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指的是谁,萧泽并没有明说,可白悄却在电光石火之间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后背唰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紧接着寒意从湿冷的表皮蹿进骨髓,他开始发抖。

  萧泽手臂一紧,把白悄死死搂在怀里,两人在黑暗的环境下犹如无头苍蝇,翻滚的冰凉水流像浪一般层层打了过来。

  怒吼声、重击声、肉体和肉体碰撞形成的闷响,以及水流剧烈翻滚发出的像瀑布拍打在石头上的声音,重重叠加在一起,占满了整个音轨。

  有人声音嘶哑,厉声大喊:“白悄!”

  “找到他!”

  是秦一铭和江驰的声音。

  “该死,先把姓颜的搞掉!……”

  是棘的声音。

  白悄的耳朵里进了水,男人们充满着针对性的对话隔着厚厚的水面远远传来,他吐出嘴里的水,半掀开眼皮往声音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朦朦胧胧的,有几道又高又壮的人影在水中掀起巨大波澜,而白悄根本不能从那些人影中分辨出颜御洲。

  ……他会有危险吗?

  萧泽所说的“他们”,指的是秦一铭、江驰和棘吗?

  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个洞……又有什么古怪?

  小腿肌肉痉挛的疼痛已经把白悄的眼泪都逼出来了,他不由自主地小声抽了一口气,紧接着立刻闭上了嘴,但依旧被发现了——

  “他在这!”

  白悄从未发现秦一铭的声音如此恐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字一句都咀嚼着血肉和骨头,得知他的讯息时,仿佛茹毛饮血的怪物终于闻到了肉质鲜美的食物,饕餮般的食欲即将喷涌而出。

  数道齐发的水流击打声,仿若亡灵重回大地的奏乐。

  萧泽冰冷的大手一把捂住了白悄的嘴:“准备好,闭上眼睛。”

  狭窄逼仄的水洞里,突然掀起了一股声势浩大的邪风,岸边的石块被风吹得簌簌发抖,而顶端的钟乳石在风刀的切割下扑通扑通砸进了河里,原本混乱的水面更是乱成一团。

  “我会带你逃出去的……”

  这声音仿佛是一种错觉,白悄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臆想。但萧泽猛然加速游动的身体和瞬间蹦起的臂膀,还有身体破开死水时太过猛烈的挤压感和失控感,都在告诉白悄,他没有做梦。

  “他们跑了,追!”

  震天的吼声被抛在了身后,白悄死死搂住萧泽,尽量减少自己身体重量对他的负担,他像一尾逃生的鱼,心弦和神经绷到了极致,连冰凉刺骨的海水都感受不到了。

  ……

  “真的可以停在这里吗?”

  白悄被冻得嘴唇都有些发青,借着萧泽手里微弱的手电筒光,他哆哆嗦嗦地看着男人,浑身冷得不行。

  他们不知道游了多久,为了摆脱后面的追兵,萧泽带着白悄往水洞深处使劲游去,中途遇见无数河流分支和拐弯处,直到发现一处稍显干燥、空地面积颇大的地方,两人才停了下来。

  越往深处,才越受到水洞的“制衡”。白悄和萧泽的储物戒里藏了不少带有异能性质的物品,结果那些东西一个都不能用,只有人类社会中不含异能的平常物,例如好不容易在储物戒的角落处扒拉出来的手电筒,才能起到一些作用。

  而水洞内空气粘稠潮湿,萧泽又一刻不停地借助风系异能带白悄逃跑,此时几乎耗尽了全部能量。

  萧泽苦笑道:“没有办法,我的异能快耗尽了,想再走远点也走不了。”

  白悄去牵萧泽的手,两人躲在角落处的一块巨石后面,缩在一起抱团取暖,手电筒的光他们也不敢打太亮,只能照出两个人的面庞。

  白悄去揉自己的小腿,长时间的痉挛,以至于他都习惯了,这会儿上岸休息了,痛感反倒一下卷土重来。

  他小小声嘶了一下,不想惹萧泽担心。

  “怎么了?”男人把手覆了上去,隔着薄薄的裤子布料,腿部微微抽搐的跳动感依旧明显。

  微弱白光下萧泽的眉拧得很明显:“……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悄吸了一口气,忍着痛缓声道:“好像从下水后就开始了。”

  男人把手中的手电筒叼进了嘴里,两只手都来抓白悄的小腿,裤管被他慢慢推了上去,光线下异常白皙的皮肉上附着一些小范围的青紫,膝盖处下方破了个口子,有血丝被糊在了腿上。

  萧泽沉着眉眼,两手完全揉在了白悄的小腿肚上,用了点力气不轻不重地按摩着,就这么沉默地按了几分钟,他偏过头来,看向白悄。

  男人深棕色的发丝浸了水,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额前的发丝还滴着水,那水珠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划破了手电筒的光线,很快隐没在空气中。

  萧泽的眼镜早就掉了,哪怕白悄看不太清他半隐在黑暗中的面孔,但依旧能从男人偏过脑袋的动作,明白他的意图。

  “已经好多了。”白悄轻声道。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幸亏带过来的制服不止一套,两人储物戒里还有干净整洁的衣物可以换。

  白悄来不及阻止,萧泽已经把他的鞋子都脱了下来。

  “要换一身衣服吗?”

