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铭走在白悄前面,率先推开了寝室大门。

  特招生的宿舍条件当然不能和公子哥交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们比。

  眼前是一间六人寝,上床下桌的布置,尽头右边是卫生间,左边是阳台,整体格局和普通大学的宿舍环境类似,狭小、拥挤、逼仄。

  这种宿舍条件,对平常人来说也算是无功无过,但对于从小家境优渥、锦衣玉食的氏族子弟来说,就显得过于拥挤和不堪了。

  秦一铭脸色黑得难看,暴躁骂出了声:“操!圣伯顿是要倒闭了不是?我秦家每年给它这么多钱,它都拿去擦屁股了?”

  “真尼玛不是人住的地方……”

  白悄跟在秦一铭后头,已是春末夏初,身前青年无视校规,没穿校服,只单穿一件薄薄的黑色T恤,肩膀、后背处的肌肉透过布料,明显地勾勒出充满力量和荷尔蒙的线条。

  秦一铭壮实身躯挡在他面前,无法,白悄只能踮起脚尖探出脑袋,去看自己降为特招生后住的地方。

  还好。

  白悄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住那种十几二十个人的大通铺,连洗漱都要跑澡堂子呢……

  白悄戳戳秦一铭的背:“让我进去一下,我看看我睡哪张床。”

  秦一铭阴着脸退开身子,让白悄走进去了。

  昨天白悄处罚刚下来,今天就被要求搬出原来的房间。除非他结束特招生身份、重新转为正常学生,否则都必须一直住在新的宿舍。

  也由于通知下达的比较匆忙,此时寝室的其他五位舍友都不在场,白悄有时间好好拾掇自己的床铺。

  他是特殊情况,留给他的床铺只有挨着卫生间的那一个,无论是桌子还是床板都脏兮兮的,还有一些东西留在上面没清理干净。

  那些东西可能是其他舍友的,白悄站在原地,不敢扔,又不知道搬到哪去,有些犯难。

  他哼哧哼哧地去够高处的脏板子,袖子滑了下来,露出白生生的胳膊,才刚碰到板面,就沾了层灰,一下脏了。

  秦一铭本来就烦得不行,看到白悄亲自去处理那些全是灰尘的垃圾,更是心火大起,他三两步走过来,抓住人手臂往自己怀里带:“别收拾了,操!我们不住这里,我去跟学校说——”

  白悄摇了摇头,脾气软乎乎,好声好气道:“算啦,学校已经做了很大让步了,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他要去拿抹布擦桌子,被秦一铭一下按在了凳子上。

  红发青年绷着一张戾气十足的脸,满脸不耐:“你坐着,我来。”

  说完,也不等白悄反应,抓走那一块毛巾,浸了水就去擦床板。

  养尊处优的秦家大魔王,向来都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平时都是佣人替他打扫房间清理卫生,自己五指不占阳春水的,哪替人干过这种事?

  大掌攥着抹布,笨拙又努力地擦拭床板,天花板又低,他又是蹲姿,一不小心起身,砰一下撞到上面,捂着脑袋嘶嘶地叫,一头红发都乱糟糟地翘起来。

  动作这么卖力认真,脸却是实打实的阴沉,秦一铭刚才被撞了脑袋,更想发火,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要去杀人,真实情况却是在老老实实给人擦床板。

  这怎么说,就像一头凶神恶煞的猛狮子,没去猎场上耍威风,而是在憋着股气扯线团。

  白悄呆愣愣站在下面看,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他抿了抿唇,转着脑袋四处看,终于又发现了一块小抹布,拿在手里爬上梯子,蹭到秦一铭的身旁。

  秦一铭被他吓了一跳,一张俊脸冒着汗,似是不耐,又好似掩耳盗铃般的窘迫,耳垂却飙红了:“你、你上来干嘛?!”

  白悄乖乖巧巧缩着腿,跪在自己的脚面上,脸颊也粉了:“……我的床,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打扫。”

  一张小小窄窄的单人床,如果一个体格强壮的人在上面,连翻个身都要注意别让自己摔下去,此时却挤上了两个人。

  秦一铭本就个头顶高,又骨架宽大,只是蹲站在床面上,就占了大半面积。

  白悄虽然人小,但也是个身高一米七几的男生,哪怕跪坐在自己脚上尽力缩小体积了,也空间狭小得不行。

  又是下午,春末夏初的天气,开空调显冷、不开又有轻微燥意,两人挨得近,鼻尖冒汗、唇缝中吐出的丝丝热气,都顺着对方的鼻腔,温温热热溜了进去。

  秦一铭满鼻子都是白悄身上的香气,小男生皮肤白,鼻尖灰了一小点,可能是无意间碰到哪的灰尘,像只贪玩脏了毛毛的小花猫。

  他气息浑浊,喉咙里痒痒的,说话声音都哑:“……那你注意一点,别、别掉下去了。”

