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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

  09 

  孙强看了眼张川,张川但笑不语,未置可否,被苏笏一撺掇,也有些跃跃欲试。那边已经喊了起来:“先下手为强,後下手遭殃啦。快上。”几个人高马大的就气势汹汹地淌水往这边来。

  戚维扬觉得已经无所谓了,可怜苏笏的皮衣还在皮划艇里,拎起来顺手扔进了张川他们的船里,索性也拿著盆下了水,弯腰舀起一盆就往对方身上招呼去。苏笏和孙强很快也加入进来。这边三个,除了戚维扬都是练过的,但敌不过对方人多,何况打水仗技艺精湛也不管什麽用,一开始便落了下风。好在那边有几个只想看热闹不想“引水浇身”的只是哈哈笑,并不动手,很快摸清了章法的三个大龄男青年迎头痛击,这一团混战中,谁也没讨了便宜去,几条皮划艇统统翻了个底朝天。後面从主路跟上来的人爱闹的吹几声口哨,偷摸泼几盆“太平水”,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浇到了谁身上,不爱闹的明哲保身,赶紧划离这个是非之地。最後大家都是精疲力竭,笑得没有力气,这才停战言和,纷纷抢夺四处飘荡的塑料滋水枪和水盆。孙强要去安排午饭,也无心恋战,跟张书记一道先撤了。


  等到这一群闹事鬼走远了,苏笏才反应过来:“哎,我的外套呢?” 

  戚维扬眨了眨眼睛,噗哧一乐,“完了,扔他俩的皮划艇上了,你那衣服悲剧了。” 

  苏笏把滋水枪和盆撂进皮划艇里,“我就说要把衣服留岸上吧,你还不信。” 

  他坐进来,看看还站在水里的戚维扬:“你不上啊?” 

  戚维扬吸溜吸溜的,“都湿透了,坐著更难受。” 

  “站著重心不稳,会翻的。”苏笏说著朝他伸出手去。戚维扬低头一笑,接过来踏进皮划艇,坐了下来,又向四周望望:“往哪个方向啊?” 

  “你看水的流向,咱们来的那边地势高,肯定是往下游走。哎,那两根漆木棍呢?” 

  戚维扬一看,果然打仗的武器还在,逃命的家当不见了,不由地啧了一声:“顺流漂吧,要不从树上折根枝子好了。” 

  苏笏没辙,在旁边纠结成团的根杈上选了一根粗硬挺直的,看看左右没人,一使劲儿掰了下来。 

  两人一寻思,还是避开那些捣蛋鬼,顺著旁边的小路望下游划去。 

  河道渐渐狭窄起来,两旁的河岸也高了,一眼望去,被河水冲刷的裸露在外的树根枝节交错,和著一半深埋土中一半浸在水里被泡出诡异纹理的石头,以及缝隙中不屈不挠点缀的野草,倒有几分出世的意思。两个人顺流而下,嘈杂的声音渐行渐远,耳边响起的是水流细细密密的汩汩声,有一种错乱时空,人在画中畅游的错觉,只有偶尔响起的一两声鸟叫,打破这静谧,却显得天更高远,人更微不足道了。

  可惜是坐在皮划艇上。 

  戚维扬笑著看苏笏拿了根树枝作桨,奋力拼搏,闭眼万古洪荒,睁眼科技繁昌,有种不搭调的感觉。 

  到底还是深秋的季节了,虽说是在温泉旁边,但风一吹过,尤其是在高而狭窄的地带,也并不温暖,何况苏笏的外衣还不在身边,只穿一件T恤,身上又都透湿,不由地打了好几个寒颤。

  “冷了?”戚维扬轻声问道。 

  “还行吧。”他简略地回答了一句。 

  戚维扬突然想起早上苏笏还吃过感冒药,不禁责怪起自己的粗心来,刚才应该看著点儿的。他有几分犹豫,但还是慢慢伸出手去,轻轻触碰对面男人正在划桨的右手,湿湿的,有些凉。

  苏笏不再动作,看著戚维扬纤长白皙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滑过。他一直觉得戚维扬的手很好看,细细长长的,指节有些突出,但却不像一般男人那样粗大,当然仍是有力量的。他知道戚维扬做过外科医生,却没见过他拿手术刀的样子,潜意识里很有些遗憾。在那孤单绝望的四年里,一个人发呆的时候,看著自己的手,有时候会忍不住猜想起戚医生拿手术刀的样子:医生的手指很灵活,舞动的指尖就像有独立的生命一样,优雅却又很危险。做手术的时候,那双手会轻轻地,温柔地,就像蜻蜓在水面上产卵一般,划过──

  红色的血,就像要逃脱那个躯体一样,从颈部直射出来,喷溅得到处都是…… 

  苏笏猛地闭上了眼睛,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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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维扬吓了一跳,握住他手腕:“你怎麽了?” 

  苏笏皱起眉毛,摇了摇头,这几天不知怎麽回事,总会想起秦勤割喉死掉的样子,有时候还会梦见猩红的血液从因为惊恐和紧张而表面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的白皙颈部喷射出来…他呼出一口气,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以前的事情了,是那些药的缘故吗?

  戚维扬关切地看著他:“还是太累了吧,这一阵子忙著委托人的事情东奔西跑的?” 

  苏笏晒笑:“不至於。”就是跟著委托人有外遇的另一半逛商场,去酒店,累倒没有,就是腻味。 

  戚维扬喋喋不休:“我是想著到张川这儿来放松一下,结果这家夥也太放松了,直接给淋了个落汤鸡。唉,你刚才注意到没,没人敢泼他,我严重怀疑那帮人就是他叫来的……” 

  他说著说著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有些讪讪的放开,想了想,看看四周没人,鼓起勇气说:“那个……苏笏……我不是说让你睡沙发……其实……” 

  他越说头越低,只觉得头顶有视线烙得火辣辣地,不由得痛恨口齿十分之不利落,几乎没咬到自己舌头,刚想停下,那只手却被苏笏一把拽住,握在手里,愣住了。 

  苏笏若无其事地说:“手挺凉的。你刚才挨那两下浇得比较彻底。” 

  戚维扬低了头,想来想去,不知道该说什麽,就见苏笏带著他的手轻轻放在膝盖上,按住,低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坐过来一点儿。” 

  戚维扬没忍住,笑了起来:“已经顶著膝盖了,重心太偏会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