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综武侠]墨道长的拂尘>第69章 四龄童案07

  痴毒被墨麒收了起来, 准备等回观后, 请黄药师和小龙女一道研究如何调配解药。

  洪七公拔开了酒葫芦的瓶塞,灌了口酒:“一个在外流窜的老毒物, 和一个在外流窜的东方不败, 也不知哪个更危险。”

  欧阳锋斜了洪七公一眼:“甚么叫‘在外流窜’?再者说,掠走黄芎的可不是我。现下我们该如何找到东方不败?”

  杨过思忖:“这床板上的‘来’字,应该是东方不败留给黄芎看的。”杨过走到还留着来字形针眼的床板边,比划了一下, “按这银针扎入的位置和角度, 当时东方不败应是站在这扇窗外, 让黄芎自己出去与他相见。黄芎并没有武功的话……后门可有脚印?”

  段智兴站的离后门最近, 伸手推开门:“有, 很浅,快被雪埋住了。”他顺着脚印往前看, “……但不长,没出后院,大概是走出门后就被东方不败掠走了。”

  杨过期待的眼神顿时又愁了起来:“唉,脚印也不能追踪,我们该如何找到东方不败?”

  墨麒亦是一筹莫展,心里否了好几个想法后,不自觉地下意识看了宫九一眼, 却瞧见对案情向来不甚上心、一向秉承着能解便解, 不解拉倒的态度的九公子, 居然也紧锁着眉头。

  墨麒心中一紧:“九公子,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什么事情,居然能让宫九也皱眉?

  宫九抬头看了墨麒一眼,凉凉道:“你们单想着怎么找到东方不败,可曾想过,东方不败恢复记忆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

  洪七公奇怪道:“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影子人给他下的药失效了呗。还能意味什么?”

  “不,不仅如此。”欧阳锋面色一肃,“这意味着,影子人给像我这样,被他们救治醒后的人下的药,并非是稳定的。或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有更多的影子人正埋伏在大宋的各个角落,这其中也有一部分人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黄药师赞同点头:“这并不是好事。死人再生,无组织要比有组织更可怕。那些被影子人救活的人里,不乏一些恶人,若是影子人的药失效……那影子人当真是从地府里放出了不少恶鬼。”

  众人正心情沉重、满怀忧虑地坐在草庐里死气沉沉,草庐窗外的雪地上,无声无息地落下一个白衣暗卫。

  暗卫单膝半跪在地,对宫九恭声道:“主子,墨道长要的药材,已经到城门口了。路上并未遇到拦截,所有药材平安到达。”

  给东方杏做药浴的药材,终于送到了。

  墨麒当先起身:“药材已至,再加上已经搜到的痴毒,东方神医的痴症可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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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回观时,把黄老将军也带上了太行山。一来,此时黄芎已被东方不败掠走,黄老将军一人在草庐中无人照顾,万一出了什么事便糟了;二来,本来众人就是要给东方杏解毒的,倒不如顺带把黄老将军的毒也一并解了。

  回到太行观后,墨麒、黄药师还有小龙女三人便带着从黄芎处搜来的痴毒,把东方杏、黄老将军分别安置在床上,推进丹房里,一头扎进丹房,熬了两天两夜。

  李安然和杨过在丹房外面眼巴巴地守着,无聊的时候就互相说说话,聊聊天。李安然知道了杨过与小龙女过往的风波不断,聚少离多;杨过知道了这丹房曾经当真是墨道仙小时候“炼丹”的屋子,是李安然和墨麒的师父,特地为墨麒盖的。

  一般小孩小时候玩儿的都是捏泥巴、薅鸟蛋,墨道仙玩的却是炼丹……

  杨过被李安然的描述逗得笑得直打跌:“墨道仙小时候当真炼过‘五雷丹’?”

