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综武侠]墨道长的拂尘>第90章 夜半歌声案02

  陆小凤被林七拖得死死的。之所以用上拖这个词, 是因为林七好像知道陆小凤待不住的性格似的,在说完等字以后,就一个弯腰把他和陆小凤的脚铐在了一块儿。

  秦淮河畔, 江山醉中。

  陆小凤和林七面对面坐着,低头看看脚上的玄铁镣铐,无话可说:“何必如此?”

  林七严肃地道:“圣上吩咐我了,国师和世子一日未到, 就一日不能让您出门。”

  陆小凤百思不得其解:“何至于此?这案子背后的影子人至于这么让圣上忌惮?既然圣上知道是谁了, 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他抖了抖脚, 铁链哗哗地响, “还有, 为什么非要等国师和九公子到才能让我出门?”

  陆小凤顿了一下:“不对, 应该说,为什么国师和九公子一来我就能出门了?难道那背后的影子人, 看到国师和九公子, 就会对我们手下留情么?”

  林七迷茫地看着陆小凤, 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吧?陛下大概……”就是单纯地认为你一个人可能打不过凶手。

  这话才开了个头, 林七就赶忙吞回去了,委婉地道:“陛下大概就只是觉得,您一个人独自办案不稳妥, 怕出什么意外而已。”

  林七话倒是说得委婉了, 不过里面潜藏的意思, 陆小凤也不是听不出来。他捧着心道:“我还是有些自保的能力的。”他顿了顿, 仰起头, 更加糟心了,“而且,若是连陛下都觉得我打不过那背后的影子人,那这一次的案子怕是真的难办!”

  林七搬着板凳往陆小凤身边凑了凑:“陆大侠,圣上知道,影子人的事情确实是为难您了。但是此事关系到大宋的江山社稷,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又必须得坐镇朝堂,随意出不得汴京,不然,此事他定不会假手他人。”

  陆小凤长叹了一口气:“我知晓!我只是有些烦心罢了。”

  林七低声道:“圣上又何尝不是呢?”他沉默了一会,对陆小凤道,“圣上真的是很信任陆大侠,所以才将此事托付给您。而且圣上一知道秦淮河这案子背后,可能会有危险,就立即派了我过来,要我优先先确保您的安全,再是办案。陛下不是为了江山,就会随便牺牲他人性命的人。”

  陆小凤摇摇头:“我自是领会圣上的维护之情。再者说来,即便不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朋友,我陆小凤也是义不容辞。陛下能够赦免叶城主的谋逆之罪,甚至愿意让叶城主在修养调息后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重回南海,重掌白云城,单是为了这一点,我陆小凤也当感恩陛下的宽容之心。”

  陆小凤笑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好像从叶孤城即将重回南海这件事上,寻到了别样的乐趣:“就是这道任命叶城主的圣旨到了万梅山庄,西门怕是要被气得够呛了。”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哈哈笑出来!

  让西门追杀他整整七天七夜!哈哈!一回万梅山庄,发现叶城主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去南海了,也不知西门是什么心情!白白浪费了七天宝贵的相处时间!

  陆小凤幸灾乐祸,原本还愁得无心睡觉,一心只想去官府蹲着等尸体送来,好快点解决案子,现下也不急了。一头栽到床上,闭上眼休息。

  哈哈哈哈!西门!

  陆小凤梦里也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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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麒和宫九到了金陵,见到落塌在秦淮河畔江山醉中的陆小凤时,对方正躺在床上,喝着一壶酒。

  一旁的林七看的两眼放光,激动不已,不停地为陆小凤鼓掌。

  因为陆小凤并不是端着酒喝的,而是躺在床上,用内力一吸,酒水就被从酒壶里吸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落进陆小凤的嘴里。一壶酒毕,陆小凤躺在床上动都没动,胳膊腿儿都陷在被子里,懒得出奇。

  他自然听到了墨麒和宫九推门而入的声音,喝完了最后一口酒,就迫不及待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你们终于来了!”

