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跟苏父师傅们告别,带着杜松瀚上路了。

  阿良没有跟他们走,楚涵渊好像又安排了什么事情给阿良。

  “哎呀,终于要走了。”杜松瀚很激动,从坐上马车起,两只狐狸眼就笑成了一条缝。

  “你现在开心,晚些时候可别后悔。”苏问打开手里的羊毛卷摊在案上。

  这是傲云国的地图。

  傲云国整个版图大致是呈现四边形的样子,京城在傲云国偏东边的位置,凉州在西南角,江南在东南角,至于西北面比较重要的地方就要属镇北将军李相廉镇守的甘州了。

  “当然……会后悔,但不能影响我现在快乐。”杜松瀚抓起岸上楚涵渊准备的瓜子磕了起来。

  “按照我们这速度,我们要整整十日才可以到京城……哎,太久了。”苏问趴在了案上,枕着地图叹气。

  杜松瀚安慰道,“放宽心,好吃好玩,多自在,宁泊那时候提前半年出发,逛了半年才到京城呢。”

  苏问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几日怎么了,心烦意乱,又说不出自己到底在烦些什么。

  楚涵渊掀开帘子,轻声问道,“可要出来走走,雨停了。”

  苏问见楚涵渊骑着马,戴着斗笠,一张俊脸露在外面,心里有些意动,想出去跟楚涵渊一起骑马,刚刚坐直身子,又不想出去了,又趴了下去,“算了,我不想出去。”

  “身体不舒服?”楚涵渊顿时紧张起来,勒令队伍停下来,自己下马,进马车查看。

  “没事,可能是昨日没睡好。”苏问拍开楚涵渊的手,赖洋洋地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杜松瀚注意到楚涵渊动作的时候就下了车,他们夫夫之间说话,他还是避避比较合适。

  “那我们到下个城镇修整一下再走?”楚涵渊还是不放心,昨日他们睡得很早,今早出发还是楚涵渊把苏问唤醒的,苏问怎么突然这么能睡,是因为不想走吗……

  苏问趴着笑道,“不用,我缓一会就好。我整个冬天都没怎么动,人变懒了,这会突然要坐车可能不太适应,过几天就好了。”

  “嗯。”楚涵渊见他坚持,只好同意了。

  过了一会,队伍再次走了起来。

  杜松瀚钻进马车,找苏问聊天,“你说……我给翼王做幕僚如何?他缺人吗?”

  苏问笑着直起身,“不是吧,你想了那么久,最后就想着给渊做幕僚?你这不是想走后门吗。”

  “我认真的。”杜松瀚见苏问不信,连忙解释道,“你看,翼王现在肯定缺人手,等到了京城,面对烂摊子,肯定分身乏术,这个时候就非常需要我这样的人。”

  苏问沉吟片刻,觉得杜松瀚说的有点道理,“那你自己跟涵渊说,这个我做不了主。”

  “我这不是有点怕吗,你帮我说说。”

  苏问不解,“你怕什么?涵渊又不会把你怎么样。还有,你怎么还老翼王翼王地叫,都是认识的人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我怎么称呼,赵大哥和伯父都叫他小楚,我总不能也叫他小楚吧?我反正……不知道为什么怕得很。”杜松瀚面上尴尬,他也不想每次见到楚涵渊都想跑。

  “你第一次见涵渊不是上赶着要跟他切磋吗,现在怎么回事哈哈……”苏问笑着捶杜松瀚,杜松瀚受了几捶,为自己辩解道,“那不是吃了大亏,现在怕了。”

  “这都怕,你还去什么京城,那边可都是比涵渊还要可怕的人。”

  “那不一样。”杜松瀚努力组织语言,“怎么跟你说呢,可能你没有我这种感觉,我老觉得楚涵渊可能是成仙了,然后又下凡抓妖来……”

  苏问见他越说越离谱,连话本里写的故事都拿来胡扯,连忙阻止,“行了行了,别说了,怕就怕,没什么大不了,你的小命,我会帮你看着的。”

  杜松瀚闭上嘴没一会又问道,“翼……楚涵渊为什么不做马车?”