  李安然哼哼了几声:“岂止?!当时他还自己偷偷背着我们,吞了那什么‘五雷丹’,大雷雨天的非要站到松柏下面,想要遭雷劈。师父把他抱回来的时候,他还板着脸说师父‘打扰’他‘修行’,他这是在‘聚天地之灵气’!”

  杨过差点笑岔气:“此话当真?!”

  李安然呵呵笑了几声:“当然,那些什么丹我到现在还留着呢,就放在道馆后面的杂物房里。师父当时怕他拿乱七八糟的东西炼丹,自己把自己毒死了,所以给他的都是些糖。”

  “当时师弟也有十岁了吧,又聪明的跟个人精儿似的,直接给他糖,哪里能糊弄得过他?师父还得将这些糖自己熬化了,加些无关紧要、怎么配都配不出毒的药材,弄出点药味,然后再重新凝成糖渣。等到师弟来要‘天材地宝’的时候,先推拒一番,再把这些糖渣给他……可费了老劲了!”

  杨过快笑死了:“墨道仙小时候当真想要修仙哪!”

  李安然瞪眼:“都是他家长辈教的这些乱七八糟!他以前家里风气也不大好……亏得后来被我师父掰回来了。”

  杨过笑了一会,累到简直快没气了,瘫在雪地里喘了一阵,翻身坐了起来,看看天:“这都已经两天了。差不多该出来了罢?”

  他正和李安然笑着说着,丹房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李安然第一个蹿过去,丹房里的人都没来得及出来,他就使劲往里挤:“阿杏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从丹房里传来一声喝骂:“哪个许你叫我阿杏的!?”

  李安然方才还挤得一身是劲,这声断喝后,瞬间蔫了,被丹房里的人一下挤出了丹房,等到人都走了,没人跟他挤了,也没敢再往丹房里迈一步。

  杨过没捞到和小龙女说话的机会,因为连在丹房里呆了两天两夜都没有洗漱,小龙女现下浑身都是药味,她现在不想和过儿亲亲抱抱,现在只想把这一身的药草味洗掉。

  不止她,剩下的两个人也都是讲究人。黄药师与墨麒几乎一出丹房就没影了,都是第一时间就回屋去沐浴去了。

  东方杏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整理好了,从床上下来,瞄了一眼门口,那李大傻居然还在门外站着,不由地又是好笑又是恨铁不成钢:“你这傻子,还在门口待着作甚?到底是要进来还是走人,能不能干脆些!”

  李安然慌得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谁都听不懂的话,然后试探地迈腿,走进了丹房。

  东方杏看他一副紧张的就要当场倒地的模样,只得自己先开口:“黄老将军的痴病是真的治不好了。”东方杏有些难过地看向还躺在床上,睡得香喷喷的黄老将军,“他已经中毒五年,这么久的时间,毒药已经侵蚀了他的大脑,早就已经无法逆转了。即便此时痴毒已解,可毒药给他大脑造成的损伤,却是再也挽救不回来的了。”

  李安然脑袋已经糊成一片了,整个人便是一个大写的慌字,六神无主的模样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东方杏指哪他就看哪,自己愣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东方杏惋惜完了黄老将军,才回过头来问李安然:“这段时间,是你照顾我的?”

  李安然傻傻点头。分明俊美的像尊冰雪雕塑成的面孔都透着一股傻劲儿,简直白瞎了这张脸。

  东方杏眯起眼睛,抬手抖了抖自己的衣襟:“那平日我更衣、擦身——”

  李安然没听东方杏说完,就像被烫到了似的“嗷呜”一声叫了出来,抬手捂住耳朵飞快缩到了墙角。

  东方杏:“……”

  东方杏走到锁至墙角的李安然面前,伸手不容置疑地掰开李安然捂着耳朵的双手。他分明不会任何武功,可掰李安然的手,也就是轻轻一用力,李安然的手就和耳朵分开了。

  东方杏语气危险道:“你没有趁机做什么不轨之事罢?”

