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综武侠]墨道长的拂尘>第67章 四龄童案05

  松溪镇虽是个小镇, 但是积攒下来的地方志和典籍却很多。藏书阁大概是府邸中最大的一间屋子, 转下楼梯,竟还有个地窖。众人各自分管了一部分的书柜,开始翻找起来。

  其他人倒还好, 洪七公却是根本坐不住的, 本就不是那种爱看书的人,地方志上还有许多古体的文字, 他翻了几页就头昏眼花,忙不迭地把书扔开了。无聊的在地窖里找了个空地盘膝坐下来,摘下腰间重新装了酒的葫芦, 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起来。

  等到一葫芦的酒,都差不多喝了见底的时候,杨过终于喊了一声:“找见了!”

  众人齐齐放下手中书, 围聚过来。

  杨过道:“这书上记得确实不是天姥庙,而只是一座普通的求姻缘的结缘观, 里面供奉的神仙也不是天姥, 而是金母, 也就是王母娘娘。”

  “怪了, 既然之前是王母庙,那为何现在却变成了天姥?莫非是被人偷偷改造过?”洪七公坐在地上,拿着酒葫芦, 仰头问道。

  杨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 我这本上没有提及改造之事。既然天姥庙是最近才传出来的谣言, 那要改造, 想必也就是近一两年的事情。”

  “若是近一两年的事情,那师爷应该知道吧?”洪七公随口问了一句。

  “你应该知道。”宫九看向师爷,“这松溪镇中拜天姥便可报复十恶不赦之人,天姥会食人脑的谣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这天佬庙又是谁重修的?”

  师爷道:“谣言是何时何人传的,这我不知道。但这座庙是何时何人重建的,我确实知道。”

  师爷派人,很快便挨家挨户把那些修缮了天姥庙的百姓带进了府里,将他们带到了公堂之上。

  墨麒和宫九坐在公堂的正座上,师爷站在他们身后,衙役们在公堂两侧另加了椅子,供黄药师等人坐下。

  众人看着这些百姓。其中有些,是被衙役破门而入硬抓出来的,皆瑟瑟缩缩在一起,面色惊恐,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师爷扬高声音:“安静。我且问你们,先时那天姥庙,是你们修的吧?”

  百姓们惶恐地纷纷点头。

  师爷又厉声道:“你们可知,那天姥庙原本供奉的乃是王母娘娘,你们这般随意修改,难道就不怕王母娘娘责罚吗?说,那王母庙已经荒弃了十几年了,为何你们突然想起要修缮它,为何又把它修成了天姥庙?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百姓们慌作一团。堂下的百姓多半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工匠,可曾犯过什么罪,更不曾被衙役破门而入,抓入府中,被师爷审问,被师爷这么厉声一吓,能不哆嗦的人都少。

  师爷挑了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镇定些的:“你来说,说实话。若有一句虚言,定叫你走不出这公堂。”

  那人极为委屈地直呼冤枉:“大人!冤枉啊!并不是小人想要去修缮它,小人也是被逼无奈的啊!原本小人甚至从未闻过什么王母庙,可能会想起要去修缮它呢!说出来也许大人不相信,小人其实是被天姥托梦了!”

  那人话音一落,身后那些一直不敢说话的百姓们突然骚乱了一阵。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被托梦了啊!”

  师爷清咳了一声:“安静,安静!”

  他回过身来,弯下腰凑到墨麒和宫九耳边,小声道:“两位大人,你们看这情况……是不是把他们分开,单独审问才好?既然他们都说自己是被托梦了,不如分别问问他们到底梦到了什么,如果他们说的内容都一样,那其中必有问题。”

  宫九颔首:“可。”

  师爷让衙役们把剩下的百姓先带下去,对单独留下来的那一个道:“说罢,你梦到什么了?”

