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异能>仙君魔尊都是我的马甲>第117章 明天和下一章一起看好……

  如墨的火焰在枪身流淌, 衬的托枪那只手越发白皙有力。

  枪尖在半空划出半个圆润的弧度,拉出长长的黑色火线,每一点焰花的飘落, 都会在坚硬地面上烧出深深的痕迹。

  这是魔尊殷琅的成名绝学,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中,便将修真大族封氏十分之一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燃烧殆尽。

  血液燃尽, 尸骨无存。

  它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只要出现, 就足以让主人的敌人闻风丧胆。

  徐容当然也听到过这朵黑色火焰的名声。

  他一直目无下尘的脸上, 终于浮现了些许凝重。

  他忍不住细细打量起这位前后两世都‘只闻其名, 不见其人’的对手。

  严格来说,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真人。

  如外界传言一样, 殷琅常年穿着一袭红衣,这颜色对男人来说过于艳丽, 在他身上却恰到好处。

  冷冽,锋锐,好像一柄出鞘的利刃,光华璀璨,摄人心魄。

  徐容被短暂的晃了神。

  好奇怪, 为什么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明明这才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咣!”

  徐容本能地甩起灵力凝结的长鞭,险而又险挡住了迎面一枪。

  ……好强!

  若非其中混合着法则之力,只这一枪, 灵力长鞭就要溃散。

  这般实力,与之前的第四魔尊、第七魔尊真的是同一等阶的修真者么?!

  徐容心中因为轻易击败两位魔尊的飘飘然立刻沉到了谷底。

  “走神?在我面前?”

  殷琅这一枪从徐容上空劈落, 分明是戳、刺的武器,在他手里招式却远远不止于此。

  一枪被挡住,他却并未立刻收力换招, 戮神枪上魔气满蕴,黑焰缓慢腐蚀着长鞭的灵力,保持着这个劈落的姿势不断施力。

  这个距离,徐容能清楚看到他的五官,未被束进发带的碎发在气浪冲击下飞舞,长眉斜飞入鬓,凤眼凌厉飞扬,与沈慕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声音入耳,徐容又控制不住的晃了神。

  “轰——!”

  只这一个空隙,灵力运转断续没能跟上,失去后劲儿的长鞭立刻在黑焰的灼烧下化作虚无,甚至袖口都被燎到了一点。

  徐容急忙灵力化刀斩断这截衣袖,却被殷琅逮到了破绽,戮神枪横扫半圈,枪身重重抽在他腰间薄弱处,霎时横飞出去,撞在高台边的结界上。

  心中声音愤怒地叱骂:‘见鬼的你在做什么?这种层次的战斗你也敢走神?命不想要了可以自裁,别拖着我一起死!’

  徐容从地上爬起来,不及去想连续两次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就挨了一顿臭骂,怒气与羞恼混合着攀上心头,就要回怼。

  然而他刚站直身体,迎面燃烧着黑焰的长.枪袭来,徐容瞳孔骤缩,顾不得心中声音暴跳如雷的喝骂,法则力量大规模涌出,在身前布下一层厚重的防护。

  枪尖悬停在面庞一寸,只要他动作稍慢,迎接他的就是死亡结局。

  徐容双眼控制不住地往近在咫尺的枪尖上看,后怕疯狂涌现,豆大汗珠从额上背上冒出,瞬间沾湿了大片衣衫。

  他浑身汗涔涔的,咬牙骂道:“殷琅,你堂堂一代魔修大能,居然也会在战斗中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红衣尊者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徐容继续道:“是魅惑之术吧?若非方才我连续两次失神,又岂会被你抓住破绽击中。”

  殷琅依然没什么表情,尊座上眯着眼读唇语的第五鸿却笑了,和身旁之人分享这个笑话:“魅惑术?哈哈哈殷琅用魅惑术……我的老天爷哦,这个笑话也太好笑了点吧哈哈哈哈哈……”

  就算是宴归禾也小幅度翘了下嘴角。

  攻击被法则屏障挡住,殷琅神情变也未变。

  收枪,运转魔气,再出招。

  不断循环这个过程。

  徐容站在法则屏障之后,紧紧盯着一道道涟漪荡开,心中却再也不复面对秦珣时的轻松惬意。

  师徒俩的本命兵器都是□□,秦珣顶天能给他戳出些好看的花样儿赏心悦目,换成他师父,每一枪落下时屏障都在抖动!