  李安然紧张地使劲脚抵着地,把自己往墙里怼,简直恨不得与身后的墙壁融为一体才好:“没没没没有!”

  东方杏:“……当真没有?”

  李安然顿时噌得一下站直了身体,挺起的胸膛差点把东方杏撞个踉跄:“没有!”李安然目视前方,眼神坚毅,声音掷地有声地道,“那时候你还失禁尿床呢,怎么可能有心思欲行不轨!那岂不是禽兽不如!”

  李安然在心里痛苦地鞭挞自己:……我怎么这么禽兽不如!

  东方杏心里的那点失望,瞬间变成了恼羞成怒,一巴掌糊了李安然满脸:“滚!!”

  李安然心里嗷呜嗷呜的淌眼泪,身体却是半点不敢耽搁,东方杏这一声滚刚落下,他就忙不迭地转身,几乎同手同脚地“滚”出了门。

  东方杏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单瞧李安然那幅慌得简直魂魄离体的模样,谁都知道李安然到底是什么心思。他这次特地赶回松溪镇,原本就是为了来找李安然这个当真在太行山痴守了十年的傻子的,没想到十年过去,李安然还是这么没出息。

  东方杏反身给黄老将军搭了脉,确定解毒没有对黄老将军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才走出了丹房,细心将房门合上,免得穿堂风吹得熟睡的黄老将军受寒。

  等到他熟门熟路地回到自己在太行观中,每次到来都会借居的客房,重新整理完自己,踏入太清殿的时候,殿内已经坐满了人了,李安然正使劲摁着太清殿角落的柜子往外拽蒲团。

  见东方杏踏入殿中,众人齐齐起身:“杏香神医!”

  李安然“咔嚓”一声,不小心撞裂了整个木柜。

  东方杏:“……”

  洪七公是被东方杏亲手施救救回来的,自然最是积极,第一个跳到东方杏身边,边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早已准备好的空蒲团上坐下,边急切地问道:“东方神医,你还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被下毒的吗?”

  东方杏在洪七公身边坐下,无视了角落里满脸失落,丧眉耷眼的李安然:“当然记得。一年前,我来到这松溪镇,被黄芎请去给黄老将军解毒。但因为未能拿到痴毒,我尝试了许久,都没能调配出解药来。更何况,黄老将军已经中毒多年,脑部早已经被毒侵蚀。这解毒整整耗了我半年有余的时间。在那个时候,松溪镇里就已经有和黄老将军一样,中了痴毒的人了。”

  “我并没有多想,只是专心调配解药。半年前的一天,我在去药铺取药的路上,发现了欧阳前辈,他正尾随着黄芎。我心中大骇,还以为是见鬼,故而情急之下对欧阳前辈撒了一把‘七步倒’,结果却意外发现,欧阳前辈并不是鬼,而是当真起死回生了。”

  “虽是起死回生,但欧阳前辈其实还是在受一种药物控制,眼珠漆黑,记忆全失。我便想着能不能帮欧阳前辈解药,毕竟欧阳前辈所中之药并不算毒,只消驱散药效便可恢复记忆……但死人复生,复生的还是西毒欧阳锋,这事事关重大,总该给几位前辈送个信,于是我飞鸽传书给黄前辈、洪前辈还有一灯大师,请众人至此……”

  “当时我虽迷倒了欧阳前辈,但欧阳前辈总有醒来的时候。每次醒后他都会挣脱绳索,直往天姥庙而去。我追他不得,但再往后,我慢慢发现,我每次找到欧阳前辈,都是在天姥庙里,故而我就将地址定在了天姥庙。”

  东方杏摇头:“我又如何会想到,这天姥庙居然就是黄芎实施阴谋的处所!在最后一次为欧阳前辈施针之后,欧阳前辈所中的迷惑神智之药被解,人也陷入昏迷。我在庙中等候时发现了穿着奇怪的黄芎,慌乱之下只来得及藏起昏迷的欧阳前辈,自己却被黄芎撞个正着。”

  欧阳锋哑然片刻:“……然后黄芎就误以为你撞破了他的阴谋,所以给你下毒了?”