  那人神色惶恐:“小人……小人梦到天姥给小人托梦,让我去修缮那庙,否则不日便会有大灾劫降临到小人一家身上。”

  “刚开始的时候,小人根本就没当回事儿,想着无非就是噩梦一场,可是……第二天小人从田中回来,我家娘子告诉我,孩子玩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磕碰的地方恰好放了几根绣花针,把那些针取出来,小儿可是遭了罪了。”

  “小人这就怕了呀!那天晚上,小人梦到的天姥手上拿着的就是绣花针。小儿摔倒又偏偏是被绣花针扎了,这万一不是巧合,真的是天姥的惩罚,那小人可受不住啊!这一次小儿只是被绣花针扎到了膝盖而已,疼也就是疼那么一会儿。可若是下一次扎到的不是膝盖,而是脖子、眼睛,甚至脑袋呢?!”

  “小人就怕了。第二晚上,天姥又入梦了,天姥果然说白天那是对小人的小惩大诫,若是再不为她修缮庙,下一次,绣花针扎到的就不是膝盖,也不只是小儿一人了。”

  “所以,第三天,小人就拿起了工具去修缮那庙宇了。没成想除了小人以外,居然还有不少人也在修缮那庙宇。小人一问,居然都是天姥托梦的,也都是没有听从天姥的吩咐,故而家中有人被绣花针伤了。”

  “这多邪门儿啊!小人吓得不轻,修缮完庙宇以后根本不敢多呆,匆忙就回家了。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梦到过天姥了。”

  墨麒疑惑地想:天姥手中的绣花针?那庙宇中的天姥,手里抓着的明明是人的头颅,如何会是绣花针?

  他转念一想:想必那天姥就是使绣花针的那人假扮的。

  这倒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了,因为这锁定了制造出天姥之谣言的人的身份,必然就是使绣花针的那人。

  也就是说,潜藏在松溪镇人突然变痴的事件背后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使绣花针的家伙。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不知道松溪镇上有这样一座寺庙,更不知道这庙中供奉的到底是谁,不清楚为何这王母像会突然变成天姥的泥塑,曾经的求姻缘之处变成了如今祈求报复的地方?”师爷看被他询问的人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只得说的更简单些,“你且说,当时你们修缮之时,里面的泥塑是谁,里面的壁画画的是什么?”

  “修缮的时候,庙里面是没有泥塑的啊!壁画……”那人仔细回忆了一下,一头雾水道,“没有壁画呀?那庙里面什么都没有,桌子,椅子,蒲团,这些都没有!墙壁上也没有任何壁画。”

  墨麒和宫九对视了一眼:看来那壁画是人后画上去的。

  不过,当时检查的时候,壁画看起来画面斑驳,色彩陈旧,不像是新画不到一年的样子,倒像是已经画了有百年了。不然当时他们也不会看不出异样来。

  黄药师道:“绘此壁画之人,必然对古玩有所见地,一要懂得如何仿制做旧壁画,二要有会这丹青泼墨的底子。这种人要么是古玩大家,要么便是……土夫子。”

  师爷回首看了黄药师一眼:“土夫子?”

  墨麒也想了起来:“名单之中有一人确实是土夫子。先把其余人盘问完,我们再去这位家中一探。”

  …………

  师爷再往后问,也没有问出什么新鲜名堂了。

  等到最后一个人盘问完,师爷便带着众人去寻那名土夫子。

  此人家住城西,无父无母,也无妻子,孑然一身,可所住的屋子却不小,多是用来摆放那些他从各种地方淘来的“宝贝”。众人踏进门后,便是一股腥锈之味扑鼻而来。

  宫九嫌恶地抬手虚掩住了鼻子。

  墨麒看了宫九一眼,将四下紧闭的门窗统统打开。

  光线终于照进了这件黑魆魆的屋子里,数百件大小不一的古玩陈列在架上,若有摆不下的小件儿,就零零散散放在地上。有些已经清洗了出来,有些还没有清洗,带着脏兮兮的泥巴,他们闻到的臭味就是从这些泥巴一样的东西上发出来的。

  “看这。”黄药师已经走到了土夫子的书房里。

  洪七公啥都不懂,啥也不敢碰,探头过来一看:“啥玩意儿,这是他画的画儿?”

