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有着一副冷淡俊美的好相貌,皮肤苍白而又瞳眸深黑,鸦羽一般的睫毛垂在眼睑,落下寒潭似的清冷幽深的角度,沉冷和阴郁是很多第一眼瞧见他的人会有的初始印象。

  但白悄不一样,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内,他见过了棘孩童和少年时期的相貌,更在相处时对棘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在棘变成此刻的模样时,内心并没有感受到他外表上带给人的距离感。

  可这并不意味着——

  他见到落泪的棘,不感到吃惊和心慌。

  棘低着脑袋,头顶的光线斜斜落在他的脊背上,倾泻下一片灰暗的阴影,他把抵着额头的手和绷紧的面孔都藏进了这片阴影里,但微红的眼圈、紧闭眼角处细闪的泪意,都处处彰显着少年人的难受心事。

  白悄蹲在棘的脚边,他凑近了,目光由下而上地望向棘,满脸的小心翼翼和紧张愧疚:“棘……”

  “你、你不要哭,真的对不起,但是我其实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发誓!”

  白悄期期艾艾地伸手,触碰到眼前人温热湿润的眼角,极轻地抹掉那一点泪意。

  他另一只手还扶着棘的大腿,完全忘却了自己还在假扮女孩,脑袋的动作就像一只拼命钻洞的小貂,蒙头蒙脑地,就钻进了棘的怀里。

  棘的坐姿是大腿岔开的,而白悄又蹲坐在他双腿之间,如今为了更好地看清棘的脸色,连蹲姿都改为跪姿,并把自己身体都挤了进去。

  现在,白悄完全被高大的棘笼罩在身下。

  如果棘睁眼,就能在眼前不足五公分的地方,发现一张可怜兮兮地、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漂亮小脸蛋。

  但棘只是偏了偏脸蛋,粗鲁抹了一把脸,依旧不开口说话。

  白悄更慌了。

  他试探性地伸手,摸上棘的脸:“……真的,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很有趣,所以才……”

  “你别难受,也别不理我,好不好?”

  白悄细声细气地说完,索性双手都捧上棘的脸蛋,慢慢把人偏过去的脑袋掰回来,还仰头去吹人的睫毛。

  带着人体温的微热气流拂上了脸颊,棘紧闭着的双眼微妙地颤动了一下,眼皮热热.地开始发烫。

  他睁开眼。

  入目便是那张娇气又漂亮的脸蛋,雪白的肤色,天蓝的眼眸,金色长发披在他的脸颊,显得他又小又嫩。

  此刻白悄满脸的无措慌乱,长卷睫毛高频率地发着抖,澄澈瞳孔盈满了乱糟糟的水意。

  棘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女孩已经钻进自己的胯间,两人凑得极近,近到只要白悄稍微一仰头,或者他自己微微沉下脑袋,就能肌肤相贴、呼吸交缠。

  ……!

  这个女的……!

  棘一下咬住了牙关,猛抬脑袋,脊背豁然向后躺倒,瞬间便拉远了和白悄的距离。

  他不自觉发着颤的大手,整个覆上白悄的脸,修长五指轻轻盖在上面,用了些力道把白悄的脸推开了一点:

  “你……!你干什么啊!”

  棘简直要崩溃,遇上这么一个缺少性别意识、丝毫不知两人现在的位置和姿势有多危险的异性,他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被白悄这个举动吓得,连自己刚才哭了的事都忘了。

  但棘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不代表白悄也没想起来。

  白悄不明所以地睁着眼,无知无觉地抓上棘的大手,把人的手握紧了抱在怀里。

  没了棘手掌的阻挡,白悄的视线终于恢复了,他急匆匆看向棘,小心观察着棘的脸色。

  面庞绷紧,似在咬着牙关忍耐着什么;视线躲避,脸色泛红,脖颈处甚至绷出了青筋;眉头紧锁,似无奈又似崩溃。

  此前那一点委屈的泪意,堪堪停留在微红的眼角处,但若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白悄没看懂棘的神色,他现在一心想让棘不要难过,就又扶上人的大腿,把自己的屁股从脚踝处拉起,伸直了脊背抬高了脑袋,去寻棘的脸:

  “我、我在和你道歉呀!”

