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在外面左等右等等不到大小姐出来,轻柔地叩了叩门,却没听见对方应答的声音。

  他皱皱眉:“失礼了,小姐。”

  推开门以后,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应雨再次毫无血色的脸和她僵硬的动作。

  管家没见过这样的应雨,只能缓缓靠近她。还没等他的担忧问出口,仿佛是被脚步声惊醒,应雨手里的徽章掉下来,像是摔开了什么开关,传出来对面挂断的忙音。

  应雨缓慢地转过身,捡起徽章的同时,干涩的,像是破碎般的声音从她背对着老管家的一面传出来。

  她说:“调直升机,请假,我要去接他们。”

  捡起徽章的应雨依然动作僵硬表情死板,与老管家擦肩而过时,老管家惊异地望见她的瞳孔紧缩着。

  那里盛装了一片悲伤与痛苦的汪洋。

  出事了。

  等待第十三天

  

  应雨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少年破碎的声音干涩地从听筒里传过来,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应雨头一次厌恶起这种清楚。

  卫生间雪白的光从她头顶默默打下来。站在中间的,僵硬的,不知所措的少女露出一个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模样,似乎是想说什么话。

  最终她只是迟钝地反应过来现在的嘴唇是无力张开的。

  它在颤抖。

  安静如冬的洁白房间里,渐渐蔓延开不可避免的窒息感,被挂断的联系阻断了传来的呼吸声,可室内并不安静,甚至响起了微微的“咯哒”声,像是那种骨头活动撞击时发出的微妙声响。

  是应雨的牙碰撞的声音。

  她用力地咬着牙试图遏制身体不受控的颤抖,却屡屡因为无力被迫发出奇怪而渗人的声音。

  好狼狈啊应雨。

  她这样想着。

  世界里的声音似乎失去了能让她的鼓膜引起共振引起反应的能力,又好像过分地把这项功能调到了最大。

  应雨听不到老管家的问询,却紧紧握住手中的银色徽章,略显尖锐的棱角在柔嫩的掌心压出红痕,断断续续地遮盖挂断的滋滋声。

  好吵。

  好吵!

  为什么这么吵?!

  她的眼睛里满满盛不住着的痛苦与悲哀,在打开门的一瞬间镇住了下意识看向她的面容的老管家,也因此唤醒了在痛苦与克制中间徘徊的自己。

  她听见了自己吐出如先前听见的,唐晓翼的声音一般嘶哑破碎的音节,字字句句像是徘徊人间的非人鬼怪,倔强语气中的执念深深又深深。

  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在相似的地方再次响起,它的小主人只是坐在上面,摊开手捂住了脸。

  我要来找你了。

  我不相信。

  那是假的。

  应雨疲惫地合上眼睛,干涩的眼眶在眼珠转动时传来深重的不适感,遮住了脸的纤细双手下面睁不睁眼都是一样的黑暗。

  那是假的。

  应雨在陌生的港口下了飞机。

  长时间维持不动的姿态让她的身体生锈般活动得十分僵硬,她好不容易不远千里来到这,却停在上船的前夕犹豫不决起来。

  白色的,优雅的,华丽的巨大船只立在她的眼前,潮湿的海风里有着熟悉的腥咸气息,熟悉到几欲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