  “陆大侠?”墨麒愣了一下,看向林七,“我以为只有林七公公在的。”

  林七跟墨麒和宫九见了礼,道:“其实这案子陛下在快半月之前,就已经交托给陆大侠来侦办了。只是……一天前,陛下突然发觉了一处疏漏,才想着请国师和九公子也来帮忙。”

  “什么疏漏?”陆小凤疑惑道。

  林七对陆小凤道:“您还记得,这案子的第二个死者么?”

  陆小凤点头:“记得,他是个商人。而且是一个非常有钱的商人。秦淮河上大部分的生意往来,他都插了一脚。几乎可以说,他掌握着秦淮河上大半生意的命脉。我记得当时陛下把这案子交给我的时候,说他就是因为这个商人才注意到这个案子的。”

  林七挠了挠脸:“其实……不是因为他太有钱所以注意到的,而是因为……这个商人,其实是陛下安插在秦淮的暗线。”

  陆小凤张了张嘴:“……”

  林七继续道:“一开始,陛下只是想着这件事非同小可,而且又似乎和影子人有关联,所以才让陆大侠来办这个案子。但是,两天前,陛下和东方教主的信中谈及此事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个暗线看似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他其实是曾经侍奉陛下的暗卫统领。若是以他的武力,都无法反抗凶手,那只怕陆大侠和那凶手对上,也讨不了好。所以陛下一想起这个问题,就立即派我来找陆大侠,务必将陆大侠拖住,等到国师大人和世子来了,再继续侦办此案。”

  陆小凤不吭声了。

  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也不再澄清自己有自保之力。

  墨麒低声道:“怎么?”

  陆小凤摇摇头,脸色不大好看:“你们看过尸体,就知道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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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淮河上这次发生的连环命案,死者的尸体都已经送去了金陵府衙。金陵前任王知府,因为和登仙一案中的凶手青鸟,也就是柳无眉勾结,交易罂粟之毒,故被处以死刑。

  新任知府则是包相的弟子,做事雷厉风行。陆小凤带着墨麒和宫九到的时候,前一天晚上死于失火花船上的死者,已经被送到了府衙放满了冰块的停尸房,开始验尸了。

  焦肉的味道很不好闻,尤其是知道这肉是人身上的肉的时候,心理上的恶心比味觉上的恶心更加难以抑制。

  宫九站得远远的,倒不是觉得受不了这焦肉味儿,主要是怕自己身上的白裘沾上这恶心的味道。

  墨麒看了一眼貌似很珍视他送的珍珠貂裘的宫九,面无表情地走到尸体旁边。

  陆小凤道:“这案子一直到昨天,已经死了七个人了。多半都是金陵的大小官员,还有一些颇有家财的富贾。”

  “这些人的致命伤,都是刀伤。而且,不是江湖人常用的那种长刀,而是寻常百姓家,用来切削果皮的小短刀。”

  墨麒沉吟道:“那刀痕有什么特殊之处?”

  陆小凤摇头:“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它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谁都可以随随便便去铁匠铺上买一把,哪一家铁匠铺都能买到这种刀,根本没法从凶器上查出来,到底是谁动的手。”

  “影子人一般不会直接杀人,而且是这样的大案。没有考虑,这可能是普通人动的手吗?”墨麒检查完了第二具尸体胸前的刀口道。

  林七瞪眼:“怎么可能?先前不也说了?这第二位死者,可是圣上跟前的暗卫统领!普通人,怎么可能拿一把小刀,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他给杀了?”

  墨麒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而后让开了一点位置:“但刺刀的人,确实是没有内力,并且不会武功的人。”

  陆小凤跟过来看:“为什么?”

  墨麒将伤口指给陆小凤看:“你看他的伤口。若是像林七公公所说,如圣上猜测的那般……那凶手的武功,既然能够让这个死者无法反抗,那为何他插下的这一刀,会歪歪斜斜?而且你们看这伤口的切口,分明是在刺进去之后,停顿过,而后又继续扎进去。”墨麒边说边空手比划了一下凶手扎刀的动作。

  陆小凤仔细看看:“还真是这样……浅层的伤口不够利索,深层的伤口倒是果决。看着像是一开始还犹豫要不要杀他,迟疑了一会后,才下定决心,痛下杀手。”

  “而且这伤口确实扎的不深,要是有内力的人来扎这一刀,一定不止这么浅。”

  宫九嫌弃地道:“你先前来看这案子的时候,难道没有验这尸体吗?”

