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到疾步上前,扶起小师弟,天禄推开他,站起来对着严森又是一声怒吼:“ 还我画像!”

  严森依然没有回头,又向后轻轻一挥手,这一次,没有听见撞墙、跌倒的声音。走到门口的严森有些诧异,一扭头,却见天禄圆瞪双眼,恶狠狠地扑过来,电光石火间,天禄的双手已掐住严森的脖子。严森大惧,顿时乱了心神,扔出画轴,双手紧握住天禄的手腕,想把他的双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拉下来。天禄冷哼一声,松开严森,扑过去抢拿画轴。

  严森一边咳嗽,一边抬手运气,画轴自动回到他的手里。

  天禄怒极了,身上的黑气若隐若现,他迅速站起身又向严森扑去,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十几个回合,严森被打得鼻青脸肿仍不松开画轴。周到几次去劝架,都被二人推搡到一边。天禄暗暗叫苦,对于这个凡夫师兄不能下重手,手法轻了又拿捏不住他,这可如何是好?

  “住手!”一声大喝,严森和天禄当即分开。解空尊者走了进来,拿过严森手里的画轴,打开看了一眼,把画像卷了起来。天禄见师父看画像的时候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瞬间又恢复了肃然。

  “师父,那是我的画。”天禄走到尊者身边,毫不畏惧地伸出手,想要拿回自己的画轴。

  “画,我可以给你,但是必须在你悟道之后。”尊者严肃地说道。

  “如果现在我想要呢?”天禄挺直了腰杆,说话的气势咄咄逼人。吓得周到在一旁只摇手,那意思对师父一定要恭敬,绝不能顶撞师父,更不能说大逆不道的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要可以,你随我到平台上走几圈,如果你能追上我,画轴就是你的。”尊者知道不拿出一点威力神通,磨其真性,以后更难管束。天禄闻言,顿时心花怒放,心道,只要你不腾云驾雾,没有我追不上的,口中说道:“师父,请!”

  尊者转身走出石窟,沿着平台徐徐行步。天禄奔跑在尊者的后面,但无论他怎样狂奔,都赶不上尊者。气急败坏的他大声喊道:“师父!停下!停下!”

  尊者停下脚步,转过身说道:“我停下了,你为何还不停下?”

  天禄听后,气喘吁吁的边跑边说:“师父,你停下了,为何我还跑不到你身边?你一定对我使用了法术?这不公平。”尊者靠近天禄,轻轻晃动着画轴:“想要吗?记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天禄伸手去拿,一拿一个空,有一阵明明抓住了画轴却感觉手里空空如也。

  几番折腾,天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显出本相,张牙舞爪扑向尊者,欲拿画轴,必须先抓住师父。可是师父的身体也像是虚空似的的,无论怎样变换招式,前扑后抓,左蹦右跳,抓的都是师父的影子,半点实体都触摸不到。天禄怒极了,压抑在灵魂深处的嗔恨心瞬间爆发开来,神智逐渐迷糊,被黑气笼罩的身体不知不觉中直冲上天。平台上的比丘们只有极个别道行浅的吓得钻进了石窟,大部分不惊、不怖、不畏,信心满满地观望,看师父如何降服才进山门的小师弟。

  尊者的神情淡淡,眉心放出一道光芒,身体在顷刻间犹如一堆聚集的黄金放出金色的祥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平台。

  天禄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只见自己的身体被一团祥光包裹着,头顶上空有厚厚的金色云层。天禄想向上生长,头上犹如泰山压顶,再也长不上去,而自己的身体被金光包裹的越来越紧,勒得快透不过气来,他不得不收回法相,变回人形。

  “天禄,还要不要?”尊者气定神闲地扬扬画轴。天禄被金光圈住,动弹不得,神智逐渐清醒。他默默地看了一眼画轴,咬着牙齿,横眉冷对,气冲斗牛。

  “哼,看来,你还不甘心。”尊者唤来严森:“把铁杖取来。”严森忙取铁杖,至尊者面前:“铁杖在此。”

  “给我打!”尊者的语气不温不火。

  严森领命,面露得意的笑容,手持铁杖把天禄一顿痛打。可怜的天禄,从小就是在父母疼、兄长爱、一大群奴仆的精心呵护下长大,哪里受过杖笞?这番打,打的他呲牙咧嘴,七窍喷出黑烟,硬是没说一句求饶的话。尊者见他如此硬气,反而升起了欣赏、爱惜之意。

  周到见此光景,心下不忍,“噗通”一声跪在尊者面前,合掌乞求道:“师父,念小师弟年幼,尚是初犯,饶了他吧。”

  尊者见打的差不多了,对严森说道:“且住了。”手一挥,收回了裹在天禄身上的金光。天禄伸展一下可以自由活动的胳膊腿,浑身上下,完好无损,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他暗思,有这等异事?师父好神通,当下,心悦诚服。

  尊者抛出画轴,画轴当即伸展开来,在空中旋转,天禄忍住上前抢拿的冲动,一动不动地盯着画像,画像越转越小,最后变成手指甲那么大,“噗”的一声,掉落在平台上的一小块石头上。天禄在尊者的示意下捡起小石头,发现画像已深深地嵌进石头里,只能模模糊糊看见石头上有一个人像。

  “天禄,从今以后,禁止再使用术法,如果你想让画像恢复原样,必须悟道修行。今晚,读二十遍《金刚经》,好好反省你的行径。”尊者丢下这句话,径自回到石窟中。

  天禄拿着石头暗下决心,我一定要修炼到如师父这般的神通方可下山。

  、第3章 空有不二

  次日一大早,天禄和众师兄们一起习字焚香,开始一天的背诵和禅定。天大亮的时候,严森安排天禄和周到清扫平台上的落叶。

  天禄一边扫地,一边问道:“师兄,我有一句经文不明,你不停地念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为何人们常说四大皆空?而不是四大皆色?”

  周到闻言一愣,挠挠头道:“小师弟,你这个问题问得有趣,也对啊!为何四大皆空而不是四大皆色呢?”

  “周到,这么愚蠢的问题,你也回答不了吗?枉你在灵鹫山白学了三年。”严森走过来,满脸嘲讽地说道。

  “我本来就很愚蠢,还请师兄不吝赐教。”周到怕严森的话刺激到天禄,赶忙把话头揽过来,低眉顺眼,毕恭毕敬地说道。

  严森轻蔑地看了天禄一眼,故意清清喉咙,开口说道:“何为四大?地、水、火、风,而这个世界是由此四大组成,故四大即是色,依这位小师弟的提问,莫不成‘四色皆色’?”

  严森说完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周到恍然大悟,合掌道一句:“阿弥陀佛!”天禄瞪着严森的背影,气哼哼地挥挥拳头。

  山上的风大,每次起风时,树叶随风飞舞落下。天禄和周到前脚扫完,后脚又是一地的树叶。

  天禄丢下扫帚,说道:“师兄,这般落法,一上午也扫不完。”

  “小师弟,你歇歇,我来扫。”周到对这个小师弟特别关爱。

  天禄看着时不时掉下的树叶,转动着眼珠子,有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腮帮子一口气吹出去,平台上的那十几棵树被吹得东摇西晃,树叶纷纷落下。周到看着落叶,苦着脸对天禄说道:“小师弟,你把树叶吹落了,我又得再扫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