  这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殷琅顶天只是渡劫大圆满而已啊!

  以心中声音的说法,是否掌握法则,才是进阶合道期最关键的一点。瞧瞧仙门三大合道期与渡劫期长老们的威能对比,这其间差距宛若云泥。

  殷琅怎么可能击破法则构筑的屏障?!

  徐容在心中疯狂自我说服。

  不是他不想反击,他先前曾想着借助法则屏障之力阻拦殷琅的攻击,自己寻找机会伺机反击。

  然而这人的眼睛和灵觉仿佛和别人不是一个构造!他枪身上燃烧的黑焰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竟然能与法则之力分庭抗礼甚至占据小幅度的优势!

  只要徐容敢把身体单独一个部位伸出法则屏障外,不到一息功夫,闪着寒光的枪尖就会携裹着黑焰呼啸袭来。

  裹上混合着法则的灵力也没有用,因为黑焰会给烧得干干净净!

  而以徐容的反应速度、战斗经验,靠天堑般的灵力差距碾压秦珣还好,换个大的来,他根本跟不上殷琅的战斗节奏!

  只能被动挨打。

  徐容简直憋屈到了极致。

  偏偏心中声音还在不停的念叨:‘你不行啊,这么下去,输只是早晚的事,你要是愿意听我的话……’

  徐容含着希冀:‘也许能赢?’

  ‘不,能输得好看点。’

  如此欠揍,偏偏那声音毫无所觉,毫不留情地继续嘲笑:‘你以为你和渡劫期最大的差距在哪?灵力的多少?精妙招式的积累?缺少神兵利器?’

  ‘难道不是?!’

  声音大笑:‘当然不是!’

  ‘就算我现在塞给你一堆功法秘籍,丢给你一柄世间罕见的利器,你就能和殷琅打个平分秋色?’

  不等徐容自信满满应声,他又道:‘徐兄,我且问你,你知道方才那一枪,殷琅在你这屏障上刺了多少下么?’

  徐容一时语塞。

  ‘三百七十一。’

  它大笑:‘你连人家出招的次数都看不清,还异想天开平分秋色?没有这层屏障,只这一枪就能让你变成个血葫芦!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打了小的,来的老的’,对着人家徒弟下那么重的手,把师父惹恼了吧?’

  徐容恼羞成怒:‘你嘲讽的挺开心啊?别忘了你的雾核已经和我融合了,我们如今可是生死一体,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在妖域被追杀成那个狗样子,整个修真界全都在追杀你,暴露之后你只会比我更惨!还不快想想办法,让我击败他!’

  心中声音笑完,淡淡道:‘殷琅的境界是渡劫期大圆满,北魔域当下最强者,本命兵器戮神枪本身就是一件世间罕有的神兵利器,更遑论还有神秘黑焰的鼎力相助。’

  徐容咬牙:‘让你想办法不是让你夸他!’

  心中声音道:‘我说这些就是告诉你,凭你想打败他,可能性极其渺茫。你想赢,我只剩一个办法。’

  徐容感受着越来越薄的屏障,焦灼催促:‘废那么多话!直接说会死啊!’

  ‘让我上.你的身。’

  徐容顿住。

  他神情微冷:‘你本体苏醒了?’

  心中声音不答,只道:‘你和顶尖修真者的差距主要在战斗经验,也只有这个东西,神仙也做不到给你一夜之间补齐。想赢他,只有这个办法,看你接受不接受了。’

  徐容隔着一层屏障,与殷琅对视。

  殷琅黑色的眸子泛着凉意,大多数的时候,他冰凉的眼神落点并不固定在自己身上某处,而是随着戮神枪的走势在不断变化。

  这种变化最初徐容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多挨了几次毒打后就明白了——

  这是接下来他变招的方向,或者说,是自己几息后会挨打的部位。

  然而就算看出了这点,该挨的打,徐容照样躲不掉。

  徐容深深吐出一口气:‘好。’

  ‘明智的选择。’

