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中,她甚至隐约听到一句叹息:“唉,真是个勇敢的小公主啊,你说是不是——所以现在,你是要与我为敌了吗?”

  砰!

  预料之中的疼痛如约而至——可是却不是猜测的那种疼痛,没有被树枝划伤的尖锐的痛,没有狠狠地砸落在地面上的钝而重的痛。

  她摔倒了一株巨型藤蔓上。

  但依旧是痛的,高高地砸下,哪怕是藤蔓的表面相对来说都是僵硬的了。藤蔓长得不够高,如果再高一些肯定就不会这么痛了。不过也是,自由落地重力加速度可不是地球在和你开玩笑。

  在惊恐之下疼痛的过程似乎变按下了慢速键,她甚至能够清楚地感受、分辨出疼痛的不同。

  全身上下的骨头传来剧烈的疼痛,但她并没有感觉自己能够听见骨折时“咔哒”的声音。

  可真疼啊!是不是因为我害怕所以才会更加痛而其实是并没有这么痛的呢?疼得几乎要晕过去了,眼角生理性的泪水都飙出来了。

  脱下了抑制手镯,被压制的能力在脱离束缚的瞬间又开始在体内兴风作浪,呼啸着要钱抢夺要占据主导的地位,暴风雨将至,狂风吹得海面上的一叶扁舟摇摇摆摆,几乎随时就要倾覆,然后沉入水底,再也不见。

  给我停下!她厉声呵斥这失控的自我。

  控制住你自己的能力!那就是你自己的一部分,你怎么能控制不了自己!

  疼痛一次又一次地刺激这她的神经,欧萝拉却不敢让自己真的晕过去,她敛住全部心神,催促着自己一身的伤口赶快好起来。

  这该死的能力!平日里好用着实是真的好用,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能生死人肉白骨,现在到了她自己身上,就半分不起作用了。

  又是这样,还是这样,到了关键时刻也不能给她开个后门吗?该死的,医生就活该大爱无疆牺牲自己照亮他人?

  她一身的擦伤撞伤其实倒也不知名,就是浑身上下火辣辣地疼痛,丝毫没有要消散的迹象,沿着脊髓而上直冲大脑的代表疼痛的神经电流半毫秒都未能停下。欧萝拉咬着牙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跳下藤蔓,环顾四周。

  没事的,没有重伤,你死不了!

  都这时候了,你还在娇气什么?

  保持清醒,控制住你自己!

  “我不痛的,我不痛的,一点都不痛的!”欧萝拉在心中默念着自我麻痹,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跑去。

  再坚持一会啊!

  欧萝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她的运气不知是算坏还是算好,掉到这片小林地——或许称不上林地,就是城市中的绿化罢了——隔着几排树木她就能看见前方有道路的路灯。

  “滋啦啦!”刚刚匆忙间贴上的微型耳机似乎有些歪,可能还有点接触不良,传来一阵电流的噪音。

  “我们已经对上小丑了,但是毒藤女却跑了。”这是不是夜翼的声音?疼痛让欧萝拉觉得自己的判断力竟然能退步到如此程度。

  背景音里还传来了武器相碰的激烈的尖锐摩擦声,还有小丑癫狂的笑声:“你还好吧?我们可能还不能马上接到你,小心点。”

  她当然知道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来自家族各个成员的追踪器,丝毫不意外夜翼竟然没有问她身在何处。

  “嗯。”可她一时却不知如何作答。

  但她依旧有些恍惚,是夜翼啊,是迪克。

  她刚刚也见到了迪克呢。

  仿佛在黎明之际见到曙光,欧萝拉一下脱了力,瘫倒在地上。

  她终于感到了平静,从内到外由身体到心灵的平静。

  活过来了。

  我竟然活过来了啊。

  又一次活过来了。

  她想起来了,怪不得她又一次等不到蝙蝠侠呢。蝙蝠侠此时估计要么在瞭望塔上,要么在地球或是外星的某个角落,总之就是不在哥谭,也难怪夜翼今晚会在这儿,最近确实人手有些紧张。

  她刚才竟然都一时全忘了。

  欧萝拉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的伤口、以及破破烂烂、泥土灰尘满身的衣服,衣服下的淤青肯定更多,衣服脏兮兮的,平时她一定会嫌弃到土里的,但现在看着居然没什么感觉。

  她不知自己瘫坐在地上,坐了多久。似乎很久很久了。

  还疼吗?

  不知道,可能疼到麻木了吧。

  今晚的月亮可真圆啊,然而从树枝底下抬头看去,却是像有一道道黑色的疤痕,生生将这个白色圆盘切割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