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他一拉, 脚下一个趔趄, 进门的姿势就变得不那么从容恣意。
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负责人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这才敢正眼去瞅坐在评审席中央的大BOSS。
这一看不打紧，大BOSS那眼神可把他吓了好大的一跳。
只见那人的脸色黑黑沉沉的，目光深刻, 好像要烧穿他那只拉着少年的手。
负责人向来察言观色，被剜了一眼之后就立刻放了手。
负责人汗涔涔地回到座位上，感觉到老板的视线直追着少年去了，这才敢正眼打量这人。
少年人的身姿挺拔, 已有了些青年的姿态, 站在原地, 如同松间白雪, 傲立其间。
他的体型稍嫌瘦弱，皮肤也略显苍白，但不知为何，或许是那一双潋滟黑眸中光芒四溢的关系, 存在感极强。他仿佛一颗夜间的明珠, 什么也不用做, 只需要静静地立在那里, 就可以毫无道理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负责人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恍神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 他忽然觉得好像这孩子好像有点儿眼熟, 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但成年人的记忆往往太过庞杂, 一时半会儿只怕是想不起来的。
还不等负责人弄明白这个问题，已经有纯粹而又透彻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了起来：“各位评审老师好，我是9号选手顾展，20岁，请各位老师多……多……指教。”
顾展说到后来，语速越来越慢，因为他瞧见了坐在评审席中央的某人，正单手撑着下颌，兴味盎然地朝他笑着，抬起手，像是不经意一般，暗示似的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他笑得暧昧，眼神里有着飨足后的慵懒和惬意，可顾展的面色却在他那不怎么明显的暗示下渐渐变得唰白。
做贼心虚的顾小猫脑子里嗡鸣一声，他飞一般地抬手，迅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衬衫纽扣。
还好，扣子牢牢地系在第一颗，领带也一丝不苟地挂在脖子上。
那么，里面的光景应该没人瞧见。
回忆起昨晚不堪入目的场景，顾展恼怒地咬了咬下唇，剜了那坐在众人中间的家伙一眼。
萧晟看见小主播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的恶作剧已经得逞，不再逗弄对方，抿着唇笑了，眼神挪向别处，端的是一副嘚瑟表情，气得顾展直想倒仰。
这货太坏了，竟然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顾展气急，盘算着晚上在萧晟所有的菜里都加上他最不喜欢的辣椒，辣死这货。
想着萧晟被辣得双颊泛红、泪眼朦胧的模样，顾展的心里突然就平衡了，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他趁着其他几个评审不注意的时候，不甚明显地朝萧晟皱了皱鼻子，却察觉到了对方脸上越发荡-漾开来的笑意。
顾展气结，恶狠狠地蔑了萧晟一眼，径自抱着吉他向场地中央为选手准备的旋转座椅走去。
新进来的选手这一番眉目传情，瞧得负责人和几个高层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在看自己？
不像啊。
那是在看谁？
几个闹不清楚状况的人互相瞧来瞧去，都是一脸懵逼。最后，众人才将眼神锁定在笑成了一朵喇叭花的BOSS身上。
怪了，BOSS刚才不还挺高冷呢吗？这会儿只差在脸上写个“傻”字了。这位7号还是9号的选手，究竟什么来头？
高层们心里没数，纷纷递起了眼色。
这时，“新来的选手”顾展终于整理好了心情，将一条长腿闲闲地搭在椅子边上，手指也搭上了琴弦，正要拨动，却听得有人悠悠道：“顾展选手，我还有个问题。请问你最擅长的是什么？”
顾展这会儿已经进入状态了，脑子里想的全是音符，一时不备，张口便是：“PUBG。”说完自己都愣了。
呃，最擅长的确实是PUBG没错儿，但……场合好像不对。
顾展咬着下唇，半晌又补救道：“不是，是PUBGM。play your background music。”
噗，反应还挺快。
萧晟乐了，存心要刁难住他，又道：“原来如此。那么请问顾展选手，今天你参赛的装束似乎是学生范儿？有什么深意吗？”
高层们面面相觑。
一连提这么多问题？BOSS对这位选手的兴趣是不是太大了些？要知道刚才那些选手的问题，基本上都是由负责人来提的。
顾展摸了摸掩得紧紧的领口，正色道：“没什么深意，只不过为了配合我今天带来的歌而已。”
