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应酬,不如说为联系感情,裴珂在国内电商首富幺子的酒庄度过了个短暂的两日假期。
对方高尔夫打得糟糕还偏偏热衷这项运动,裴珂只能控制好自己的得分,但饶是这样也被对方惊为天人,返回海城的晚上非要跟他一醉方休。
“他就很搞笑,听说被你治得没法出门了,听上去就爽。”青年比陆予越还小一岁,长相貌美,正是喜欢玩乐的年龄,笑容夹带着肆意的张狂。
“我其实早就见裴琛不顺眼了,妈的,看我的眼神就很怪,上次在三亚盛筵一众人去泳池玩群劈,他那个笑特渗人,怕不是想对我下手!”
看着眼前人连抚手臂的嫌弃模样,裴珂笑出声,这算同是天涯沦落人?裴琛还真不讨喜。
“想跟我搞,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狗头蛤蟆样,我的床伴怎么也得是我阿珂哥这样的。”青年对着裴珂眨了下右眼。
裴珂知道他喜欢跟面容姣好的豪门少爷玩,这种场面话也不知对多少人说过,便没往心里去,面戴着笑容扬了下头让一旁的人倒满,不紧不慢道。
“想睡我?”
“不让?”
“我肾不好。”
对方“噗嗤”笑出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含在口中,鼓着掌点头,对这个答案大感佩服。
等咽下酒,还没放弃。
“我在上面也不是不可以,在国外读书时我兼职派拉达家男模喔。”那表情就像是在问裴珂要不要看看自己的身材。
“我知道,我看过你的ins。”
黑白风格的硬照,的确很有资本。
“你还偷看我ins!”青年抬高音量因为被关注而心情愉悦,想到什么眼睛转了转,岔开了话题。
裴珂心底失笑,正因为逛了对方主页,所以自然也能看到他最近晒得照片——跟娱乐圈一男星在家里电竞房打游戏,还一道观看了梦工厂新影片的首映。
想来是他的入幕之宾。
聪明人都知道边界在哪儿。
后续过程中再没听对方提这回事。
不过人清醒和醉酒是完全两种状态。
待到裴珂准备离开时,面前人已醉得厉害,送他出门时搂住他,唇贴在耳廓上蹭来蹭去。
“睡一次怎么了,嗯?这么小气?”
裴珂失笑:“不怕你的小情人吃醋?”
“你真好看。”青年侧头去看他的脸,边看边笑得像朵芍药般灿烂,“他至多算个消遣,非得今天走,真烦!”
扑面而来的酒气。
裴珂陪他一直喝,无法躲酒,下肚的量也不少,只感觉头脑混涨,他挑起眼前人的下巴将唇印了上去,紧接着就被回顶在门前平台的瓷柱上来了个法式深吻。
周旁等候的人皆垂下头不敢言语。
最终还是裴珂偏过头结束,深呼吸着放松平静。
“从苏州赶回海城还得一小时,我得走了,等下次多空出几日假期再一起玩。”他温声细语安慰着不想放人的青年。
眼前人跟他分开,意犹未尽地舌忝着唇,上挑的桃花眼勾人,只笑不说话。
裴珂曲起手指擦了下唇角,回了个笑容,在如水的夜色中转身下台阶,跟着带来的保镖离开。
车辆驶上高速变得平稳,他闭上眼睛休憩,说实话他不喜欢小公子身上的香,有点甜腻,沾染上很难散去。
刚才的笑闹一离开那个环境就荡然无存,恐怕对方也是如此。
他们这种人的欢愉就是如此短暂,所以才都想找个人陪在自己身边。
那个吻放在现在来看,一点意义都没有,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寂寞地相拥相吻,也什么都代表不了,这让裴珂想起当初金博陆见他第一面就想接吻的事,估计自己当时是个异类。
跟小公子说好的下次再聚,没定时间的承诺也像句空口客套。
这种逢场作戏,他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不过令人感到欣慰的是,他似乎终于踏进了这个圈里,也成为了别人衡量伴侣时考虑的人选。
私生的身份,已经被权势遮掩,变得无足轻重。
这大概就是实力的魅力。
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着秦衍的来电,看得人太阳穴一跳。
裴珂忍着疲惫打起精神接通,不知不觉心底生出一丝怨念,为何在这个时间点联系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在忙?”
“……倒没有。”裴珂反应慢半拍,“你讲。”
“你喝酒了?”