  东方杏苦笑:“是。怪我不会武功,除了给人看点病没有什么防身之术,一下就教黄芎得逞了。”他有些心有余悸,“也幸好黄芎所下之毒乃是痴毒,而不是什么含笑半步癫之类的致死之药,否则我也活不到今日了。”

  段智兴合掌道:“阿弥陀福,东方神医平日救死扶伤,为百姓无偿坐诊,行善积福,吉人自有天相。”

  李安然蹲在碎裂的柜子边,眼巴巴地看着东方杏,眼里全是心疼和庆幸。

  东方杏淡定地转个身,背对李安然:“诸位既然能找到我,是不是已经抓到黄芎了?”

  洪七公尴尬地将此间种种都说给了东方杏听:“……所以,现在我们需得先找到东方不败,才能找到被他掠走的黄芎。”

  东方杏有点懵:“怎么找?”

  众人皆是沉默,欧阳锋却胸有成竹:“黑木崖。”

  杨过惑而不解:“为何?”

  欧阳锋看向杨过,目光带着点温暖,道:“当时我在天姥庙内醒来,恍惚之后想起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你,因为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留下的、最亲近的人。”

  小龙女明白了:“前辈的意思是,东方不败初醒,第一件想做的事情,一定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怎的还叫我前辈,叫义父!”欧阳锋先是不满地纠正小龙女的称呼,而后道,“没错。对于东方不败来说,什么东西最重要?”

  段智兴思索了一下,皱眉道:“重新夺回黑木崖,一雪前耻?”

  欧阳锋叹息道:“毕竟对于现在的东方不败来说,这世上恐怕也没有旁的事情,对他来说是有意义的了。”

  黄药师沉吟片刻:“有理。东方不败乃是一代枭雄,心高气傲。当年黑木崖上被任我行、任盈盈、令狐冲等众人围攻,是被使阴招打败,坠落山崖的。此仇要报,必要杀回黑木崖,在此之前,东方不败定会收集情报……想来黄芎之事,便是他在收集情报之时发现的。”

  “如今,东方不败已掠走了黄芎,估计拿到《葵花宝典》后,他也不会再浪费时间在这无名小辈身上。下一步便是回到黑木崖,与昔日旧敌再战一场。”

  欧阳锋笑道:“现如今,任盈盈手上已没有杨莲亭做幌子分散东方不败的注意力了,任我行又早已身死,只怕这一次,黑木崖上下,命运堪忧啊。”

  小龙女左右看看:“那……我们还去找东方不败吗?”

  墨麒沉声道:“找。”

  宫九敲敲一旁的木台:“听见没有?黄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先往黑木崖中一探!”

  蹲在房梁上,才暖了手脚的暗卫们苦兮兮:“……是!”

  欧阳锋讶然:“何必让他们先行一步,我们为何不现在出发?”

  宫九睨了欧阳锋一眼,站起身,居高临下、正气凌然的冷声责怪道:“怎可现下就走?这松溪镇中,还有那么多受痴毒之苦的人,须得黄前辈、龙姑娘还有道长相救。”

  “尤其是黄家幼孙,平白受长辈恩怨牵连,何其无辜?”

  “还有,黄老将军便就这么放在丹房不管了么?”

  欧阳锋张口结舌。

  房梁上留守的几个暗卫,脸色顿时像吞了墨麒扔在后院的炊饼一样:“……”

  主子,你不是这样的人。

  主子,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暗卫们心中不由地浮起一句句崩溃质疑。

  东方杏并不识得宫九,只觉这白衣公子,看似衣裳华贵、气质疏冷,人却是热心肠,便对宫九温和笑道:“解毒一事我也可助一臂之力。黄老将军……”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李安然,而后转回来道,“黄家人定是不会接受他的了,我欲在松溪留下,陪他走完最后的这段路。黄老将军是英雄豪杰,不应落得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这般下场。”

  李安然在角落一下站了起来,在众人受惊投来的目光中,瓦声瓦气地乱七八糟咕哝了半天,终于攒足了勇气:“我、我可以陪你一起!”