  陆小凤无奈:“当时我也没瞧见这尸体。”

  林七汗颜道:“世子,呃,当时这具尸体死后,是先送回了汴京,让暗部的人验过了,才又送回来的。送回来的时候,陆大侠恰好和西门庄主有了争执,所以错过了。”

  陆小凤摊开手:“我当时看到的尸体只有三具,就是第一个死者,还有第三、第四个死者的尸体。这三具尸体上的伤口我是验过了,但哪里有这第二具尸体来的精彩啊。”

  他走到第一具尸体前,指着尸体身上的外伤道:“其实看第一具尸体的时候,我确实也和道仙一样,觉得应该是不会武功的人做的。”

  “这些磕碰伤,还有痕迹各异的撞击伤,都不致命,而且伤痕还都很浅,像是搏斗的时候,被人随手抓了东西,撞击留下的。”

  墨麒道:“有可能是有人和这名死者发生了很激烈的争执,最后一怒之下,用刀杀死了死者。”

  陆小凤又走到第三具尸体前:“为什么后来我又觉得这凶手,不一定是普通人了呢?就是因为从这一具尸体开始,凶手在死者身上留下的伤,就只有胸口前的这一道。而且干脆利索,没有任何犹豫。”

  “其实我说第三个死者、第四个死者,这说法不太准确。他们两个人的尸体是同时被发现的,根据后来对他们亲眷的盘问,他们两人在失踪前是一道约好出门谈事的,也就是说,他们应当是一同被凶手杀死的。”

  “照理来说,如果凶手是一个普通人,那他哪怕速度再快,在对付其中一个人的时候,另一个人就很容易趁机逃脱,或者是背后袭击他。同时对付两个人,而且是两个壮年的男子,我觉得普通人不大容易做到。”

  “你们看这两具尸体,身上也没有外伤,也没有什么束缚的痕迹。如果凶手是普通人,他是怎么做到以一敌二,并且还将这两个手脚自由的人同时一击毙命的呢?”

  墨麒不由地看向分析得很深入的陆小凤:“也许他有同伙。”

  一不小心钻了牛角尖的陆小凤突然卡壳:“……”他震惊地瞪了一会眼睛,仔细想了想,终于发现了另一个疑点,“但是第二具尸体怎么解释呢?”

  “如果没有武功高超之人压制这第二位死者,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将刀捅进一位暗卫统领的胸口?还有时间犹豫,要不要下狠手杀死他?”

  墨麒沉吟:“……你说得对。这确实很奇怪。会不会是被下了药?”

  林七道:“那就更不可能了。暗卫原本的本职,就是护卫陛下的安全。他们的职责不仅包括处理意欲刺杀陛下的逆贼,还包括防备毒杀的可能。每一个暗卫都是被训练过的,以他们警觉性,不可能出现被下药的情况,更别提这位可是暗卫统领。”

  “除非是被淬了毒的武器割伤,否则没有被下药的可能。可是你们也都看到了,他身上并没有伤口,那又怎么可能是被下药呢?”

  宫九站得远远地冷声道:“我更想知道,你们怎么确定这些人都是被同一个凶手杀死的?方才陆小凤不也说了,造成他们致命伤的凶器,不过是街上铁匠铺里随意就可以买到的小刀。或许并非是被同一个人所杀,也可能是模仿作案?”

  陆小凤看向宫九:“确定这些死者都是死于一人之手,并不是因为他们身上的伤口,而是因为在这些死者死前——或者说是发现这些死者尸体前,都有人听见一段歌声。秦淮河上的人都说,这歌,是死在秦淮河上的前朝商女的鬼魂唱的,而这些人,也都是商女的鬼魂杀的,所以才能这么轻易就将这些人一刀杀死。”

  林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最怕这种鬼气森森的事情了,听着就觉得恐怖。

  宫九嗤笑了一下:“无稽之谈!鬼魂杀人还要用刀吗?”