  黄药师颔首:“与那天姥庙中壁画的技巧和风格都极为相近,天姥庙中的壁画应该就是他画的。”

  墨麒将这屋子看了个遍,问师爷:“他现在人呢?”

  师爷耸肩:“人都傻了,还在这家里摆满地的玩意儿,前些日子被一尊玉佛像绊了一跤,摔死了。”

  宫九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的位置,精贵的白靴子不乐意再往里走一步:“这名单之中,除了这个人之外,也没有别的土夫子,能做仿造古壁画这般活计了。也就是说,天姥庙中的壁画,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黄药师看了宫九一眼:“天姥庙中足有十组壁画,想要一个人完成这般多的壁画,还要将它们做旧,想必非一日之功。若是如此,在他还没有完成壁画前,那幕后之人是不能立即把他毒痴的。不仅不能把他毒痴,为了能够让他完成这么多的活计,还得保证他拥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一个土夫子——一个能下那么多斗,解那么多密,经历那么多机关,带会这么多战利品的土夫子。倘若他被人控制了,但他还保持清醒,甚至说不准还会有固定的休息时间。那在这段清醒的时间里,他会做什么?”

  小龙女:“留下线索。只是不知道他是在哪里休息的,难道就是在天姥庙里席地而睡吗?”

  墨麒转头低声问师爷:“在他痴之前,可还有人见过他的行踪?”

  师爷点头:“有的啊。他在痴之前,邻居每天都看到他在这宅子里出入的。每日都是傍晚出门,白天才回来。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毕竟是个土夫子,昼伏夜出才是他的常态,故而邻居在他痴了之前,根本就没发现过任何不对。”

  洪七公干瞪眼:“那幕后之人竟然这般好?抓了人来画壁画,每天画完了还可以回家困觉,这和一般上工有什么区别?”

  宫九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幕后的人想必更希望松溪镇的人认为,壁画突然一夜之间改变是因为神迹,而非一个土夫子每晚偷偷跑来庙里,趁着夜深人静悄悄画的。故而他才会让那这个土夫子每晚照常来回,以免被人看出破绽。”

  “那如果他留下了线索,肯定就是在这间屋子里?”杨过左右打量,无从下手。

  这满屋子可都是土夫子从帝皇墓里挖掘出来的大宝贝,杨过是碰一下都怕不小心砸了,更别提仔仔细细端起来找了。

  墨麒第一个搬起一尊玉琉璃像:“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我们不尽快找到幕后之人,松溪镇中还会有更多的人变痴。要记得,那些受害的人并不都是十恶不赦之辈,黄家的幼孙、东方神医,都是被他毒痴的。谁能肯定,他下一个要下手的人究竟是谁?”

  小龙女点头:“我们尽量小心些就是。”

  在一堆稀奇古怪的古玩里找线索,这个比在一堆书里头找天姥庙的记载要有趣得多。至少洪七公没再就地一盘继续喝酒了,而是兴致勃勃地把跃跃欲试的手,肆无忌惮地伸向那些柜上的各式葫芦摆设。

  黄药师找着找着,随口说了句:“他要藏线索肯定不能让幕后之人知道,放在这些已经清理过的古玩里会不会太过明显?”

  已经屈尊踏入这臭烘烘的房间的宫九眉头骤然一挑:“难道还要去找那些沾着泥的玩意儿?!”

  “那倒不必。”墨麒经黄药师一提醒,目光落到了那些还没被清理出来的古玩上,“若想往那些古玩里藏东西,必然要先除开一部分口上的淤泥,且看看这些东西上,那些大约是瓶口或是器皿口的位置,淤泥的颜色不大对,那便是塞完了东西后重新加上的。”

  段智兴闻言:“那老衲也来帮墨小友——”他话还没说完,眼神刚好落在身边一尊高高的,看起来细长细长,状似玉柱,不知用途的泥棍儿上,顶端的泥土颜色较周围略浅,且有些发干,“是不是这个?”