冷静的声线通过手机传来,显然对方很清醒,从语气中就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这让裴珂想起这个人在追踪剖析自己上,也是能在意到任何细枝末节。
秦衍要是不继承家业,作侦探也不错,跟福尔摩斯一样,没事就到处破案,然后成为一代名探,说不定FBI也会聘请他去解密悬案。
裴珂的思维像挣脱缰绳,又跳又远,想得自己都感觉有些可乐。
“裴珂?”
开小差的人被喊得回过神来,皱眉:“有话直接讲。”
“周日晚上肖叶有空,也接受咨询,如果你时间上合适,可以见他。”
“嗯?”裴珂发出一声疑问,费力地思考,随后恍然醒悟,声音冷下来,“周日不属于他的工作时间。”
一直以来裴珂的预约就没有过在周末,肖叶这种金贵的心理咨询师根本没有加班一说,多是富人去迎合他的时间。
“你利用你们的友情让他为我破例,不得不在休息时为我服务?”裴珂把对秦衍的猜测叙述了一遍,也顺便在脑海中给自己梳理清晰。
认清这一点的他开始反击。
“谁给你的权利,能给我安排事情?”
“我有病很惨吗?用你这样可怜我?”
裴珂不高兴。
“收起你那套怜悯,我不需要。”
“这适合给那些不如你的弱者。”
他很强的,连秦衍本人都说拿他当对手,为什么还要接受这种照顾?
连裴珂自己也没察觉,明明已经喝醉,但他心底偏偏还是逞强地维持着自尊,将别人的帮助当作高傲。
这番话让对面的人沉默下来。
车厢里只有通话时的电流音,裴珂均匀地呼吸着,距离陷入睡眠只有一步,却因为电话未断强撑着。
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没有直接挂断,而是选择继续倾听。
也许,在夜晚寂寞的闲刻,还有个人愿意跟他讲话,即便是废话,又或者关于他的种种,并不是难以忍受。
最终秦衍叹息一声:“即便你拒绝这种安排,能不能换一种语气跟我讲话?上次你承诺过的忘记了吗?”
裴珂一愣,他还给这个讨厌的家伙做过承诺?
他回忆好一阵记起来,像是有这回事,对方让他不要表露出厌恶,要求他用好一点的语气进行交流。
“那对不起,秦总,我贵人多忘事,劳您多担待,不早了,我们明天再吵,晚安。”
裴珂挂上电话,阖上眼帘,任手中的电话滑落到身上,渐渐沉入眠乡。
留电话另一边的秦衍看着挂断的手机表情不耐。
这是醉成什么样?连用词也分不清主客,还跟他说明天再吵?
而且破天荒地跟他说晚安?这还是人前端着身份的陆总吗?
嘁,无理取闹,一点形象感都没有。
秦衍的眉眼缓和下来,但想到什么他心情又有些烦躁。
他这种行为叫什么?费力不讨好。一番安排下来,本是对对方有益的举动,却被反感至此,以致于醉酒这种真实状态下,裴珂也给他呛得不轻。
看来是自己多管闲事,对方爱失态给谁都跟他无关。
秦衍将手机放回口袋,回到表弟的生日包厢里,松了下领结,他就不该管裴珂的事,冤家路窄,他们之间这样不对付就是宿命,上辈子是,现在也是。
对方就没有让他顺气的时候,醉酒了照样尖牙利齿,咄咄逼人,一点没耽误给他添堵。
他以后疯了才再管他的事。
有病的人还是得交给肖叶。
带着一股奇怪的别扭心情,秦衍端起酒杯,没有间断地饮完一杯。
“哥喝这么豪爽?今晚怎么了?”寿星表弟对着他嬉笑。
酒意上涌,即刻发挥效力,让人头一阵嗡作响。
听到提醒秦衍才发觉自己似乎又动了情绪。
罢了,就当还上辈子欠的债,他不跟他计较。
这样安慰着自己,男人平缓好心情,放下了酒杯。
*
车辆停下时裴珂凭借身体养成的习惯睁开眼睛。
一场短暂的觉让酒意被消化掉几分,等保镖为他将车门打开,深秋的清凉夜风灌入,让人脑海清醒许多。
这副身体已经能够快速调整。
裴珂扶着车门走下来,厚风衣披上他的肩头,有人上前给他作支撑。
“我还不至于路都走不了。”
他将人挥退看着眼前的陆宅,看到一旁市内停车位上陆予越的跑车,想起什么:“陆予越呢?”