  东方杏终于等到了他最想听到的那句话,柔软的嘴角顿时绽开了笑意:“如此,大善。”

  墨麒站起身:“解药既得,解毒之事便不难。我们四人分工行事,应当能在今天日落前完成解毒。”

  东方杏收起了微笑,严肃点头:“没错,算算时间,东方不败掠走黄芎已有半天了……我们需得抓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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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木崖。

  任盈盈正执着剑,站在悬崖边。

  她的面前是一名穿着艳烈如火的红衣的美俊男子,脸上带着没什么温度的笑,即便看起来令人心头发冷,可依旧好看的叫人不舍得移开眼睛。

  往前一步便是东方不败,往后一步便是千丈深渊。任盈盈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往后看了看几乎瞧不见底的悬崖,心脏跳得几乎要蹦出喉咙。

  她使劲咬了咬嘴唇,举起剑指向东方不败:“你是不是想为了杨莲亭报仇?”

  东方不败笑了一下,没有抹粉的面容美俊得叫人一眼看去便心跳神曳:“不。”

  “不,他还不值得。”

  任盈盈瞪大了双眼,竭尽全力想要拖延时间——即便她就算再怎么拖延,也不会有人能赶来救她了:“不值得?你已经不爱他了吗?!”

  东方不败并不在意任盈盈拖延时间的意图,语气平和,仿佛并不是想要杀死任盈盈,而是在和任盈盈闲聊:“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盈盈,如果你同我一样也死过一次,你会看开很多事,也会放下很多事。”

  任盈盈几乎将自己的唇咬破:“那为何你不放过我!”

  东方不败轻笑了一下:“你错了,盈盈。我不是不放过你。你瞧,当年是你和你的父亲任我行,还有向问天,上官云,令狐冲一起将我击下悬崖的。你说,今日我将你击下悬崖,难道不是天理昭昭,因果报应?”

  任盈盈厉声道:“你休想对冲哥动手!”

  东方不败被任盈盈睚眦欲裂的样子逗笑了:“该来的都会来,想跑的跑不掉。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冲哥呢?怎么没和你一同坐这黑木崖的教主宝座?”

  任盈盈怒道:“冲哥才不稀罕这教主宝座!”

  东方不败赞同的颔首:“没错,你的冲哥不稀罕,你稀罕。”他以一种安抚的口气道,“没关系,这并不是羞于承认的事情。”

  任盈盈被激怒了,手中的剑几乎就要往东方不败的身上戳,可空中数百枚几乎细不可见的银针早已经对准了她:“我没有!我早已经和冲哥一起隐居了!是向问天向大哥和黑木崖的人找上我们,说没有教主坐镇,黑木崖被朝廷的人攻打——我才回来帮忙的!”

  东方不败摊开手:“哪里有朝廷的人?”

  任盈盈气道:“那是黑木崖的人骗了我!”

  东方不败摇头:“那你已经知道他们骗了你了,为何你还不回去找你的冲哥,继续去过隐居的日子!”

  任盈盈的眼睛里立即盈满了眼泪,大声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

  东方不败悄声细语道:“我怎么不知道啦?你瞧我知不知道:你的冲哥在发现你居然还和黑木崖的人有联系,甚至还要回到黑木崖做教主的时候,与你吵翻了,现下你们正冷战呢。你身为圣姑,哪里有脸面主动去求和?”