  黄药师讶异:“这么快?”

  洪七公不信,抱着手里的玉葫芦蹿过来:“给我瞧瞧?”

  段智兴接过墨麒递来的工具,小心将那上面的泥去了,果真露出个洞口来,抬臂将这空心玉柱倒了个个,从里面啪嗒掉出来一本极小的,大约两指宽,半个手掌长的册子。

  洪七公:“……果然是和尚,和尚和什么都有缘。”

  段智兴无奈地看了洪七公一眼,将手里的玉柱放下,拿师爷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被淤泥弄脏的手,而后与众人一道走到书房里,翻看这册子。

  册子里的字极小,小若纳米,一个一个凑在一块几乎犹如蚂蚁。若不是众人视力极佳,怕是都看不出那些字写的是甚。师爷在一旁眼巴巴地努力看了会,灰溜溜地退开了。

  墨麒注意到了师爷:“师爷看不清?”

  师爷干笑了一下:“那么小个字,比个点也大不了多少了。”

  墨麒侧脸往一旁他方才拿工具的柜里看了看,走过去,拿出了一个奇怪地、四周厚,中间薄的透明琉璃:“隔着这个看。靠近一点。”

  师爷捉着这东西,将信将疑地凑到册子边,隔着一看,那字果真放大了许多,每个笔画都清晰可见了。

  宫九接过墨麒趁着拿琉璃的功夫一并拿来的一根笔头不是毫毛,而是细针的竹笔:“大约是用这个写的。”

  黄药师道:“这本子上记载的多是他何时,到了何地,下了哪朝哪位皇帝的墓,挖到了什么宝贝。”他迅速过了几页后,不再一页一页地看了,哗哗几下翻到了最后那一张写着字的纸。

  与其说是写着字,倒不如是画着画。

  画像上画了一个穿着霓裳、披着霞披的人,身材高挑,手中擒着一根绣花针,但面孔处却是一片空白。

  “这难道是幕后黑手的画像?”师爷举着琉璃,惊讶道。

  墨麒伸手指了指画中之人的腰身、肩臂和胯骨处:“看体型,应当是一位男子。”

  洪七公瞪眼:“可这是女子的衣服!”

  黄药师道:“东方不败,金九龄……”

  洪七公:“…………”

  洪七公难以理解:“现下男子都这般爱好?”

  洪七公想象了一下郭靖穿霓裳的样子,顿时心神俱震,连连摇头,不能接受。

  “但除了男子,也看不出什么别的来啊。”杨过愁道,“这脸也没画上,还是不清楚到底幕后黑手是谁啊。”

  黄药师看了杨过一眼:“谁说的?”

  “先时因为绣花针,已经排除了东方不败的可能。现在看这霓裳,也排除了金九龄的可能。”

  杨过惑道:“为何?”

  黄药师道:“东方不败用绣花针,乃是因为他的功法所致。即便是人死而复生,这因功法而失去的部分,却还是不能回来的。即便是成为影子人了,他的武器也不会改变。”

  “但金九龄不一样,当年他穿女子的衣服,穿红色的绣花鞋,用绣花针,都是为了遮掩身份,不希望大家猜到绣花大盗就是六扇门的金九龄金捕头。”

  “可是按照墨小友所说的,若这幕后之人是金九龄,他成为了影子人,那么他现在就是失忆的状态。他并不记得自己曾是绣花大盗,也不记得自己曾是六扇门的捕头,又有何需要穿这霓裳来掩盖自己的身份呢?”

  墨麒的眉头松了一些:“若是如此,那这幕后之人就不是影子人了。”

  段智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是一件好事。幕后之人并非影子人,那这松溪镇中的影子人便只有欧阳兄一个。我们现下只要找到天姥庙后的幕后黑手,再抓到欧阳兄,那松溪镇便可恢复往日平静了。”

  洪七公挠挠脸:“你们怎么不觉得这幕后黑手可能就是老毒物?”