有人小声回他,正在学习。
听到这个答案,裴珂感觉好笑,这家伙哪有这样用功的时候,现在深夜这个点,正是陆予越往常在夜店疯的时候,被拘束于此,被迫做厌恶的事,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什么心情。
现在陆宅没有别人,陆家威外出度假,陆夫人回自家,陆予越彻底落在他的手里,只能被他管教着。
他松开扶车门的手朝后院教室的位置走去。
教室在一层,一侧的透明玻璃墙隔着露天的花厅,采光良好,宽敞明亮,一张长写字桌上堆满了各种金融的书籍,前方则正对着一块电子屏,方便老师教学。
裴珂给坐在前方监督自习的家教一个眼神,让她起身离开,然后无声地踩着吸音地毯,来到奋笔疾书的陆予越身旁。
对方正在计算数值,所以连家教离开也未察觉,裴珂走到他身旁时,他的笔尖停住。
裴珂看着他仿佛陷入静止,欣赏地眯起眼睛,然后用戴着扳指的手敲了下演算纸。
“这里算错了,弟弟。”
陆予越深吸一口气忍耐,然后放下笔拿起橡皮开始快速擦被指出错的地方。
裴珂掌心撑在胡桃木桌上,侧头看面色微寒的人,声音柔和。
“错搞不清在哪儿,再算一遍不还是错?”
即便他没有笑出声,但看热闹的心态和心情却随着轻扬的语调暴-露无疑。
陆予越猛地将手中的橡皮掷在桌上,呼吸声明显变粗,一看就是在压抑怒火。
裴珂探身,修长的两指夹住远处的橡皮,放回陆予越半握的拳中,手指跟对方的肌肤接触滑过。
“没有耐心可不行,还有那么多书要学呢。”
说完还拍了下他的手背,一副好兄长的模样。
陆予越身体一颤,攥起拳头,眼中身寸出寒光,猛地转身。
椅子都被他带倒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裴珂视线被吸引,向倒地的座椅上投去。
“以为我不知道吗?走进来时就闻到了!一股腻死人的香水味,不知道刚跟哪个野男人爬完床!酒喝得很爽吗?自己也不照照镜子!脸红城什么模样,这副想勾人的模样不回卧室还到处跑!”
陆予越喊的声音很响,带着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愤怒。
裴珂听着陆予越抬高的音量,皱起眉头,收回撑桌的手站直身体。这话似乎在哪儿听过,也是这个嗓音。
肩头的风衣向地上滑落,裴珂下意识去低头去抓,身体重心因这个举动而不稳。
眼前人更快一步将他扶住,两人身体紧靠在一起。
裴珂攥紧自己这个弟弟的胳膊,借力站直,然后侧身向后抵在桌沿上支撑身体,摇晃了下头,“还没轮到你教训我。”
他一手抓着风衣一角,一手撑住额角。
只是这话的威力与刚才略显不足,明显弱了下去,就像是——
战力不足,渐见颓势。
这很容易给敌人勇气。
于是吼完停顿的陆予越似乎被鼓励到,进行乘胜追击。
“我说得不对吗?你这是去应酬?人们眼中整日兢兢业业殚精竭虑的陆总,你身上的香是正常男人的香?不是去鬼混为什么唇被人咬成这样?你到底能爬多少男人的床?”
