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听季拂衣说完以后,懒得再跟他废口舌。

  这人就是欠,每次他看见都想手痒,结果都被楚涵渊拦下来了。

  这一次如果楚涵渊也在,他一定要拉着楚涵渊一起揍他。

  苏问冷笑,把还剩下半杯的茶水就往他脸上泼,“你还真把自己当个神棍了?算到那点鸡皮蒜毛的事情,就想升天?我倒是可以满足你。”

  “这,我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这不是在补救……”季拂衣抚着自己受伤的半边脸,坐在地上笑道。

  苏问虽然很感谢,季拂衣把他和楚涵渊从雪地里救回来,但是这人做事实在是犯浑。

  不过……这也算是他的把柄,听闫绍宽说过这听雪阁收费还不低,也不知道这季拂衣会不会向他开出价码,不如他……

  苏问想到这,便装作看不起他样子,讽刺道,“我现在觉得我来找你就是个错误,就你这样的,你能知道些什么……”

  季拂衣一听苏问质疑他的本事,立马扶着凳子站起身来,“哎,这你可别这样说,我没点本事,我能把听雪阁做这么久?”

  苏问等得就是他这句话,“哦?那我考考你。今早我在柳天客栈用早饭时,意外看见一位紫衣女子被一乞丐偷了荷包,你可知那女子和乞丐身份。”

  “哼,简单。”季拂衣不知从桌下何处掏出一本册子,翻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肯定地回答道,“那紫衣女子名唤贺彩衣,是贺家的庶女,前两年嫁给东边卖猪肉的杨大刀,结果那卖猪肉的去年死了,她连葬礼都没办就嫁给朱县令做了妾。”

  “别说那乞丐偷她荷包了,这镇上看得起她的人也没几个。”

  “至于那乞丐,想必是卖猪肉的侄子杨晓天,早就盯上她,这是在报复。”

  苏问比起听他说答案,还是对他手上的册子更有兴趣。

  “这上面都记了什么,可否与我一观?”苏问还没等他回答,就抽过册子看了起来。

  季拂衣也不阻止,笑眯眯地看着。

  苏问一看,不得了,这一本小小的册子竟然标记了大大小小的人名、身份、样貌、家世、生活习惯、身上胎记等都记录在册。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苏问啧啧称奇。

  季拂衣得瑟极了,“那当然,凡事讲究谋定而后动,这可是我差不多半辈子的心血。”

  苏问闻言有些诧异,“等等,你说……半辈子?你今年贵庚?”

  “啊……这个啊……”季拂衣见不小心说露了嘴,想打哈哈过去,结果苏问一直盯着他,他实在顶不住,认命道,“四十有三。”

  苏问一个起身踉跄地后退几步,才缓过神来,“我,我没记错的话,红俏今年才二十八吧……”

  好家伙,怪不得这人这么弱还能强迫红俏,感情是老牛吃嫩草。

  “哈哈哈……”季拂衣闻言只能尴笑,“我也没想到我娘把我生这么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苏问真的没话说了,怪不得他总觉得这季拂衣很是圆滑老练,尤为不要脸,原来他是一直这么不要脸。

  说来也是都活这么久了,人也越活越坦荡了。

  苏问见季拂衣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撇撇嘴又坐了回去,“你认识闫绍宽吗?”

  “那当然知道,圣女的儿子嘛。”季拂衣抖了抖袖子,他怎么可能会认不得主子的儿子。

  “你以后离他远点,别把他带坏了。”苏问给了他一个白眼,他可不想闫绍宽变成第二个季拂衣,虽然闫绍宽现在也有点没脸没皮,但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是知道的,还不至于像他一样混。

  而且,闫绍宽似乎对苏宁泊有意……

  他这个做表兄的,再怎么样也不能把表弟往火坑里推。

  季拂衣拍了拍胸口,满脸自得,“那你大可放心,他可学不来我这个。单说这天象玄学,我大可跟你保证,天底下,你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如我一般精准。”

  “真的吗?那你算过你和红俏姻缘吗?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苏问挑了挑眉,颇有兴趣地挑了桌上菜碟里的瓜子磕了起来。

  “这事,可能,这喜酒要欠到下辈子了。”季拂衣面上悲伤,但是眼里却全是淡然,仿佛这种事情不过尔尔,根本不值得说。

  苏问了然,这是没有希望了,“你就不觉得遗憾?”

