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悄认真地睁着眼睛,他的两颊洇出嫩粉,漂亮的蓝眼睛羞出汪汪的水意,如果有摄像头在此记录,一定能把他微微蜷缩起来的身体和冒着热气的脑袋拍得清清楚楚。

  羞意像潮水一样淹没他,但他在汹涌的水流中尽量睁大眼睛,近乎坦然地面对自己缱绻的情丝,只为了——

  看清楚棘的反应,学会第一次尝试主导。

  棘的薄唇看着又冷又硬,唇角平时总是处于平直的状态,很容易给人一种孤僻冷淡的感觉。

  但此时,这只生人勿近的嘴唇几乎在白悄伸出舌尖的那一刻,便以肉眼难见的程度战栗着张开一条缝。

  男性喉结上下急促滚动,脖颈绷出了道道狰狞青筋。

  白悄顺利地把自己的舌尖送了进去。

  他把棘紧张青涩的反应看在眼里,满心以为就算探入了舌尖,第一步触到的也是棘坚硬的齿关——棘可能都还没意识到要张开牙齿,他还得再磨一段时间,两人才能交换着进行一个湿热热的吻。

  不过这次,白悄失算了。

  正是极易冲动的年纪,血气方刚的男孩头一次拥有和喜欢人的亲密接触的机会时,无论性格有多么冷静自持,最终都会在雄性天然的激素和荷尔蒙面前彻底失败。

  肾上腺素剧烈爆发,男孩苦苦维持、死死压抑的理智瞬间被炸了个粉碎,肉体升温、血液沸腾,冲动的魔鬼肆无忌惮地撕裂棘竭力隐藏的情感。

  白悄的舌尖甫一进去,就被凶悍的厚舌疾速缠住,棘的舌头和他的重荆藤一样,粗壮有力的同时还极其灵活,在捉住白悄小舌的那一刻便反客为主,硬生生把那截细软红舌从自己嘴里推了出去——

  再然后,便是完全不得章法的暴烈亲吻。棘掐着白悄的后脑勺,五指伸进那一头金色秀发之间,尽管收拢着力道,可那强硬的指关节扣得极紧,几乎把白悄的脑袋整一个锁在自己的手掌心内。

  “呜呜呜——!!”

  白悄瞬间便难受起来,棘的舌头像条大蟒蛇一般直接冲进了他的口腔内,先是绞着他的舌头死命纠缠,那架势就好像破坏力极强的魔龙崽子在狭小的蛋壳内翻滚冲撞;

  紧接着那满含侵略意义的不速之客便开始扫荡白悄小小的口腔,从上颚到喉口,从齿缝到牙龈,每一处角落都被棘蛮横无理的舌头狠狠刮过、舔过;

  甚至,棘似乎恨不得连牙齿都挤进来,叼着白悄口腔内壁上的肉慢条斯理地厮磨一番,逼他分泌出更多的口水……

  白悄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下丧失了最后的抵抗力,他舌头被人嚼得烂熟,舌根舌尖全都红彤彤一片肿胀酥麻,喉咙口堵着咽不下去口水,那慢慢盈上来的水液被棘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身后大手扣住脑袋,身前又是暴风雨一般凶猛强势的吻,白悄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痉挛着手指狠狠揪紧了棘的头皮,纤白细嫩的指尖打着颤,受不了似的抓挠一番。

  “唔……呃!”

  太过了,实在是太过了。

  白悄被亲得哭了出来,他呼吸困难,嘴巴的每一处空间都被攻占,他大张着嘴除了能让棘得寸进尺地更加深这个吻,根本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而在接吻时用鼻子呼吸,对于白悄来说还是不甚熟练的新方法……

  最后,他几乎以为自己会被棘亲死。

  眼前是一片光怪陆离,人和场景全都扭曲成五颜六色的光点,视网膜上似乎被加了一层朦胧的薄纱,本就模糊不清的画面被眼眶的水意层层笼罩,更像做梦一般神魂迷茫。

  等白悄稍微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放倒在沙发上,而棘手指不断揉捏着他的耳朵,喘着粗气从他的眼角亲到鼻端,又克制不住似的用鼻梁去戳他脸蛋上的肉。

  “白悄,白悄,白悄……”

  棘低声喃喃,他不知何时从白悄的嘴中退了出来,两人此时并没有在接吻,但依旧呼吸缠着呼吸、额头抵着额头,面庞靠得极近,仿佛连空气都不能挤进他俩之中。

  白悄被吻折磨出来的泪水刚挂到睫毛上,便被棘细细密密地吻过,吮进嘴里。他大口吸着气,等感觉自己呼吸够了、有力气说话了,才颤着嗓音道:

  “你……你干嘛这么凶地亲我!”