  男人把嘴中咬着的手电筒换到了自己的手上,他握着白悄冰冷的双脚,放在了自己腹部,白悄想收回腿,被男人微微用力的指关节给按住了。

  “脚这么冷。”萧泽低声喃喃了一句,又低头去舔舐白悄小腿上破皮的伤口。

  温热濡湿的舌尖触在肌肤上,伤口处传来酥麻滚烫的气息,些微的痛感混杂在灼热的体感之中,白悄指尖一颤,废了好大力气,才没一脚踢出去。

  “……你不用这么……”白悄嗫嚅了半天,手指局促地缩了一下。

  萧泽舔了一会儿,见伤口不再渗血,便抬起头来,又问了一句:“换衣服吗?”

  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确实难受。之前在海里,圣伯顿的制服防水性能特别好,但没想到进了这个怪异的水洞,反倒不怎么起作用了。

  白悄点点头。

  如此危险的环境,两人都不怎么在意看不看光这件事了,白悄只转过身去背对着萧泽,就一颗颗解开衬衫的扣子,慢慢脱下了上衣。

  萧泽替白悄打着光,手里拿着干净的衣服。

  微弱光芒下,白悄捏着毛巾的指尖用力发白,滑过肌肤时带走一片水意。水洞太过寒冷,以萧泽的视力,能够看清白皙后背战栗般闪出一片鸡皮疙瘩,精致的蝴蝶骨也如同受惊一般,微微发着抖。

  “你说颜御洲现在怎么样了?”

  白悄穿上了新的衬衫,洁白的衣领往上一翻,很快遮住了纤细雪白的肩头,他系着纽扣,问道。

  萧泽撇过视线,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可能逃到其他地方去了吧。”

  “他会来找我们的吧?”

  “应该。”

  “他会不会被那三个人伤害?”

  “……”

  白悄没有听到身后的答案,不明所以地转过脑袋去。

  一下就看到男人呆怔的眼神。

  萧泽视线向下,牢牢锁住了某个浑圆挺翘的部位,过了半晌才咻地收了回来,一抬眼便对上白悄谴责的眼神。

  “看什么呢,”白悄抿了下唇,伸出手把萧泽手中的光源往上拍了一下,不让它对着他那里照,“回我的话。”

  萧泽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重新调了下手电筒的位置,这才回道:“他会隐身,而且血族皮糙肉厚,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白悄弯腰脱完裤子,贴身衣物紧紧地黏在他的大腿根,他犹豫了半晌,还是把内裤扯了下来。

  “……快点,给我内裤!”白悄不敢转身,就这么凶巴巴地命令着。

  一只手臂往前伸到他的腰间,五指上面躺着一块干干净净的布料,白悄没敢多看,火速拽了一把内裤,便把男人的手臂往后推去。

  他火急火燎地穿上,这才松了口气,又去穿新的裤子。

  萧泽突然在此时出了声:“用得着这么急吗,小心勒到鸟。”

  白悄瞬间面红耳赤,他刚刚套进裤管的小腿都在发着抖,整个人被萧泽逗得热气顿生,单腿站立差点站不稳摔倒。

  萧泽从身后搂住了他,又替他拿住裤腰,帮他穿上了裤子。

  男人声音里满是笑意:“裤子都还没穿好,要是这样摔了,可不得让我看光光了。”

  白悄恨恨地转过头,抱住萧泽的脑袋在人家脸上狠狠咬了一口。

  萧泽吃痛,不甘示弱地叼住白悄的唇。

  手电筒被关了,四周一片寂静的黑暗,在无数嶙峋怪石盘踞的岸边,两个人躲藏在无人发现的角落接吻。

  肌肤相触、体温相连,火热的情愫蒸发了一圈圈阴冷潮湿的水汽,萧泽把白悄死死搂着,像是要把人摁进自己的骨肉里面,绵延不断的唾液在他们嘴里来来去去,唇肉厮磨间呼出一口口热烫的气息。

  他们在接吻,也在治疗与被治疗。

  萧泽身体内部干枯的异能像是被浇了水的树苗,在口舌交缠间汲取到唾液中含有的巨大养分。而男人的舌头像是要从白悄的喉头探进他的身体,从涎水掠夺到血液,把白悄整个都呑下。

  萧泽把白悄压到了地上,上瘾一般地吮吸他。

  两人都没想到偶尔的偷闲会有人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