  心中声音语气平稳得一如既往,甚至让徐容觉得自己先前的疑心都是错觉。

  他听着心中声音的指挥,感觉自己的意识缓慢向下沉,对外界的感知也在逐渐模糊。但他却并没有昏迷,而是失去了对四肢五感的控制,只能用意识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外界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在身体掌控权交替的过程中,自己的身体小幅度的摇晃,瞳孔涣散,被他操控的屏障也在同步消散。

  本就只余薄薄一层的屏障失去了力量支援,很快就在殷琅如闪电又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粉碎,露出了后面暂时失去意识的脆弱身体。

  戮神枪横扫,殷琅明显也注意到了这具身体涣散的瞳孔,虽然他不明白原因,却不妨碍他抓住这个天大的破绽,狠狠刺出了掌中的长.枪。

  骤然爆发的熊熊黑焰飘散出无数焰花,沾上了徐容身体的衣袖、下摆、发丝……以缓慢却不容拒绝的姿态,堵住他所有生路,渐成燎原之势。

  长.枪破开空间与火焰,徐容的身体破布娃娃般被扫飞出去,还未坠落在地,一柄烈焰□□以流星之势后来居上,二度穿刺了他腹部的伤口,将这具身体从一丈高度狠狠贯穿在地。

  血液混着飞尘漫天飘散,歪倒在地的身体一动不动。

  短暂寂静后,天下城中骤然爆开盛大的欢呼!

  殷琅走到徐容身体三丈外,停下脚步。

  他没有对城中代表胜利的欢呼声做任何反馈,渐渐的,欢呼声弱了下去,魔修们面面相觑,另一种怪异的寂静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殷琅忽然抬手,戮神枪倒飞回他的掌心,耍了一个漂亮的枪花后倒提在身侧。

  他淡淡道:“秦珣说过的话,需要本尊再给你重复一遍么?”

  地上的身体没有任何动静。

  尊座上,宴归禾闭着眼睛感应了一下:“确实感应不到神魂。”

  第五鸿飞快反唇相讥:“你忘了这小子怎么成了渡劫期的?没有神魂才是正常吧。”

  乌曼陀纠着眉毛:“徐容在玩什么把戏?照他殴打朝老四的架势,没可能这几招都接不下来啊。”

  朝谅:“你说什么???”

  焦玉玉信心满满,大手一挥:“管他在干嘛,殷琅肯定能赢!”

  不管他们在说什么、想什么,殷琅都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始终垂眸平静地盯着徐容倒地的身体,眼皮不曾眨过一下。

  黑焰已经快要烧上他的脚踝了,如果真的沾上皮肤,除非他砍掉这只脚的动作够快够狠,否则……

  自寻死路。

  殷琅的眸子极快地眨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地上躺尸的身体暴起!

  ‘徐容’的眼底被无机质的灰色填满,高高扬起的双手上,十枚指甲眨眼间长长三寸,看似脆弱指甲与戮神枪碰撞,竟然发出了金属相击之声!

  殷琅睁眼,仰头看着顶上袭来的‘徐容’,唇角牵起微小的弧度。

  他握住枪身的右手骤然发力,手背甚至短暂绷出青筋,‘徐容’一个身量不轻的青年人,连人带枪,竟然被他强行从半空甩在了地上!

  枪尖点地的瞬间,火线如蛇急速蔓延。

  以徐容展现出来的那点本事,他要么再次打开屏障,要么就老老实实被……

  闪过了!

  看着台上一个灵敏步法达成完美闪避的徐容,正拿这小子黔驴技穷到学起了第五鸿当笑话看,和朝谅闲扯的乌曼陀噤声,忍不住想揉揉眼睛。

  这这这……换人了吧?

  再度爬起来的‘徐容’步法招式较先前不知老辣了多少倍,先前开着屏障也是被殷琅按着打,如今不开屏障都打的有来有回,甚至隐隐有些平分秋色的意思。

  这绝对是换人了吧!

  宴归禾眯着眼细细观察了一会,断然道:“换不换人,他都赢不了。”

  他忍不住磨了磨牙:“殷琅那黑火,太难缠了。”

  一段时间之后,身体中,徐容也从一开始的欣喜、志得意满,逐渐转变成了满心恼火与愤慨。

  ‘废物废物废物!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上就能击败殷琅的么?我看你挨打的模样也没比我好上几分!’