  尾音是毫不掩饰的愤怒,白悄眼圈鼻尖嘴唇无一不红,满是被吻刑作弄的痕迹,他还未从棘的凶蛮之中恢复过来,连带着说话时都有一股惧意。

  他怕棘又这么亲他,再来一次,他真的会因为氧气不足而晕死过去。

  棘整个人笼罩在白悄的身体上方,两只有力的臂膀撑在白悄的肩膀旁,此时他眼神痴迷,满心满眼都是身下人的瑰丽容颜,只敷衍地解释了一句“因为是第一次亲”,便又垂眸去寻白悄的嘴唇。

  “……!!”

  白悄都要被棘吓死,他一下扭过脑袋,气鼓鼓把唇瓣抿得严严实实连一丝风都吹不进,这才从喉咙里发出闷闷的怒声:“不许再亲了!”

  “臭弟弟!”

  这一声叫得气势汹汹,如果不是白悄脸颊粉润睫毛乱抖,会更有气场一点。

  棘轻笑一声,脸追过去逮着白悄嫩滑的侧脸便吧唧一口:“臭姐姐。”

  刚开胃吃了点小菜的男生可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眼前的大餐,棘含着白悄的耳垂,声音低哑难耐,“……让我摸摸好不好?”

  这一句话暗示意味十足,白悄哪怕再怎么迟钝,也明白在这种情形下,男生此时的询问代表着的是什么意思。

  棘一手松松抓着他的手腕按在脑袋旁,另一只手却覆在他的肩膀处,刚开始五指收拢摩挲着那处的布料,但现在却慢慢移动着往下……

  “!!”

  白悄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大手,心脏几乎要从嗓子口跳出来。

  他从旖旎亲密的氛围中清醒过来,爱恋的喜悦与冲动像一个个吹出来的缤纷泡泡,当泡泡被一个个戳灭,快乐也随之消散在空气中,留下来的便是怅然若失。

  “姐姐”是在叫他。

  穿裙子、以女装面貌展现在男孩面前的是他。

  而棘,此前的贴心照顾和现在展露出来的意乱情迷,付诸的对象,都不是真实的白悄,而是女装的他。

  所有情感的基础都建立在白悄是女孩的事实上,如果这个事实是假的,那么——

  棘会怎样对他?

  被情愫冲昏头脑的白悄,在棘进一步想要做些什么时,才终于意识到这个致命问题。

  他脸上红晕退去大半,抓着棘手掌的指尖用力到了发白的程度:“不要!”

  白悄太慌了,他急急忙忙蜷缩起身子,想要从棘身下爬走,态度一下变得激烈而慌乱。

  如果棘没那么喜欢白悄,可能会发现白悄的异样,但此刻满心满眼全都是白悄的大男孩,只以为自己的要求和行为都太过唐突,以至于吓到了“姐姐”。

  棘瞬间变了脸色,额上冒出冷汗,他伸手攥住了身下的人,又不敢用力,竟然被白悄推开逃了出去:“对不起……我不动你!”

  白悄站起身来重新走到沙发旁,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他只是被吓到了,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去的情况,是继续隐瞒,还是主动坦白?

  但这落在棘的眼里,便是女孩生气到极点的表现。

  高大男生僵坐在床边,本身就不是能言善辩的性格,又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怎样处理才行。

  棘低低出声:“对不起……”

  他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站起,半晌走到白悄跟前,但没离得很近,“可能我待在这里你不是很舒服……我先出去走走,当然你要有什么事可以跟重荆藤说,我会回来的。”

  白悄轻微点了点头。

  棘长呼出一口气,最后深深看了白悄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洞穴。

  .

  白悄躺倒在柔软的藤床上,睁着眼睛想事情。重荆藤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主人和白悄发生了矛盾,便更加放软了身体让白悄睡得舒服,偶尔还会贴着白悄的手指安慰似的蹭蹭。

  棘出去了,白悄反倒能足够清醒地梳理头绪。

  他已经消失好几天了,圣伯顿不可能不派人来寻他,此地虽然荒凉偏僻,但校车遭袭、自己被掠,重荆藤总会留下一点痕迹。

  而且……他不可能被棘锁在下面一辈子。

  他有自己的学业要完成,也必须回归到正常的人类社会中去,在棘这边生活的一切,就像是短暂而怪诞的一个梦。

  更重要的是,他对棘一无所知。

  棘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杀了这么多家族子弟,其他家族势必会联合向圣伯顿讨要说法,而圣伯顿又会如何处理?

  以及他自己……从一开始的隐瞒性别,发展成为现在的复杂局面,两人在相处过程中不知不觉产生的情愫……

  如果知道他是男孩子,棘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他?

  无数大大小小的问题像缠绕在一起的线团,白悄根本解不开。他睁着眼直到眼皮酸涩,也没酝酿出睡意。

  辗转反侧时,有人静悄悄地来到了床边,伸手抚过白悄紧蹙的眉头。

  “不要不开心了,这次是我太过了,我向你道歉。”

  棘带着外头的冷气,嗓音依旧是沉沉的沮丧。

  他小心地伏下身子,试探着去牵白悄的手:“明天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白悄侧躺着的身子微微一颤,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