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豁然撞开的大门声犹如雷霆万钧,瞬间劈开了白悄和颜御洲之间古怪停滞的氛围。

  颜御洲森然站起身,大吼一声:“什么人?!”

  他几乎是瞬移到卧室门口,正准备打开房门,就被一股暴烈力道迎头打来。

  秦一铭面色阴沉,眸光凌厉,煞气腾腾地踹开房门,二话不说就一拳头砸来。

  颜御洲眯了眯眼,臂膀蓄力向上一抗,硬生生抵住了秦一铭这重重一击。

  下一刻,他手中不知何时攥了一把泛着冷光的短刀,冲着来人的腹部就要刺去——

  “秦一铭!”

  白悄不顾虚弱的身体,撑着手肘就要从床上下来。

  也正是因为白悄这一声叫喊,让白天晓有空趁两个即将开打的男人怔愣的那一秒,把他们分别拉开。

  “弟弟!”白悄见秦一铭和颜御洲分开了,稍稍松了一口气,见到白天晓,更是高兴了起来。

  白天晓跑了过去,拉过白悄的手,去检查他的身体:“你有没有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抱歉来晚了……”

  白悄摇摇头:“我没事,现在说不清楚,有时间我跟你细说。”

  他只这么简单应了一句,就探头探脑地伸长了脑袋,越过白天晓的肩膀,去看那还对立站在门口的两个人。

  确切地说,是看秦一铭。

  秦一铭和颜御洲都是身量极高的人,一眼看过去根本分不出谁高谁矮,他们都肩宽腿长比例极好,又骨架宽阔肩背厚实,如果不是肤色和面孔是两个极端,光看身材轮廓,恐怕难以分清楚这两人。

  但他们两个的气质却极为不同。

  秦一铭的古铜色肌肤和火红色的短发,还有那张扬帅气的五官,都显得他个人气质十分外放嚣张,给人的是那种令人一眼看过去就会自觉绕道走的感觉。

  而颜御洲银色的长发和冷灰色的眼眸,以及白皙的肤色和慢悠悠的慵懒语调,都令他周身的氛围内敛许多,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优雅和闲适,但却会在某一刻,泄露一丝晦暗不明的压力。

  如此不同的两个人,相对着站在门口,身体都绷得极紧,可看向白悄的目光时,却玄而又玄的带,来一种相似的感觉。

  白悄恍惚了一瞬,那感觉停留的时间太短,他并未捕捉到。

  得救了的念头在他看到秦一铭和白天晓破门而入时,便升到了心头。

  ……尤其是看到了秦一铭。

  白悄强压的委屈情绪几乎是立刻翻涌上来,他微微红了眼眶:“……秦一铭!”

  红发青年愣在了原地。

  而下一秒,他却完全抛弃了战斗意识,直接把后背暴露给了极为危险的敌人,毫不犹豫地朝白悄奔去。

  白天晓被挤到了一旁,秦一铭一伸手,就把白悄抱在了怀里。

  白悄伸出手臂,搂住了秦一铭的脖子,像只小猫一样把脑袋蹭在秦一铭的肩窝里:“……你怎么才来!”

  脖颈处缠绕的力道很大,秦一铭僵着全身,环抱着白悄的手却箍得死紧。

  白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粘人,紧紧缩在他的怀里,柔软的手脚扒在他身上,像只考拉一样挂着,从指尖的震颤到皮肉相贴处弥漫的体温,都散发着一种亲昵的依赖情绪。

  白天晓把伸出去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微妙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直到一声讥讽打破了沉寂——

  “怎么,到我面前表演起情深义重了?待会儿是不是要直接上演活春宫了?”

  颜御洲慢慢踱步过来,铅灰色的眸子看起来有一种无机质的冷酷,他咧开嘴笑了笑,朝白悄露出尖锐的虎牙:“看来我还得搬条凳子拿碟瓜子过来,不然都对不起你们精心的表演。”

  就在不久前,那颗虎牙还抵在白悄的脖颈处,野兽一般的吸血,几乎把他吃干抹净。

  白悄从秦一铭怀里抬头,通红眼眶里积了少许湿漉漉的水汽,他小兽一般冲颜御洲喊:“你住口!”

  颜御洲往上掀了掀眼皮,轻佻地笑着,嘴角咧开的弧度有一种刻意装成的戏谑:“怎么,被我说中了?”

  “你不就是那种人,在其他人面前上演活春宫的事,你白悄干的出来。”银色长发的男人站定在了三人不远处,两手揣兜,只盯着白悄,投来居高临下的视线。

  白悄气得声音都要变了调:“我们没有——”

  “你在放什么狗屁?”

