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懂人话是吗?你下次不准上我床。”赵子磊恶狠狠地说。
夏以词极老实:“我害怕你不见了。”
还在夜里,夏以词的声音还带着睡不醒的鼻音显得极软,甚至显得可怜兮兮,眼晴透亮像飞进了夏夜的萤火虫。
“你……算了。”
赵子磊叹了口气,如果夏以词只是太喜欢他了,那他为什么要发脾气。
他的眼神太熟悉了,好像梦里见过。
好不容易从茅厕出来,赵子磊叹了口气,无奈地抱胸盯着夏以词,终于好似认命一样垂着脑袋躺回去。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赵子磊偏头看着身侧已经闭上眼睛的夏以词,他的手上还搭着夏以词的手。
赵子磊:“……”
只能说蹬鼻子上脸。
夏以词说:“等见到母老虎的时候。”
“哪来的母老虎?”赵子磊怒极反笑,夏以词愣愣的:“在下不信你。”
“你……”
夏以词低头,他看见赵子磊正攥着他的腕子,他们挨得太近,几乎算得上是鼻尖抵着鼻尖。
赵子磊忽得沉默了:“我们是不是,梦里见过?”
这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好像在梦里他们也无数次耳磨廝守。
不,他们应该更亲密一点才对。
“等等……”夏以词原本还迷糊着的视线突然变得清明,他突然欺身而上,急切地掰扯着赵子磊的衣领子。
“你干什么?”赵子磊垂死病中惊坐起,猛地一闻夏以词却被更加用力地控住,一抬头是夏以词的灼灼目光:“松手,下来。”
“我闻一下。”夏以词皱着眉,欲加急切,像是难以置信似的喃喃:“阴气呢,为什么闻不到,为什么……”
那声音太小赵子磊听不清,只觉得恼人,他的语气却好似放任一样:“你别闹了行不行?”
他甚至将头埋在了赵子磊的脖子上。
可是没有。
阴气消失了,不见了。
“我再闻一下。”夏以词茫然地歪了歪头,疑惑不解,赵子磊还没从一波冲击中回过神来夏以词又把头埋下去了。
赵子磊:“……”
这是选香囊吗?还再闻闻?你是能闻出几天没洗澡还是。
夏以词的脑袋毛茸茸的,可并不显得顺滑,手也是糙的,但整个人都特别清爽。
那是具并不娇生惯养的身/子/骨。
像紫苏草一样。
赵子磊心下一动,觉得夏以词就像一蓬澄澈苍翠又稚嫩的紫苏草。
“没,有。”夏以词终于回过神来,惊吓一声,忽地松开赵子磊的手,像一只不安的小狗崽子。
他的脖子突然涨得通红:“赵兄!!!”
夏以词呆呆傻傻地杵在那里,拘谨地搓着手,心中却已波涛汹涌:完了,他好像捉错人了。
赵子磊迷惑地看着夏以词,很不理解一个狂热的断袖怎么在一霎那装出了这副贞洁烈女的表情。
他不该很开心吗?这……肌肤之亲。
他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味道吗?
“赵兄……”夏以词咬着下唇,好像理智防线在崩溃一样,他终于夺门而出,那背影甚是仓皇。
“……”赵子磊不解,将手放在胸口上。
好像又出现了,那种熟悉感。
他在跑什么啊?
难道……害羞?
赵子磊禁不住乐,心满意足地笑将起来。
虽说他并不是断袖,但有人喜欢终究是件让人愉悦的事。
而且……夏以词长得真挺好看。
夏以词闪到巷口,恼怒烦躁地捂着胸口,白嫩的皮肤一片红。
完了,他完了。
生平第一次就这样对一个人上下其手,还把人当鬼了。
一口一句“找你的母老虎”。
夏以词现在真的要崩溃了。
自己的道行是白学了吗?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捉人?为什么当时不闻仔细点?好歹是堂堂天师业中翘楚,这不是平白无故沾人清白,还惹人笑话了吗?
都怪这该死的伥鬼,把阴气染了赵子磊。
伥鬼应该还在戏园子里,他一定要把这东西揪出来。
天一亮夏以词就雄纠纠气昂昂地二访戏园子。
如果赵子磊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人一定坐在赵子磊旁边,不然阴气不可能渡得那么重。
那就只有戏园子老板了。
当时他拎着赵子磊跑的时候老板还在后面穷追不舍,所以气味若隐若现,夏以词这才失了判断。
赵子磊天微鱼肚白的时候就回了戏园子,今天是给戏园唱的最后一天,好说歹说也要唱满了。
他还在高台上,轻呷梨水滋润嗓子。
有些失落地向台下剜了一眼。
戏园老板叫沐春风,也是个唱小旦的,虽然已经三十,风姿仍卓越,好像不会老的样子。
“还行,七八分。”赵子磊用茶盖抹掉了梨汁上落雪一样的沫子,优雅地点评。
沐春风扮相可以,但吐气不足,搁别人听或许还能吹嘘一番,在他耳中却到底输了味道。
但是,当赵子磊看到戏台上冒出来的一个脑袋时,他禁不住脸色铁青。
夏以词怎么又来了?
然而,夏以词直愣愣地看着沐春风:“我要包你。”
赵子磊:“……”
为什么?凭什么啊?
他好像撒癔症一样走上台:“你TM是不是瞎啊?你不是要包我吗?啊?”
“赵兄?”夏以词尴尬地磨了磨后槽牙,声音低低的:“在下认错人了。”
“呵~”赵子磊冷笑:“那我呢?你耍我玩啊?”
“啊?”夏以词还是呆呆愣愣的样子:“在下……我们不是……”
是口吐不清,不知所云的窘迫。
“等等!”夏以词紧追着突然蹿出去的沐春风:“伥鬼果然是你。”
赵子磊只能失力,台下的人喊:“赵老板,不跟上去。”
赵子磊便苦笑:“不追了,乐响了,就算只我一人也要唱下去,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乐声下,他高昂地唱着,咿咿呀呀。
在这一刻,台下好像没有人,他感到油然而生的孤独。
可是,他和夏以词本来就不熟啊。
找错了人?他又哪里知道,这误会也是人生萍水相逢一场缘……
夜凉了,赵子磊早早就歇了唱,正打点行装,明日便去了别的镇的,他却有了别的期许。
“赵兄……”
那声音脆脆的,他隔窗看见了夏以词的脸。
那少年拎着一尊酒:“新鲜虎骨入酒,刚泡的。”
赵子磊说:“我要走了。”
夏以词道:“在下是道士,也要走的。”
“那你去哪里?”
“哪里都好,云游四方。”夏以词笑着歪头:“我想和你一起,因为你长得像在下梦中故友。”
“我们是否梦中见过,还伴着夏夜绽放的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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