  “遗憾也无济于事,到了我这个年纪,终究是要学会接受,选择接受的。”季拂衣脸上终于没了笑容,浮上了一丝惆怅。

  “你这样子倒是有些像到了不惑之年的人了。”苏问嗤笑,“做错事,就要改正,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苏问不屑,他这种缩头乌龟的态度,红俏会对他改观才奇怪。

  “算了,你不懂……我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季拂衣不欲再提,急忙笑着一脸恳切,希望苏问不再说下去了。

  苏问也不是喜欢挖别人伤口的人,便对他道,“我想知道,楚涵渊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哎呦,刚刚还说我没算准,这不是准了吗?我都跟你说了,两星像呈分离态势,这是你们二人要离心的征兆啊……”

  “你给我认真点,”苏问扶额,“我没跟你说笑,他突然之间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之前我一直觉得我算是走在前头的那个人,现在一下子倒像是反过来了。”

  季拂衣满不在乎地回答道,“这不是很正常?他现在也不是以前那个需要你事事操心的孩童,他现在可是傲云国战神,翼王楚涵渊。”

  “你这个人就是想太多了,就是喜欢替别人操劳,快点跟翼王生一个算了,免得没地操心,还闲得慌。”

  “……”苏问觉得他已经用全身的力量才克制住想打他的冲动。

  “算了……果然问你没用,看到你,我就知道今日我要无功而返了。”苏问起身就准备离开。

  季拂衣连忙拦住他,“别急,我刚刚也并没有要跟你开玩笑的意思,我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苏问见他神情认真,便又坐了回去,“别打哑迷了,我不想跟一个装疯卖傻的神棍说话。”

  “江南不出此月必有大动静。不过更详细的,我就算不到了。你也知道,天机不可泄露,凡事只可说一点点……”

  季拂衣突然低声道,“其实我与楚涵渊一直有通信,所以……有些事你大可不用担心,他不欲与你说,自然有他的打算。”

  苏问挑了挑眉,竟是如此吗,是他自己想多了?

  苏问想了想,的确也没有什么确切证据,他也只是感觉罢了,也许是错觉,再看看季拂衣,今日想来是不会再从他这里套得消息了,便道,“那今日便先到这里,我先告辞了。”

  “嗯,我让人送送你。”季拂衣忙起身相送。

  ……

  待送走苏问,季拂衣才松了一口气。

  “我这可是全按照你说的做了。”季拂衣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道。

  突然侧面的墙动了起来,走出门来的人,赫然正是楚涵渊。

  本来季拂衣应该在四楼睡觉的,忽然楚涵渊出现,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还让他跟苏问撒谎,说他们两个有通信。

  天知道,季拂衣有多无奈,别说跟楚涵渊通信了,他根本没留给楚涵渊任何找自己的方法。

  今早他睁开眼看到楚涵渊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然楚涵渊怎么会找得到他,还直接找到听雪阁里面来了,阁里那些人更是连察觉都没有察觉。

  跟楚涵渊谈妥后,他才赶紧安排了二楼的房间等着苏问。

  “不要多嘴。”楚涵渊走到窗边,侧着身子看向苏问离开的方向,那是回客栈的方向。

  季拂衣见楚涵渊这副根本离不开苏问的样子就咋舌,之前塞上见到他们的时候,他就觉得楚涵渊有些不对劲,现在更是直接懒得遮挡了呗。

  不过说来也是,他们都成夫夫了,也用不着遮遮掩掩。

  不过,这两人是在玩什么情趣吗?

  一个觉得另外一个人有问题,一个人还专门来找他,让他证明没问题。

  “你的天象之术学得不错。”

  楚涵渊突然冒出来一句夸奖,倒是把季拂衣惊到了。

  难得啊,这位翼王会夸他季拂衣,他还以为楚涵渊只会夸苏问一人。

  “谢谢……翼王赏识。”季拂衣心里对楚涵渊也好奇得很,他到底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的。

  “嗯,我来过此处的事情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楚涵渊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再次对季拂衣重申,神色间有些沉重。

  “这是当然。”季拂衣忙低下头行礼应道,有再多的疑问也只能往肚子里放,现在的楚涵渊可比当初厉害多了,想取他性命也容易得很。

  季拂衣再抬起头时,屋内已没有了楚涵渊的身影。

  这翼王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季拂衣叹了口气,枉费他疯癫半生,自誉世间半仙,现今竟还看不透一个后辈,真是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