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萝拉握住手机的右手肌肉一下缩紧,用力的同时颤抖更加加快,她的心底在无声地大叫,本就绷紧了的神经再经受不起一点的拨弹了。另一个说话的人——不,倒是不应叫“另外的人”。可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她一下变得紧促,像是溺水或是窒息的人,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的跳动;而对面说话的人反应与她一模一样,仿佛同步似的,亦是闻言呼吸立即急促起来。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杰森·托德,你今天到底是要我怎样?你还要我怎样!

  “就算不计他过去的种种恶行,盲目、愚蠢、忽视那些被他伤害和杀戮的人们。”[2]

  杰森终于说话了。

  突兀的一个他!代词永远是这世界上最捉摸不透的东西,没有前言后语,它可以是一切,却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是最后一个你放任他、让他伤害的人。”[3]

  然而这句话的语气是那么得消沉和落寞,仿佛能让人看见一个孤独的身影伶仃地坐在月光下,而月光石那么得冷,在黝黑一片的夜幕之下的没有一丝瑕疵的白,同时也是那么惨淡里去了;画面未完,眺望远处,是热闹的灯红酒绿,暖黄色的烟火灯光从没有闭紧窗帘的玻璃窗往外渲染,朦朦胧胧的似乎还能见到几团聚在一起的人影。

  “违背那个道德准则就真的那么难吗?为什么,我又不是让你去杀其他人。我说的是他,就只是他,杀掉他是为了,是因为他把我从你身边夺走,害得你我天人永隔!”[4]

  这话明显是压抑着吼出的。

  她听见了,她听见杰森的声音已经带了微微的些许哭腔,但很浅,被死死地压住了,抑住的声线让她想到被压制到极点的弹簧,只能拼命压住,不能有一丁点的放松,只要稍稍泄去半分的力,弹簧就要反弹而其。

  原来你也会哭的,我还以为,只有如此怯懦的我才会把痛苦诉诸于哭泣的。

  “你不想和我说话?那好呀,你和她去说说呀!”杰森冷哼一声,话锋一转。

  “你知道我是怎样重新睁开眼睛的吗,老头子?第一眼见到的是一个自称‘欧萝拉’的变种人,很熟悉的名字是吧,但愿你还没有老年痴呆记忆衰退!”

  又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欧萝拉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喉咙里忍不住的闷哼一声。

  放过我吧,杰森,求你了,放过我吧。

  她应当要挂断电话了,有一个很冷静的声音在欧萝拉的心底里说,挂断吧,这掌控权不是在你自己手里吗?你不要再听下去了,你不会想如此的。

  她应当要挂断电话的。

  “你可真不愧是世界第一侦探,若是被你经手掩盖的真相,恐怕世人永远也无法发掘出来吧。”

  “但你不会连自己都骗过了吧?连自己都忘却了?”

  “你对这个家伙可还真是仁慈呐!怎么?为此牺牲一个无足轻重的养子还不够,血脉之女都能够说放弃就放弃。一而再再而三,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你都承受下来了——是吧,布鲁斯?”

  布鲁斯——这个名字!头顶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最终、终于落下!

  那是一桶的凉水,不,是冰水!这回不是浇捣在火药的引线上,而是彻彻底底地从欧萝拉头顶哗啦地倾盆用力泼倒!是那么得冰,那么得冷!冷到骨髓里头去了,浑身禁不住地在颤抖,牙齿不由得磕磕绊绊地打架。

  欧萝拉想要去咬咬自己的嘴唇,止住着条件反射般的一切,然而,她竟然连挪动挪动口腔的力气都没有。

  布鲁斯,布鲁斯·韦恩,蝙蝠侠,最后的最后,还是逃不开避不过这个名字。

  “萝拉。”

  喉癌声又响起了,不知道是不是欧萝拉的错觉,她觉得这声音似乎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

  她又听到了,这个再熟悉不过、恍若早已刻入基因当中的声音,像是从耳边传来,又像是从遥远的记忆深处传来。

  欧萝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逃不过,避不开。

  她颤抖了许久,最终才磕磕绊绊地念道,“是的,是我。”

  “父亲。”

  一瞬间仿佛坠入真空,四周万籁俱寂,没有一丝一点的声音。

  她仿佛看到眼前有落叶飘下,但没有分毫的声音。

  “HAHAHAHA!What\'s a big suprise!天啊,这不是那位我亲爱的小公主吗?”

  有刀子在玻璃上刻划!尖锐,刺耳,难听的生硬!真空的玻璃被突兀地打破!

  “哦,天啊,天啊!谁带了照相机?快给我们来一张大合照!”[5]

  哦,不!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