  他急急忙忙地开口,手指搭上棘的肩膀,生怕棘不知道:“你别不看我呀!我真的想和你道歉,我不应该笑成这样子、结果伤害到你,我下次不会这样做了……”

  他根本没抓住重点,只以为棘还在生他的气、没有get到他真诚的歉意。

  于是白悄更努力了,他回想起棘生气的原因:

  “我以后都会相信你、不会随便质疑你的!你的尺寸,我……”

  说到这里,白悄突地止住了嘴。

  地下洞穴虽亮了不少,但喧闹程度却不比地面,许多生活在地面之下的小动物都被重荆藤的威压给吓跑了,自然,这里就成了无比寂静的区域。

  往常有重荆藤们互相打闹发出的零碎声响,但现在,可能是由于棘刚长大成人吸收完能量,重荆藤们都累得陷入了沉睡。

  因此,白悄的说话声落在空气里,就好像深夜的房门突然被敲响,极为清晰。

  当“尺寸”这个词进入了白悄的耳间,他才迷迷糊糊地捕捉到一丝令人面红心跳的暧昧氛围,以及——

  隐隐察觉到棘此时状态如此不对劲的原因。

  白悄戛然而止,闭上了嘴。

  他这时候才突然感觉到裙摆的存在,在身体晃动时跟着摇摆、偶尔会擦过大腿的肌肤,此时此刻,白悄蓦然意识到——

  自己正穿着裙子、翘着小屁股趴在棘的胯间,甚至于手掌还搭在棘的肩膀之上,指尖捏着人家的衣服不放。

  白悄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不继续说了?”

  棘掀起了眼皮,冷冷淡淡地问道。

  他在刚才那一段足以令人窒息的暧昧沉默中,敏感而又快速地捕捉到白悄突然住嘴的原因。

  一股从心底里悄然上升的啼笑皆非之感,像蚂蚁爬上了心头,痒意顿生。

  这女的……总算意识到自己是个女生了吗?

  棘冷笑一声,一种莫名的幸灾乐祸和诡异又怪诞的快感,取代了之前被伤透了的自尊心,他眼里闪过一缕快意,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关于我的尺寸问题,你可以继续说,我听着。”

  那点男孩子找到报复机会的坏意和兴奋,被完美地压进了低哑的音调里。

  棘慢慢直起了身子,像头逐渐苏醒过来的巨兽,随着他身体的移动,光影在他深邃的面孔不断游移变换,平白多了丝丝缕缕的压迫感。

  与此同时,白悄慌忙放下了捏着棘肩膀衣领处的手,身子也往后仰着,就要站起来远离——

  但他没逃掉,被一把揽住了腰,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再睁眼,人已经分开两腿跨坐在棘的腰腹之上。

  红裙四散开来,从最顶上的岩壁往下看去,白悄的短裙散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恰好挡住了棘赤裸着的一部分腰腹;裙子主人又细又直的两条小白腿哆嗦着夹着男孩精瘦有力的腰部,小腿折叠着弯出旖旎的线条。

  白悄指尖刚一碰上身下火热滚烫的肌肤,就触电般收了回来,他整个人都开始泛粉,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火炉里。

  “我……”他呐呐出声,尾音又小又软。

  “你、你先放开我。”白悄双手撑着木质的沙发,就想要从棘身上起来。

  但腰间的大手只微微一用力,白悄刚挺起来的腰肢便酥麻一片,瞬间软了下来。

  白悄红了脸:“你……!”

  棘哼了一声,硬着语气道:“你什么你,没说清楚就想逃?”

  男孩上手,轻轻捏着女孩子的下巴,让人把头扭转过来。

  “你现在才意识到不对劲?晚了。”

  棘捏着白悄细细的下巴尖,固定着人脑袋不让人躲开他的视线,他看着面前这张羞得脸蛋粉粉的精致脸蛋,眼底不动声色地划过一丝痴迷。

  但如果只听声音,男孩似乎沉着冷静得要命:“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你不知道我是男人吗?”

  “钻到我的腿间,凑上脸来,离我这么近,还摸我的脸,抓我的衣服,甚至要爬到我身上来。”

  棘低沉音色犹如明月清泉,明明说的是这种内容的话,却硬是没什么感情起伏。

  “你没有性别意识吗?你不知道你自己是女孩吗?你做这些,到底是没注意,还是故意的?”

  “你不怕……我对你做不好的事吗?”

  “像这样——”棘突然眯了下眼睛,手中的腰肢又细又软,他猝然收紧了手指——

  白悄一时不备,被腰间加重的力道逼得叫出了声,一下趴倒在棘的胸膛之上,差点就和棘脸碰脸了。

  他屏住了呼吸,拼命往后仰脑袋,可腰被人拿在手里,下巴被人捏在指尖,做这些根本就是无用功。

  “棘!你、你不要乱来……”

  白悄是真的慌了,两人贴得极紧,他害怕棘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而且,如果棘真的要对他做什么……

  他绝对阻止不了。

  “现在知道怕了?嗯?”

  “那你还怀疑我的尺寸、又笑得那么起劲?裙子都快掀上去了也不知道自己拉一拉,坐姿也不伦不类敞着个腿——”

  棘沉下了脸色,森冷道:

  “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你早就被我锁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年年给我下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