  “正巧,这黑木崖盼天盼地就盼有个教主能给他们撑腰,你来了之后,他们定是无比高兴,天天将你捧到天上,简直把你当做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儿一样赞颂。这么好的地方,不如多呆一段时间,等到你的冲哥后悔了来找你道歉,你再抛下他们回去也不迟。”

  东方不败摇头:“盈盈,你的心是冷的,哪怕你装的再像——你是日月神教的圣姑,是任我行的女儿,是我带大的孩子……你和令狐冲终究是不一样的。”

  任盈盈厉声道:“你休要胡说!我只是不想让爹爹的神教出乱子而已!东方不败,你回到黑木崖,难道不就是为了夺回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吗?!”

  东方不败蹙了蹙眉:“那本就是我的东西。”

  任盈盈怒极:“那是你从我爹爹手中夺走的!”

  东方不败轻飘飘地说:“那是你爹欠我的。”

  若不是任我行用《葵花宝典》将他害成这样,东方不败又岂会在本就明知自己就是下任教主之时,愤而反之,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东方不败不打算再说了。

  空中的银针骤然向任盈盈又压近了数寸。

  东方不败的十指上牵着操纵银针的红线,嫣红的线缱绻地缠在他修长白皙的指腹上,无端带出旖旎的味道:“我给你一个机会。跳下去,就像你们那天将我击下山崖一样。不论是死活,你我之间仇恨一笔勾销。”

  “死了,便算是你偿我一命。活着,你就能平平安安去找你的冲哥,从此过回你们隐居的逍遥日子。神教不会再扰你们,这不是你们的夙愿吗?”

  任盈盈被银针逼得已经半个人踏出了悬崖:“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东方不败轻笑了一声:“可别得寸进尺啊,盈盈。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都得给我下去!”

  话音一落,百枚银针已经齐齐刺向任盈盈。

  任盈盈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抬臂护头,却只觉得衣衫上传来强大的牵力,身体却半点没感觉到疼痛,下一秒,便是坠落的失重感。竟是那数百枚银针刺穿了她的衣衫,拎着她将她扔下了悬崖。

  东方不败在悬崖边站了一会,烈烈的红衣在崖风的吹拂下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烧。他没有去看悬崖下的任盈盈究竟是死是活,只是站在这个他曾经命丧黄泉的地方,安静地待了许久。

  早已经被恐惧支配着对东方不败重新臣服的黑木崖崖众,在东方不败身后不远处心惊胆战的跪着,谁也不敢抬头。

  就在他们快要支撑不住心中的恐惧,快要窒息的时候,东方不败终于动了。

  他从腰间掏出一张信纸,展开一看。

  “展信佳:

  合作否?

  赵祯”

  东方不败冷笑了一声,一把碾碎了信纸,随手扬在黑木崖的崖风中:“合作个屁。”

  他顿了一下,手指又是一动,银针飒飒而出,将崖风中的信纸碎屑挨个戳中,重新送回东方不败手中。

  黑木崖的现任总管战战赫赫,简直要泪流满面。他又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和杨莲亭一样,走上成为东方不败禁脔的老路,又是担心自己要是没走这条老路,会不会脑袋脖子分家。正心神不宁之时,东方不败的银针已经将信笺的碎屑送到了他面前:“给我立刻粘好,送到山下那个卖芝麻包的铺子里去,告诉铺子的老板:善。”

  话音刚落,银针已经带着纸屑,噗噗噗扎到了总管膝前的土地上,再仰头看时,东方不败已经不见人影了。

  总管紧张地打了个嗝,顿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和众人一块互相扶着站起来了。

  顶替了被杀的上官云和向问天的两人,比总管还要害怕:“教教教主说马上粘好,我我我们一块罢!别误了教主的事!”

  三人忙不迭地攥着纸屑回到住所,一点一点仔细拼纸屑。

  等到最后一点纸屑被拼完,总管念了一遍上面的字,而后惑道:“……赵祯……”他一惊,“这不是皇帝的名姓吗?!”

  总管大惊失色:“难难难道教主从地府回来,竟是如此厉害,就连禁脔都已经是——是皇帝这样身份的人了吗!?”

