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的第一天早上, 四月一日是以被弥弥切丸擦过耳边为开端的。

  “你这家伙是喝醉了吧!?”四月一日大喊。

  他面前的朝日川一时穿着一身高档和服,带着酒气,就像是除夕夜去神社礼拜听完钟声然后大吃大喝了一晚上, 踩着清晨的雪来找他算账了。

  朝日川一时抽出刀,打了一个小小的酒嗝, 蛮不讲理道:“鬼才不会喝醉。”

  噌地一声——

  他又一刀精准地擦过好友的耳边, 说:“老实交代,你这边的生意, 有没有和除了我之外的鬼或者京都的妖怪做过!”

  意识到了朝日川一时确实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四月一日推推眼镜, 向门外看了一眼。同样一身和服的人类模样的奴良陆生就站在外头,朝屋内摊了摊手,显然他制止不了发酒疯的鬼。

  四月一日佯装冷静地咳嗽了一声:“如果是关于那位和服店老板的事, 我保证绝对不会告诉除了你以外的人,你要听一下他的愿望的内容吗?”

  朝日川一时站在原地,歪头捋了捋这句话, 拔出刀,说道:“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愿望……”

  说完他趁四月一日起身到一半的时候, 又一刀插下去。

  “喂——”我的沙发!

  恶鬼极其不高兴:“所以我想知道百物语组到底是怎么知道老板娘的事的, 仅仅是因为我接近奴良组就被调查?”

  四月一日把哀怨的目光移到他身上,脱下眼镜擦了擦又带上, 恢复了商店主人的架势:“你要是愿意支付等价的代价的话——”

  噌,又是一刀。

  “你给我滚!”四月一日炸了。

  见到对方奸商的嘴脸绷不住了, 朝日川一时才慢吞吞地把弥弥切丸收回身体里, 抄起袖子,煞有其事地说:“新年快乐,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觉得心很累。

  “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朝日川。”他说:“小多小全,帮我把仓库里的礼物拿过来。”

  “好——”

  奴良陆生这才上前,把手里的礼物交给两位人偶,觉得奇怪:“有两样?”

  小多小全拿来了两份礼物,朝日川一时看过去,“礼物还算人头的吗?”

  商店的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点起了烟管,施施然地吞云吐雾起来。

  “那个就是那位老板娘支付的代价。”他指了指朝日川一时:“是给这家伙的。”

  朝日川一时又打了个嗝,不解:“给我的?”

  老板娘实现愿望的代价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第一次在愿望商店遇到这种事。

  四月一日对他摇头,没有直接回答,给了他另一种解释:“我只能感受到‘等价’这个概念,把这个代价交给你,就是和他许下的愿望是等价的。”

  了解四月一日在做生意上只有答非所问和闭口不答,不会说谎,朝日川一时虽然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但没再说什么,弯下腰,拿起了那件礼物,展开了。

  是一件崭新的羽织。上面线条纷乱,定睛一看是一副群鸟飞天掠地,朝雾瞬息若海的图案。

  羽织上的图案是朝日川一时一向喜欢的风格,也是歌仙可望不可即的风物。

  收到礼物的画师还看到袖边有一圈畏字符纹,愣了愣,垂下眼睛,抱怨了一句:“这不是让人更难过了吗。”

  奴良陆生站在廊外,又一次看到鬼眉目间的阴郁和没有神采的黑色双眼。

  他见不得朝日川一时难过,抬起手,抚摸他的脸颊,做出承诺:“我会一直在的。”

  朝日川一时闻言和他对视,良久才轻轻点了一下头。

  “……”

  四月一日在他们身后嗑起了瓜子:“呸。”

  凭什么他大过年的就要被刀捅被塞一嘴狗粮。

  朝日川一时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和他确认道:“等价的?”

  四月一日摆手:“等价,请滚。”

  朝日川一时没滚,认认真真地看了这间愿望商店的主人一眼,才收回目光。

  十式血鬼术,换来能直视太阳的几分钟,这样的愿望和代价是不是等价的,这个问题不该问四月一日,应该问他自己。

  两人道别后一起离开了愿望商店,前往一座坐落于浮世绘町郊外的宅邸,那是产屋敷刚刚购置的一座宅子,打算让朝日川一时居住。

  朝日川一时不怕太阳的能力暴露后会成为鬼舞辻无惨的目标,但浮世绘町毕竟是妖怪的地盘,鬼也有自保的能力,所以住所不需要多大的变动。

  朝日川一时不是柱,在鬼杀队里负责的工作主要也不是猎鬼,但在结缘大社取得的功绩足够丰伟,猎鬼人的工资和奖励一向不在明面,资金流动也属于琐事,但既然住所都被鬼毁了,产屋敷耀哉让渡一座宅子也合情合理。

  宅子不算大,位置隐蔽,是日式老宅,将近中午的时候柱们也陆陆续续赶了过来。在柱之中,部分有家室的人回去过了除夕,蝴蝶忍留在蝶屋和年纪较小的女孩们过,富冈义勇也去拜访了鳞泷左近次,所以都相约在新年的第一天再来拜见主公。

  朝日川一时来到时只有几人在,他走进庭院,看到了一个令他意外又惊喜的人。

  “珠世夫人?”