  ‘徐容’一爪挥出,震歪戮神枪,反唇相讥:‘徐兄,还请长点眼睛,如果我没替你上来,方才躺在地上被活生生烧成灰烬的就是你本人了。’

  徐容气得直踹脚,然而他所处之地是一整片虚空,踢出去像是踢在棉花上,发泄完反而更气了。

  他捂着脑袋,忽而灵机一动,连忙提醒:‘你不是有那法则之力么?不动便能平分秋色,用上这个,境界压制之下,殷琅必然败退!’

  ‘徐容’继续冷笑:‘徐兄,你方才那么个挥霍法,你觉得我这里还剩下多少存货?我在域外可以肆意使用掌握的法则力量,可世界之内有你们的天道压制,我能带进来的却是有数的!本就被龙虞消磨掉了绝大多数,你还怒气上头肆意挥霍……呵!’

  徐容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现在这个局势怎么办?难不成就和殷琅这么僵持下去,最后被他当众一枪掀下去,脸面全无,甚至丢了性命?!’

  ‘徐容’不做声。

  它越不做声,徐容的愤怒就堆积的越盛,无休止的谩骂在这片空间内响彻。

  徐容骂的嗓子都干了,‘徐容’依然不做声,他这才隐约察觉到些许不对劲,连忙探出意识朝外看去。

  一看清,脸色大变。

  在他发泄怒气的这一小段时间,场上的局势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徐容’的十枚指甲被戮神枪劈断了六枚,另有一枚血肉模糊。沉重枪身砸下来,‘咔嚓’一声,甲片断裂,留下参差不齐的残破边缘,丝丝血痕溢出。

  手法粗暴,但相当解气。

  ‘徐容’的外袍早在装死暴起袭击殷琅时就甩手丢开,以免黑焰烧到皮肤上,此时他雪白的中衣也条条缕缕、破破烂烂,被血泥粘连成数块。

  这些血分别是从他肩上、腹部、侧腰、小腿、脚踝等七处伤口流出来的,靠近细看,就能发现这七道被血污脏衣遮挡的伤口上,各自深深插.进去一枚破碎的指甲片,只在外面留了不到半寸的长度。

  ‘徐容’感受到他冒出来的意识,咧嘴一笑:‘徐兄,你们人类里的这位魔尊,下手可真是狠呐。’

  他用言语仔仔细细给徐容描绘当时的情景:‘第一枚指甲片,是他抓着我的手,强行从我手指上掰下去的。三寸长的指甲,从手指根部一点点掀起来,肉都被刮烂了,指甲上还带新鲜的肉丝。’

  ‘他宁肯肩上挨我重重一爪,也要把我死死按在地上,顺着这具身体的琵琶骨,一点一点把三寸多长的指甲,劈开血肉硬生生塞进去。’

  ‘七片指甲……真疼啊,徐兄。’

  徐容在灰色的空间中,一动不动。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整个人都以极细微的幅度抖动。

  明明身体的疼痛无法投射在此时的魂魄上,他仍旧脸色白的像失去了所有鲜血。

  过了好久,他才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抬起手想要扶着什么东西,五指在空中虚抓了半天什么都没能抓到,他僵硬地扭动脖子看向手臂的方向,才发现手臂已经抖得筛糠一般。

  ‘徐容’像是在笑,又像是叹息:‘徐兄,你可真是……’懦弱啊。

  ‘这样的你,离开了我,要怎么活下去呢?’

  徐容猛地抬起了头:‘你要走?!’

  他不能想象,灰雾怪物离开后,他会落入怎样的境地。

  一朝登天的这些时日,他得罪了太多太多以他金丹期的修为根本得罪不起的修士。

  有任何不顺心就随手杀掉的第七魔宫的魔修;

  伺候沈慕玄不力、还敢有小心思妄图逃离的朱菱,被他暴怒之下丢进了虫窟;

  连脸都没记住,只因为进献红石魔蛛丝不及时的魔修,被他一鞭子抽死在大殿上;

  看到了他丢脸一面的魔修侍卫、侍女,没留下一个活口;

  ……

  一张一张淌满血泪的脸在脑中走马观花掠过,徐容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慌乱不已。

  ‘你不能走!你的魂核已经和我融合了,你走不掉的!’