  远在汴京的赵祯狠狠打了个喷嚏,边打边吩咐林七,给不停和他来信嚎想吃阳澄湖大闸蟹的段誉送去螃蟹百匹。

  总管与新上任的两位长老面面相觑,不敢多问,也不敢多想,粘好了信就匆忙下山去找东方不败所说的那个包子铺。

  包子铺的老板一见他们下来,就笑着迎上来了:“二位客官,想来点儿什么?”

  总管粗声粗气道:“你就是这包子铺的老板?”

  老板用围裙擦擦手:“是啊。”

  总管将信纸往他手上一递:“我们教主说,善。”

  老板:“没了?”

  总管一愣,还要有啥?

  总管:“没了。”

  老板点头:“好的么。我这儿有些桂圆莲子百合粥,您给教主端去。”

  总管懵头懵脑地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从包子铺出来了。

  两个呆在门外等着的新长老,紧张地凑过来:“怎么样?”

  总管无言地低头看粥:“你们说,这桂圆莲子百合粥,是什么意思?”

  三人很是沉默了一会。

  总管叹了口气:“罢了,还是快些送给教主罢!莫要凉了,到时候我就得遭灾了!”

  长得还算几分俊朗的年轻总管十分悲怆地想:原本还想着万一有生命之忧,还能自荐一下枕席试试。唉,教主都有皇帝了,还要我个屁!还是兢兢业业地夹着尾巴做人吧!

  一炷香后,东方不败坐在仆役重新给他打理出来的屋内,看着面前摆的桂圆莲子百合粥:“……”

  总管苦着脸,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东方不败拿勺子舀了一勺,吃进嘴里,面色一僵,过了一下,吐出一个桂圆核来。

  总管脸色大变:“那可恶小人!送给教主您的粥,居然连桂圆核都不知道剔掉!属下这就下去砸了他们的铺子!”

  东方不败语气很差地道:“站住。”

  才溜了一半的总管满身冷汗:“教……教主……”

  东方不败把勺子扔回了粥里:“将我带回来的那个人的尸体,送去那包子铺。”

  “还有,把这粥倒了。”

  这狗皇帝,说什么话不能直截了当,非要送个没剔核的粥来提醒他。

  不过也确实,《葵花宝典》既然已经拿到,黄芎的尸体就没用了,留着在山上腐烂,倒不如送下山去,白算赵祯个人情,也不是他吃亏。

  总管忙捧了粥,快快地溜了。

  东方不败将缠在指间的红线震碎了,走到从前每日都要看的梳妆镜前,看着镜中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看了一会后,慢慢抬手,解开了衣襟。

  白皙如玉的胸膛上,自心脏的位置为起点,密密麻麻向四处布满了紫黑色血脉,犹如什么邪恶的蛛网。这是内力翻倍的代价。修正气之功倒还好,但像他和欧阳锋那般修邪门内功的,却是将原本就极易走火入魔的危害也翻了数倍,这日日攀升的内力更是会不断榨取他身体的能量,缩短他的寿命。

  可东方不败并不打算除掉这不断榨取他寿命的蛛网。

  至少在毁掉这蜘蛛在暗处盘踞的巢穴之前,不。

  ·

  ·

  墨麒等人赶到黑木崖时,黄芎的尸首已经放进了棺材里,赵祯的人也已经守着棺材,在包子铺门口等待他们许久了。

  墨麒等人被拦住,听闻这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的包子铺的老板,将赵祯已与东方不败联手之事说罢,几乎每个人都倍觉震惊。

  杨过将棺材打开一看,果真是黄芎的尸首。

  过了半晌,黄药师才道:“当今圣上,确实是有手腕的明君。”

  原本他与欧阳锋、杨过等众人跟来,是为防止要与东方不败争斗,但此番既然东方不败已经不是敌人,黄芎的尸首也已经送到面前了,他们便不打算继续逗留。

  笑眯眯的包子铺老板看着众人接连告辞,追了上去,不知道说了什么,黄药师等人纷纷回头,看了墨麒一眼,而后都是点头应下了什么,才转身离开。

  宫九和墨麒还要护送棺材回松溪,自然留在包子铺内没有走。墨麒被杨过和洪七公他们看得心中警钟长鸣,不由地绷紧了身体。包子铺老板一回来,他就紧绷着脸问:“你与他们说了什么?”