  穿着美丽和服姿容温婉的女子和产屋敷天音坐在一起,房间内还有一个悲鸣屿行冥守卫。

  朝日川一时一下就从微醺中清醒了,踏进室内后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措辞文雅谦逊,十分诚挚:“许久不见了,看到您安好真是新年伊始的最大幸事。”

  “我也同样如此。”珠世夫人微笑着说道,“前阵子收到你和炭治郎的来信,正好新年就来看一看弥豆子的状况。也想看看你的情况如何。”

  说完她脸上带上一层忧色,问:“为什么要让鬼舞辻无惨误解你不惧怕太阳呢?”

  朝日川一时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起身,产屋敷天音代表产屋敷耀哉也在场,这一点他的确是先斩后奏,需要作出解释。

  让鬼舞辻无惨知道他不惧怕太阳,是朝日川一时故意这么做的。

  “您说过鬼舞辻无惨正在寻找青色彼岸花,我是您制作出来的鬼,这一个行为会让他怀疑您拿到了这一味药,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朝日川一时先是道歉,然后又说:“原因……的确有冲动所致,您知道我心中没有大义,只是看不惯鬼舞辻无惨的做法又在当初恰好遇见产屋敷的招待才加入鬼杀队,但百物语组创造的怪谈是以我交好的友人为蓝图,友人因此离去,我实在于心有愧。”

  “第二点,因为我觉得有些不对。”

  珠世夫人:“不对?”

  朝日川一时直起身。他记起二条城面对安倍晴明的时候,这个鵺之妖、传说中的阴阳师身上可怖又黑暗的气质。

  “第一点是,鬼舞辻无惨不谈,百物语组以及后面的御门院家是为了复活安倍晴明、建设那个所谓的黑暗世界在行动,我想不通安倍晴明需要鬼的什么帮助。”

  朝日川一时觉得矛盾的地方就在这里,鬼舞辻无惨想解决猎鬼人在新的时代更方便掠夺到食物需要妖怪的帮助是合理的,但是安倍晴明需要鬼来做什么?

  这个真实的安倍晴明虽然让他想砍上一万遍,但实力的确强,虽然不清楚当年百物语组为什么想再次将他从地狱里请来失败了,但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需要鬼的帮助。

  他就是鬼,还不清楚鬼能做什么么,现在六个上弦死了三个,鬼舞辻无惨又怂又怕死,安倍晴明能看上他什么呢。

  “第二点算是我的猜测,我有一种感觉,每次进入怪谈之后,我都能感觉到一种针对。”

  明明百物语组的目标是奴良组和柱,但不论在食人村还是在大社里面,朝日川一时都能感觉一道目光在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背后那个百物语组的画师,可能是同行互斥,对方如果一直在关注他,想要把他拉近怪谈还是很轻松的。

  “鬼和妖怪之间的合作其实并不稳固,如果鬼舞辻无惨想要针对我进入怪谈,我觉得可以搞清楚安倍晴明的目的,再说既然我已经是怪谈的目标了,多一个鬼舞辻无惨也没什么。”

  朝日川一时最后总结道:“怪谈太诡异了,我一个鬼总比不了解怪力乱神的柱,甚至是产屋敷做目标好。”

  他顿了顿,神色微敛,黑色的双眼里有一道冷光闪过,口吻却还是轻松,补了一句:“而且不把童磨和百物语组的画师抓出来杀了,我还嫌这样的程度不够,只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熟悉朝日川一时的人都知道,他的愤怒向来藏得很深,不像以前那么张扬凶狠,珠世点点头,除了嘱咐小心之外也不再说什么。

  “啊,对了。”

  不过朝日川一时突然又开口:“珠世夫人这次回来也要给主公看病吧?天音,我在妖怪那边也谈了一下——因为伊黑他们也开启了斑纹,所以我向妖怪提出了医疗方面的援助,你们稍后有空的话,也和妖怪那边的少主大人谈一下吧。”

  原本在最初同意他去接触奴良组的柱合会议里,就有提过让他能不能借助着怪力乱神的能力和妖怪的草药来解决斑纹的“诅咒”。他和奴良陆生提过,后者也点头应允了,仿佛就是一件小事。

  珠世神色一动,和产屋敷天音对视了一眼,答应了下来。

  朝日川一时出来带进奴良陆生,简单的拜访之后,需要商议的内容就和他无关了。

  他跑出屋内,其他柱纷纷到来,蝴蝶忍来得较早,见他把奴良陆生扔在里面,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就和当初在大社里为“伪·绿帽”纠纷起来的时候一样。

  感觉自己受到了控诉,朝日川一时反驳道:“昨天晚上我还陪他闹了一晚上呢!”

  “你们之间连这样都要斤斤计较吗?”

  朝日川一时深沉道:“你不懂,这是情趣。”

  旁边刚来的宇髓天元很感兴趣地问:“妖怪怎么过新年的?”

  “大吃大喝而已,所以我拉着他去神社祭拜听钟声看烟花一起倒数跨年,喝了酒之后还找了几个本家的妖怪打羽板球和撒豆子。”朝日川一时细细点了一下昨晚的活动。

  人类的新年项目很多,蝴蝶忍和宇髓天元乍一听没什么奇怪的,随即反应过来。

  “……等一下,你们一个是鬼一个是妖怪,去做除夕参拜了?还撒豆子?”

  撒豆子是一项习俗,新的一年在家中四处撒豆,有驱鬼的作用。

  朝日川一时露出“没错就是这样你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两位柱的眼神复杂了起来。

  宇髓天元毕竟是有三个对象的,摸了摸下巴:“这可能也是情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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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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