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知道多久。

  “欧萝拉?”

  一个突兀的声音,一个本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欧萝拉?欧萝拉你没事吧?”

  一声接着一声带了些许急切的呼唤,欧萝拉终于如同生锈的机械一样慢慢地抬起了头。

  “艾维。”

  “欧萝拉?欧萝拉你没事吧?”

  “你怎么样了?怎么这么狼狈,没事吧?要我送你回去吗?”

  是谁?

  欧萝拉僵硬地、缓缓抬头。

  站在她面前的是熟悉的红发大美人,大波浪卷发披散,换下了每日都见到千篇一律、一成不变的警服之后,穿着深绿色小短裙的她更显魅力。

  艾维?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欧萝拉定定地看着艾维的眼睛,她今天才突然意识到艾维的眼睛也是绿色的,艾维的绿色绿得格外独特,不知该怎么用言语形容,一边吸引人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抚摸,却另一边又有让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的过度的神秘感。欧萝拉看着艾维,而她自己蓝色的眼睛此刻亦是幽深地像海洋一样,看不清楚有些什么在里面。

  “麻烦你了。”

  她说。

  她想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手刚好摸到了一块硌手——哦,对,是通讯器,没必要担心,虽然跟她一起摔下来但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个而坏掉,哪怕是她坏了它也不会坏。她想对着此时应当还在与小丑斗智斗勇的夜翼喊一句“不用担心我了,我会自己回去的”,可莫名的犹豫最终让什么也没有说。

  她把通讯器直接掐断了。

  反正也不会等到蝙蝠侠的,又是何必呢?

  欧萝拉抬头:“谢谢你,艾维。那我们走吧。”

  只有你自己了。

  那时是,现在也是。

  只有你自己了。

  艾维是开车来的,此刻把车开得很快,快到近乎要飞起,反正夜晚的哥谭本就不会有多少人出来大大咧咧地在街上游荡,或许除了醉鬼之外。

  欧萝拉打开车窗,因速度而变得凌厉的风刮着她的脸,有些生疼生疼的,但却也是特别能让人清醒。风太神奇了,它能够作为一位不速之客地直接灌进你的脑子里。

  头发丝也被风吹得直往脸上糊,有几簇不太听话的还想往眼睛里戳,痒,欧萝拉拨了拨头发,把它们夹在耳后。

  头发也就安分了几秒,然后就又被吹起,戳眼睛,戳鼻子,戳嘴巴。

  她应该要关窗才对的,可欧萝拉不想关窗。

  于是她闭上眼睛,不管它了。

  似乎就是眨眼,艾维把她送回了那警局附近的独属于欧萝拉她自己的小公寓,欧萝拉自己的主意。这一听就极其不靠谱的要求让人很想皱眉,临别前,艾维还有些担忧地抵住门,不让欧萝拉关上:“你这个样子,真的不回家去吗?”

  欧萝拉摇摇头。

  依旧是摇头。

  艾维就走了。

  送走了艾维,她就站在窗边,窗户大大的打开着,夏日夜晚的风带了几分湿润的热气迎面吹来。窗户外是老城区中如同一位紧紧地盘着发髻、板着脸的老妇人般的旧建筑,但其中也夹杂有新建的公寓楼,其中就包括着她现在所处的这一间。

  而不远处的一座大楼上,亮着GCPD四个字母的灯牌。

  回到熟悉的地方,她伸出左手扶住身旁的墙,止不住的大喘气,这时才发觉冷汗已经把衣服背上都浸湿透了,现在站在窗口被热风一吹都有些感觉冷冷的。

  那为什么刚才在车上吹风就不冷了?那时甚至还是冷风。

  哦,原来风不仅能够灌进脑子里,还能灌进骨头缝里,那它可真棒。

  风是不是还能够在骨髓里呼啸,沿着脊柱一路畅通无阻,肆意驰骋?风是不是还能在血管里旋转,裹挟着血液,在流动中狂笑着把自己也染成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