  陆小凤抚掌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不过这歌声一直都是在夜半时分被人听到的,人也都是在晚上被杀死的。传来传去,也没找到个凶手,百姓自然就会编排这种骇人听闻的故事了。”

  “哦,对了。十天前,我为了另一个案子去找西门帮忙,结果一下耽搁了整整七天的时间,后来又得去给之前那个案子扫尾,就一直拖到昨日,我才抽到空回来,准备在秦淮河上蹲点,看看会不会碰上凶手行凶,连新的尸体都没来得及看。”

  墨麒:“那你碰上了吗?”

  陆小凤唉声叹气:“碰上是碰上了,不过碰上的是已经死了的死者,凶手早就已经不在现场了。我估计是凶手在离开花船前,留下了什么机关一类的东西,等到凶手计划好的某个时间就会爆.炸,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但其实爆.炸的那个时候,船上的两名死者早就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验尸的仵作走了过来,给众人挨个见了礼,而后道:“陆大侠走后一直到昨天之前,秦淮河上只死了一个人。”

  墨麒问:“是什么时候死的?”

  仵作道:“是十天前死的。也是被短刀所伤,一刀致命,伤在胸口。不过这一位死者身上,除了致命伤之外,还有其他的伤口。”

  陆小凤猛地转过头来:“什么?是什么伤口?”

  仵作道:“是鞭伤。”

  墨麒问道:“是死前留下的,还是死后留下的?”

  仵作道:“死前死后都有。”

  宫九挑起眉:“都有?看来杀这个人,凶手是为了泄私愤了。也不知这个死者生前是做了什么无恶不赦的事情。”

  陆小凤沉声道:“这是个好消息,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这个死者是什么人?知府有没有查过,他和什么人结过仇?”

  “死者是金陵的一名普通文官。”仵作道,“至于和什么人结仇,这就不是小人能知道的事情了。小人的工作,就只在这停尸房里。诸位若是想知晓其他的细节,还是需得同知府大人详谈才好。”

  陆小凤道:“不急,不急!你先说说,昨夜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仵作道:“和先前一样,胸口一刀致命伤,凶器也是普通短刀。不过身上有没有外伤就看不出来了,因为被火烧过,皮肉都焦了。就算是生前也被鞭打过,也看不出什么来。”

  墨麒道:“不论有没有外伤,凶手会选择烧毁这二人的尸体,必然有特殊的原因。这也是一条可以探查的线索。”

  “我更想知道的是,凶手为何要杀这两人?”宫九眯起眼睛,“若是说这背后是影子人指使,或者凶手就是影子人,那他们杀这些人,有什么好处?这些人之间有什么联系?”

  “如果不是影子人,那凶手杀这些人又是因为什么?他和这些死者之间有何冤仇?这么多死者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

  陆小凤道:“后面的几个人我不清楚,不过,死掉的那两个商人,我记得他们府上的东西都被一扫空了。”他眼睛一亮,又抓到了新的能够证明自己猜测的证据,“对了!他们府上的东西能被人一夜之间搬空,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了吧?”

  林七猜测道:“也有可能是有觊觎他们财富的人,和他们府上的人里应外合?”

  “……”陆小凤无语道,“先前说凶手一定是武林高手的人,我记得好像是你。”

  林七辩解道:“不是我,是圣上!圣上说,凶手很可能是武林高手,而且这个案子和影子人有关系。”

  墨麒敏感地抓住了林七话中的重点:“陛下是怎么确定这案子和影子人有关系的?”