  秦一铭轻轻把手掌覆在白悄的脸上,捂住了白悄的话头。

  他抱着白悄站在床边,一双又凶又狠的黑色眸子,火烧一般暴戾强悍,像汽车对撞一般猛烈压向颜御洲的视线:“你是不是性无能?因为自己不行所以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看什么都能想到上床?”

  银发男人唇边的弧度僵住了一瞬。

  “我们都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嘴里到处喷屎,是想找什么揍?”秦一铭反唇相讥,肌肉绷紧到一定程度,和他贴着肉的白悄,都能感受到男人即将勃发的愤怒情绪。

  但奇异的,秦一铭却没有动。

  如果按照往常的情况,他早就放下白悄,哪怕吃处分也要幻化兽型和颜御洲打一架了。

  白悄疑虑地皱了皱眉,看向白天晓。

  白天晓铁青着脸也一副急需发泄的模样,但当他接触到白悄的目光时,却陡然松了身体,无奈地摇了摇头,冲白悄无声做口型:

  “秦一铭受伤了,打不了。”

  白悄一愣,骤然回想起来,秦一铭现在应该在封闭训练准备比赛,结果却跟着白天晓跑来这里找他?

  学校的封闭训练十分严苛,和元老级人物对打、和魔物拼杀,为的就是锻炼学生的异能和能力,且封闭训练期间不许外出……

  秦一铭很可能是为了找他,所以违反规定硬要外出,挨了惩罚才过来的!

  怪不得一反常态。

  而受了伤的秦一铭和白天晓白悄三人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打过全盛期的颜御洲。

  毕竟,颜御洲异能部部长的位置,就是打上去的。

  白悄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现在反倒担心秦一铭冲动起来上手就打。

  他拉拉秦一铭的衣襟,眼里满是担忧,小声道:“我们走吧。”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

  白悄说完,就拉住了秦一铭的手,微微挣脱开男人的怀抱,一边用眼神示意白天晓,一边率先朝门口走去。

  白悄打头,秦一铭被白悄牵着,压下了心头火,乖乖跟他走,白天晓殿后。

  三人来到门口,即将走出房间。

  一直保持沉默的银发男人终于开了口:“慢着。”

  颜御洲面无表情,转移了视线,看着秦一铭,眼神里的情绪突然变得古怪,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男人全身上下的戒备状态陡然一松,说话口吻堪称心平气和。

  他对秦一铭道:“我和你的家族,还有萧泽的家族,虽然平时会有摩擦,但在大事上,一向秉持着合作共赢的原则。”

  秦一铭微微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沉默着,不置一词。

  他冷冷回视颜御洲。

  当颜御洲收回平常懒散轻佻的姿态时,整个人的压迫感就会成倍地增长,而作为在场四人当中最为年长的人,他更具有上位者沉郁的气势。

  因此,当他语气淡淡地说出那句话时,如果不是话中的内容过于直白,几乎会让人以为自己正身处机密要会里。

  “萧泽为了他已经关禁闭将近半个月了,你不会不知道这个。我劝你对白家的这位二公子注意一点,小心自己着了道。白氏大公子最近风头正盛,已经连续收拢三个魔物种族,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不需要我再和你说一遍了吧?”

  秦一铭紧盯着颜御洲:“你难道是想说,白悄是故意接近我、想从我这里牟取好处,为白氏争取资源?”

  “难道不是吗?”颜御洲快速反问,他甚至凌空冲着白悄一抬下巴,眼中冰冷的审视意味半点都不遮掩,“据我所知,他的异能也很奇怪,评定时的等级为C-,但却能凭借身体里的津液疗愈身心,更诡异的是,恰好针对的就是我们。”

  “我们”——言下之意,针对最为强大的异能家族,即萧氏、秦氏和颜氏。

  颜御洲和萧泽交好,因此白悄的异能可以疗愈萧泽,有极大可能是萧泽透露给颜御洲的。

  但问题就来了,白悄什么时候疗愈过萧泽?

  还有,颜御洲是血族,这是秦一铭作为秦氏嫡子所知的信息。血族靠吸血为生,血液对于他们的吸引力是巨大的,而白悄被颜御洲吸血至昏迷,那么造成如此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白悄的血十分契合颜御洲。

  颜御洲没把话挑明,秦一铭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

  白悄异能诡谲,既疗愈过萧泽,又契合颜御洲,更与秦一铭交好,隐隐把控三大家族的嫡系命脉;

  白家大公子近年实力强悍,壮大白家势力,风头正盛,白氏一脉正在崛起;

  三大异能家族三足鼎立已久,绝不允许另一家族打破局面,通常的手法是合力打压。

  所以,颜御洲这是在提醒萧泽,小心白悄,小心白氏。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