  “不可能!”杨过顿时喊了出来,浑身鸡皮疙瘩直起,“我义父才不会那么奇怪!而且他又不用针!”

  洪七公也就是顺便一提,被杨过这么喊了一声,脑中也下意识地浮现了欧阳锋穿霓裳的模样,也跟着杨过一块打了个哆嗦:“对,你说的没错。”

  小龙女慢慢地梳理这些信息道:“那也就是说……造天姥庙的谣言、药痴松溪镇百姓之人,并非影子人,而是一个用针的习武之人。至于身为影子人的欧阳前辈,则是因为这个用针之人手中的毒药,而出现在这里的。”

  小龙女疑惑地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既然那个人是一名习武之人,又有绣花针为武器,为何每次出手都要用毒药,而且那么热衷于‘天姥食人脑’的谣言?”

  “还有欧阳前辈为何会偷偷注视我……若是他没有记忆,难道不应该要看我们一起看,怎么会单独注视我一个人呢?”

  “最后,我和过儿来这松溪镇,本是因为有小贼炸了活死人墓,偷了我们的玉蜂浆,才一路放玉蜂跟着那人追来的。那现在,偷我们玉蜂浆的人又是谁,他偷我们的玉蜂浆,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众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晌,墨麒迟疑地道:“倘若,‘天姥食人脑’的谣言只是一个吸引人眼球的障眼法,其实他的目的并非是‘下毒’,反倒是‘解毒’呢?”

  洪七公已经想跟师爷一块找个空地当木桩子了:“什么意思?你说简单点,说清楚点?”

  黄药师最是聪睿,洪七公的问题话音刚落,就懂了墨麒的意思。

  “先前我们想的是,天姥食人脑的谣言是为了给幕后黑手下毒这个行为,增添一份神性,是幕后黑手为了站在至高的立场上主宰恶人的命运,而给自己添上的光辉的装饰,就如同皇帝要统治百姓,故而言自己是真龙天子,皇帝的权利乃是上天所赐的。”

  黄药师这话说的面不改色,一旁站着的师爷都听得脸色大变,仿佛脚下的地扎满了刺,简直恨不得立即夺门而出才好。

  黄药师继续道:“但若不是这样呢?倘若我们弄错了顺序呢?”

  “如果那个幕后黑手不是先有了想亲自惩奸除恶的信仰,故而散播天姥食人脑的谣言,然后再下毒的——而是先下了毒,然后发觉自己若是不作任何掩护,他的真实目的就会很容易被人发觉,从而他的身份就很容易被人顺藤摸瓜查出来呢?”

  洪七公已经眼神发直地拿起自己的酒葫芦,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砸吧着喝酒了,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什么真实目的,什么身份?”

  墨麒看向小龙女:“方才龙姑娘也说了,她与神雕侠来松溪镇,是因为有人偷走了他们装着玉蜂浆的瓶子。什么人会想要玉蜂浆?”

  小龙女:“重伤之人,中毒之人。”

  宫九也懂了:“所以,倘若这幕后之人下毒,本就不是为了下毒,而是为了研究该怎么解毒——那玉蜂浆很可能也是他偷的,就是为了解毒!”

  洪七公直摇头:“等等等等,你们这根本说不通啊。他为什么要研究怎么解毒?”

  杨过道:“也许他也有重要之人中了毒。”

  洪七公继续摇头:“他自己就是下毒之人,怎么会有重要之人中毒?难不成还能下了毒然后再反悔的?”

  小龙女:“说不定呀。而且也有可能是重要之人误食了这毒药呀。”

  洪七公嘀咕:“你们这说的……越来越复杂了。”

  “不然我们试探试探。”杨过突然灵光一动,“我与姑姑身上还有一瓶玉蜂浆的,现下我们就随便找一个中毒之人,给他服下。”

  洪七公大惑不解:“为什么?你们玉蜂浆能给他解毒吗?”