他说完便将手摸在了吉他弦上，明确表示他要开始了。
可萧晟却还不放过他，微笑的眸子里带了一丝盎然的兴趣。
他记得小主播明明说过自己不想踏足娱乐圈的，那么他今天跑来参赛的原因是什么？会是他想的那个原因吗？
“很好。我还有一个问题。”萧晟道。
顾展被他闹得越发紧张了，安抚似的舔了舔咬得发红的下唇：“请讲。”
他舔得很快，可在萧晟眼睛里却成了慢动作回放。萧晟自己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觉得喉咙干得厉害，又喝了口水，这才道：“请问顾展选手，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
顾展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原以为萧晟会继续问一些关于比赛的问题，正在脑子里预备着正确答案呢，冷不丁听见这么个问题，刚才唰白的脸一下又红了起来。
萧晟咦了一声，笑眯眯道：“看样子是有咯？”
有有有，有你个大头鬼啊！顾展深深觉得，晚上的辣椒需要朝天椒，Z国驰名，辣得放心。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梗着脖子回答道：“有。”
“哦？”萧晟转了转手里的笔，兴味盎然地追问道，“是谁？”
顾展：“……”
瞧见自家老板那一脸凑不要脸的模样，众高层的心里都已经有数了，一个个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敢情这就是BOSS那个天天逼着自己吃狗粮的对象吧！就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那个，李总，你瞅瞅，是不是这个人？
啊对，名字都能对上，顾家的小少爷嘛！
啧啧啧，这恩爱都秀到公司来了，咱搞这比赛还有意义吗？干脆直接给人录取了完事儿呗！
哎，录取没问题，怕只怕这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录取完了，压根撑不起台面啊！
一时间，议论的议论，质疑的质疑，大概意思都差不多——这明显就是个关系户，来开后门的，给过得了。
这些质疑声虽然小，但萧晟却是能听见的。
他略有些不爽地皱眉，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一声。
竟敢质疑我家顾神？一会儿统统拖出去打脸。
说来也怪，经过他这样一咳，四周嗡嗡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高层们纷纷正襟危坐，正眼看向那温润平和、如月练一般淡泊的少年。
顾展原本就听不见这些高层在议论什么，他只能瞧见独立于那嗡嗡的背景音里的，自家男人那专注的、带着熨帖温度的眼神。
罢了，就让你开心一次好了。
顾展闭了闭眼，手中琴弦缓缓拨动，心中有清冽的泉水流过，人群渐远，往事逐渐浮现在眼前。
这是一首仿古的曲调，用六弦琴模仿出古琴的意境，深远、宁静。
这串音符一出，众人惊讶地发现，每一个毛孔都沐浴在了雨后的深山里，有清新的空气从音符里弥漫开来，包裹在四周，将他们内心里原本的浮躁和戾气统统化为沉静。
随着那古朴音符的展开，男生独有的清澈声音响了起来：
星斗洒窗牖，吴钩弥幽暗。
山岚驱远黛，月影树阑干。
萧瑟梧桐路，晟景浮江岸。
百年如一日，夜雨话巴山。
这几句词曲都是顾展现场编的，可唱出来却极有韵脚，古琴和现代乐器的有机结合，使得这首歌的意境更加丰沛。
山峦远黛在缥缈的嗓音中重重叠叠，若隐若现，细碎光芒从他低垂的软帘下点点逸出，诱人沉醉。
刚才还质疑着BOSS给自家媳妇儿开后门的高层们，此刻的心里，除开“吾命休矣”四个字外，脑子里竟然空白一片，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辞藻来。
他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竟然说这位小哥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人家不但现场编词作曲，还把BOSS的名字给藏进去了！
如果这都叫绣花枕头，那么公司现在的艺人，包括自己挖过来的那几个，恐怕都该回家卖红薯去。
完了，得罪BOSS不说，这回脸还被打肿了，肿得都掉到了肩膀上，重逾千金，压死个人。
怎么办？
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有人鼓起勇气，偷偷去瞟他们的BOSS，这一看，更是不由在心中大喊“吾命休矣！”。
只瞧见BOSS那原本深邃的眼神已然演化成了一泓深潭，有惊讶、有了然、有欣赏、有爱慕，还有迷恋。
各种情绪如同星辰一般缀在其中，随着那空灵的乐曲浮浮沉沉。
※※※※※※※※※※※※※※※※※※※※
我疯了，JJ的后台传不上来文啊！！啊啊啊啊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