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腾腾的早餐被卡着时间点端上来,身后赶到的宁丞远扶着裴珂的椅背,弯下腰口勿了他一下,随后男人稍微拉开点距离,就这样继续打量着眼前的容颜。

  裴珂的视线本来垂落在眼前桌布上,感觉到男人保持着弯腰姿势看自己,他缓缓抬起眼帘,用平淡地眼神看回去。

  他现在身上穿着宁丞远的家居服,过长的袖口刚才被男人挽起几圈,因为胳膊不方便,连洗漱都要靠男人帮忙,是以宁丞远帮他先收拾好再解决的自己,所以来餐厅的时间比他晚了一会儿。

  到底是身体有了交流,两个人的关系跟昨天上-床之前比,发生了一些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细微变化。

  “不准用这种眼神看别人。”宁丞远说完再次口勿上来,这一次没有蜻蜓点水,而是进行了深-入的交流,直逼得裴珂背部靠在座椅上,呼口及变得不均匀起来。

  刚投入这段关系的男人,对这种事情还很急躁,一晚似乎根本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裴珂感觉到月要酸,不再保持这个姿势,放任自己歪靠在座椅上,若不是有弧形的扶手拦着,身体都要摔下去。

  他这副模样,显然有种事后无力、不胜娇羞的意思,连身上衣服也因这动作敞开个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一后靠,宁丞远也不再继续,只勾起手指擦了下唇角,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裴珂尽力让呼吸延长恢复气息:“我的眼神很正常。”

  “那是你自己以为。”宁丞远将他衣服拉好,直起身体,忽然一笑,“其实挺喜欢不是吗?你本来就喜欢男人对吧?”

  说着坐到裴珂的对面,语气肯定,并没有询问的意思。

  裴珂扶着把手坐正身体,感觉月要跟断掉一样,急需找人给按摩一下。

  他看着宁丞远在用热毛巾擦手,跟他一起做这个动作:“不是非要表现出来才叫不喜欢,反正没用,何必多此一举。”

  好像他表现出不喜欢就能停止一样。

  想到什么裴珂突然笑了下:“是喜欢男人,以前爱过一个。”

  宁丞远已经把粥送进口中,他吞完,在下一勺送入-口前一顿:“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他。”

  呵,自己吃自己的醋吗?裴珂这才感觉从昨晚到现在的心情有一丝转好,就像是被逗趣一般,他还想说。

  “爱过他后,就再也不想喜欢别人了。”

  “吃饭。”宁丞远严肃命令的口气让裴珂想到陆家威,对方在餐桌上也喜欢这样发话,那时候只有陆予越还敢顶嘴,自己是不敢有任何违抗的。

  现在想想,就是个薄情寡义的老男人罢了,何必敬着捧着。父亲的责任没尽,却想半路捞个学业不错的乖巧儿子为家里搬砖添瓦,算盘打得挺好。

  “不过也挺感谢他,从他以后,没人能再骗走我的心了。”裴珂舀起一勺粥,讲着这话,浮起的笑容添上份真实的苦涩。

  以后的自己再也不会相信忄青爱这种东西,能永远保持理智,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裴珂喝着粥,察觉宁丞远停下动作在打量他,便抬起头配合一笑:“你也不行,多好也不会让我动心。”

  宁丞远这才收回视线继续用餐,嘴里不屑道:“人在我这里,不对别人动心更好。”

  还真是跟原来的性格一模一样呢,裴珂笑了几声,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餐具出神,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地慢慢消失下去。

  “宁丞远,要是你真能让我一直呆在你身边,那对我来说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你可能会很快就对我厌腻吧。”

  前半句还没什么感情,后半句的语气就变成了感慨,带着一股幽怨叹息,终结了早餐聊天的话题。

  裴珂讲完回过神,重新拿起叉子,默不出声地继续用餐。

  就像是快乐只是短暂的一瞬间,这一秒过后,他又回到了往日那平淡忧郁的情绪中,让人琢磨不透,也走进不了他的世界。

  宁丞远挑起一边眉毛,将香肠送进口中,边看着裴珂边咀嚼,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将这个插曲快速忽略过去。

  *

  裴珂被送到学校的时候并没有耽误考试,他穿着昨天那身新衣服,连头发都由女佣梳理整齐,整个人与以前相比,多出一丝未曾有过的贵气。

  等他一考完走出教学楼,明显能察觉投向他的视线变多。

  他没理会这明里暗里的打量,径自回画室,门推开,里面一男一女的谈话声随着门缝的扩大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早晨坐得是辆宾利!”

