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夕阳的余晖,祝英台最后一次检查了绑在牛屁股上的火绳。抹上火油,再直接点着牛尾巴是不可取的,灼热的火焰很有可能在点着的一瞬间就让牛失去理智,进行敌我不分的无差别攻击。而且也会对牛本身带来极大的伤害,一个弄不好就会让一次奇袭变成厨子送菜。

  对此祝英台做了周密的安排,她在城中召集妇人搓出了一种特殊的绳子,半截粗,半截细。细的一头放在了火油中浸泡,加快燃烧速度,而粗的半截就浸泡在尿液之中,随后在火上烤干,这样制作出来的绳子易点燃燃,而烧到粗的一头时,燃烧速度更慢,而且火焰更容易维持。

  一个形象的比喻就是,直接点着牛尾巴是做菜,就入油那一瞬间的刺啦响就没了。而点燃火绳就是小火慢炖,点燃的香头会不断刺激着牛往前奔,虽然动静小,但持续时间更长。

  吩咐好兵士么看管好牛群,严防它们互相打架之后,花木兰回到了角楼之中。

  花木兰抱着刀问道:“都准备好了?”

  “嗯。”

  “那就一盏茶以后放出去吧。”

  “为什么?军议上定下的作战计划是一刻钟之后才能放出去。”

  “来不及了。柔然人那边的炊烟柱已经由粗转细,想来是刚刚吃饱喝足,根据我对他们的了解,吃饱过后一定会来攻城的。”

  “可是天快要黑了啊。”

  花木兰指了指那轮正在缓缓西沉的金乌:“还有两刻多钟才黑呢。老贼奸滑,定是想出其不意,打我一个措手不及,才借着大家的错觉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击。而城内粮肉供应有限,比不得蛮子们肉食无缺,因此夜盲之人也比他们多,论夜战,我们并不占优势。”

  祝英台重重一点头:“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传令。”

  随后花木兰就喝止了她,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无奈:“回来。哪有一城之主亲自去传令的。你叫个人去传令就好,陪我在这看看夕阳吧。”

  祝英台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也没推辞,搬了个小矮几就坐在了花木兰身边。

  命令很快传了下去,祝英台很快就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汇聚成一个光团出了城。

  按照设计,此时的牛儿们还感觉不到灼烧感,所以着牛奔跑的场景还借助了几个经验丰富的骑士在后面拿鞭子控制。

  祝英台不知道古人是怎么摆出火牛阵的。但以她现在的条件来说,这已是她在一天一夜内能做到的极致。

  成败由天。

  花木兰倒是平静的很,默默将祝英台的紧握的双拳掰开,用自己的手支撑着她。

  春寒料峭的天气,祝英台手中却一片湿热,都是出得汗。

  用眼角余光确定了亲卫们都在之后,花木兰笑道:“主簿你博学多才,不似我这等庸碌武夫,闲来无事,给我讲讲这火牛阵的出处可好?”

  祝英台正愁找不到什么时期来抚慰一下自己着宛如擂鼓的小心脏呢。花木兰就递了枕头上来,自然是躺着睡觉啦。

  “话说那田单是本是齐国贵族……”

  在引人入胜的故事中,吸火绳烧完了,牛群开始躁动,也遇上了它们此行的敌人,柔然夜袭先锋。

  也许是上天庇佑,这个时间点刚刚好,早一息则牛群还没有完全躁动,晚一息则跟去的骑手们会被彻底躁动的牛群撕个粉碎。

  天色也很好,金乌回归大地,玉弓还未升起,此刻天地都由黑暗主宰。这是天时。

  地利也不错,空旷的四野,陌生的环境,屁股上持续不断的灼烧感唯有在跳跃时才能减轻几分。动物兽性中的危机感和求生欲让它们对眼前的这些人类没有一丝亲近之意,只想用犄角顶开面前的所有人。而旷野这种环境,给了牛群们绝佳的地方发挥。只是地利。

  至于人和,就得怪这些游牧骑兵贪欲过重,居然想仗着自己多年放牧的经验去安抚牛群,只要缴获一头,这次远征就算没白来。

  如果说柔然军中还有聪明人的话,那一定是精通汉学的赫古乌斯。只是在下令无效,甚至斩杀了几个蠢蠢欲动的士卒之后,士卒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眼看就要引起哗变,赫古乌斯这个聪明人选择了放弃。精通阴诡之道的他并不想死在没有价值的哄抢中。至于那些蠢货的性命,就留给父神当祭品吧。蠢货死去的唯一价值就是让他帮助大汗统一草原时少了更多阻力。

  只是这个天才从小娇生惯养,从来都不知道一只发疯了牛有多大的杀伤力,更别说是几十只牛聚在一起了。

  弯刀刺入马腹,牛蹄从身上踏过,不过三息,一名骑士就已经生命垂危,拦腰被踩断的骑士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满手血污,而无论他如何努力,他的下半身,一点知觉都没有。

  鲜血刺激了牛的野性。牛蹄高高落下,一脚踩上了受伤骑士的咽喉,刚刚还在拼命挣扎的人就这样躺在了血污里,带着满眼的不可置信和生的渴望。

  人和疯牛之间的战争,开始了。

  这时候祝英台刚刚给花木兰讲到了田单智摆火牛阵。

  “为打破燕军封锁,田单在城内收集到一千多头牛,叫人做了深红色绸衣给牛穿上,还在牛身上画上五颜六色的龙形花纹,把锋利的尖刀绑在牛角上,用淋了油脂的芦苇扎在牛尾上。又在城墙上挖了许多小洞。是夜,田单命人用火把点燃芦苇梢,再将牛放开,五千多名壮士城墙的小洞中跃出,跟随在牛的后面……”

  “如此说来,倒与主簿你不谋而合。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主簿你这么聪颖。”

  “胡说什么,田单将军是孤身复国的先贤,社稷栋梁。我一个小小主簿,哪里……幢主你又笑话我!”觉察到自己入彀的祝英台生气了。

  “哪里,我只是……”

  “报!”一个气喘吁吁的传令兵冲上了角楼。

  “快说。”

  “是,启禀幢主,斥候传来消息,主簿的火牛计大获全胜,杀敌无数,柔然大营已破两重防线,斥候正在猎杀漏网之鱼,请求幢主发兵征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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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且算是三更吧,卡了一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