  “当然是为了让百姓们都知道他还活着。”

  “太……”嚣张了吧。杜松瀚捏了一把汗,敢这么做的除了楚涵渊也没别人了。

  苏问有心想试试他,“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想想……我也许会派人先造势,然后找个合适的大场面露面,这样可以让敌人措手不及。”

  苏问点头道,“差不多,涵渊肯定也让人这样去做了,露不露面其实都不要紧,只要他们相信涵渊没死,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们活着的消息一旦传回京城,京城的势力定会重新洗牌,得罪过太子的人应该会马上想办法联系上涵渊,特别是二皇子楚涵才他们,他们经过之前的事情,元气大伤,跟太子又根本不可能和解,他们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是放弃争夺皇位,投靠我们。

  我们不必掺和进去,等到京城,自然就有一批拥护涵渊的人。”

  杜松瀚咋舌不已,“厉害。”

  太厉害了,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二皇子他们经营许久的势力,还收获了好的民声,现在谁人不知太子无德,皇帝昏庸,迫切期待着救世主出现。

  他现在就可以预见楚涵渊进城那日的盛况了,百姓必然要夹道欢迎。

  大难不死,归来灭奸。

  苏问见他震惊,心里平衡了,他刚猜到楚涵渊想法的时候也相当震惊,没想到楚涵渊能想出这样大胆又不失可行性的计划。

  几乎是算到了全部人会有的反应。

  说他是做到了未卜先知也不为过。

  苏问突然觉得有些口渴想喝水,拿起茶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结果茶刚刚入口就喷了出来。

  杜松瀚还在品味楚涵渊的计划,沉浸在苏问说的话里不可自拔,突然被苏问喷了一脸茶水都懵了,“怎么了?”

  “没事……呛到了。”苏问又抿了抿茶水,味道和记忆里的一样,他平常爱喝的就是这个,今日怎么会一点都喝不下去,胃还有点翻滚的感觉。

  杜松瀚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掏出手帕擦脸,见他看着茶杯里的茶出神,以为他是不想喝茶,便从旁边抽屉里取出一个水壶给他,“喏,今早出发前刚装的,还没喝过。”

  苏问向杜松瀚道谢,接过水壶,凉爽纯净的水入口,冲散了嘴里的腻味,连带着胃也觉得舒服多了。

  苏问喝了两口就觉得够了,把水壶盖好还给杜松瀚。

  苏问坐了一会,又开始犯困了,拿出软枕,对杜松瀚道,“我睡会,等会到了叫我。”

  杜松瀚见他要睡觉,就出马车去唤楚涵渊,马车不大还晃,等下人给磕着了,他没法给楚涵渊交代。

  很快楚涵渊就跟杜松瀚换了位置,杜松瀚去外面骑马,楚涵渊上了马车,把案桌收起来,又拿出一床薄被将苏问盖住,自己坐在一旁拿出一本医书看了起来。

  他也是经过上次苏问受伤的事情,突然对医术有了兴趣了,学点医术没坏处,万一又碰上很紧急的情况找不到郎中,也能自己解决一些伤情。

  苏问朦胧中感觉到楚涵渊来了,放心地彻底睡着了。

  ……

  “来者何人?”箫骐看着面前骑着黑色大马的拦路人,心里升起了警惕,注意到他身后没有跟着人,此人是一个人前来,判断这个人应该只是个传话的人。

  此人下马,恭敬地行礼说道,“镇北将军恭候各位多时,期望能与翼王见一面,有要事相商。”

  此人说完马上低着头上前,把一块成色极好的虎头玉佩呈给箫骐。

  箫骐接过玉佩,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检查了一下他递上来的信物,的确是镇北将军的玉佩,“待我禀报王爷。”

  “多谢,有劳兄弟。”

  箫骐骑着马很快就跑到队伍中间的马车边上,对楚涵渊低语了几句。

  楚涵渊早就料到镇北将军李相廉会坐不住,轻声道,“让他们到前面庆关等我们,路上不方便。”

  “是。”箫骐把玉佩交给楚涵渊,又跑到队伍前头。

  楚涵渊拿起玉佩,沉思了一会,把玉佩挂到了自己腰间。

  镇北将军的实力,他收下了。

  镇北将军肯冒险出关来寻他,一出手就送出如此大礼,看来的确是急了。

  那么,就还差最后一步,事情就可以彻底解决了。

  只待楚重山彻底认清真相,无论他是死是疯,楚重山都只剩下唯一的一个选择,那就是让位于他。

  二皇子楚涵才一党早就秘密地联系了刘正明,为了表示诚意还交出了他经营多年的大半势力,只求能保全全族性命,剩下的也都不足为惧。

  太子楚涵文和皇后是注定会死的,被他们自己造下的孽障杀死,不用他出手,他们自然就会受到反噬,就和前世一样,他们引渡的苗疆人根本不听他们的话,他们不得已又和尚京国合作,最后,落得个国破身死的下场。

  楚涵渊轻轻地在苏问脸上落下一吻。

  马上就要结束了。

  等一切都结束以后,他一定要给苏问一个盛大的封后典礼。

  他这辈子只要苏问一人,他也只会有苏问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