  ‘妖域之后,澜天界所有修士都在抓你,离开寄居的肉身,你连天下城都出不去!’

  ‘不许走!说话!你听到了么不许走!’

  他满身惊慌,混乱不堪。

  到最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威胁还是恳求,浑浑噩噩的大脑中只记得一件事——

  想尽一切办法和手段,把灰雾怪物留下来。

  然而最深的潜意识中,徐容再清楚不过,只要对方想走,他没有任何留下的可能。

  随着灰雾怪物的抽离,这些深埋在意识底部的东西缓缓复苏。

  是灰雾怪物设法让他忘记了这些东西,如果不是全心全意相信双方已经融为一体,被寄生者如何会自愿去做这些以他们原本的能力,只能被称之为‘自杀’的事情呢。

  ‘徐容’再也没有给他任何回复。

  徐容只能站在那片灰色的空间里,疯癫地感受着着身体中无形的东西被慢慢抽离的空虚感,他暴跳如雷,伸出手臂在灰色的空间中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然而这片空间里什么也没有。

  他逐渐感觉到自己重新拥有了四肢,嗅觉、听觉、视觉也在一点点回到感知中。

  与此同时,以往被灰雾怪物以违背规则的手段强行截留在经脉、丹田中的磅礴灵力,也顺着他身上的毛孔不断流回天地之间。

  那些抬手即可毁天灭地的威能,随着他对身体掌控的加深,不可挽回地散去了。

  徐容疯狂叫着,试图阻止这种不可逆的虚弱:“不许走!”

  他毫无章法地伸手去抓,灵力混合着仅剩的法则之力从掌心奔涌而出,清脆一声响动,好像击碎了什么东西。

  银亮亮的,携裹着一团鲜艳的红。

  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这一声脆响,让徐容的眼神短暂清醒了一瞬。

  对上红衣尊者愕然的双眸,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得回了身体的掌控权,而那曾与他融合的灰雾怪物,也在没被任何人发觉的情况下离开了他的身体。

  经脉空空荡荡,身上处处剧痛。

  他重新变回了那个一无所有的金丹小子。

  徐容惶然偏过头,不敢让殷琅看到自己的眼睛,生怕对方从其中察觉到一点异样,那便是当场死无葬身之地。

  他急促地喘息着,嗓音沙哑:“我……我不是尊者的对手,我认输。”

  他转身就走。

  快点走,快点走,快点离开这个塞满了魔修的北魔域。只要回到中州,他就暂时安全了。

  徐容低着头,一头撞上了生死台的边界。

  抬起头,他脸上的表情近乎惊恐。

  这是什么东西!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生死台被一层蒙蒙灰雾完全覆盖住了,看不到外面的景象。这灰雾给他的感觉,与先前的法则之力类似,却又隐约有点差异。

  最重要的是,他出不去了。

  这层灰雾,将他关在了距离生路只有一步之遥的死境中。

  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别试了,你出不去的。”

  “咚、咚。”

  脚步声缓慢而有节奏的靠近。

  徐容当然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往日用这样的手段给属下增添心理压力时,徐容从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也会陷入这样难堪无解的困境。

  殷琅抬头,看着生死台上覆盖的这一层灰雾。

  他看的很清楚,那东西从徐容身体里飘出来后,就迅速冲上高空消失不见。为了不引人注目,它甚至不知想到了什么法子,将自身的灰色雾气全部留下来形成了这样一层屏障,本体化作透明色,转瞬消失。

  殷琅发觉雾气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割破了掌心,沾染了金血的戮神枪直刺过去,穿透透明的雾气,却没能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只得眼睁睁看着它溜之大吉。

  至于这层灰雾……他倒不是破不开。

  殷琅看了看不远处猝不及防之下被徐容弄断的银链,和与之相连的猩红宝石,平静移开了目光。

  他继续道:“我就想着,妖域之后那灰雾怪物去了哪里,原来是和你狼狈为奸了。如此,一夜间从金丹至渡劫,倒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徐容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本能,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从双腿到双臂,都在对方甚至没有刻意释放威压的情况下,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着。