  说完,便豁然一扭头,捏着抹布的手指用力,几条青筋在手背上明显地突出,那块布都被他攥得不成样子。

  两人没再开口说话,只肩膀挨着肩膀、手臂碰着手臂,一起擦着身下的床板,有些地方都被擦了好几遍,亮得都能反光。

  白悄慢吞吞地挪动着抹布,嘴里小小声:“……谢谢你今天来帮我。”

  身旁男人摇动着的手臂一顿,静止片刻,半晌才“嗯”了一声,语音含糊。

  秦一铭沉默片刻,又低声道:“你之前的事,我没能为你做什么,所以现在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白悄明白,秦一铭指的是他被重荆藤掳走、以及之后的那些事情。

  那时候,秦一铭也想跟着学校加入搜寻白悄的行动,但他刚上一年级,不够资格,只能发动自家的家族势力寻找白悄。

  校方已经封锁了一部分区域,秦一铭只得带着人去往另一处地方,方向正好和白悄当时所在的位置相反,显而易见的,没有结果。

  等到白悄被找回来,萧泽大包大揽处理了白悄的一切,秦一铭除了让自家联合萧家一起给校方施加压力,也没有其他办法。

  最后对白悄的处理结果三方都能接受,但只有秦一铭自己知道,他无数次深夜难眠,痛恨自己的迟钝和无力。

  如果他运气好一点在萧泽之前抢先找到白悄……

  秦一铭舒出一口气,原先情绪表现颇为强烈的脸上,头一次显得沉着内敛起来。

  白悄当着他面被抓走,和后续萧泽为白悄减轻处罚时强势的态度和强硬的手段,都给了他当头一棒。

  心性偏幼稚粗糙的大男生,终于在经历大事之后,变得心思多了起来,整个人都成熟不少。

  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他呢?

  大概就是,眼睁睁看着白悄被黑藤刷地抓走时,自己无论多么暴怒,也只能接受跟丢了白悄的事实吧。

  “喂……你在发呆吗?”白悄疑惑地歪了歪头,伸出手掌在秦一铭眼前晃了晃。

  他看秦一铭盯着他不说话,眼神却逐渐开始涣散,像是走神了的样子。

  秦一铭晃过神来,定睛一看,发现白悄睁着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朝墙壁靠去,拉远了和白悄之间的距离。

  “你下面还没收拾……我先下去帮你?”

  拥有一头张扬红发的男生,此时神情躲闪,脖颈连着耳垂都是红的,出了汗,有水意在他胸前渗出一片形状,坚实的胸肌顶着那块薄薄的衣料,幅度颇大地上下起伏。

  整个人都,紧张不自在到了极点。

  白悄觉得有趣,自从他回来后,秦一铭变了很多,往常那个流氓一样没脸没皮的混世魔王,这几天见了他,却乖得像只大狗,连往日里动手动脚的举动都少了许多。

  他笑弯了眼,慢慢地、慢慢地凑上前去,一寸一寸逼近抵着墙壁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把俏生生的漂亮脸蛋,缓慢而坚定地挪到人面前。

  秦一铭浑身绷紧,紧咬牙关,眼睛却像被固定住了似的,视线难以离开,就这么看着白悄离他越来越近。

  身后是墙壁,身前是白悄。

  哪边都逃不了。

  红发青年如临大敌,横着胳膊挡在自己面前:“你、你干什么!”

  “我要下去了……你退开点,还想不想今天收拾好了?”秦一铭说话断断续续,低哑嗓音发着抖,时不时还噎住一下。

  要多没气势,就有多没气势。

  白悄心里得意,面上也显出一些骄矜的小坏神色。

  当初那么坏,在大家面前欺负我!

  叫你以前故意挨我这么近,把我发绳叼去!

  还把我压倒在桌面上,不让我动……

  白悄回想起之前秦一铭对他肆无忌惮的样子,再看他现在不断吞口水、一脸紧张兮兮的神色,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报了仇的快感,直冲脑门。

  明明那么高的个子、那么具有威胁力的身材,肌肉鼓起来时能把他脑袋打飞,长腿有劲,可以一脚把他踹出脑震荡来。

  可就是这么气势凶悍的青年,被他逼到了角落,好似一个黄花大闺女,怕白悄非礼他。

  白悄的男性自信心,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

  他脑子发热,甚至伸手捏住了男人的下巴。

  秦一铭眼神都直了。

  白悄指尖微微用力,小脸红红,又理直气壮:“张开嘴。”

  “我想起来了,你上次在教室里掰开我的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他像个找到复仇机会的臭屁小鬼,小孔雀一样神气十足又振振有词,努着小嘴下达命令:“你让我拔下舌头,我就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