  小龙女摇头:“自然是不能的。”

  洪七公更纳闷了:“那为何——”

  杨过笑道:“倘若当真是那幕后之人偷这玉蜂浆,想要来给人解毒的,如果他看到了这玉蜂浆对这毒并没有用处,他会怎么做?”

  段智兴:“阿弥陀佛。自然是放弃偷玉蜂浆。”

  杨过又道:“如果不是这幕后之人偷玉蜂浆,而是另有其人来偷的,又会如何?”

  墨麒道:“既不是为解毒,那即便看到了玉蜂浆对痴毒没有用途,也一定还会来偷。”

  杨过点头:“对!正是如此!”

  墨麒沉吟:“此计可行。不过不必真的给中痴毒之人喂这玉蜂浆,只消将这个解毒失败的消息传出去,而后再将玉蜂浆就在你们手上的消息传出去……”

  杨过连连摇头:“不成不成,玉蜂浆在我们手上,万一幕后那人不敢来偷了怎么办?”

  洪七公哈的一声笑出声:“那人都把你们终南山活死人墓给炸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黄药师颇感嫌弃地看了洪七公一眼,瞧见洪七公已经开始听到涣散的目光,还是把嘲讽的话收了回去,淡淡地解释道:“那时候活死人墓里并没有人。从空无一人的活死人墓里偷玉蜂浆,和从神雕侠、小龙女手上偷玉蜂浆,可是两回事。”

  宫九道:“既是如此,便把这玉蜂浆托放在师爷手上,让他带回府衙里去。对外,就说是府衙的人还不放弃,想要研究这玉蜂浆能不能再调配一番,解去痴毒。”

  墨麒颔首:“此计可成。”

  黄药师道:“另外,还得再给这偷玉蜂浆之人设下时限。若是就这么没有时间限制的干等着,说不定那偷玉蜂浆之人还会想着再观察观察。只有设下了时限,他感到时间紧迫,才能来不及细想,只能立即冒险来偷。”

  墨麒道:“不如就说,若是这玉蜂浆当真不能解毒,府衙之人也不想浪费这宝贵的疗伤之药,已经与神雕侠和小龙女约好,明天晌午便会还给二人。”

  黄药师这才点头:“此计大善。”

  ·

  ·

  众人在府衙内空等了一整日。

  直到杨过和小龙女按照先前说好的,一路走入府衙,装模作样的和师爷寒暄、收起玉蜂浆,也没有人来偷。

  洪七公还是心里头不踏实:“你们确定吗?你们就这么确定偷玉蜂浆的人就是那个幕后黑手了?可是,万一其实是这消息没有传出去呢?万一是那个偷玉蜂浆的人没有听到这个消息呢?”

  杨过摇头道:“不会的。那个偷玉蜂浆的人若当真还想要玉蜂浆,既然已经确定了玉蜂浆不在活死人墓内,那必然就在我和姑姑身上了。他在看到我与姑姑来松溪镇后,定然会暗中观察我们的,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消息?”

  洪七公眼巴巴道:“那就是说,我们已经确定了?那玉蜂浆之人就是幕后黑手,而他偷玉蜂浆就是为了解毒的?”

  黄药师淡淡道:“对。所以,不论他造出什么谣言来,所为的目的也只不过是掩盖他下范围的下毒的真实意图罢了。”

  洪七公抠酒葫芦,感觉反正自己脑子是不够用了,同伴里其他人有脑子就够了,他只要问就行:“那既然确认了他大范围的下毒就是为了试出解毒的方法,那些被毒痴了的人只是他试解药的工具,我们又该怎么抓他呢?”

  墨麒道:“查。”

  “查谁是第一个被下毒的人,谁是第一个被毒痴了的人。那个第一个被毒痴的人,与他最亲近之人里,定有一个,就是凶手。”

  师爷把名单翻了翻,愁苦道:“这怎么查?这些时间都是这些被下毒的人的家属给我的,倘若凶手为了万全,其实从一开始就骗了我们,谎报了一个特别迟的时间点呢?”

