉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看女人,狠狠踢了脚桌子,生着闷气就要往楼上走。

  “等等,”她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叫住她的竹觥。

  竹觥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金小姐,我说完这几句话,也就该告辞了。”

  “我不是您的老师,只是受人之托教您一点东西。劳烦您当上谢家家主后,也不要提起我。”

  金杉愣愣地看着骤然变得疏远了的竹觥,心中漫起极度的慌张,“竹助……竹觥姐,你什么意思?”

  女人也站了起来,语气中是几分恼怒几分哀求,“竹觥,当年的事与金杉没有关系,让她上楼吧。”

  竹觥盯着她的眼睛,“与她有关的,那是您的前夫,”金杉骤然看向女人,又看向竹觥。

  “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而已。”竹觥慢慢松开握着金杉的手。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谢家老头子的外室。

  女人突然爆发了,眼中蓄满了泪水,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他死的时候我才四十岁不到!又没儿没女的!你让我为他守活寡么!”

  “我跟着他过了那么久苦日子,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走出山沟沟了,我为什么还要待在里面?”

  她的语气骤然软了下来。

  “我不是不爱他了,可是我还年轻啊,我总该有自己的生活吧,竹觥。”

  竹觥沉默地看着她。

  女人穿着华丽的衣衫,保养得极好,甚至比自己记忆里还要显得年轻一点。

  但她面色苍白,像是被华丽外壳包裹着的瓷器,一碰就会碎裂。

  几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僵局,佣人恰好气喘吁吁地进来,“夫人,买到二锅头了。”

  她茫然地看着眼睛红肿的女人,一脸震惊的金杉和看不出喜怒的竹觥。

  “放在桌上吧。”女人轻声说,示意她退下。

  佣人只得照办,忧心地退到一旁。

  竹觥一言不发,握住女人握成拳微微颤抖的手,用力掰开她的手指。

  指尖细腻,掌心温润。

  不是自己印象中常年做事而长满了茧子的手。

  竹觥不知道为什么,唇角浮上了一丝笑,放开女人的手,拿起了桌上的二锅头,拧开盖子,往盖子里倒了浅浅一层。

  “您胃不好,抿一口吧。”

  “忆苦思甜嘛,一口够用了。”

  竹觥仰头,将小瓶子里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喝得急了,几丝晶莹的酒液从唇角滑落。

  小瓶子重重放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敲在三人心里。

  “我在林总……林董身边学的东西,都尽量教给金杉了,她很聪明,就是犯懒。”

  “谢谢您那么多年的照顾和养育。”

  “以后,有缘再见吧。”

  她面容有几丝疲倦,转身向大门走去。

  经过金杉的时候,她步子微微顿了顿,然后继续义无反顾地往前走。

  没有回头。

  女人颓然倒在沙发上,手捂住了脸,呜咽着。

  金杉无措地拍着女人的后背,胡乱擦着她脸上的泪珠,又忍不住扭头向后张望,看着竹觥决绝的背影,心中堵得难受,酸酸涩涩满满涨涨,总想哭。

  竹觥出了门,才恍然意识到这是别墅区,离林青浅她们下榻的酒店可有段距离,这儿也不会有什么出租车。

  她苦笑一声,找准方向,迈步向前。

  微风拂面,醉意慢慢涌上来。

  明明这点酒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她还是有一点晕晕乎乎,大概是因为喝得太急了。

  走着走着,脑子里想着刚才发生的事,越想越后悔。

  不该那样对师母的。

  更何况她说的有道理。

  那是在自己童年生活中扮演母亲角色的存在啊。

  只是明明已经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好好交流,但看见师母没有苍老几分的脸,不由自主地就想起老师。

  还有金杉最后微微发红的眼睛,她一想起来,脑子就炸裂般的疼。

  她一阵头晕目眩,扶住了路边的行道树,有些喘不上气来。

  是喝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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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青浅,你喝醉了!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贪杯!”宋清越把往自己身上扑的林青浅扒拉到一边,无奈地帮她脱着衣服,“谢文顾,我记住他了,居然敢灌你酒。”

  另一边,谢文亭教训着谢文顾,“你干嘛呢?这么赶上去献殷勤,那些收藏了那么多的酒全开了,有毛病啊。”

  谢文顾委委屈屈,“我喜欢她嘛,就想让她看看我的收藏。”

  谢文亭瞪大了眼睛,开始撸袖子——那怎么说也是林之音的“女儿”,自己叫一声妹妹不过分。

  要是林青浅还单身,谢文顾勉勉强强也还算配得上吧,他倒也愿意促成这么一对。

  但林青浅那是有女朋友的人,人家相亲相爱好好的你这蠢孩子是要干嘛?

  对了,这蠢孩子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林青浅的?!

  “不是那种喜欢!”谢文顾看着谢文亭,慌忙逃窜,“就是那种,那种!喜欢!想让她看看我的收藏你懂吧。”

  谢文亭皱着眉头,好像懂一点了。

  就是小孩想要向自己崇拜的对象骄傲地展示自己的成就一样,谢文顾骄傲地向林青浅展示自己收藏的酒。

  什么玩意啊。

  他默默收回了四十米长的长刀,没好气地看着谢文顾,“下次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谢文顾老老实实点头。

  谢文亭拿起那两份报告,沉默着翻了翻,突然唇边泛起轻笑,“谢正邦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青浅提供的这份资料,其实他们自己也有,甚至更加详实——只是一时半会还没想到这么阴损的招数。

  只能说,不愧是林青浅么?

  被谢文亭深深佩服着的林青浅正瞪着醉眼,在小孩怀里蹭来蹭去。

  她是真的醉了,谢文顾的收藏有红酒有白酒,都是难得一见的奢侈品,她见猎心喜,又都是自己人,就忍不住试了点。

  还没到断片的程度,还能迷迷糊糊思考,但是身体更多地去遵从本能了。

  “清越~”她看着宋清越无奈的脸,笑出声,张手要抱抱,“过来嘛。”

  宋清越叹口气,将突然撒娇的林青浅搂在怀里,吧唧亲了一口脸,哄着她,“快睡吧。”

  林青浅超级正经地摇摇头,“不,一起睡,你和我。”

  “看你明天醒来的时候会不会脸红,”宋清越憋着笑,脱掉外套,躺在床上,扣着林青浅的腰,“一起睡觉。”

  林青浅像八爪鱼般抱着她,嘴里嚷嚷着:“热。”

  “那你放开一点啊。”

  “不。”

  宋清越吐槽:“那你再脱一件衣服就行了。”

  林青浅歪着脑袋想了想,严肃认真地将最里层的衣服脱了下来。

  宋清越愣愣地看着她骤然暴露在空气中的雪白娇躯,喉咙微微滚动。

  言听计从的乖巧林青浅?

  这可是连小玩具都困不住的林青浅!

  !!!

  宋清越突然有些紧张,将林青浅牢牢抱在怀里,低声问:“热吗?”

  林青浅委委屈屈,“还是热。”

  宋清越碎吻着她的鬓角,手指拂过她的面庞,一点点挑逗着喝醉的林青浅的欲望,“我由办法让你不热,要不要试试?”

  林青浅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

  宋清越眼神骤然一暗,诱哄着吻着林青浅的耳朵,撩人的气声灌满了林青浅的耳膜,“帮我把衣服脱了。”

  作者有话要说:林宋战役进入了标志性的转折点——趁着小林一个不注意,小宋由战略防守转为战略进攻~

  100章撒花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