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晚宴,众人赋诗赏月,尽兴而归。

  谁料睡到半夜,范弘在房外高声通报求见,将我和黑蛋惊醒。竟是皇帝突发急病。

  连忙帮黑蛋换了衣裳去皇帝大帐瞧。

  等我自己后脚穿好衣服也赶到时,满屋的人,几个在宫里值房留宿的大臣、锦衣卫头子纪纲、太医、御药局的太监。皇帝身边坐着吕婕妤,汉王两个妾跪在一旁打下手,汉王和黑蛋则侍立在床边守着。

  有这么多外臣在,我的身份不便径自入内,于是先招手儿示意范弘出来,问他皇帝具体怎么了。

  范弘神色凝重道:“听陛下身边的奴婢说,陛下正睡着,憋气憋醒了,说喘不动,又想吐,婕妤扶他坐起来吐,陛下因浑身乏力又头晕眼花,一下子栽倒了地上,所幸没摔着要紧的地方。只是这会儿喘得厉害,灌下去汤药也积在肚子里。”

  这症状,听上去似曾相识。我起了一身冷汗。

  我低声道:“劳烦公公挑个方便时候,将这个字告诉给杨荣大人。”

  范弘摊开手,我用手指写了一个“贤”字。范弘看了,眉头紧锁,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郑重领命,带我到黑蛋身边,便暗暗退到一旁,伺机而动。

  要查案,就要尽早。更何况,若真是有人故技重施,那得抓紧给皇帝解毒,否则就出大事了。

  此刻明军精锐除了一部分随英国公和黔国公在云南打交趾外,三大营尽数集结北京。若皇帝有个三长两短,诸将领本就多支持立汉王为储,汉王必然拥兵自重,矫诏自立。且不说挟大军南下攻打金陵,在北京我和黑蛋的性命就先成问题。

  眼下皇帝虽在病床上躺着但仍清醒,汉王还不好作乱。若放任毒素侵蚀龙体,一旦病重到不能理事,事情就将一发不可收拾。

  我走到黑蛋身边,手笼在袖子下,悄悄也在他掌心写了个“贤”字。黑蛋手指轻轻捏我指尖一下,表示认同,又往太医那边使了个眼色。

  我会意,知此刻当着众人难以说服太医判定皇帝为银丝钩吻中毒。太医今日支支吾吾说话不得要领,恐怕是一方面已经发现皇帝脉象与权妃当年相似,另一方面又怕说出实情将问题捅大而自己承担不起责任。

  毕竟皇帝生病,就算病到驾崩,也只是生老病死自然之理,而投毒就另当别论了。

  若太医不承认皇帝是中了毒,便只能当成疾病来治。因责任重大,黑蛋缺乏实据也难开口说是中毒,即便开口也完全有理由被汉王以太医意见阻挠,皇帝解毒时机就只有延误。

  好在范弘办事得力,杨荣又擅谋断,虽然太医还在说些“阴阳失调”之类的鬼话,但不多时便见袁容手下一队人马绑了个小太监回来。

  手下将小太监交给袁容,袁容亲自押进来,将他摁倒在众人面前。

  黑蛋问:“这是谁?”

  那小太监浑身发抖跪都跪不稳,埋着头不敢吭声。

  只听纪纲道:“这个人,婕妤娘娘应该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