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之后屋里已经焕然一新，所有的东西都被换了新的，那原本铺着粗布的床榻上，已经换了锦缎软褥。
当时以为是没清醒，但看到屋子里多出来的陌生人之后，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突然出现的是原本这屋子的主人，看到有人住在这里也十分惊讶，但并没有将他当成坏人。
因为略懂医术，就将他当成了病患悉心照料。
他的伤也比原计划好得快了许多。
“之后呢？”
玉卿歌缓缓闭上了双眸，口中轻呼出一口气。
这段回忆也是他少有提起的。
他自嘲着笑道，像他这样总是任性妄为的人，或许在无意中就已经撩拨了那人的心，自己却完全没当一回事。
病愈后就打算离开，那人也坚持要跟着。
这样没有结果的跟了两年之后，那人忽然消失不见了，一点痕迹都不留的离开，仿佛没出现过一样。
他以为那人是想明白了，知道这种执着不会有结果，知难而退而已。
但却在几年后有一次故地重回时，在那间屋子的院子里，看到了一座新坟。
碑上刻着的便是那人的名字。
他诧异不已，寻遍了整间屋子，发现了一封皱巴巴的信。
上面清秀的字迹正是那人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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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归来故土时，已是个半废之人，隐疾在身，无法根除，只有几年可活，本想着在此安度余生也好，与你相遇是个意外，但也是这人生最精彩的日子，只恨这具残身已没了能多伴你的机会，甚是遗憾，若有来世，我不奢望能相见，但求你能安然一世。】
“他是不想让你知道要死了，所以才一人独自离开。”
“是。”
“真是个温柔的人，连死都在替别人考虑。”
“你不也同他一样么？”
蕴梦身子一震，仿佛被他说中了心事一般，垂下了眼睑，一声不吭。
原本玉卿歌说这个故事，只是想提醒他。
越是温柔善良的人，所承受的也就要比其他人多得多。
这样的人生只会充满苦涩，因为暖了的都是别人。
他倒是希望蕴梦能有些自己的个性，但这些是与生俱来的，不是几句言语就能改变得了的。
屋内静了下来，玉卿歌摇晃着手中的杯盏，斜睨着他。
蕴梦动了动唇瓣，长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我入门时，还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
“我比他年长一岁，但他行为处事都比我稳重许多，我就喊他大哥，他却依旧温柔地唤我阿梦。”
“那时候师父对我们两人都十分重视，并且让我们修了一套阴阳双修的秘籍，虽然我学起来没有他快，但他总是会心细教导，从不提外面那些师兄弟的议论，可以说我是在他的保护下，慢慢成长的。”
“修为有所小成之后，师父便吩咐我们下山执行任务，那时候青山门还未像现在，在凌天大陆上有这样高的地位，有许多歪门邪道都会挑衅，甚至是伤害梅青山下无辜百姓。”
“那次任务是我疏忽大意，以为对方人不多，可以一次剿灭，但却未考虑到敌暗我明，他们早已经计划周详，故意露出马脚，引我们上钩，让我们闯入陷阱之中，最后他为了救我，自己身受重伤。”
“若非有他在，那一次可能去的弟子，都会枉送性命，他以一人之力，挽救大局，我却没用的只会哭，像是个废物一样。”
说到这，他苦笑着又红了眼眶。
“我甚至不听其他师兄弟的劝阻，留下医治，稳住伤势，一心想要把他带回师门，让师父救他。”
“在回去的半路上，他就咽了气，可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未曾怪过我一句，只让我不要责怪自己，要好好在师门修炼。”
这是一生都无法挽回的遗憾。
他曾一度憎恶自己，不懂得听别人一句。
这般无用才害了对自己最重要的那个人，造成再也无法挽救的遗憾。
心中的痛楚难言于表。
当时这件事曾在青山门中引起非议，许多人认为就是他将人害死，为的是争伊天鸣的关注，成为唯一被疼爱的大弟子。
当然，诸如此类的非议还有许多。
伊天鸣对自己弟子的个性甚是了解，自然知道事实真相并非外界传闻的那样。
单独找他谈过之后，还细心疏导了一番，仍是将他留在身边亲自教导。
蕴梦则不想再因为自己一个人的问题，影响到其他人，甚至是重视自己的师父，所以将这些痛楚和情绪，全部都压在了心底。
为了不让人云亦云的情况愈演愈烈，掌门亲自下令，不准青山门内弟子再继续议论此事，风波也算停息下来了。
只是事情确实发生了。
无论过了多久，都会有人记得，也总有一天会再被人提起。
他早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所以今天听到那两个弟子再提此事，也强忍着情绪，没有彻底爆发。
在心里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不能让师父失望，让死去的人失望。
“你现如今的样子就像个白痴。”
玉卿歌说着，抬手重重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蕴梦被弹懵了，怔怔地看着他。
“做人该活在当下，不明白的话，你永远都会故步自封，是个失败者。”
“道理我也明白。”
“明白就好。”
他的慧根还是不低的，不会太叫人操心。
玉卿歌抬眸看了一眼天色，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他可没忘了晚上还有其他事要办。
用过晚膳后，他随着墨沉萧来到了踏云峰。
时隔太久，他几乎已经忘了踏云峰原本的面貌，如今的样子都是重新整修过后的了。
秋容是个细腻讲究的人，对每一件事物都追求极致。
所以这里小到花草树木，大到亭台楼阁，都透着一股水墨画卷的文雅气息。
早有弟子在光圈口等着迎候了。
“弟子凌霄见过掌门，师父已经在醉月亭等候，请随弟子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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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醉月亭是一处较为出名的景色。
是一座倒立在半空中的亭子，有结界气场支撑，入内的人也会颠倒过来，十分有意思。
百闻不如一见，玉卿歌亲眼所见秋容倒立着在高空走动时，唇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笑意。
因为他更想要看看墨沉萧倒立的模样。
用手肘轻轻顶了顶他的后背，附在他耳边低声道。
“不如在仙来峰上也做一处这样的设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