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并不仅仅只是坠下那么简单了,利剑径直地插入她的心脏,还要坏心眼地搅动两下。

  那儿到底有多少人!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放过我吧!

  “你最好给我闭嘴!”伴随的是仿佛某个重物哐地倒地的闷闷的巨响,隔着电波并不太清晰。

  欧萝拉猛地睁开眼睛,大热的天里,她突然感觉如坠冰窟,是万年的寒冰,是最冷的严冬。她努力地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然而握紧的只有空气与虚无,她在下坠,永无止境地下坠,下坠。

  “你为什么就这么看着我死去?你为什么不救我?”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是恶魔在呢喃吗?不,不是恶魔,而是被恶魔杀死的人,在通往天国的道路上痛苦而不舍地回望,想要伸手抓住些什么,但指缝中只有虚无。

  都是我的错。

  欧萝拉突然感觉胃部一阵痉挛,抽抽的疼,疼到了神经的末梢,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上面毫不留情的啃食,突然产生一阵难以抑制的条件反射,像是想要把应该早就消化了一半的餐连同胃液与胆汁一齐呕出。她今天吃的晚餐是什么,她怎么想不起来了?哦,天!她竟然连自己都忘了,她一直泡在图书馆没出来,根本就没有吃晚餐。

  原来是这样的啊,怪不得我的胃这么难受,我感觉我的胃酸是不是要把我的胃壁给腐蚀了?这会得胃穿孔的吧。

  呢喃,低语,幻听,耳鸣,伴随着神经的一抽一抽的疼痛。

  恶魔把掌伸向了她。

  “嘿,同学,你的脸色可真差,你还好吧?”

  有人向她伸出了手,是不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伸手,就是有人伸出了手!手上沾满了血,那是一双沾满了血的手!

  她的手好像也是淌着血,她也想伸手,拼命的伸手。

  红色!是红色的,散发着恶心的腥臭味的血红色,漫天遍地的红色。

  那红色半是干涸,半是依旧可以流动,在油得锃亮的木地板上,红色的略粘稠的液体凝聚成一颗又一颗的珠子,有些还能亮亮的反光,微微的抖动,也有些表面仿佛已经结出一层似是非是的哑光了的薄膜,

  “同学?同学?”

  好像有人在叫她吗?然后见没反应就离开了?又变回她一个人了,那个时候也是,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伸出的手没两刻钟就软绵绵地倒下了。

  只有她一个人。

  他与他与他,还有她。欧萝拉张了张嘴,喉咙堵堵的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那缕缕的刘海又不听话了,垂了下来挡住视线。

  对面,不知道是杰森还是布鲁斯,也可能是小丑,反正有人又开始在说话。这三个人的音色差别这么大,但是听到她的耳朵里却是蒙蒙的一团,辨别不清。

  “这该死的人生啊!”

  她暗暗地苦笑一声,在心底暗骂道,握着手机的右手无力地垂下。

  啪!手机重重地摔在地上。

  屏幕摔出一条极度明显的裂缝,屏幕闪烁两下,熄灭了——是对方挂断了,还是因为她把手机摔坏了?但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终于挂断电话了?如你所愿?

  真好笑。

  欧萝拉依旧感觉到了冷,拢了拢只是原本披在肩膀上而没有穿好的外套,但还是很冷,夏季空调房里只是用来挡挡风的聊胜于无的薄外套,怎么可能抵挡住南极呼啸的寒风?

  图书馆的门口并不会人来人往,毕竟这都已经是夜晚了,准备进去的人早就在里面占领好地盘,此时,不过零零星星的几人路过,背着书包或提着手袋盘算着,是否能够能有捡漏的机会。

  或许看到欧萝拉这么一个大活人一动不动伫在门口很奇怪吧,基数虽然不大,但她倒是收获了并不算低的回头率。

  就是也不知道刚才是哪一位热心肠的人,见到了她惨白的恍若失了魂般的脸色,大晚上的,怕是贞子女鬼都没有她吓人吧?真对不起这位好心的仁兄。

  欧萝拉轻轻叹了口气,握紧了拳。

  她的右手手指有些微微的不自觉的肉眼可见的颤抖。小小年纪,就跟帕金森似的,欧萝拉努力地想要去定定神。

  失败。

  有些僵硬地抬头,图书馆门口是不知哪一位杰出校友捐赠的雕像,最经典的,忒弥斯女神身着优雅的长袍,一手持剑,一手珍而重之地提着天秤,即便是蒙住双眼,依旧无比神界,只可仰望,古希腊神话中的正义女神。

  女神蒙住眼睛,是否是对这污浊的世界太过于失望,以至于没有眼看了?

  “这该死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