  “那传言是真……”

  裴珂走进房间,无视社员的目光,像没看到他们一般连招呼也没打地走上阁楼,待门一关背贴在上面,下面房间压低的声音便透过隔音不好的门传到耳旁。

  “他怎么现在才被……何必等到快毕业,我们宿舍男生觉得他早该被富婆包了,咱们学校女生有钱的也不少。”

  “是男的,男的!”女生打他,“要不怎么没接受女生追求,以前他还勤工俭学,但肯定没坚持住呗……”

  裴珂整理自己的画具,想到之前听到谣言来找他的方南学长。

  学长大概不会再来找他了吧,自己还得找个机会去还钱,他好像还有些衣物放在对方出租屋,等几天后自己被陆家找上门就进行这件事吧。

  一心思索这个问题的裴珂,直到走回宿舍楼,在楼下看到那辆跑车时才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穿着质感一看就昂贵的风衣,系着一条漂亮的米棕色方格围巾,背着画架看殷翡从跑车中下来。

  对方穿着学院风的无袖黑色针织衫,搭配白色衬衣,站在打开的车门旁双手插兜看他。

  上次分别后殷翡只跟裴珂通过话,得知他临近考试周便说定等考完他们再约。

  但殷翡不出现不意味着身边没有他的眼线,兴许还不止一个,而且昨晚裴珂连宿舍都没有回。

  之前传出谣言殷翡没有管,可能是因为对方知道那谣言来自他自己,但是这次……

  裴珂有些愣神地看着对方,隔得很远便不由自主地站定脚步,一时间脑海里开始想对策,而趁这个时间殷翡已经面无表情地从上到下扫了他一遍,连视线中打量的意味都没有隐藏。

  红发,是殷翡还年轻时的喜欢染的发色,后来,等进入生意场,男人便再没乱染过。

  这还是裴珂重生后第一次看到这样正经表情的殷翡。

  他感觉心脏跳动的速度开始加快,周围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最终裴珂的视线躲向一旁,避开了对视,同时垂下了头。

  “裴珂,愣着干吗?上车吧,下午没考试不是吗?”殷翡那热情的声音传来,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冷漠只是错觉。

  裴珂心一沉,开始了,殷翡生气的时候一定会用笑来隐藏,笑得越狠,挥出的鞭就会越用力。

  他拎着画具缓缓走到殷翡的面前,语气带上恳求:“殷翡,我还要准备明天的考试,等考完试,我们再约着出去可以吗?”

  殷翡勾唇笑着,没有回应这问题:“衣服不错。”

  裴珂垂下头看了一眼,发出一声叹息,他现在坐上车跟殷翡出去,一定会被发现然后下场凄惨。他想不到殷翡在得知自己猎物被别人先下手后会爆发多大的怒火。

  宁丞远在的话,怒火是分摊的,现在“女干夫”不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以殷翡那早把他当所有物的态度,一定集中火力对他。

  将车开到野外,月兑下他衣服检查,然后……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两人阶级不同,对方不会手下留情,但是过几天就不同了。

  “殷翡,我马上就考完试,等我考完给你电话,然后我们见面,我向你解释这件事。”

  “衣服哪里来的。”殷翡依旧笑着,但却眯起了眼睛,显然不喜欢自己的话题被忽略。

  “别人送的……”

  “谁送的?”男人出手一握胳膊。

  “啊!”裴珂失声喊了一声,痛得弯下腰,额头立刻开始冒出汗来,一看表情就不是能装出来的。

  “殷翡,疼……”他声音软弱。

  果然这招对殷翡来讲还尚且有用,对方鼻孔出气,缓缓松开,手掌在风衣袖筒上一抚摸,就察觉出绑绷带那处跟其他地方的不同。

  “受伤了?怎么搞得?”

  裴珂抚着伤口处长呼吸一口,视线往周围一扫,那些来来往往的视线便收回一些。

  这不是谈话的地方。

  “我以后一定跟你解释。”他看着殷翡的眼睛,舌忝了下自己的唇,眼神无害而坦然。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等自己多出一层身份后,对方想知道什么他都可以讲清。

  有了陆家的保护,至少殷翡会收敛一些吧,就算要出气,打得也不会那么痛吧?

  裴珂想到这里闭上眼睛,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似乎都能感觉到那鞭子落在身上。

  对比落到殷翡的手里,宁丞远都被显得像个好归宿了。

  就听殷翡叹了口气,掐腰原地转了半圈,上前半拥住裴珂轻拍了下肩膀,附耳道:“裴珂,我等你,但不要让我等太久,知道吗?”

  “我知道,你放心,我没事,但有些事确实很难一句两句讲清。”裴珂乖巧地点着头,目送对方上了车,只留下个车尾巴。

  裴珂目送跑车在自己视野内消失,转身走回寝室,直到他整个人进了洗手间,锁上门,没有任何人的视线,这才长舒一口气,整个人一下放松下来,单只手撑在了洗手台上。

  背后已经出了汗。

  权利,权势,他什么都没有,地位才如此被动,现在看来,不怪那些富人对此趋之若鹜,他们享受到这些既得利益,知道它的妙处,所以才死不松手。

  但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

  要是有一天……他有这些了,是不是就可以站直腰板,不再畏惧?

  裴珂只一想,便收住心。

  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先活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渣作者抱头道歉,不虐了,再也不虐了,但你看比之前进步了,现在都敢想了!

  还有,什么话让我嘴巴一讲,就不准了,还没打起来呜呜,我错了,我就不该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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