  不仅仅是恐惧,还有疼痛。

  那七枚甲片深深嵌进了他身体的七处血肉骨缝中,每动一下都会带动甲片的旋转摩擦,疼得他几乎要不顾面子痛喊出声。

  徐容尽可能平稳呼吸,放缓身体的动作幅度。他甚至连转身都不敢,只能保持着背对的姿势,说道:“我不是自愿……”

  他正要编造谎言,说自己是被对方强行控制身体做出这些恶事,一切并非出自本意。

  尽管对魔尊用这样的辩解似乎很可笑,但徐容想不到更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段时间自己做过的种种事情了。

  他抱着仅有的一线希冀,却被殷琅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这些都不重要。”

  “你是被胁迫还是自愿,不重要;你杀的人无辜还是有罪,也不重要;你一直都保持着清醒还是先前才苏醒,更不重要。因为此时此刻,对我而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徐容想问‘是什么’,他现在只想尝试一切逃离这里的办法,只要不要了他的命,什么都可以商量。

  他侧耳倾听,却只听到了一阵风声,而后——

  “啊————!!!”

  他在意识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被强行拔掉了仅剩的三枚指甲。

  就像灰雾怪物对他细细描述过的那样,殷琅扣紧了他的手腕,没有留出任何挣扎的空间,另一手食指与拇指捏着他过长的指甲,发力,掀起。

  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甲肉。

  但灰雾怪物有一件事隐瞒了他。殷琅在拔他指甲的时候,同样用魔气刺激了穴道,让这一瞬间的痛苦激增。

  徐容当场活生生痛晕过去,又在下一息被对方强行唤醒,拔下第二根指甲,承受双倍的痛苦。

  殷琅微笑:“其实本尊原本是想用百倍疼痛,以牙还牙。然而本尊估算了一下你的承受上限,还是作罢。只有活着,才能更好的接受惩罚,人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他笑着,用着惋惜的眼神,轻声道:“真是废物。”

  肉.体刺激与精神刺激同时施加,如此反复三次,给他留下了六枚残破的指甲,与四只血肉模糊的甲肉。

  而殷琅手中,平躺着三枚染血的长甲。

  第三次被弄醒时,徐容猛地想起灰雾怪物全部的原话。

  ‘把我死死按在地上,顺着这具身体的琵琶骨,一点一点把三寸多长的指甲,劈开血肉硬生生塞进去。’

  ‘真疼啊。’

  他看着那三枚指甲,猛烈地挣扎起来,甚至不顾牵动体内七枚甲片,疯狂地向高台边缘的灰雾撞去。

  身后殷琅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先前话没有说完。眼下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像你折磨我的徒儿一般,把你这些拔下来的指甲,一枚一枚嵌进你的血肉里。”

  “我这个人脾气一向挺好的,唯一的坏毛病,就是……相当记仇。”

  ‘记仇’两个字被殷琅拉长了尾音。

  “上一个被我记仇的人,正好在三月之前被我当着他其他仇人的面,挫骨扬灰。从里子到外皮,扒得干干净净,名声遗臭万年。他临死前那张不可置信的脸,我能笑一辈子。”

  徐容隐约觉得这个描述熟悉,慌乱的大脑却给不出及时反馈。

  殷琅的声音在骤然加快的脚步声中迅速变得清晰,甚至带上了隐隐的笑意,就好像将要去赴一场令他万分满意的盛宴,内容听进徐容耳中却是彻骨的冰寒:

  “所以,停下脚步吧,乖乖地让我把十枚指甲都嵌进去,也许我的气就消了。如果一定要不识时务,小朋友,你今天会吃多少苦头,乃至于能不能保住命,那可就不一定了。”

  徐容哪里愿意承受那等死去活来的痛苦,还是再来三次?

  他慌不择路地逃窜,忽而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脚心刺痛,重心偏移,重重摔落在地。

  “叮。”

  一声脆响,一块连着半截断掉银链的猩红宝石弹落在他眼前。

  徐容瞳孔骤缩。

  身后,笑意盈盈:

  “哎呀,好像被你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