  墨麒果断地道:“那就问邻居。问他们有多长时间没看到名单上的人正常出行了,按照他们最后一次正常出现的时间算。”

  师爷:“成,这就去。”

  师爷领命后,半点没拖泥带水便走了。

  杨过还在翻着名单。

  小龙女碰了碰他的肩膀:“你觉得这么多人里,谁最可疑?”

  杨过叹气:“都挺可疑的。你看,这些人确实不是那种我们常见的十恶不赦之徒,虽然说是十恶里占了一恶吧,但终归不是什么大恶。我觉得若是他们家里人给他们下毒,然后又因为亲情心软了,没什么不可能的。”

  宫九头也不回:“但这些人都是寻常农户、商人,你觉得他们家里能出一个像这样又手中握着毒药,又会用针的习武之徒吗?若是出了,松溪镇的师爷会不知道这种事吗?这镇子又不大,左邻右舍的关系都亲密,若哪一家真是出了什么少年英侠,都是普通人家,哪有不自豪炫耀的?”

  杨过头疼:“唉,九公子,你说的也对。”

  墨麒脑中的弦突然被一个词波动了一下:“左邻右舍?”

  洪七公:“啊?”

  墨麒合上了自己手上的那一份名单:“九公子方才说,‘左邻右舍’。”他望向宫九,“你还记得,为何黄家幼孙痴了,却无人知晓,甚至连松溪镇的师爷都不知道吗?”

  宫九脑子边转,边慢慢回答道:“因为……他家是名门大户,平日采买东西根本不需要主人家亲自出门的,更不可能需要幼孙经常抛头露面……你难道怀疑是黄家的人?”

  墨麒点了点手中的名单:“除此之外,这名单上还有什么人,是能够不常与左邻右舍接触,就算是家里出了一个江湖人,也无人可知的吗?”

  段智兴道:“先时我们上门拜访,只见了家中的大夫人。”

  杨过摸摸下巴:“对啊!黄家家大业大的,怎么我们上门,就一个大夫人来招待?三个男主人就不提了,说是他们去为黄家幼孙找治疗的宝药去了,那二夫人和三夫人呢?”

  “咱们总得把黄家人都见一遍才对,不然怎么知道,他们其中是不是有人练武呢?”

  小龙女点头:“黄家的几位夫人没有怀疑,因为那个穿霓裳、用针的人,是一名男子。我们只消辨一辨他们府中的男丁,还有那几位我们上门时,恰好不在的男主人,是不是习武之人便好。”

  “等一下,等一下,乱了,又乱了。”洪七公痛苦的抱住脑子,“别怪老叫花子问题多,这问题我真的不得不问。”

  “你们别忘了,为什么我们会认为那幕后之人会武?因为这是黄家大夫人自己说的呀!她说,在要去报官的前夜,有一根银针突然射入窗内,针上带着信。”

  “如果这下毒的事儿是他们黄家人做的,那她这话还能信吗?”

  宫九闻言,又意识到另一件事:“等一下,我们都忘了一件事,这黄家的幼孙痴傻,是在黄芎去天姥庙祈求后痴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有天姥庙的传闻了,所以,黄家幼孙的痴傻,是在天姥庙出现之后才发生的。那黄家幼孙便不可能是第一个中毒之人了!”

  黄药师轻声道:“那黄老将军呢?他呢?他是什么时候被赶出家门的?是五年前,对不对?”

  “我记得你们当时说,黄老将军刚回镇上的时候,并不是痴傻的,他是出现幻觉。”黄药师摇头道,“我见过这样的人的。很多都是刀剑喋血的危险人物,要么是杀手,要么是战士。他们因为一生都在和极度的危险打交道,所以很容易出现一种情况,就是即便已经远离了原本的危险环境,金盆洗手,或是告老还乡了,也还时常产生一种错觉。”

  “他们会突然闪回从前的记忆,仿佛突然回到了从前的战场或是危险中,产生声音、画面等等各种幻觉。但这不是痴傻。这幻觉,和痴傻,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