  林七眼巴巴地道:“因为金陵唯一一个悬而未破的案子,就只有这一个了。”

  “金陵这么重要的地方,有这么多油水可以捞,影子人怎么可能不派人来驻扎呢!现下大宋各个地方的影子人,已经被拔除的拔除,监控的监控,基本掌握了行踪了,只有金陵这里驻扎的影子人始终未现过身。这次的夜半歌声案,是唯一一起有可能和影子人有关的案子了……”

  陆小凤丧眉耷眼:“夜半歌声……我倒是想起一个人,和这夜半歌声有点联系的。不过怎么想,她也不至于能有这般高的武功,能将暗卫统领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啊!”

  林七好奇道:“是谁啊?”

  陆小凤道:“她叫上官飞燕。”

  墨麒的表情介于“上官飞燕是谁”和“我要不要问”之间。

  宫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墨麒身边,此时凑过身来低声道:“就是一个花满楼曾经为她动过心,陆小凤和她上过床的女人。”

  陆小凤一僵:“九公子,你这么说……”

  岂不是显得他陆小凤很对不起朋友?!

  宫九冷冷道:“我哪里说错了?”

  陆小凤苦笑:“没错,没错……”他顿了一下,觉得还是得为自己和花满楼正一下名,“不过当时我和七童都不知道她们是同一个人!”

  宫九没理陆小凤,继续和墨麒交头接耳:“她是为了大鹏金王朝的宝藏才煞费苦心的,不过后来那宝藏一半被我的人弄走了,另一半被汴京的那位截胡弄走了。”

  陆小凤:“……”

  正是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命,白给君王……和九公子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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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从停尸房里一出来,就马不停蹄地赶到知府府衙。金陵新知府恰好也姓包,也挺黑,还很胖,据说是因为这位知府大人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晒着太阳,边看书边吃各种美食。

  众人来到知府衙的时候,新知府正坐在院里偷啃一个大油蹄髈,啃得嘴上油光发亮,书都被放在一边了。显然圣贤书并没有大油蹄髈来的更吸引人。

  他手边的盘子里还放着两个大油蹄髈,看到墨麒等人来的时候,还十分豪爽地表示可以分给大家吃。

  “不,现下当务之急,应当是找到此案的凶手!”陆小凤一边义正言辞地说,一边伸手就拿了一个,和包知府并排坐着,同步啃蹄髈,“我们来是想……吧唧吧唧……问一问那个身上有……吧唧吧唧……鞭痕的官员,他平日里有没有什么……吧唧吧唧……仇人?”

  包知府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剩下的一个蹄髈啃完了,一边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一边道:“没有的。我当时看到他的尸体时,就想着这一定是和死者有私仇之人做的,所以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亲眷友人谈了。他们都说此人性格内敛怯弱,不好与人争辩,更难与人结仇。”

  陆小凤神色凝重地放下手中的蹄髈:“若是如此,那为何凶手会那般恨他?以至于一开始鞭打不够,还要杀他;杀了他还不够,还要死后再继续鞭尸。这得是怎样的仇恨,怎样的愤怒,才会让凶手这么做?”

  而且更让人头疼的是,这一切案子,又和影子人有什么关系?

  难道就只是为了那两个富商家中的财宝?若只是如此,又为何要杀死这么多官员?要知道秦淮河上到现在为止死的七人里面,只有两个人是商人,剩下的都是些穷得叮当响的文官。杀死他们,除了让这案子更加引人注目,对影子人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陆小凤又道:“那昨日死的那两个人呢?他们有没有什么仇人?”

  包知府长叹了口气:“有,但是都不至于下那么狠的杀手。最多也就是些东家长李家短的邻里纠纷。那两人都是府里出了名的人精,处事圆滑的很,基本也不大可能和人有什么矛盾。”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凶手和他们哪儿来的那么仇呢?”陆小凤脑瓜仁子都要想疼了。

  “而且,为什么每次出手,都要有歌声?这歌是凶手唱的……还是有人想要提示,凶手正在行凶,所以唱的?”墨麒沉思。

  林七哭丧着脸,不敢讲话。他偷偷把自己缩得更小一点,觉得金陵的风吹得他心肝脾肺肾都拔凉拔凉的:这案子太渗人了!