裴珂的下巴被人捏起来。
他手中的风衣脱力掉落在地,另一只手虚扯住眼前人的袖口,眼中尽是茫然。
这让刚才还咄咄逼人的陆予越因为惊异一下收住怒气。
不用他施加力量,裴珂仿佛被抽离力气,自己倒向身后桌面。
陆予越见他魂不守舍,下意识手臂垫在他背后跟着被带倒,从上俯看着裴珂。
下一秒裴珂两手挡在自己面前,偏头看向一侧,月匈膛快速起伏着,低声反驳。
“我不是……我没有……”
连身体也在颤抖。
陆予越完全愣在原地,无所不能心狠手辣的兄长变成这副模样,他好像是堪破什么秘密。
时间像回到了几年前,裴珂坐在地板上,依靠着床沿,为母亲而流泪,他将人抱在怀中时能感受到颤抖。
想到那时候,陆予越慌忙撑起身体,不敢压在他身上,语调变软。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这个上下精致到头发丝儿,西装革履周身奢华配饰的兄长,现在倒在他面前仿佛陷入在梦魇中,完全不像是假装的。
陆予越感觉裴珂也没这种恶趣味要装出一副柔软的模样故意逗他。
“你清醒一点。”
他将裴珂的手臂推到上方,举起桌上的玻璃杯,将里面剩下的半杯水泼在身下人的面颊上。
适得其反。
像是被呛到,眼前人咳嗽了几声,睁开挂着水滴的眼睫看他,湿润的眼眸像被水洗过,清澈得一眼看到底,也让人能清楚看到里面的脆弱和迷茫。
他的眼角泛红,甚至面颊也很红润,比往日冷硬的面容多出几分生动。
饱满留着咬痕的唇让水一沾,更戴上一层淫靡的味道。
没有任何被泼的怒气,反而是被这样对待后的惶恐不知所措。
完蛋。
陆予越手心一阵出汗,他一直知道裴珂挺有魅力身边男人不断,但没真切实体会过。
眼下算是让他直视了对方的吸引力,简直无上限。
怎么办?那个掌握陆家命脉精明冷酷的男人到底怎么从这种状态中清醒?不会恢复不过来了吧?
他拍下桌上直呼佣人的铃,在对方开门时快速道。
“去找醒酒的东西,快快!”
到底是不是醉酒的原因?陆予越不知道,因为对方起码还能站在他身后笑着指出他算式的错误,不像是完全失去意识。
到底怎么办?陆予越急得火烧眉毛。
“哥,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这样。”陆予越凑过去很不习惯地低声道歉,却发觉人听到他的声音抖得更厉害。
他这才恍然记起,曾经自己站在身旁讲话,裴珂切到过手指。
对方一直怕他附耳讲话。
“我真的错了,大不了再也不跟你顶嘴了。”陆予越感觉到头大,无能为力地重复着各种安慰忍让的话。
他平时鬼怪机灵,哄长辈的时候一张嘴叭叭的,遇见了裴珂却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愣是想不出别的话语。
醒酒汤药送进来,佣人在陆予越的示意下将木托盘放在桌上,快速低头撤出去。
陆予越揽起人将那杯汤药送到唇边,半强迫着喂他喝下去,但依然不见好转。
那状态就完全与他不在同一纬度,好像完全在自己的世界里。
原来,他的哥哥这样脆弱吗?
“哥我送你去睡觉好吧?睡一觉应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陆予越自说自话,捡起风衣给他披上,将人横抱起走到门边,倒退着用背顶开门,然后一路上楼,连冯青想要上前帮忙都闪了过去,用眼神示意他跟上。
将人放在床上时,陆予越彻底松了口气,招手让冯青过来照顾裴珂。
看着冯青拧了毛巾帮忙擦脸,对方偏过头,湿漉漉的眼睛一直在眨,陆予越心似乎绞成一团,从上到下撸了把脸,背过身去,不知所措地对冯青语无伦次。
“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是语气重了点谁知道哪句话就刺激到他了,再来一次我一定不那样说他。”
他语速极快,夹带着愧疚,十分沮丧。
“他那样待我,不知道搞了什么让老头子不承认我还逼我学习,我恨死他了,难道现在连句重话也不能跟他讲吗?我什么都做不了,又不能杀了他,只不过是嘴上发泄,谁让他去讥讽我的算数能力,还秀优越感,会算数了不起吗……”
讲到这里陆予越一停,垂下头来。
“我才知道管理公司要看那么多书,学那么多东西。”
他说完这句话沉默,房间里只有脱衣的声音。
但这行为遭到了抵抗。
冯青立刻起身:“少爷,也许给陆总留点空间比较好,他似乎比较抵触有人靠近。”
陆予越只能点头同意,离开时只来得及看了一眼。
床上的人蜷缩成一团,将被角蒙住头,遮得严实。
“那他明天就会好吧?”等房门关上,没有把握的陆予越试图从冯青那里找点肯定。
“您放心,陆总一定会没事的。”
听了安慰的陆予越挠挠鬓角,抬脚离开,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再见到自己兄长时,留给他的是更多的懊悔。
作者有话要说:秦衍:再也不多管闲事[冷漠]
格勒:打脸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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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下还是在这里断章吧,下面一章可能很长
弟弟必须全身心服往后才不会闹幺蛾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