  包子铺老板泰然道:“只是道别,替陛下与诸位大侠说几句问候的话而已。”

  包子铺老板又道:“国师,这黄芎的尸体,可以由我等暂代看管,二位不急上路。陛下还有一句话要带给你,还有世子。”

  宫九不悦地道:“何?”

  包子铺老板道:“东方教主并未失去在影子人时的记忆。”

  墨麒瞳孔一缩:“什么?!”

  包子铺老板:“我们的人最先和东方教主接触,是在半个月之前。当时他已经恢复了记忆,正在寻找影子人和《葵花宝典》的下落。《葵花宝典》倒没什么,但他寻找影子人的线索时,恰好和我们的探子遇上了,我们这才知道,东方教主其实还记得自己在影子人组织的记忆。”

  …………

  “没错,我确实记得,但是不全。”东方不败看着墨麒道。

  看好看的人,能令人心情舒畅。

  墨麒绝对算得上是能让人心情舒畅的那一类。

  东方不败在黑木崖过了一夜,被那个年轻的总管的愚蠢已经洗刷了数次观念,根本没想过世界上居然还有比杨莲亭还会来事的……傻子。

  这人到底是怎么当上总管的?莫非就靠一张脸?东方不败思忖了一夜。

  什么平地摔、热水湿身、糖放成盐……偏偏那总管还十分黏人,并且当真全权经营掌握着如今日月神教上下的财路,从不想自己看这些账本生意的角度考虑,一时还动他不得。东方不败一方面找人分了他手上的生意,一方面将人留下,心态已经从一开始的恼怒,慢慢变成了还想再看看这人还能卖什么蠢。

  只是一夜过去,东方不败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快变得和这家伙一样不好使了。

  在这家伙的衬托下,和一个正常人,一个长得格外好看的正常人说话,就显得更加令人心情舒畅了。

  东方不败本还考虑不准备给赵祯派来的人面子,直接赶出去,现下倒是觉得赵祯格外明智,派来的人恰到好处了。

  墨麒早已被宫九笔直又滚烫的眼神凝视磨炼得刀剑不入,东方不败这还带着点含蓄的欣赏目光算什么。

  倒是宫九看得心里不悦,开口道:“不论完整还是残缺,还望教主能将您记得的事告知于我等。”

  东方不败并没有废去自己的内力。

  从进门被东方不败的内力锁定的时候,宫九和墨麒就意识到这一点了。

  在面对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敌人面前,宫九并不会以硬碰硬。总归东方不败会有废去内力的一天的,若是不废,东方不败也活不了多久。宫九将敌意和算计严严实实地藏在最深处,面上不露毫分。

  至于现下,还是先将影子人的事情问清楚再说。

  东方不败看了宫九一眼,递给宫九一个了然、又毫无温度的笑:“当日坠下黑木崖时,我还保存着些神智,影子人给我喂药时,我便留了心眼,用内力挡住了一部分药。只可惜我受的伤太重,这药我只逼出了一部分,最后还是失去了意识。”

  “但也就是这逼出的一部分药,保存住了我对影子人的一些记忆。第一,那里应该是某座高山峻岭,且气候严寒。我对那里的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白雪一片,终年被雪覆盖。第二,影子人不断派人出来搜寻的东西,其实并非只是财宝奇药,这只是他们用以掩藏的表面目的。”

  宫九立即问道:“那他们到底想找的是什么?”

  东方不败道:“一张藏宝图,一张……属于唐朝皇室,百年累积下来的宝藏的藏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