  包知府道:“目前,下官还没有发现,这些死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也没察觉到这些人之间有什么联系……除了他们都是在秦淮河上死的。”

  宫九的目光转了过来:“都是在秦淮河上死的?什么意思?”

  包知府道:“这些人,都是死在船上的。要么是花船,要么是舟楫,总之,都是死在船上,飘在秦淮河里。”

  “难道凶手是在秦淮河上随意找目标的吗?”陆小凤倍感糟心,“那若是这样,凶手的身份就更难查了!”

  墨麒沉吟片刻:“但至少有一件事,我们可以查得出来。”

  陆小凤道:“何事?”

  墨麒道:“下杀手之人究竟和影子人有没有关系。”

  陆小凤眼睛一亮:“怎么查?”

  墨麒道:“盘问那两个富商府衙中的人。若此案和影子人没有关系,那定是府衙中出了内奸,才与外人里应外合,偷运走了财宝。反而言之,若是府中没有内应,那此案必然和影子人有关,因为只有影子人,才能在不联合府衙人、也不惊动府衙人的情况下,搬走府中的财宝。”

  宫九的眼神也亮了:“我可助一臂之力。”

  王怜花留给他的《怜花宝鉴》中,宫九最先修习的便是摄心之术。虽说时日不多,但他要对付的不过是富商府衙中的那些普通人,以他现下的水平,已然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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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站在叶孤城身后,紧紧抿着唇,只看着叶孤城,却不说话。

  老管家在一旁无奈:“庄主,叶城主的马车已经在庄外候着了。”

  人都要走了,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庄主你还犟什么呢?唉!

  叶孤城道:“我本以为,此生再无机会踏入南海,更罔论踏足白云城。但圣上仁慈,不仅赦了白云城上下谋逆之罪,如今又赦了我刺杀之罪,我既已是清白之身,自当回到白云城,承担我该承担的责任。”

  西门吹雪不说话,就是神色更冷了一些,还把门遮的严严实实。

  老管家都要叹气了。

  叶孤城也不知该对西门吹雪说什么好,他和西门吹雪才刚定情,便要分开,心中亦是不舍。但他万不能将这不舍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若是放纵自己将不想分别这话说出口了,那他就真的不可能再出这万梅山庄了。

  但他必须离开,因为白云城上下,从城主府人到岛上百姓,都在等他回去。白云城已经乱了这么久,原先他是因为自己戴罪之身,不能踏入白云城,以免给白云城招徕麻烦。但现下他已经不是了,那他就不能再放任白云城继续这么乱下去。

  那是他的城,他的百姓。

  窗外,是阵阵冷梅香,窗内,是温暖熟悉的檀香。叶孤城握住了手中的剑:“我该走了。”

  西门吹雪在原地站了一会。

  在老管家以为,自家庄主准备在这门口堵一辈子的时候,西门吹雪突然让开了位置。

  西门吹雪看着有些讶异的叶孤城:“你是该走了。马车就在庄外。”

  叶孤城抿了抿唇,没再说话,踏出了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路山高路远,他将回到自己的城去,或许等到一切安定下来,他便能邀请西门吹雪到他的城中做客。待他打点好一切,或许他也能抽出时间,来万梅山庄找西门吹雪论剑、喝酒、赏梅。

  叶孤城踏上了马车,随着马夫的一声呼喝,一声鞭响,马车开始向南海驶去。

  老管家看着自家还站在门前,望着叶孤城离去方向的庄主,差点心疼哭了:“庄主,让老奴给你准备一盘梅花糕罢!”

  西门吹雪:“十盘。”

  老管家:“……”

  老管家怀疑是自己年迈,听错了:“什么?”

  “十盘,带上马车。”西门吹雪反身回屋:“准备马车行囊,我也去南海。”

  老管家:“……庄主,今年您已经出门三次了……”

  而且,现在才是二月哪!

  西门吹雪头也不回,开始收拾东西:“这次不算出门。”

  从自己家到自己伴侣家,那算是出门吗?当然不!他这不是出门,他这是回家!

  老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